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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就是变成个傻子!”赵小七又不耐烦地插嘴。
“唉?”我惊呆了。
“王妃请下决断。”朱老大夫说完一拱手,竟不看我,径自缓缓眯起了眼,仿似等我答复。
“废话!当然不取了!”
变傻和丧命比起来,我当然选变傻啊!
赵小七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七娘,你……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眉往日里总是微微斜挑,一股子的玩世不恭,此刻却紧紧地锁起,仿似可能丧命的那人正是他本人。
我想了想,对他说,“你的决心很好,但我冒不起那个险。”
——况且他哪来的这种信心啊!他又不是大夫!
“你……不怕变成个傻子么?”
“怕啊……但我更怕死。”我理所当然,脱口而出。
师父的手轻轻碰了碰我脸上的伤疤,“好不了了,若是你下手不那么重……”
“唉……我又斗不过她,与其让她杀了阿花,再杀了我,还不如我下手重点,脸毁了便毁了,即便师父不来,她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了我们……横竖这一张脸么,呵,我都不要脸很久了……”
“别这么说自己。”他皱了皱眉,抬高我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抹了药膏在我的伤口上。
他离得我太近,我甚至都能瞧见他眼中映着的自己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师父,我手没伤,我能自己来。”
他果然闻言一顿,我觉察到,师父长长的手指一下停住了,仿佛有那么一刹那,进退维谷,不知所措。
“你要爱惜自己。”下一刻,他把药罐塞到我手里。
“所以我很惜命啊。”我对他道,“什么我都能忍的,只要让我活下去。”
“不是这样的。”他叹了口气,“我说的爱惜,是喜爱。”
“师父,你说我不自爱?”我陡然之间明白了,他竟含沙射影地骂我?“我哪有不自爱了?”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他笑了,“我只想说,这世上比命宝贵的东西还有很多。”
“唉?”
我愣了愣,“还有什么比命更宝贵的?”
“人死万事空,哪还有比命更宝贵的?”
“师父,你是不是又在故弄玄虚骗我?”
我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师父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是比你的性命更要紧的?”我想他就是爱说风凉话,放马后炮,编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来糊弄我。
岂知他笑得更欢畅了,脱口便道,“怎么没有?你们的性命自然就比我的性命要紧得多,你说是不是?”
“唉?”
我的命当然比他的命要紧啊!废话!
我想我大约是永远说不过他的。
“我说不过你。”我老老实实,端起那药罐,一边翻起那被他随手翻过去的镜子,“不过你是师父,我说不过你是应该的。”
只是下一刻,我瞧了瞧镜中的自己,陡然之间,便下不了手了。
“师父……”我禁不住开口唤他。
他此刻已转过了身准备出门,见我唤他,不由回过身来,“怎么?”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下不了手……”这张脸我自己瞧了绝对绝对要做噩梦啊!更不要说对着镜子上药了!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下手太重么……”
——师父,你究竟是怀了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那样的一张脸?
想起越多的往事,我便发觉自己越发的愚蠢。我竟是那样不肖的一个徒弟,师父的那些教诲,我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我对赵小七说,我要去一次青芒山,临走的时候,我善心大发,委婉地告诉他,他的一房妾氏,可能是男人假扮的。
他听了笑了,“你说的是阿如么?”
于是我惊呆了。
“你怎么知道?”不不,“你知道还娶?!”
他颇有些无奈,“七娘,知不知道,有区别么?”
“你知不知道,他就是……”
“你不用说了。”他抬手打断我的话,“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也什么都不想知道,不必知道。”
他的眼里露出深切的悲哀。这是我头一次瞧见这样的他,我突然明白,自己那时候骂他,说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动动脑,简直似在毒打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只因我那样指责他,而他全无招架之力的。
“赵从之,你应该更顾惜自己一点的。”我对他道,“你应该……应该更喜爱自己一点的。”
只因人只有更喜爱自己一些,活着才不仅仅是活着而已。
我瞧见他肩头一震,几乎是要被我感动得哭了。
我料想师父的大道理果然厉害,即连我自己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又怎么会感动不了他呢?
