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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把一起看在眼里,心里的厌恶真是掩也掩不住。
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人,傻的傻、贪的贪,唯一看着好些的女孩子居然还偏好小偷小摸,这实在是太过极品了。
眼见着那抱在一处打红了眼睛的夫妻俩,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蒲草实在恨得牙痒痒,抄起门旁的扫帚用力敲在桌子上,喝道,“行了,都给我住手!”
张家夫妻打红了眼睛早忘了身在何处,突然听得这一声暴喝还有些纳闷,待瞧得清楚周围的摆设儿,还有一脸羞愧恼怒的侄子、满眼鄙夷的侄媳,才终于明白这里不是自家。
而刚才他们两个那般对骂动手,早把一家人那些蹭吃蹭喝的心思暴露无余,任是他们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这一会儿也觉泛红发烫。
两人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讪讪说道,“嗯,那个家里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有活计再来帮忙吧。”
说完,两人一溜烟儿的就跑出院子了,留下黑娃儿抽咽着躺在地上耍赖。狗剩上前狠踹了几脚,他这才不情愿的爬起来,跟着两手各抓了一个饼子的大哥,还有怀里鼓鼓的妹子出门去了。
。
第三十三章 董家母女
蒲草长叹一口气,用力揉揉额角蹦起的青筋,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一家子极品因为占了个亲戚长辈的名分,是打不得骂不得,脸皮还超级厚,实在是让人头疼之极,说不得以后能躲就躲了。
桃花和山子偷偷把屋门开了一条缝儿,瞧着厅里没有外人就跑了出来,一左一右抱了蒲草的胳膊不吭一声,小心翼翼般生怕惹得嫂子更生气。
蒲草拍拍他们的小脑袋,尽量语气温和的嘱咐道,“以后咱家的院门要一直闩着,二叔一家若是再来,你们不许给他们开门。就说嫂子不在家,知道吗?”
“嗯,知道了。”两个孩子乖巧应了,张贵儿却是脸色更加不好,不知是因为张二叔一家如此行事损了他的脸面,还是气恼蒲草话中的嫌弃之意,扔下一句,“我不吃了。”就转身回了厢房。
蒲草也不理会他,带着两个孩子简单吃了一口,就去灶间端了早就留出来的炖菜和饼子送去东院。
春妮正蹲在屋檐下熬药,听得她在院门外喊话就跑过来问道,“怎么不直接进来,还要我迎你啊?”
蒲草笑着摇头,“家里还有活计呢,给你们送了吃食就要回去忙。”
春妮不疑有它,接了托盘小声说道,“刚才那家子又闹哪一出啊?”
蒲草耸肩,“本来想上门混些好吃喝,结果大失所望,一生气就互相埋怨打起来了。”
春妮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这一家子可是够让人说道几年的,以后还不知要闹出多少幺蛾子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想应对就是了。”
春妮眨眨眼睛,撇嘴嗔怪道,“我发现你自从学了识字后,说话是越来越酸了,我都听不懂。”
蒲草哈哈一笑,“我要教你学写字,你还懒得动。等你将来成了地主婆,我看你怎么理账算银钱。”
她这几句话可真是说到春妮心窝里去了,这些时日她眼见着蒲草赤手空拳说服酒楼老板,得了银子置办家业,心里也是佩服得紧,晚上睡在炕上也没少琢磨。
将来她倒不奢望能像蒲草这般能耐,若是能会写个简单的书信,会算个小账就行。这般想着她就下了决心,“那我明儿就跟你学,你可不能嫌我笨。”
“好,不嫌你笨。”两人说笑几句,就分开了。
不得不说,几个女人这一日赶工实在是成果斐然。三床新棉被絮得又厚又软,几套棉衣也是针脚细密、板板整整。
蒲草回了屋子,在炕洞里塞了半捆苞谷秸点着,待得炕上温热了,屋里有了热乎气儿就拿了棉袄招呼两个孩子试穿。
山子的那套袄裤是陈二嫂缝的,对襟样式又加了一寸高的立领,把他的小脖子严严实实都护在了里面,避免冷风灌进去,保暖之极。唯一不合适之处就是裤腿和袖子有些长了,不太合体。
这也是农家人的习惯,毕竟孩子的个子长的快,谁家也没有余钱年年给孩子做新棉衣,大多都是做一件稍大的穿上两三年,然后就留给小的继续穿了。
桃花那套水蓝小袄裤是满桌儿的手艺,原本蒲草还怕她年纪小,活计做得粗糙,没想到仔细一看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下身的小棉裤肥瘦正好不说,那上身的斜襟小袄做得更出彩。胸前横亘了四排盘扣儿,代替了普通的布带,显得很是精致。衣襟和袖口里面还多折两寸宽,预备明年桃花长个子了就拆线放出来,也能这般合身。
女孩子天生就是比男孩子爱美,山子有了新衣,不过兴奋一会儿就跑去棉被上打滚玩耍了,倒是桃花一双小手在新棉袄上小心翼翼的左摸摸右摸摸,欢喜得小脸儿通红。
蒲草试了试自己蓝底白花棉袄,伸胳膊踢腿折腾了一会儿,自觉合身倒是合身,就是太厚了。前世穿惯了那些羽绒服、太空棉,这突然裹得跟个冬瓜似的还真是不适应,只能期待天冷之后,天长日久穿着慢慢习惯了。
桃花换回旧衣衫,满炕跑来跑去琢磨着把新棉袄放在哪里,可惜张家四壁空空连个柜子都没有,最后小丫头只能失望的把宝贝袄裤放到了自己枕头边上。
蒲草瞧着好笑,就问道,“桃花,这么喜欢新棉袄啊?”
