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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勋扫了一眼群臣,轻蔑的哼了几声,才傲然对崇祯说道:“我主慈悲为怀,常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进逼京师,冲的也不是万岁,而是万岁身边的奸佞小人”
“因此我主说了,只要万岁承认我大顺国号,割西北之地封赠我主,赔银百万,犒赏我军上下,并且允许我主独立节度西北军政,免我主朝觐纳贡之礼,我主即刻退出京师,代守河南而且……”
杜勋缓缓转了半圈,嘿然道:“我大顺军的战力,想必诸位也早已深刻领教只要万岁分封我主之诏令公布天下,我主愿为万岁略效犬马之劳,平定宇内,驱逐外寇还大明一个安定清平的天下”
“如若不然,我主为求自身冤屈得申,说不得只好挥师入城,斩佞臣、清君侧到那时,万岁的皇家颜面,我主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金銮殿上人人变色,大明有史以来,接见过的使臣也不知凡几,性情跋扈骄横的也有不少,可嚣张到这个程度的,还未曾见过,这哪里是谈判,根本就是赤果果的胁迫威逼崇祯皇帝袍服下的双拳早已暗暗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几乎把掌心戳出了血流,面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瞪住了殿上那个蹦跶得欢快的虾米。
要论过去,杜勋这等卑微的小太监,他连多看一眼都懒,也远远轮不到这么一个小太监堂而皇之地站到他面前来说话,可是现在“轰出去”崇祯皇帝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继而爆出了犹如狮子怒吼般更加雷霆震耳的大喝:“轰出去”
杜勋嘴角一抽,眼看着金瓜卫士很快就冲到他的身边,架住了他就往外拖,他恼羞成怒,骤然放声喊了起来:“真是给脸不要脸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等着吧我主定会破城而入,你们这肮脏的大殿,定会染上你们的鲜血……”
他的疯狂叫嚣在空旷的金銮殿中四处回响,群臣人人面如土色,愤怒中更多的却是对将来安危的彷徨恐惧。
崇祯皇帝顿了许久,直到杜勋的叫声再也听不见,才声音沉重地挥挥手,缓缓地道:“朕以藐躬,上承祖宗之丕业,下临亿兆于万方,十有七载于兹。政不加修,祸乱日至。抑圣人在下位欤?”
“至于天怒,积怨民心,赤子沦为盗贼,良田化为榛莽;陵寝震惊,亲王屠戮。国家之祸,莫大于此。今且围困京师,突入外城。宗社阽危,间不容发。不有挞伐,何申国威朕将亲率六师出讨,留东宫监国,国家重务,悉以付之。”
“告尔臣民,有能奋发忠勇,或助粮草器械,骡马舟车,悉诣军前听用,以歼丑类。分茅胙土之赏,决不食言”宣罢这最后一道旨意,他便带着一身冷肃萧索退朝返回了内宫。
绿野篇 第二百九十五章 鬼面
紫禁城外又有内城和外城,格外高大坚固的城墙,就算拥有最犀利的攻城器械也不能妄想在短时间内破开城防。
然而世界上最坚固的,不是城墙,而是人心向背,若是人心不愿固守一隅,那就算拥有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墙也没有用面对着闯王李自成浩浩汤汤近十万大顺军队,被围困在城中的大明官员们却心思各异,形同一盘散沙。
原本只要拧成一股绳,就凭京师的富庶和大量存粮,又有禁军营的支持,守住京城三五个月,等候各地勤王之师解救危局也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偏偏就有人抱着保存自身的想法,向闯王敞开了城门。