“你真的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对他道,“你帮我好生盯着安远侯,千万不能让阿花嫁他。”
“……好。”他对我道,“你一切小心。”
他那么放心地让我走,我原本还以为他这回倒是洒脱了。没想到的是,我出了门,竟然已有一队几十骑的护卫在等着我了,不用说,那最大的一辆马车自然就是给我的了。我瞧见朱老大夫竟然也在队伍里,心想赵小七这回倒是挺机灵挺会办事的,然而我一爬上那马车,陡然之间便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表……表妹?”
表妹潘大小姐此刻端端正正坐在车中,一双美目不善地扫过我,“我也要去青芒山。”
这让我不得不立即收回先前对赵小七的评价。
、虐恋情深篇
表妹是一个很难搞的人。这我很早就知道了。
与表妹走了一路,我开始深切怀念起宋小妹了。与表妹比起来,她是一个多么讨人欢喜的姑娘啊。
我觉得我似乎在表妹的面前,做啥都是错的。
通常每天醒来的时候,表妹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想起你师父了么?”
“唉?”如果我露出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样,她下一句话必定是,“他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偏瞧上你!”或者“你个没良心的!”
这种话听得多了,我就不大想吃早饭了,只因听着这话,吃下去都吃得不安生啊。
表妹每一日里晨昏定省,总要提醒我我师父当初是怎么怎么被我蒙了心,竟然抛弃了她,对我百依百顺,简直的,就像是中蛊了似的。
我觉得当初赵小七一定恨死我了,要不然就是他色令智昏,竟然对表妹要与我同行这件事答应得那么爽快。
朱老大夫每日早晚要替我脑袋扎针,他替我扎针的时候,表妹竟然也不闲着,继续在我耳边唠叨。
有的时候我觉得朱老大夫也听不过去了,好几次,我瞧见他的手都开始打颤了。
“表妹,你也适可而止吧,朱大夫,你说说她呀!”我对朱大夫道,“她这样影响我,要是我真变成傻子怎么办?我瞧她在旁边,你手都有点抖了……”
“咳咳。”朱老大夫照旧捋了捋胡须,开了口,“潘小姐,王妃殿下……呃……确实需要静养……”
“哈,老先生你要是觉得自己医术不精,我随便说两句话都会影响到你,那我马上就走,决不耽误。”
——表妹真的很犀利。
我怕朱老大夫会哭,只能安慰他,“就这样吧,我相信大夫的,表妹爱说就说吧。”
我想表妹一定恨不得我立马变成个傻子。
“表妹,其实你不用那么恨我,当初是师父对我说,让我假扮他心上人的。”某一日我终于忍无可忍,将当初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师父啊师父,这虽然有些对不住你,但你既然已经去了,我再替你背着表妹的仇恨这算什么事儿啊!你就原谅我一把吧。
表妹听了我的话,果然便是一愣。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拍拍脑袋,“我先前说我想不起来,不也是……不也是怕伤你的心么。”
我料想她那么喜爱师父,师父当初竟然因为讨厌她还编了这么个谎话,她现下知道了,竟不知要怎么伤心了。
岂知表妹不过是冷哼了一声,“他有没有对我说谎,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她一定很好面子,我想,不然她为什么竟一时接受不了这事实?
“表妹,你别难过,真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师父那时候估计也是想让你冷静冷静,之后你便会发现,你能找到个更好的相公,而他其实不是一个良人……”
“不是个良人?”她竟有些愠怒,“你,你凭什么这样说!你……你又了解他多少?!”
我想我大约是拂了表妹的逆鳞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道,“只是师父他甘贫乐道(他没钱)……又自个儿放弃了仕途(他没前程)……”
“原来你竟那么看重这些东西!”她一下打断我的话,真怒了,“表哥,表哥他真是所托非人!”
于是我不明白了,我很想问她,她不看重,怎么竟然还会在我师父死后不久就对了安远侯那么殷勤,她不看重,怎么竟然在知道安远侯要娶阿花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哼,她当我是傻子么?
