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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夏忙喏喏地应了。
……
只躺了一刻钟,郁心兰便觉得浑身不对劲,直囔着要到林子里坐坐。丫头们没办法,只好传了抬肩舆,支着曲柄伞,陪大奶奶到小树林的凉亭里纳凉。郁心兰又使人去请岑柔,妯娌两说说话儿。
侯府的树木不算大,不过树荫繁茂,出了屋子,郁心兰便笑道:“总算没那么闷气了。”
锦儿无奈地道:“奶奶就是躺不住。”
郁心兰轻轻哼着唱,随便告诉她,“我告诉你,你可得记住了,过了六个月,就要多走动,这样才好生。要不然,就你这小身板,怕是会生得很辛苦。”
锦儿的小脸腾地便红了,娇羞捂脸,“奶奶您说什么呢!”
一旁的小丫头都笑了。
郁心兰轻笑道:“你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这事儿迟早要经历的,我这不是传授经验么?”
要不是身边没有得用的人,郁心兰硬咬着不松口,只怕年初安亦就将锦儿给娶回家去了。
怕大奶奶再拿她到了取笑,锦儿紧走了两步,赶到前面,将后脑勺留给郁心兰,郁心兰便扭头看向芜儿,“芜儿也快十七了吧?”
芜儿心一跳,又是羞又是盼,却只敢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郁心兰笑道:“我帮你留意着,你自己也只管挑,看上了谁,就告诉我一声,我再去帮你问也成。”
女孩儿家的,年岁到了,自然会恨嫁,一开始,芜儿还以为大奶奶要多留自己几年,这也是一种信任,就只是怕,到时自己年纪大了,配不到好人家。这会儿听了大奶奶的话,立即用上一阵感动,原来,大奶奶还是关心她的,却又怕大奶奶再口出什么惊人之语,让她在这么多小丫头面前下不了台,就干脆低头娇羞,不答话。
好不容易到了凉亭,郁大媒人再没做媒的机会,扶着芜儿的手下了肩舆。却不曾想,凉亭里已经被人给占了。
赫云策和赫云杰及西府的赫云荣、赫云琏,正在凉亭中下棋闲聊,几名长随守在亭子外服侍。
众人见到郁心兰的肩舆,忙站起来见礼。郁心兰也觉得挺尴尬,干笑道:“真是巧啊,你们也在……那你们聊,我去湖心亭纳凉吧。”
赫云杰立即道:“哪能让大嫂劳动,还是我们去那边吧,这里地势高,看得远,就让给大嫂。”
赫云荣是个圆滑的,自是赞同,赫云琏总是木着一张脸,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赫云策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明明是我们先来,哪有我们这么多人,让她一个女人的道理?”
赫云策如今还闲置在家,却不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而认为是大哥连累了他,若不是大哥去向父亲告密,若不是父亲已经得知了,永郡王爷也不会那么快动手,他定然会有时间将马料调换过来,此事却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揭穿,他自然居不必被免职。
因为赫云靖,连带着郁心兰赫云策也恨了起来。
郁心兰心中顿时不忿,这人有没有一点风度?小嘴巴却极甜地道:“那就麻烦几位叔子大伯了。”
赫云荣连到“应该的”,正要支使小厮们收拾石桌上的杯盘,赫云杰转眼瞥见了巧儿也在,却是笑道:“反正都是自家人,这凉亭也足够大,不若咱们在一处纳凉好了。”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都以一种非常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赫云杰,此人的脑袋里除了女色,还装了些什么?
赫云杰将话说了出来,才觉得不妥,只得嘿嘿干笑了两声,赫云琏立即站起身了来,简短地道:“走!”
赫云荣和赫云杰立即起身,赫云策虽是万分不愿,却也不便强行留在凉亭,免得被人说闲话,也不得不起了身,往亭外走。
小厮们立即到了亭子里,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茶具,跟在主子身后,扬长而去。
锦儿和芜儿带着丫头们收拾好了凉亭,郁心兰才轻闲地坐在小石凳上纳凉。不一会儿,岑柔来了,三奶奶和二奶奶也来了。
郁心兰忙让坐,吩咐锦儿沏茶。
二奶奶这段时间都无精打采的,是被三奶奶给强行拉着来散心的。岑柔倒是心情好,她嫁入侯府还未半年,正与四爷蜜里调油着,脸上时时带着笑。
三奶奶说话,总是能一下子捅到人最痛的地方,磕了几口瓜子,便问岑柔,“四弟妹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喜?”
