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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或许是她不该。
苏音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希和殿下言重了,需我心血来救的是朔非元君,即便有什么条件,也该由他来还,殿下又何出此言?”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说出这样赌气的话来,“放下”本属无心之言,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事,还需要时间,所以此刻的苏音,到底不甘。
希和神色更加戚戚,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苏音会如此要求,“的确,心血珍贵,这样的情该由他来还。”
苏音微不可见地咬了下内侧唇肉,良久,终于叹气道:“殿下多想了。”
希和蓦地抬头。
苏音将头别了过去,眼睛看向别处,“本非良人,我又能多求什么?”
希和终于听懂了她的话,望着她的眼神有惊愕,也有惊喜。当初那个冒冒失失撞上她的女子,轻快活泼的身影似乎犹在眼前,如今不过数月,她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她面前,钟灵毓秀,风礀卓绝。希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来人真的会改变。
“请殿下移步吧,我要为朔非元君疗伤了。”说是为他疗伤,却也是给自己添伤。
希和点点头,最后看了朔非一眼,退了出去。
殿门被缓缓关上,耀眼的日光也被拒之门外,殿内没有燃灯,只有零星光点透过窗纸洒向地面。
苏音走到石床边,蹲下身趴在了石床一侧,那人的脸颊离她如此之近,她伸手就能触及。
可那又怎么样呢?苏音摊开右手,掌心上安静地躺着一枚白脂暖玉,单面刻凰,却是温度不再。
她翻开流青的掌心,那人的手依旧冰凉,不同于千年前的温暖炙热。
苏音的手轻轻摩挲着暖玉,要说她与流青间还有什么看得见的羁绊,也就只此一物了吧,至于剩下的,他忘了,她也可以埋入心底,再不问及。
她把玉放进了他的手中,又将他的手合上,动作缓慢,却十分有力。
苏音起身,将百凤衫脱了下来,又顺着襟口慢慢剥下了繁复的华裳,朱红的锦缎落下,露出了她的左侧香肩,以及心房。
右手覆上了胸口,她想,这会是他们之间最终的结局。
再出殿门时已是正午,强烈的日光照耀也掩不住苏音的面色苍白,她虽然站得笔直,却给人一种随时会被风吹倒的感觉。
希和在殿外守了一上午,见苏音这副模样却又不敢上前,“你……没事吧?”这样的脸色太过糟糕了。
苏音摇摇头,见她焦急地向殿内回望,又冲她点了点头,希和道了声谢,便提裙快步进去了。
苏音嘴唇微微开阖,却发现自己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她又抬手虚抚了下心口,那里还突突的疼。
又向前走了两步,苏音腿脚实在发软,她伸手扶住了身旁柱子,却顺着它缓缓滑了下去……
34三十四、落花不语空辞树中
直到夕阳将坠,在落日余晖中,流青才缓缓睁开了眼。
陌生的宫殿,陌生的氛围,他微蹙起了眉头,这是哪里?
他躺在石床上微微侧头打量着四周景物,记得自己最后是在古战场上中了魔尊炎离的暗算,然后便失去了意识。想到这,他凝聚仙气绕体一周,检查了下伤势,却惊觉自己的伤已好了大半。流青有些意外,那一剑炎离蓄谋已久,足以伤其神识,损其魂魄,他到底昏迷了多久,伤势才能愈合这么多?
环顾四周,流青的瞳孔骤然一缩,殿中一隅摆放着一尊青铜雕像,刻的是上古四凶兽被镇于天边四角的画面。上古时期,天地混沌,魔兽中有大能者辈出,为首的四凶兽,皆是法力无边,可与神者相搏而不落下风,最终元始天尊出山,方才将此四兽收服镇压。
纵然是凶兽,可毕竟天生神力,是故此类镇兽像并非随意仙人都敢摆置一旁的,确切地讲,但凡为仙者都没有这个能力与魄力,上古四凶兽的镇兽像,是神明无上权威的象征。
流青眉心一动——难道是,战神宫?
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那么是希和将自己带来这里的?