“喜欢,”桃花眉开眼笑的扑过来腻在嫂子怀里,笑嘻嘻说道,“嫂子最好了,桃花过年有新棉袄了。”
蒲草爱怜得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下,想起白日里见得满桌儿的那点儿疑惑,就又问道,“桃花认识董家的满桌儿姐姐吗?”
桃花小手扯着嫂子的辫子玩耍,随口应道,“认识啊,满桌儿姐姐对我可好了,以前还给我带过一兜枣子呢?”
“啊,那枣子甜不甜?她没给别人吗?”蒲草循循善诱问着孩子,脑子里也在仔细搜寻过去的记忆,却怎么也没想起来这满桌儿什么时候来过自家。
“甜,”桃花点着小脑袋,说完之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又摇头,“不甜,不甜。”
蒲草好笑,“到底甜不甜?你个小人精儿,嫂子又没生气,有什么说不得?”
桃花红了小脸儿,低头说道,“那枣子太甜了,我忍不住都吃了,只留两个给二哥了。”
蒲草眉稍一挑,又问道,“你二哥也在跟前啊,那满桌儿姐姐怎么没分你二哥一把?”
桃花摇头,“二哥不在,满桌儿姐姐要我给二哥送个荷包,枣子是谢礼。”
送荷包?蒲草极力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又道,“那你二哥收了?”
“收了。”桃花搂了嫂子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嫂子要保密,二哥不让我说,连娘都不行。”
“好,好,嫂子不说。”蒲草赶紧安慰小丫头几句,转而岔开了话头儿,“等过些时日,嫂子赚了银钱就进城去给你买一对儿炕柜儿,以后你的新衣裳和喜欢的小物件儿都能放里边。”
桃花听得这话,立刻把泄密的罪恶感扔到了脑后,欢喜的拍着小手笑道,“好啊,还要买被橱放新被子。”
“好,好,嫂子都给买。”蒲草卷了一床新被子连同张贵儿的那套新棉袄,打发两个孩子替他抱过去,然后就拾掇着把旧被子当了褥子铺好,再卷了两个被筒,一个自己和桃花盖,一个留给山子。
所谓七岁不同席,两个孩子都陪着她住,按理来说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冬日天寒,山子才六虚岁,把他送去同张贵儿住,还怕张贵儿那自私的家伙不懂照顾孩子。若是让他单独一屋又太过冷清,只能暂时对付一冬,等开春时候再想办法了。
提起张贵儿,蒲草这心里还真是好笑又感慨,想她前世将近三十大龄都没把自己嫁出去,没想到这时空刚满十二岁的小儿女居然就开始荷包传情了。
真不知道是要感慨他们发育早,还是赞他们情商太高?
不过,张贵儿这小子一心读书考功名,做那人上人,将来若是不能如愿还好,若是当真捞个一官半职,就绝不会留在这小村里度日。而他又这般同满桌儿情丝缕缕,那最后岂不是坑害了人家闺女?
蒲草皱了眉头,而此时此刻,清冷月光照耀下的董家院子里,董寡妇也在这般担忧。
她一手拿着扫帚敲打着炕沿,低声喝骂道,“你说,你今日为啥跟着四婶去张家?你是忘了上次那顿打了?”
满桌儿哭得泪人一般跪在炕稍儿,死死低着头就是不出声,一旁的唤弟生怕妹子再挨打,赶紧上前劝着娘亲,“娘啊,妹妹年纪小,不过一时好新奇,听得人家说张家拆了房子建什么种菜棚子,这才跟去看看。你就别气了,以后我看着妹子不让她出门就是了。”
董寡妇一扫帚抽在唤弟身上,骂道,“我不打你,你还自己凑上来,我早晨明明告诉她在家里拆洗棉衣,她怎么就能溜出门去,还不是你放走的?”