岑柔的小脸一僵,婆婆虽没问她,可这阵子自家的母亲却问过几回了,说是要赶紧怀了孕,才能完完全全地勾住男人的心云云。今个儿早上才来的月事,就听到三奶奶问这话,仿佛就是在嘲讽她。
郁心兰淡淡地瞥了三奶奶一眼,“这有什么,我也是大半年后才怀上的,柔儿嫁入侯府才不过五个月,有什么可急的?”
岑柔感激地看了郁心兰一眼,三奶奶也忙笑道:“我是太心急了些,希望咱们府里能多几起子喜事……”
郁心兰笑了笑,“想要添喜,你自己怀上不就是了?”
三奶奶心下顿时恼了,这个大嫂,明知三爷是什么情况,还来说这种风凉话!
心下气不过,三奶奶便想起三爷说的一桩事来,含笑道:“对了,听说大嫂的嫡母得了癔病,被送去庄子上静养?前个儿,三爷在皇上身边当差时,正遇上仁王妃的喜报送入宫中,皇后娘娘便说,若是亲家太太的癔病已经好了,就接回京来,好照顾一下仁王妃,若暂时未好全,也让亲家太太回京医治呢。我就在这恭喜大嫂了。”
三奶奶说是个人精儿,上回王夫人借侯府这方宝地算计温氏,她虽未完全知晓,却也猜了个大概,知道郁心兰与王夫人的关系肯定不好,这才想起这话儿给她添堵。
郁心兰的睫毛颤了颤,郁玫怀孕了?上回在庄郡王府见面时,只说可能有了,这回倒是确定了。一般女子怀头胎,都不大稳定,所以头胎的前三个月,一般不会向外发喜报,喜报只会送到亲戚的手中。
郁玫的婆家是皇上皇后,送喜报入宫倒是有的。
不过最近,关于王夫人会回京这个话题,她已经分别从几个人的口中得知了,却没听郁玫说过一句,实在是不象郁玫的风格,莫非是在故弄玄虚?
王夫人回来,又能怎样?
郁心兰想来想去,也没想到王夫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于是,彻底无视三奶奶,只含笑问她们要不要尝一尝桂花糕。
今年的桂花开得早,现在的侯府,走到哪里都是一阵浓郁的芬芳,令人精神一振。
四妯娌说了会子闲话,便各自散了,郁心兰见时辰不早,便回屋等候相公下衙回家。
刚回到屋内,赫云连城便挑了帘进来。见到她便眉毛一抬,显然是有话要说。
郁心兰忙打发了丫头们退出去,亲自帮他宽了腰带,再多的事也没法干了,她肚子太大,有些碍事。赫云连城自己动手擦洗一下,更了衣,拉着她到内室,轻声道:“有了点线索。老三总喜欢在从醉乡楼出来后,去一家叫钱记的澡堂子更衣梳洗,应当是在那里被人下的毒。”
原来是说这事儿有线索了,郁心兰只哦了一声。
赫云连城挑眉看着她,含笑亲了她一口,“真是没耐心!我话没说完。还有一个人,也喜欢去这家澡堂,就是王丞相府的外院管家王安。”
郁心兰微微一怔,“这么说,跟王丞相有关了?”想到朝中能派出杀手,在贺尘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的人,应当也不多,王丞相就绝对是一个。
只不过,他要给赫云家的少爷们下毒作什么?
现下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定远侯作代表的权贵人士,一派是以王丞相为首的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一般手握重权,但这些权利,是皇上给的,等他们年纪大了之后,总是要乞骸骨回家乡的;而权贵人士中,象定远侯这样有权的,却极少,可他们的爵位却是世袭的,不论有没有权,都能享受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是很动人心的。
郁心兰垂眸想了想,与赫云连城分析道:“其实,王丞相就算杀光了你们几个兄弟也没用,皇上若是不给他封爵,这定远侯的爵位,他也抢不到。”
“况且,历代皇上都会在世家与贵族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不让他们相互融合,也不会让他们其中一方过于强大。若王丞相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打破这个平衡,将手伸到贵族这一边来,那就只能说明,他已经在赫云家族中,找到了愿与其合作的人。”
赫云连城定定地看着小妻子,轻叹道:“难怪子恒总说,你若是男子,定能封侯拜相。”
郁心兰小脸一红,“我哪有这么厉害,庄郡王也太夸张了些。”她不过是看多了电视剧,大约能知道这里头的古怪而已。
赫云连城笑看着她道:“子恒只听了你的几件事,就说你很聪明呢。”
郁心兰嗔了他一眼,“你不是为这个吃干醋吧?”
