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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声细气地道:“三爷也不是好女色之人。长者赐,原是不敢辞的,只是,三爷现在领了大内侍卫的差使,常常有些机要之事要办,身边可不能多了人,万一泄漏点儿什么,咱们侯爷都得赔进去呢。”
甘老夫人将她二人的心思瞧得清清楚楚,当即脸皮一沉,冷声道:“爷们纳几个妾室,为的是给宗室开枝散叶,叫什么好色?按老二家的这个说法,皇上三年一选秀,岂不成了沉溺女色?还有老三家的,你说那些个政务干什么?哪个爷们会把皇上交办的差使拿到后宅来谈论,还说给枕边人听?你这话传给外人听到了,还不一定给老三带来多大的麻烦呢。”
几句话,将二奶奶三奶奶的借口都给堵住了。
挥手让四婢退下去后,甘老夫人继续斥道:“把你们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你们嫁入赫云家,就得帮赫云家开枝散叶,你们自己生不出个儿子来,还不让夫君多纳几个妾室?尤其是老二家的,你当年拖着不嫁,如今老二都二十一了,膝下无儿无女,你如何对得起赫云家的列祖列宗?”
“再退一万步说,我赐了你们几个,也是为着老二老三好,为了你们好。你们怎么就不好好想一想,侯爷会将爵位传给一个没有后嗣的儿子么?会让一个善妒不容的媳妇主持侯府中馈么?”
甘老夫人慷慨激昂的说完,用力喘了几下,甘夫人忙双手奉上茶盏,甘老夫人接过来啜几口,舒缓了一下气息,又责备女儿道:“你也不知道帮她们物色几个好的,这种事还要我一个老婆子来讨人嫌。”
甘夫人忙安抚母亲道:“母亲哪里是讨人嫌,母亲一片心意全是为了她们好,日后她们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自会对母亲感激不尽,今个儿就先由女儿代两个媳妇向母亲道谢。”
母女俩一唱一和,硬是将事情定了下来。
二奶奶三奶奶知晓婆婆素来强硬,况且有个孝字压着,也不敢不从,委委屈屈纳了这四个小妾,心中的愤恨自是不用提。
出了松鹤园,二奶奶和三奶奶不约而同地先打发大丫头带人回去,两人头一次坦诚地交流。
“哼!母亲素日里容不下父亲那几个妾室,今日说我们倒是说得挺顺溜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们可是外祖母给了名份的,又是长者赐,就是三爷也得多给她们几分体面,若拿不到她们的大错处,根本就打发不了她们。
“怎么办?按纳妾的规矩办呗!”三奶奶气了一阵子,已渐渐冷静下来了,笑着按了按二奶奶的肩,道:“回去我就拿出银子来置办几桌酒席,请府中的人热闹热闹,咱们先商量一下,把日子错开吧。”
二奶奶闻言,跟见了鬼似的看向三奶奶,眨了眨眼,将三奶奶拉到僻静处,焦急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可一定要告诉我!”
三奶奶挣脱二奶奶的手,理了理衣袖道:“我可没什么法子,我只是想着,三爷迟早要纳妾的,早一日晚一日有何区别?反正不管三爷纳多少妾室,我都是正妻,谁也越不过我去。倒是那些个身份差不多的妾室们该着急了,有人争宠了呀!”
