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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做些招人非议之事……”辛楚抬手触触那发上的蔷薇:“你既为新君,还是不要太过与礼法冲突,多少官员与百姓都在看着你。”她小心翼翼说道:“所以,还是不要娶我为好。”
“你何时才能不拒绝我?”
冷凛的眸光映在她脸庞:“有我在,谁敢在乎你的身世?我已经告诉过你,试着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独的生活。”
“慕……慕扬,”她弯唇唤他:“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我有过孩子,还是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女人,为什么你偏偏爱我呢?或许芸桑,蝶桑,任何一个都会比我好,世上还有很多很多比我好的……”
“世上所有女子全比你好,我就是单单看上你。”因她念了自己的名字而欣喜:“不要问我为什么爱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爱说来就来了,措手不及,我阻止不了。”
辛楚默默望着他,眼中噙着泪光,映出百万花蕊。
“或许你不会知道……”慕扬侧过身去望望对岸:“如果我告诉你,曾经的你就站在那里,手中牵着我最珍爱的白鹅,瞪着大大的眼睛气呼呼地质问我惊扰了它们。小白小双是我娘临死之前留给我的,世间能与它们亲近的人只有你与我。我娘被我那大哥生生气死,吐出的鲜血染在它们身上。直到看见你牵着它们的那一瞬,我才知道,它们其实是白色的,很纯净的白色。”
“白鹅……”辛楚惊讶的看他:“你给我的佩环上也有白鹅。”
“
以后不许再摘下来了。”他笑着自怀中摸出那佩环,弯下腰去系在她腰间。“能让小白小双喜爱的女子,也一定可以被翼国百姓拥戴。我娘亲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娘亲,她训导出的白鹅,一定会为我找来最好的女人。”
栈桥的另一处尽头,芸桑的眼眸充盈着泪水。她静静望着对岸成双的人影,手指揪紧身上的蓝裙。
漂亮有何用,医术超群有何用,留下来有何用,还不是早已经有人住在他心里,一生都无可替代。她旋身轻轻挪开脚步,闻久了蔷薇花香竟然也会让人想哭,今夜的心怕是伤得体无完肤了。
穿过一处僻静的胡同,遥遥见着候月客栈的招牌,芸桑止住步子,回身拭拭泪,露出笑容来才转身向前走。
一道黑影突然从高墙上栽下,生生落在芸桑面前。芸桑一惊,险些吓得叫出声来,借着对面的火光,见着地上的黑影居然是个男人!
她按住自己心口,轻轻再往前挪了一步,隐约见着有汩汩水流自他肩上流出。学医的本性让她没有跑开,而是慢慢蹲□,伸出一指探了一点那水渍往鼻下一嗅,血!是血!这个男人正在不停地流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喂!你还好么?”
她试着唤了他一声,见他没有反应,正想着喊人来帮忙就他,突然地上的男人撑着站起来,一只手死死卡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颤抖地说:“不要……不要声张!我……我不会……不会……伤你,带我去处没有人的地方……多谢了……”
“唔……”芸桑吓得冷汗直冒,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男人慢慢把钳制她的手松开,力气似乎用尽了,身子又渐渐倒下。
芸桑急忙扶住他,在黑黝的胡同内搀着他躲开人多的地方四处躲藏。终于找到处人烟稀少的采石铺子,芸桑将他慢慢扶着坐在一处石阶上,刚想转身离去,腰间的衣袋子就被男人扯住了:“你……你是要逃跑去报官来抓我么?”
“不……”芸桑回头看他,接着月光才发现他蒙着面穿着夜行衣,肩膀似乎中了箭,伤口很深,她努力擦擦额上的汗摇摇头道:“我见这附近种着些三七,可以止血的,想采些回来给你。”
“你会看病?”男人倚在墙壁上有气无力问道,仅凭一双眼睛看不出他的相貌,但芸桑却觉得无论是声音还是那眼神都十分熟悉。
“我是个大夫,你相信我,我如果要报官也不会送你到这里才去。”
“你不怕我的伤好了会杀了你灭口?”
“……我怕……很怕,但是师父教导过我,行医之人就算是身处险境,见人受伤也要尽全力去救治。”
男人捂着伤口笑着点点头,汗水浸透了他
的面纱,他抬手将脸上的布扯下,芸桑在看清他的相貌之后险些没有晕过去!
“你……你……怎么是你?”
