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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睡眠不足害的,一看那案头的奏事折,四贝勒便叹气,重重的落坐在铺陈白色熊皮的椅子上,一面摊开折子,一面还在揉着眉头。
“爷!您的茶!”站在殿门处的连安从一名宫婢手中接过热茶,亲手端到四贝勒身旁,将一杯飘着清香的莲心茶放于案上。
时人喜喝重口味的奶茶,很少有人喜欢用汉人的茶砖泡茶,四贝勒时常跟蒙古人打交道,也已习惯奶茶,但想不到自从娶了苏浅兰这个蒙古格格,他不管在家中还是在汗宫,却是再也见不到奶茶。
按照苏浅兰的说法,奶茶油腻,多喝容易上火,为健康计,他应该多吃蔬果,多喝清茶!于是连汗宫这边,她也替他准备了一大包精心炮制的莲心茶,每天早晚叫人给他奉上。
还别说,这带着一丝苦味的莲心茶喝多了,他也觉出其中的好处来,清醒头脑自不必说,损耗过剧时也不至于再像以往那般发生晕眩。
连安见四贝勒唇边隐有笑意,料想他心情不错,不由胆气微壮,小心站在一旁,低声道:“爷!奴才……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四贝勒果然心情不错,也没急着处理政务,而是端起尚冒热气的莲心茶,揭开茶盖轻轻吹拂,随口给了他一个字:“说!”
连安心一横,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来,展开放置案上,轻轻推到了四贝勒眼前,强抑着心跳忽然“噗通”跪了下去:“奴才一心为主,忠诚可鉴!任何事情,只要危及主子,那就算主子要砍了奴才,奴才也不敢有所欺瞒!因此这件事,请恕奴才斗胆,冒死禀报!”
四贝勒听他说得严重,不由提起心来,惊疑的向那纸包一望,却认出纸包之中,全是常见的药材,并非意想中害人的毒物,不由皱起眉头,声音里带出了冷意:“连安!这是何意?”
连安忙将自己如何半夜小解,如何发现大丫头姗丹偷偷往小花园泥土里掩埋药材,又如何心中起疑,挖出药材,向张太医求证,惊骇得知这是可致妇人不孕的药方组合仔细对四贝勒说了一遍。
“……爷!主子爷!福晋高高在上,奴才绝不敢胡乱猜疑福晋,或许这药材之事跟福晋无关,全是那丫头私下作为亦未可知!”连安干咽了一口唾液,瞧着四贝勒的脸色小心道:“但奴才只怕事关重大,内有隐情,是以连大总管也不敢告知,唯独不敢欺瞒主子爷,所以……”
四贝勒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面上再无一丝表情,内心中却翻江倒海,一种油煎火烤的痛怒油然而生,脑海中只是不停的闪过那天午后,后院中姗丹的惊惶失措,苏浅兰忽红忽白有些异样的神情,那个时候姗丹手中正正捧着两包药剂!
连安见他纹丝不动,面沉如水,也不知他是个什么反应,顿得一顿,小心加了一句:“爷!会不会……会不会是……得知爷要纳妾,姗丹那丫头便动了歪念,想用这药,去害新庶福晋?”
说话声钻入四贝勒耳内,将他从惊涛骇浪中悠悠扯回了现实。冷声“哼”道:“爷知道了,此事爷自有区处,你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若有半点闲言碎语传入爷的耳朵,爷第一个劈了你!”
连安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到四贝勒这般阴森的语气,那股看不见的杀气和着无上的威严,宛若冰窟里的寒气般,侵入他的骨髓,冻得他浑身僵硬,险些连牙齿都打起战来,连忙应着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大殿。到得门外,才发现自己背上发凉,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害庶福晋……害庶福晋……哈哈!爷倒真愿你是为了害别的女人,而不是自己……自己四贝勒心情激荡,茶盏在他手里紧紧捏着,杯里的茶水竟被他震得微起涟漪,光可鉴人的细瓷杯壁上,仿佛映出了他赤红的双目。
连安不知事情真相,只以为福晋是要对付府里的其他女人,他却是清楚的知道,苏浅兰得到此药更在她知道府里即将纳妾之前!她既不是要害新庶福晋,那药还能给谁服用?
堂堂正福晋,他一生唯之动情的女人,偏偏不愿意有他的孩子!她竟然不肯生他的孩子!