是啊!若是多了两个妾室,方姨娘就该急上火了,若是因此而滑了胎,那就再好不过了!随她们怎么去斗,我只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二奶奶的精神也来了,与三奶奶商议好了两房各自办酒席的日子,施施然地回了静念居。
甘老夫人赐了二爷、三爷各两房妾室的事,当天就传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反倒是两位男主角因下朝较晚,最后一个知晓。
侯爷听说此事后,皱了皱眉,觉得岳母大人未免多事了些,但他忙于西北的战事,自然不可能分神理会这类小事,只是叮嘱了一下他的亲卫首领宗政都统,让他吩咐两个院子的侍卫们注意一下这四个小妾,定远侯府可不是白云山,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按这世间的习俗,今日是各类店铺今年最后一日营业,一直要到来年正月十五后,才会再次开张。
因而郁心兰一早便同赫云连城说好,军营里若是无事,就请他早些回来,陪她去店铺转一转,慰问下员工,若是有事,就差人报个讯儿,她自己去。
现今的时局不算太安定,梁王在西北负隅顽抗,定远侯派出了他的心腹爱将钱劲将军前去平乱,但西北苦寒,又兼梁王已在那儿盘踞二十年,一时拿他不下,两军僵持了月余。
年关将至,赫云连城担心梁王乘机派杀手入京行刺,因而下令城门严加搜查进城的人员和车辆,城内也加强了巡视,越近年关,禁军们越是不得闲。
不过陪小妻子上街,也可以顺便巡视城中的治安,因而赫云连城安排好了军务后,便回府接了郁心兰出来。
唯美坊的货架几乎都空了,因要歇业大半个月,城内的贵人们都抢购了一大批货品回去存着,今日店里倒是十分清闲,佟孝正带着人盘库盘帐。二儿子佟新和安泰之子安亦则领着伙计们打扫铺面,张贴窗花和福字。
侯府的马车刚驶到店门口,佟新便瞧见了,忙使人到二楼请父亲下来,自己则和安亦赶忙迎上前见礼。
因伙计们都在,郁心兰不方便露面,便在马车内夸奖鼓励了佟氏父子和安亦几句,又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让佟孝请伙计们到城中最出名的半月楼去聚一聚,佟氏父子和安亦代表伙计们谢了主子的打赏。
锦儿捧了一个锦盒下了车,笑吟吟地道:“这里面是大奶奶赏给各位掌柜、管事和活计的封赏。”说着将盒盖打开,盒子由于荷捧着,锦儿拿出里面有特别标记的荷包,赏给佟氏父子和安亦,又告诉他们哪些是给管事的,哪些是给伙计们的。
佟孝已经升为大掌柜,主管唯美坊和楼外楼两处,安亦则升为了唯美坊的掌柜,他从锦儿手中接过锦盒时,不由得多瞧了两眼锦儿,忽地记起礼数,忙又收回目光,彬彬有礼得到:“多谢锦儿姑娘。”
大约是站得太近,鼻端嗅到一阵清雅的芬芳,是店铺里卖的青花花水的香味,安亦用心记下,原来锦儿姑娘喜欢青花的香味。
锦儿自是不知安亦的心里想了些什么,道了声“安掌柜客气”,又福了福,转身上了车。
待佟孝带着众人谢了赏,郁心兰和赫云连城便赶去了楼外楼。
如今的楼外楼,因着十四皇子连续两次请了贵勋们过来玩,俨然成了贵族的私人会所,生意亦是突飞猛进。郁心兰同样激励打赏了一番后,便拖着赫云连城陪她逛街。
近几日没下雪,街道十分干净,微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阵阵梅花清香。
临街的店铺都在忙着洒扫,客人并不多,因为这时人一般都会提前一个月开始置办年货,但郁心兰仍是逛得兴致勃勃,看到有趣的小玩意儿就买了下来,反正有侍卫和小厮帮忙拿着。
眼见日头偏西,她终是记起今晚静念园要给新妾办酒席,留恋地道了声:“我们回去吧。”
正要等车之时,忽听锦儿惊讶了声“我的荷包”,郁心兰回头一瞧,一名衣裳褴褛的男童飞快地往街角跑,可惜没几步就被贺尘给捉了回来。
贺尘很快就从小童的身上搜出了锦儿的荷包,然后请主子的示下,“是否将他送官?”
男童不过八岁左右,长得很周正,眼里有懊悔有惊惧,却不闪不避,衣服很破旧’却洗得很干净。
郁心兰莫名地便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柔声问,“小弟弟,你为何要偷银袋?”
看出主子不欲为难他,锦儿和芜儿都上前来安慰男童。那男童终于开口说出了因由。原来他和母亲不是京城人士,是到京城来寻父亲的。他父亲七年前入京赶考,却一去渺无音讯,他和母亲几个月前来到京城,因盘缠用尽,只能靠母亲替人浆洗衣裳过日,可三天前母亲却病倒了,眼见母亲越病越重,他这才起心偷点银子给母亲看病。
郁心兰非常无语了,原来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她少不得要教育一番,又拿出二十两银子,让贺尘和锦儿陪着男童回家,看能帮就帮一下。
郁心兰回到马车上,就将这段小插曲忘了,倒是赫云连城还打趣了她几句:“郁侠女又路见不平,拔银相助了?”
郁心兰不同他辩,直接扑上去挠他痒痒,却被赫云连城反制住,狠狠地吻了个透,直吻地郁心兰失了力气,软在他怀里,他才放开她的唇。
好半晌后,郁心兰拉了拉赫云连城的衣袖道:“连城,你说甘老夫人会送人给你吗?”