唤弟拼命揉着挨打的胳膊疼得嘴里直抽冷气,她可太知道娘亲的脾气了,也不敢再辩解,爬到炕梢儿与妹妹跪在一处。
满桌儿抹了一把眼泪,递给姐姐一个歉疚的眼神,唤弟苦着脸微微摇摇头。
董寡妇举着扫帚瞧着两个出落得越发清秀的女儿,再想起死去多年的男人,心里酸涩难耐,眼泪也掉了下来,哭道,“你们这些不省心的丫头,你爹死的早,留下我一个寡妇受尽白眼苦累才把你们拉扯大,结果你们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了。”
董家老太太因为董老大的死,把一切罪责都怪在了董寡妇身上,咒骂她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孙子还害死了儿子,平日里别说资助些吃食用物,不定哪日不高兴就要堵门骂上半晌的。
董寡妇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辛苦,才把几个女儿拉扯大,后来董老太太去世了,董家几个兄弟才开始慢慢同她们一家走动,待得嫁了花儿和招娣之后,家里日子又更好过些。
唤弟和满桌儿自小把娘亲的苦楚都看在眼里,此时见得一向刚强的娘亲掉了眼泪,都慌忙爬上前抱了娘亲哭着赔罪,“娘,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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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探望
董寡妇哭了几声觉得心里不那么憋闷了,就胡乱扯了衣袖抹了眼泪,拍着小女儿的肩膀,说道,“你这傻丫头,我是你娘!若是这事儿对你好,娘能拦着你吗?”
满桌儿把头埋在娘亲身前抽噎着不肯吭声,董寡妇无奈,又耐着性子劝解道,“去年你送了荷包给贵哥儿,那事儿就已经不合规矩了,若是传扬出去,人家不知要把这闲话说的多难听?
可是你已经给了也不好要回来,只能那样了。但是你怎么就是不听娘的话,还要往张家跑呢。
那贵哥儿先不说人品如何,他是读书的,将来要考功名要做官、要娶大户人家的小姐,你一个农家丫头,他怎么会娶你?你都是白费心思…”
唤弟瞧着妹妹眼泪滴答落下,心疼难忍就帮腔道,“娘,满桌儿送给贵哥儿的荷包,他也接了,许是对满桌儿有些喜爱的心思。
再说,张家只蒲草嫂子一个人做活儿,能不能送贵哥儿重新读书还不知道呢。万一他不读书留在村里种地了,他和满桌儿也不是没可能啊?”
董寡妇看着小女儿哭肿的眼睛也是心疼,又觉三女儿的话有些道理,只得叹气说道,“罢了,今日这事就揭过去。满桌儿以后不准靠近张家,不准再做什么没规矩的事。若是敢犯,我打断你腿。待得来年看看吧,若是贵哥儿真不去读书了,我就找人去探探张家口风。”
许是多日盼望有了转机,满桌儿听了这话怔愣了好半晌,然后猛然抱了娘亲的胳膊哭得更是厉害了。
董寡妇无奈又恼怒,推开她道,“别哭了,小心招来不干净东西,你们姐俩赶紧睡吧,记住娘的话啊。”
“是,娘。”见得娘亲回了自己屋子,姐妹俩头挨着头趴在被窝里说起悄悄话,不时偷笑几声,互相挠痒痒打闹起来。
少女情怀总是诗,但凡有一点欢喜之事,在她们眼里都是应该铭记一辈子的美好回忆。只是不知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能否对得起这一片深情、夜夜相思梦…
不提南沟村里家家忙着准备各种过冬用物,只说翠峦城北的府衙隔壁,“孙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门楣之上,朱红色的大门钉了成排的铜铆,两侧青砖高砌围墙。灰色墙瓦,在冬初澄净的日阳下越发显得大气、整齐。
两个青衣灰帽的小管事正带了两个小厮从侧门里出来,抬头瞧着日头极好都是脸上带笑,闲话儿道,“天气这般晴好,怕是还有一阵子才能落雪。”
另一个道,“可不是,老天爷这是在成全咱们呢。主子们列的采买单子比往年都多,就是跑折了腿,两三日内也买不齐啊。这好在雪落的晚,又能容几日空儿。”
两人正这般说着,远远就见街角行来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车辕左右分别坐了车夫和随身伺候的小厮,只瞧这架势就知必是哪家主子的车架。
其中那个年纪稍长的小管事仔细扫了两眼那车前挂着的牌子,立刻就小跑迎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