男人痛苦地放开她,笑着紧闭双眼:“不是说去找药么……还不快去……”
芸桑来不及多说立即迈开步子去沿路寻找三七。这男人……长得跟司慕扬竟然如此相像!她猛然回想,难不成他会是司慕扬的亲哥哥,翼国原来的太子东王司靖扬么?登基大典在即,城中每个人对东王的姓名都讳莫如深,果真是他么?
待她颤巍巍地寻来三七,见他倚在那里一动不动,轻轻走过去,确认他还活着,便将手中的药草搁在一旁的石阶上细细捣碎。
男人微微睁开眼睛,瞥见她蹲在一旁紧闭着唇认真的模样,淡淡一笑:“你最好不要下毒,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芸桑抬头看了他一样,朝着手中的捣好的药草吐了几口唾沫。
“你——……该死!”男人一起身,似乎又碰到了伤口。
“虽然很脏,但是现在只有这个方法。”
芸桑白他一眼,看见他手中竟然还有一把镶刻着宝石的匕首,吓得吞一口唾液,将药草覆盖在他的肩膀的伤处:“有点痛,你忍忍罢。”
顷刻,似有万种毒虫在啃噬他的左肩。男人紧紧攥着拳苦撑着,芸桑见他痛苦的模样,不忍再折磨他,撕下裙摆的一条来为他包扎好。
“三天不要碰水,最好找个医馆仔细看看,怕伤口有毒,现在只能先给你止住血。”
“你认出我的模样,我必须杀了你,”他的刀出鞘,直指芸桑。芸桑咬着牙向后退了一步,他却又将刀子合上:“可是你又救了我,所以这一次我不杀你……”男人扶着地面直起身子看着芸桑:“不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否则我一定会取了你的性命。”
“我……可以离开了么?”
芸桑试着看他:“我不会同别人讲……”
“我看你也没有这个胆量,他要是知道翼国还有人敢救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男人仰着头笑一声:“可惜了我那几个兄弟……没关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若是有壶酒在,我还能敬他们一杯。丧家之犬呐……你走罢……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了……”
芸桑的五脏六腑都要吓得错位!她转身就跑,拼了命的向前奔去。她竟然会遇见司慕扬最大的敌人,还亲手救了他!万一他的伤好了,回去伤了司慕扬怎么办呢?而自己真的会被碎尸万段么?
心中纠结着百般懊悔与后怕,她回头一望,见他已经蜷缩在铺面中,那把引人注目的匕首就放在一旁。她能不能过去杀了他呢?方才已经让他松懈防备,这会儿回去,一定能将他杀了!
不
……自己是个大夫,怎么能杀人呢?
芸桑进退两难地看着他,漫天的星子灼灼闪烁。
鸡啼三声,司靖扬警觉的醒过来,见着自己还躺在昨夜的采石铺子跟前,身上还搭了一片草席子。肩上的伤口奇迹般得愈合了,他四下打量一番,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壮着胆子救他的女子。
他舒活了一下筋骨,从地上站起来。
突然脚下碰着个什么,他低头一看,一壶女儿红静静摆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哎~听小橘子的~没榜俺也要勤奋!!小皇帝下章就粗来鸟~~~~
、【伍拾章】雨打风吹去(上)
“芸桑;你在屋里么?”
辛楚端着药盘站在芸桑厢房外轻轻叩门:“我方才听蝶儿说你的衣襟上有血迹,是哪里跌伤了么?”
“我没事的楚楚!”
芸桑刚刚避开她们溜了回来,不想被蝶儿撞见她胳膊上的血迹,肯定是方才扶着那男人的时候沾染上的,却吓得蝶桑险些没尖叫出来。
“我的伤口不重,已经上过药了;只是我有些累,想睡了……”
“哦……”辛楚半信半疑地应道:“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放心了,需要我给你上药就喊我;我陪着蝶儿去嗑嗑瓜子;你早些睡;小心碰着伤口。”
“我知道的;谢谢你楚楚。”
听着辛楚的脚步声远了,芸桑长吁了一口气,躲进浴桶里好好洗掉身上的血迹。今夜遇见的那个男人着实太过诡异,自己绝不能再遇见他,否则一定会解释不清。
晨曦还未穿朱户,蝶桑便兴奋地起床叩着辛楚的房门:“楚楚姐姐!楚楚姐姐!快起床了,各国使节都来观礼了,咱们快出来看啊!”
待辛楚梳洗好与姐妹两个站在客栈二楼的露台上,见着成群结队的各国使团都纷纷驾着马乘着龙辇正在城中穿行。一时间城中百姓纷纷站在街道两侧凑着热闹欢呼迎接,将王都的气氛推向最高峰。
“姐姐你看!那应当是楚楚姐姐的国家么?”