一念及此,四贝勒惨然怒笑,摔了手里的茶盏,“砰”地一下狠狠一拳砸落案上,袖风扫得一堆折子“哗啦啦”跌落在地。
殿内的声响瞒不过门外侍立的连安,他那忐忑的心顿即为之慢慢镇定下来,唇边隐隐现出了一丝快意。
忽在这时,汗宫正门外面一骑飞来,没等马匹站稳,马背上的兵士便已飞跃而下,扭身望着正白旗亭狂奔而来。
连安不觉瞪大眼睛,瞬也不瞬的望定了来人。那兵士看也不看他一眼,刚接近大门便从怀中取出一封紧急公文高高举着,大声喊着:“宁锦急报到——”人已从连安身边掠过冲进了大殿。
四贝勒从掌中颓废的抬起头来,充血的眸子凝固在眼前这名兵勇身上,似乎怔了一怔,他才反应过来,不等连安进来,便大步从桌案后走出来,劈手夺过了此人高举过头的急报。
一目十行看完急报,四贝勒眼中血丝渐褪,锐利的目光再度迸射,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他才骤然回身,冷静的望住了那名兵士:“记住!宁锦之事需守口如瓶!你自下去,本贝勒自有安排!”
“是!”那兵士对他这个最年轻的和硕贝勒显然有无上的尊敬,毫不犹豫躬身而去。
四贝勒将那封急报又看了一遍,小心揣入怀中,转身向大政殿行去,一面行一面吩咐:“来人!传令各旗,即刻大殿议事!”
“嗵!嗵!嗵!……”
鼓声传来,原本就早早来到汗宫办事的各级旗主贝勒额真等等都是相顾愕然,这个时候并未形成固定的朝会制度,没有事的话,大家并不需要天天都到汗宫来。但是有一条,金鼓敲响的话,那就是有大事发生,需要各旗参领以上的首脑齐聚大殿商议了。
怀着各种心思,猜测着即将发生何事,已身在汗宫的,以及正从家中急速赶来的所有参政头领们纷纷结伴望大政殿行去。
“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是有关蒙古战事吧?”
“听说大汗亲征,过处所向披靡,怎可能有事!”
留守盛京的官员们议论纷纷,不过各人的脸色都不怎么担忧,他们多少都是有耳目的,如今西线战事正酣,他们的耳目便也都在蒙古和盛京之间往返,那边若有大事发生,不太可能瞒过他们。
四贝勒早已等候殿中,高大的身子山岳般屹立在大殿龙案之前,背手望着丹陛下越聚越多的官员。
看看留京人员皆已到齐,四贝勒微微一笑,高高抬起了右臂。底下的人早已熟知他的行事风格,一齐安静下来。
“今日召集诸位,是有一件大好的消息,要向诸位通报!”四贝勒脸上平静的笑容,让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略显期盼的望定了他,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消息,要这般劳师动众。
四贝勒目光缓缓扫过各人,淡笑宣布:“蒙古喀尔喀,经大汗征伐,已于前日尽归我大金治下!今日本贝勒接到消息,大汗不日将班师回朝!此战所获之丰硕,将令我大金实力再上层楼!”
“轰!”殿中大小官员都被这个消息点燃了胸中热情,发出欢喜的轰鸣声来,也有的官员立即便大声道贺。
“为庆祝此战圆满得胜,本贝勒宣布,今夜汗宫特设酒宴,京中上下八旗同乐,不醉无归!”
又一条好消息公布下来,殿中气氛更是热烈,正月以来,为了备战蒙古喀尔喀,大小官员没日没夜的忙碌,这回终于熬到大汗即将凯旋,接踵而来的必然是要分割战果,休养生息!四贝勒在这个时候赐宴,无疑是放他们的假,轻松一乐,他们哪能不兴高采烈。
四贝勒听得下面的人迫不及待的就讨论起酒宴的事来,微微一笑,又以准备迎接大汗班师回朝为由,留下正白旗亲信索尼、苏纳两人,方才宣布散会,领着属下返回了正白旗亭。
殿中已收拾整齐,看不出先前发生过何事,四贝勒在案后坐定,神色一肃,先前喜色一扫不见。索尼和苏纳两人互望一眼,都觉出了不对,惊疑的向他望去。
“索尼!本贝勒即刻修书一封,你派得力部下,八百里加急赶往蒙古,亲手交予大汗!”四贝勒也不废话,立即摊开纸笔挥毫疾书,很快便写好信件,取过封套装好,点上火漆交给了索尼。
“四爷!这是……”索尼接信在手,认出这是急件里的急件,密函中的密函,顿然一惊。
四贝勒对这两名亲信,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沉声道:“今日确有急报,但不是西线喜报,而是南线战报!明将毛文龙,率兵十万,已气势汹汹往我边境杀来!”
“索尼,本贝勒让你使人送信,便是要让父汗早日回师,以御明军!还有粮草诸事,一会本贝勒再跟你详说!”四贝勒顿了一顿,又望向苏纳:“苏纳,今夜二更后你即刻点齐正白旗五千将士,开赴宁锦前线,务要将毛文龙大军阻于边境!”