可我终究还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想与她难堪。
“是是是,我错了。”我敷衍道,“总之你表哥我师父是个可托良人,可惜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别老以为他喜欢我,他喜欢我会给我脑袋上下手那么重?况且他即便喜欢我又哪样?他已经死了,退一万步,他要是没死,他当初不还和那位顾姑娘牵扯不清么?他这心上人,恐怕也太不值钱了些,而且师徒之间竟然有男女之情,不让人觉得恶心么……所以你往后不要再说这事了,不然就是毁我清誉,惹我厌烦……”
啪——
顺理成章地,我被表妹打了一巴掌。
“不许你侮辱他!”
表妹真的很犀利,她打完我这一巴掌,立马就甩甩袖子,留给我一个背影,气呼呼地走了。所以我即便是想还她几十个巴掌,竟也半点机会都没了。
可我竟然没想还她巴掌。
只因这一巴掌打下来,我却开始疼了,不是脸疼。而是脑袋和胸口,止不住地犯疼。
我对自己说,我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没有半点对师父不敬或是侮辱他的意思,可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却竟然说服不了自己。
我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你可是说了不得了的话啊,难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这个念头一起,脑袋上的疼痛,立时便成了泪水,自我眼中滚落。
表妹果然连着好几日里没有来见我,自个儿待在了车队最后的马车里。
我想她这是对我眼不见心不烦了。可我却偏偏要时不时地想起她,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我对自己说,我这次回青芒,是为了看看师父有没有留下什么能帮到阿花和我的记录,当然,顺便找找师父那神秘莫测的宝藏也好。我可半点没有其他的心思,我反复向自己确认着。
只是没过几日,表妹竟然病了。
朱老大夫有些纳闷地对我说,表妹这是积郁成疾,怒气攻心,不知这一路风平浪静,她究竟是怎么染上这病的。
我一想坏了。
她大约是被我那天的那番话给气出病来了。
我有些心虚,“朱大夫,你可要好好给她治啊,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实在不成,我想我先送她回京算了。
岂知我刚想到这一层,表妹就来见我了,“老先生年纪都一大把了,没想到竟那么喜欢告状。”
朱老大夫瞧见了她,不禁有些讪讪。
表妹还真是喜欢迁怒于人,我只能劝道,“你病了么,不如还是早点回去吧。青芒山就在那里,跑不了的,什么时候去都一样。身子可不行,得好好休养。”
她大约是没料到我竟好声好气,一时竟有些怔怔,却还是硬声道,“我……我没事的,我们继续走,谁平日里没点小恙在身,有什么打紧的?”
“不行。”我想了想,“前边就是落鹄谷了,瘴气足,没病的人都要小心再小心,更不要说你了。”
她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潮红,却依旧倔犟道,“不成那就改道呗。”
她果然霸气又犀利,我心想。
可奈何她这病是我弄出来的,我有些心虚,只能顺着她,后来我想了想,我真不该让她的,我为什么要让她呢?我不让她,便不会发生那件惨祸了。
我不让她,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
可世间难买早知道。
这我早就知道的。
只因我们一改道,就改道了游龙原。
游龙原上有九大恶人,所以那儿又叫做“十恶原”。
我以为“十恶”原是指他们十恶不赦的缘故。
可后来我知道,十恶原,说的是这游龙原上原本有的是十大恶人。
而今十大恶人去了其一,便成了九大。
可我这知道,却也毕竟知道得太晚了。
、江湖恩怨篇
游龙原上才不过行了半日,便遇见了九大恶人。那个时候我当然不知道这就是九大恶人。
只因这九大恶人,瞧去一点也不像是恶人。
他们起头的那一个,竟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
“在下景不留,王妃殿下贵人事忙,当初曾经借了我家小妹一样东西,而今景某既然正巧遇上殿下,顺道,想请殿下不吝归还。”
“唉?”我从马车里探出脑袋,这六七骑此刻端端正正地立在路的一边,而王府的护卫们则早已戒备地守在了我车前。我禁不住有些疑惑,“我们认得么?你小妹是谁?我欠了她什么?”
我绞尽脑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