赫云连城玩着她的手指,懒懒地道:“不会。”
不会就好!甘老夫人往静思园塞人,名不正言不顺,还有安插眼线之嫌,可郁心兰仍是担心甘老夫人倚老卖老。为保险起见,还是回去给长公主婆婆打点预防针的好。
时间一晃便到了大年三十,一家人欢聚一堂,大老爷和程夫人也携全家
来到侯府。甘夫人将团年饭摆在正房偏厅,地方宽敞,足够摆下十桌的。
年夜饭不同于平日的酒宴,各房的妾室们也能出席,男女分席而设,中间只用一道八肩的牡丹绣面屏风隔开。排座的时候,自然是主子们一席、妾室们一席。
二爷新纳的小妾苏绣和湘绣,三爷的小妾锦绣和颜绣,是第一次出席侯府的宴会,四人性格活泼,没吃上多久便跑到甘老夫人面前敬酒,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
二奶奶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道“恶心”,不过瞧见另一桌挺着大肚子,满面怒色的方姨娘,心里又没来由地一阵畅快,这段时间二爷都没去方姨娘房里呢。
她高兴得甚至于帮着苏绣和湘绣道:“老夫人可要多喝几杯才行,没有老夫人的恩典,她们哪里能伺候二爷呢?”
方姨娘闻言更不痛快了,可她也知道,自己越不高兴,二奶奶就越高兴,便强忍着酸意,扶着腰,挺着肚子走过来,笑吟吟地朝甘老夫人道:“是啊,老夫人您得多喝两杯才成呢。妾身怀着身子,没法子伺候二爷,若不是您赐了这两位妹妹,咱们二爷得多辛苦啊。”
幸福地摸了摸肚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了二爷的骨肉。
这话听着好象二奶奶完全失宠了,二奶奶恨得咬碎银牙,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爷还有我呢”。
郁心兰边用饭,边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欢乐地看着肥皂剧。倒是三爷这一房,两绣虽然总拍甘老夫人马屁,可三奶奶却没露出一丝鄙夷或是愤怒的表情来。
郁心兰朝三奶奶轻笑,“还是三弟妹大度,跟两位新妾处得这般和睦。”
三奶奶谦虚地笑了笑,“咱们女人就是应当事事为爷着想,总不能给爷添乱啊。”
不给你们爷添乱就想给我添乱么?郁心兰心中冷笑,这段时间你可没少给我的丫头上眼药呢。
那一边,甘老夫人被小辈们围着哄着,心里头那叫一个高兴,转向上首的长公主道:“殿下啊,您也快帮老大物色几个丫头吧,您瞧,这么多人服侍臣妇,您却只有老大家的一个服侍您,太孤单了些。”
四绣亦笑道:“是啊是啊,大奶奶多为妾身们找几个姐妹吧。”
还真是不扯到我身上就不高兴是吧?
郁心兰微微一笑,轻笑道:“你们想要姐妹不难,一会子我就送两个丫头给你们爷去。”
四绣立时闭了嘴,干巴巴地笑了笑。
长公主这才笑道:“人多了太吵,还是闭了嘴的好。”
也没说谁闭嘴才好,甘老夫人和四绣的脸色都有些难堪,随即假装忘记这句话,自个儿喝酒取乐。
郁心兰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菜喝酒,却在桌下伸长了腿,勾了苏绣一下。
苏绣正跟湘绣和颜绣争抢甘老夫人面前的位置,身子正往前倾着,就这么轻轻一下,她的身子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扑到前面颜绣的身上。
颜绣也站立不稳,顿时就扑到了甘老夫人的身上,手中的葡萄酒洒了甘老夫人一身,还顺带将汤盅撞翻了,龙凤云耳羹将甘老夫人新裁的宝石红云锦万字不断头的袄子染湿了一大片。
颜绣吓得慌忙跪到地上,不住口地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是苏绣推我的。”
甘老夫人觉得很难堪很不吉利,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责骂自己送出去的丫头,只好强自镇定道:“好了,大过年的,说什么命不命的。我去换身衣服,你们先用着。”
苏绣也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却在席面上找寻害自己的人,按当时感觉的方向来看……三奶奶!
她暗恨得咬了咬牙,待甘老夫人让二人起身回座后,咬着颜绣的耳朵道:“是你们三奶奶绊了我!”
颜绣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三奶奶是个不能容人的,她跟锦绣两人过了明路,却只在办酒那一晚陪了三爷,其后三爷都被三奶奶霸占着。
姓高的,咱们走着瞧!看三爷能宠你这个妒妇多久!
闹了这么一出后,甘老夫人也安静了不少,吃过团年饭,又守了岁,郁心兰才与赫云连城手牵着手慢慢走回静思园。
静思园的丫头婆子们也聚在一起吃酒,除了府中的定例,郁心兰还格外拿出了十两银子加菜,丫头婆子们都喝得有些高了,多半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