索尼、苏纳神色严峻下来,齐声应是。三人凑近一处,跟四贝勒就具体的各项事宜细细商议起来,殿中气氛骤然凝固。
绿野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冷战
夜凉如水,更漏隐隐,苏浅兰仍如往常般端坐桌旁,一面漫不经心地学着女真文字,一面吩咐小丫头打探四贝勒可有回来。
今日盛京汗宫设宴,庆贺努尔哈赤西征胜利,圆满回师,她是早已知道的,因怕四贝勒会被灌得醉醺醺的回来,她还让阿娜日早早备下了醒酒羹汤,只等四贝勒一回来,就可喝上,以安睡眠。
“格格!您若是困了,就先歇着吧!我看贝勒爷今夜可不会那般早回来!”阿娜日到底心疼苏浅兰,瞧她哈欠连连,不由出声劝谏。
苏浅兰摇头:“你们不用管我,贝勒爷若来了,小丫头会提前把你们叫起来,你们不妨和衣躺上一会,陪着我干坐,却是不必!”
一旁姗丹笑道:“阿娜日姐姐你还看不出来么?不单是贝勒爷习惯了一回府就奔来这儿,只怕咱们格格也习惯了贝勒爷回来才肯歇息,否则就是睡了,也不踏实的!”
“胡说!”苏浅兰甩了她一个白眼,心中却掠过些许惘然,难道正如这丫头所言,自己不知不觉间也离不开皇太极了?
正说着,派在外头守候的小丫头忽然慌慌急急的跑了进来,苏浅兰方自精神一振,那小丫头已然大声嚷嚷:“福晋!福晋!贝勒爷刚已经回来了!可贝勒爷没有往咱们这院子来,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苏浅兰心头一凛,屏息追问。
“而是,去了庶福晋叶赫那拉氏的院落!”小丫头神情复杂,仿佛嫉妒,仿佛不忿,还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这个消息,一下炸懵了阿娜日和姗丹,两人连声追问,生怕那小丫头看错了眼,弄错了情报,然而小丫头说来却又言之凿凿。
“格格……”阿娜日不无担忧的望向苏浅兰。
苏浅兰呆了一会,才转头吩咐:“姗丹,你把咱们备好的醒酒羹汤端到庶福晋院子去,贝勒爷临时起意过去,只怕庶福晋不曾有备!”
“是!”姗丹迟迟疑疑地答应着,忧虑形诸于色。
“快去!”苏浅兰却异常冷静:“我在这里等着,你留个心眼,把看到的一切回来报与我知道!”
姗丹一醒,领了使命匆匆离去。阿娜日支走了小丫头,回来站在苏浅兰身旁,惴惴不安地道:“格格,您不用放在心上,许是贝勒爷喝醉了酒,念起旧日情分,才会这样。”
苏浅兰摇头一笑:“咱们不要被贝勒爷宠惯了,以为他应该每天都应该到这儿来。其实,这整个贝勒府,哪处院子不是属于他的?他要去别的院子,也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事情,咱们用不着大惊小怪。”
四贝勒确然已经喝醉,他一生冷静理智,酒量又大,从未有过醉酒失态的时候,哪怕新婚之夜被人围攻强灌,他也能在酒意升起之前安然脱身离去,是出了名的滑溜不好灌醉。
可是这一夜,他却放开了怀抱,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纵意狂饮,终于喝到面红耳赤、满身酒气,险些便烂醉不醒人事。
达春接过连安的活计,扶着四贝勒往内院走的时候,不禁狠狠瞪了连安一眼,这些个没脑子的奴才,自己不在,他们也不晓得规劝主子几句。连安心中快意,脸上可不敢有所表示,只是装傻充愣。
等到四贝勒吩咐前往庶福晋叶赫那拉氏的院子,达春也终于觉出不对了,不由向连安投去询问的目光。连安哪敢透露半分内情,咬紧了牙关一律推说不知,达春却也拿他无法。唯有心中暗暗纳罕,想不明白四贝勒怎会舍了他最钟爱的福晋,跑到别的院子里去。
叶赫那拉氏可不会觉得奇怪,她只觉得欢喜无限,四贝勒果然没忘了她们这些妾侍,对新福晋的新鲜感一过,又会想起她们来。将来……呵呵!新福晋的新规矩,可有点儿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四贝勒一直强撑着,进了内室再也支持不住,一头躺倒在床上。叶赫那拉氏从未应付过他这般烂醉的情况,一时手忙脚乱。
达春帮着脱去了四贝勒的靴子,提醒叶赫那拉氏先上醒酒汤。叶赫那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