赫云连城轻笑,“不是,我只是觉得,旁观者清。若要有我来看,我只能看到你的温柔、甜美、可人。”
郁心兰顿时觉得两颊生烟,直往外冒热气,“嘴越来越滑了。”
赫云连城轻轻吻住她的唇,“我说实话。”
两人温馨了一会儿,郁心兰才又问道:“那父亲觉得,会是谁与王丞相勾结了呢?”
赫云连城蹙了蹙眉道:“应当是西府那边的吧。”
其他的旁支,虽说也有继承权,但到底隔得远了,要除去的对手又太多,没这个指望,一般也生不出异心来。
郁心兰想了想,问道:“怎么就不怀疑是老三?”
赫云连城微微惊讶,“为什么你怀疑他?”
郁心兰赶紧摇头,“我不是怀疑他,我只是觉得……有句话叫贼喊捉贼,会中毒的人,不一定就是无辜。如此而已。”
没提老二赫云策,是因为他一直就觉得自己是侯府的继承人的不二人选,自然会将侯府的利益摆在第一位,不屑于与王丞相合作。可是赫云杰就不一样,即使是在几年前,赫云连城落魄的时候,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这爵位多半是轮不到他,可他却又是能接触到这个爵位的人。
至于西府的那两位爷,也的确是又可疑,但他们要除去的对手也多啊,家里还有四爷五爷呢。反正现在皇上没有逼侯爷立即选出继承人来,而古代男子又早熟,待到五爷十三四岁,也就有了继承的资格了。
这两人要想成事,还得有更大的动作才行。
赫云连城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却只淡淡地道:“先暗中观察着,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会露馅的。咱们更不能比他们急。”
回头又说起了秋山一案,“找到了林轩,子恒将自己的一名亲卫调去了御林军,让他与林轩结交。只不过,子恒说,这种方法太慢,最好是皇上能明确表示出有意立谁为太子,或许,那些人等不及,便会再次动手。”
郁心兰蹙眉道:“这样不是挺冒险?”将那位皇子推到了风口浪尖呀,成了旁人要暗杀的目标。
赫云连城道:“只是建议皇上,最后还是要由皇上来定夺。人选的确为难。”
要选换上最信任的,貌似就数明子期了,可皇上哪会舍得上这个唯一的嫡子冒险?
郁心兰也觉得这事儿为难,只得安慰他,“或许能从林轩那里得到些线索。”
“林轩此人循规蹈矩,家中有一妻一子,平日里从军营出来后,就是回家陪家人。”
郁心兰暗暗心惊,那边的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可见是谋划已久的。
轮完了这些事,饭点也到了,用过饭,小两口又坐到暖阁。赫云连城就着灯光看书,郁心兰则雕香木珠子,做手串送人。
两天后,郁心兰接到郁府递来的帖子,告知她王夫人已经回京了。
这一次王夫人回京后,立即就入宫向皇后娘娘请罪,认错态度极其良好。皇后也缓和了神色,教训了些家和万事兴的道理,王夫人恭顺地受教。
再回到郁府,只是为了时常能照顾一下已经怀孕的三女儿,王夫人一副贤惠容让的模样,并没要求温氏交出中馈权,还每日去梅院给老太太请安。因着王夫人的改变,郁老爷也似乎渐渐放下了心防,开始与她渐弃前嫌……
郁心兰听了弟弟的话后,沉思了片刻,便道:“她要如何,只管随她去,反正她是回京照顾你三姐的。”
说起来,也是宫里的婆婆无法教导初怀孕的媳妇,才会有这么一出,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小心观察就是了。反正她怀了身孕,可以不回府去拜见嫡母,只派人送了些礼品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下半月,京里渐渐传开,皇上令南平王携世子入京,主持今年秋季的武举。而郁心兰从连城的口中得知,这是淑妃娘娘提出的人选,皇上竟也允了,朝中得知此事的大臣,都心生不满,觉得皇上宠淑妃宠得有些没边了。
不过这些都不能让郁心兰烦恼,烦的是荣琳郡主连着给她递了几张帖子求见,她不得不应上回。
荣琳一见到郁心兰就眼眶一红,娇怯怯地道:“姐姐,你答应过帮我的呀,可现在……南平王世子就要入京了。”
郁心兰看不得美人垂泪,忙递上帕子,轻叹道:“来来来,擦一擦,这不是还没入京吗?你就哭什么呢?”
荣琳哽咽道:“也就是九月初的事儿了。从驺州道京城,不过是一个月左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