这个人,就是守城太监曹化淳,他率先打开外城西侧广甯门,将闯王军队迎入复兴门南郊一带,令闯王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内城门下,虎视眈眈兵胁紫禁城。
不知道崇祯皇帝晓得自己竟然把最重要的京城防御交给了这样一个不可靠的人,会是怎样懊恼痛恨,但此刻的曹化淳却是春风满面,处身于闯王的军中,返过头来得意的望住了被团团围困的内城。
在曹化淳马前指挥全军攻城的,是李自成得力部下刘宗敏。
这个铁塔般壮硕、炭块般黝黑的汉子,不但自身武力过人,打起仗来更是一把好手,他带兵很有一套,又有军事头脑,所部之人,于焉成为闯王部下第一精锐之师。
但今天一天下来,刘宗敏都只是让手下小规模地攻城,没有发动大型的攻击,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试探京城禁军的实力。
曹化淳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刘宗敏何时才会发动总攻,然想到自己才刚刚投降过来不到一天,这口就十分难开。
看看天边夕阳只剩下一线微光,周围景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刘宗敏终于传令鸣金收兵。
曹化淳瞅准时机,拍马上前笑道:“常闻刘都督本事过人,兵锋所指战无不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
刘宗敏瞥了他一眼,正待答话,后方大营忽然奔来一骑,直到他的马前方停下来。马背上坐着一员长相俊逸的年轻将领,他朝刘宗敏抱拳为礼,唤了一句:“刘都督”
对自己人,刘宗敏态度极为亲近,当即微笑招呼:“李岩啊有什么事竟要劳你的大驾亲自跑来,派个小兵兵来就行了嘛”
“李岩不敢”年轻将军笑了一下,又抬头道:“此番前来,实在是为了我家师兄想要入城之事,特向刘都督请令,并告知麾下兵士,勿要为我家师兄形迹所扰,大惊小怪”
刘宗敏神色一诧,随即爽快的答应下来:“这有何难刘某这面令牌,可保得令师兄在军中来去自如”说着便由怀中摸出一枚可代表他传达军令的铜质标牌,抛给了李岩。
“多谢都督”李岩接过令牌,道谢离去。
“这位李岩将军的师兄……要入城?”曹化淳在一旁看得奇怪,回头瞥一眼被围得密密匝匝的京师内城,大感诧异,即便那个谁能凭着令牌顺利跑到城门下,他又如何能飞进守卫森严的内城?
“曹兄弟有所不知,李岩将军的师兄,人称鬼面,一身功夫莫测高深,他说要入城,那就一定能够入城,毋庸置疑”刘宗敏呵呵笑着道了几句,目中却快速的闪过了几分忌惮。
拿到令牌的李岩迅速回到后方大营,钻进紧贴闯王王帐的旁边一座白色营帐,对着里头座后的人唤了一句:“师兄”
那座后原本对着帐内地图在观看的人闻声回过身来,对住了李岩。一裘黑色袍服、身形挺拔宛若修竹的他,脸上却赫然戴着一张人皮面具,木然呆滞的面具后面,只能看到他一对深邃的双眸。
李岩拿出刘宗敏的令牌,双手递上,却低声相劝:“师兄紫禁城的守卫必定比内城森严不止十倍,您为何不等破城就……”
鬼面摆手阻住了他的话,接过令牌,声音沙哑的叹了一句:“他的身份特殊,我可不愿等他沦为闯王阶下之囚”
“师兄您是要亲手……”李岩低声动问。
“唔”鬼面淡应着,目中却有寒光闪过。
黑夜很快降临,闯王军中处处升起袅袅炊烟,兵士们开始埋锅造饭,一名亲兵奉命走进鬼面营帐,请他去跟闯王一同用膳。
鬼面沉吟片刻,点头答应,带着李岩去了闯王大帐。
李自成生得很是魁梧高大,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瘦削,高颧骨、深眼窝,直鼻阔口,完全没有中原汉子那般带点斯文的感觉。
见到鬼面,他便咧嘴笑着热情地亲自迎了上来,把肩搭背的将鬼面一直扯到自己身边落座,呵呵笑道:“多亏了兄弟我大顺军方能绝处逢生,做到如今这等局面,就冲这一点,等破了内城,皇宫中的宝贝,定要由兄弟先挑个够我等绝不抢在兄弟先头”
鬼面闻言,语气颇觉遗憾的问:“崇祯,拒绝和谈?”