芸桑跟辛楚顺着蝶桑的手指望去,见着是一队举着蓝幡的人马正在向这边徐徐靠近,旗子上纹着大大的“南”字。
辛楚望着那旗幡微微摇头:“南溪国只是个由月族建立起来的小国,早已经名存实亡,隶属翼国了。它如今的皇帝,是原本村落里的族长。如若我还有什么亲人留在族里,也应当早就变为了臣服于翼国的傀儡。”
蝶桑一心盼着见见大国使团队伍,几个小国的队伍过去,终于是兴奋的嚷嚷起来:“姐姐们快看,那不是咱们药王谷山后面的晔国么?快瞧快瞧!说不定呐,楚楚姐姐你还能找见你的亲人呢!”
辛楚侧头,瞥见那高悬着“晔”字旗幡的马队而来,后面就紧跟着晔国皇帝的金辇。
“北方跟南国讲究的就是不一样!咱们那边还是看着更加宏伟庄重,不像这边都是些鸟呀雀呀的图腾,一条龙就把他们震慑住了。”蝶桑兴奋地拉着小北的肩膀低语:“小北哥你瞧,咱们北方的男子也比他们这里的人英俊多了!”
蒲昭蒲箭骑着马领头在前,不时警觉的打量着四下有无刺客。沈翊慢慢升起步辇内的帐帘,看见满城的老百姓纷纷出动迎接,便淡淡地挥手示好。
“啊!快看!那就是晔国的皇帝么?”
蝶桑扯扯辛楚的腕子:“楚楚姐姐快看呀,他生得真好看
,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他还向咱们挥手呢,真是亲切!”
辛楚默默望着辇中的男人,两只手轻轻交握起来。即使离着这样远,看见他的时候心底也会有一种莫名的难过。那一夜在湖中,他深深的噙着泪抱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珞儿”……他的气息是那么浓,手臂是那么热烈……似乎都变成了她的梦魇。
车辙而过,猎猎回风。沈翊遥望着客栈上欢呼的人群,一眼便捕捉到那纤纤白衣的女子。他望着她,当步辇经过,向她深深露出个专属的微笑。
辛楚紧紧捏着栏杆,凝着渐渐靠近的马车,虽隔着层层护卫的侍从,还是知道那抹笑容只为她露出。四目相对,她生怕自己会胆怯地低下头,却见他勾了唇之后便回过头去谦谦有礼地向翼国的民众示意。
她该庆幸他没有让她为难才是,为什么会有些失落呢?
“哎呀!过去了!怎么走的这么快?”
蝶桑怏怏地嘟嘴:“这皇帝笑起来真是迷人,可惜了就一瞬而已。”
辛楚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轻轻转过身回屋去了。芸桑见她回去,也跟在她身后,“楚楚……等一下你要与我一同入宫么?明日便是嘉礼的预演,你也该试试看喜服合不合身。”
见她低头不语,芸桑虽然心中酸楚,还是笑着挽着她道:“不然你要在候月客栈出嫁么?岂不是会被人觉得新娘娘的出身不好。”
“我本就没有什么出身,又何惧人家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芸桑懊悔地咬唇:“我是觉得王后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不要被人说笑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辛楚无碍地一笑:“新君登基,每一项都要小心着不能被人落下话柄,我与你入宫去就是。”
芸桑宽慰地点点头:“你想通了也好,既然留下了,就相信他能带给你幸福。该走的是我,我会回去跟师父说,让他知道的。”
“各国的使节也都会住在宫中么?”
辛楚突然一问,让芸桑颇为疑惑,却也道:“应当是罢,宫中有专门为迎接使节设下的府邸聚集区,他们应当都会住在那里。”
她低下头去细想什么,芸桑猜不出,估量一下时辰道:“使节一安顿好,接人的轿子应当要到了。我回医所去收拾一下,顺便帮你试试礼服。”
“好。”辛楚点头应允。
知晓辛楚怀着心事,自己也不便打探,芸桑挽着她回屋,却突然觉得背后的人群中总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可是回头一望却又什么都没看到。不免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但就是放心不下。
才一下马车,面对着着琼楼玉宇,头疼的毛病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司慕扬派来侍奉的宫娥早
早就等候在宫外,见了她们下了马车便前来指引向后宫而去。
芸桑要回医所去收点行装,便先行告辞。辛楚独自跟随着宫娥在偌大的宫闱间穿行往来,要去皇后嘉礼前的侧殿。
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