“可不是”李自成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恼火的道:“老子听兄弟您的劝,给他派去使臣,诚意拳拳的和谈,承诺给他平定天下,驱逐外寇,这龟儿子死鸭子嘴硬就是不答应”
鬼面沉默着,不发一言。
李自成转头一瞥,以为是自己大嘴巴不注意惹恼了这位,连忙给他倒酒陪不是:“啊呀呀瞧我,话儿说得,兄弟您千万别听岔了我可不是对你生气我是对那崇祯小儿生气”
鬼面并未生气,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已清楚李自成是什么样的人,喝下三杯烈酒,他便放下了竹筷,认真对李自成说道:“闯王我有一事,正要相告闯王”
“哦?什么事?”李自成瞧出他的认真,也放下了杯箸。
“最多三日,在下便要离去,从此山海相隔,恐怕今后再无见面的机会”鬼面微微一顿,淡淡表示了告辞之意。
李自成大惊,连忙呼唤:“兄弟这……这怎么可以你我患难相交,共图霸业,眼看就到收成的时候,您怎么……”
鬼面竖起一掌,拒绝了他的挽留,微喟道:“闯王厚爱,在下心中感动然在下志不在此,此间事了,惟愿天空海阔,遨游于世,寻求精武之道,那才是在下心中乐事,尚望闯王成全”
“兄弟”闯王语气沉重下来,神态间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没有兄弟的辅佐,李某何能有今日辉煌李某本想着,拜宗敏为大将军王,拜兄弟为宰辅,一同治理天下,但兄弟却忽言离去”
“少兄弟一人,李某如断一臂,将来殿上百官,四顾独少兄弟一人,这让李某情何以堪啊”言罢又是长长一叹。
“闯王错爱在下惭愧论行军打仗,在下还粗通一二,可若论治国之策,在下这点能耐,万万不及大明那些官吏”
面对李自成的挽留之意,鬼面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给了他最后的建议:“闯王只要依在下早先的建议,入城之后善待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必能迅速接收六部官员,使之运转如常,不出旬月,便可坐稳江山,按部就班改朝换代”
“届时,天下自有能臣干吏往投大顺,闯王但能扩开门路,收贤纳明于麾下,便可逐次取代大明不可用之腐朽旧臣,整肃吏治,一洗天下污垢,建立大顺之清明盛世”
话到此处,鬼面长身而立,退出座位,面朝着闯王抱拳为礼,终于明确说出了辞别语句:“在下言尽于此就此别过了”
“兄弟兄弟”李自成激动追下首座,想要将他拉住。
可是鬼面的身形何等迅速,轻巧地一退,就避开了他的抓握,低头一礼,转身走出王帐,几个起落,就已消失在黑暗处。
李自成追出帐外,呆立在夜空下,遥遥望着鬼面消失的方向,良久说不出一个字,只感到胸中仿似少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秋毫无犯、整肃吏治……”他喃喃叨念着鬼面最后给他的指示,长长叹了口气:“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内城门外三十里,便是大顺军队扎营之处,密密匝匝的军帐好像数不清的馒头将整个内城团团围住。
鬼面飘忽的身影穿行在一个个“馒头”之间,很快就到了距离内城最近的外层营帐,倏然停立下来。
“什么人?”一小队巡逻的兵士忽然发现他的踪迹,连声喝问。
鬼面取出刘宗敏所赠的令牌,抛到了那小队兵士的队长手里。那小队长将令牌验看无误,语气立刻缓和下来:“将军可有何吩咐?”
鬼面回头瞧了瞧刘宗敏的中军营帐,又转头看看前方宛若怪兽雌伏般巍峨的内城,以及环绕着内城稀疏遭到破坏的无人建筑,只对那兵士说了一句:“尔等自去巡逻,不用管我”
“是将军请自便”那小队长连忙抛回令牌,领着自己的巡逻小队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往前走去。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看,却如逢鬼魅般早已不见了刚才那位将军的踪迹。
绿野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惊魂夜
三月十八日夜,注定了是个不寻常的夜,天空没有星月,墙外却有火光闪烁,如同森林中无处不在的怪兽眼眸。
宫女太监人心惶惶,缺少市井生活磨练的他们,仿佛盲头蚂蚁般在宫中各处漫无目的地奔走。
守卫各处门禁的侍卫一开始还记得斩杀私自往宫外闯的下人,到后来杀不胜杀,手软心颤,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越来越多的宫人逃离皇宫,里里外外乱作一团。
也有那恐惧外头生活更甚于恐惧死亡的,或者抱着侥幸心理,预备侍候新主子的,战战兢兢留下来,缩躲到一些平时罕有人至的角落。至于趁火打劫的,跟哗变侍卫起冲突的,更是在皇宫各处偷偷上演。
就在一处大门紧闭的公主殿内,坤兴公主蜷缩在她那张富丽堂皇的锦榻上,惊惶瞪视着怪影摇曳的窗门,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陡然间,门上传来一阵急骤的敲击声,坤兴公主吓得大叫起来,幸而她很快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呼唤:“殿下是我是我啊”
“美仪……美仪”坤兴公主惊魂略定,连忙跳下锦榻冲过去打开了房门,她的贴身侍婢美仪闪身而入。
“怎么样?怎么样?”坤兴公主急声询问。
“殿下”宫女美仪白着脸色,喘息着捉住了她的双手,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完了一切全完了奴婢刚刚有看到,万岁爷悄悄召集了太子殿下、永王殿下还有定王殿下,让他们换上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派忠心得力的太监和侍卫,护着他们都逃出了宫外”
“弟弟逃了,那我们呢?我呢?母后呢?父皇要怎么安排我们?我们怎么办?”坤兴公主急的快哭了,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