他闭目,将左手小臂贴上前额,难得露出疲态。太大意了,战时分神乃是大忌,自己却明知故犯。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分神的次数竟变多了起来?脑中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才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缓缓撑着起身,却突然感觉到右手中握着什么硬物,生冷如铁。
他张开掌心,蓦地僵住。
那是一枚白脂暖玉。玉的大小质地都与他曾经佩戴的那枚很像,但流青知道,它不是。他将暖玉握在手中翻来覆去,虽曰暖玉,却冰冷如斯。
他忽而想到了一个人。
蟠桃盛会上,本是平淡无奇的一瞥,如果她没有再次闯入他的视野,也许就只会在他的漫漫人生中扮演一个最不起眼的过客,终将被他遗忘。虽然如今看来,她也还是一个过客,来去匆匆,但到底在什么地方留下了一笔,至少流青觉得,有些事情他已经难忘。
他反复摩挲着暖玉,却也找不回它的温度。他细细审视着玉上的雕文,上古时期,凤、凰齐飞,执手相将,凤鸣即即,凰鸣足足,雌雄和鸣,其声锵锵。
看到暖玉的瞬间,他脑中闪过很多思绪,玉的主人,她的身份,缘何在此,以及——为什么将这剩下的半枚暖玉也给了他。
半面雕凤,半面刻凰,两枚暖玉本是一对。那么曾经的他们是怎样的关系?
流青合上眼睑,有些事情,他一直是知道的,记忆的空白,爱欲的缺失,失忆的因果,所以并非无知,只是无意。他隐隐清楚她没有说谎,只是千年前的种种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实在可有可无。
而如今,暖玉的主人将她的那半玉也给他了,所以,是放下了吗?
他低头看着凤凰雕纹,蓦然有了臆想。上古洪荒的场景扑面而来,昏暗天空中,凤、凰二鸟如两团熊熊火光,振翅飞过天际,相互依偎,比翼四方,这样无端虚构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流青轻握着这枚白脂暖玉,突然很想看看两枚暖玉成对,凤、凰齐飞的景象,可又想起,他已经将另一半暖玉送给希和了。
流青叹气,无论如何,曾经也只是曾经,只能成为曾经。他的魂魄已损,若无爱欲,又怎会动情?
殿门被缓缓推开,殿外红霞晕染,彩云漫天。
是希和。
她见到流青先是一怔,忙提起裙摆疾步上前来,眸中光彩绽放,喜色涌上眉梢。
“感觉怎么样了?”希和想伸手去探,却在快要触碰到他的瞬间又顿住了。
流青垂着眸子点了点头,“已无大碍了。此处是战神宫?”
希和咬唇,“这里,是紫微垣。”
流青错愕,“紫微垣?”
“你重伤不醒,我带你来此,以求凤主心血相救。”
像是在犹豫什么,希和心下矛盾辗转,却最终泄气地苦笑,“凤主苏音,说来,你我都认识。”
流青恍然,一时千万思绪涌上心头,也只是沉默。
半晌,他将那半枚暖玉摊开,“这玉,是凤主给我的?”
希和低头凝眸,脸色瞬间变得骇白,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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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从前……认识?”
“我不知道。”流青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看着希和微颤的手,握玉半晌,终是一声轻叹,将玉又递了出去。
“给你吧。”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重伤初愈后的虚弱与无力。
希和蓦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和流青,刚要伸手去接,却明白了什么,美目中的光彩又跟着黯淡下来。
“你不必如此。”她慢慢将那半枚系在腰间随身带的暖玉解开取了下来,放入流青伸来的掌中。两枚玉坠如两块生铁躺在掌心,冰凉。流青不知她的那枚暖玉是何时失了温度的,只是想,应该是在同一天。
希和极力隐忍的声音接着传来,“远古时期,凤与凰者,琴瑟和鸣,本该是一对……”话至此处已难发声,她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甚至有一丝哽咽。
“抱歉。”流青接过暖玉,顿了顿,“谢谢。”
“我有这种种作为,并不是想你谢我。”
流青垂眸,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女子,只还是那句,“抱歉。”
希和明了,犹自强笑,“你重伤初遇,好好歇息吧,我去让人弄些吃的来。”
她独自转身,就在将要跨出殿门的时候,身后冷清的声音再度传来,“她说什么了吗?”
希和收回脚,却没有回头,只是道:“你不妨去问她。”
翌日清晨,流青踏着朝阳初起的晨辉来到朝凝苑。他身着一袭天青色长袍立于殿前,广袖随风而动,衣袂翩跹。
当值的仙使暗暗称奇,原来这就是朔非元君,修罗场上亦能辟出半边天的人物,不似个驰骋沙场的战将,倒更像个温雅的文官。
“得凤主心血相救,我伤已无大碍,涌泉之恩,欲向殿下当面道谢,烦请通告。”
那小仙使忙拱手道:“殿下昨日昏了过去,尚未苏醒,不过帝君说了只是消耗过度,不日便会好转,元君可自行回府,不必专程言谢了。”
流青有一瞬间的怔神,站在那里,没有言语。
小仙使以为他心生疚意,劝慰道:“现下是非常时期,元君是非常之人,于古战场负伤,为的是六界安宁,殿下仁厚,出手相救亦是人之常情,您不必太过在意。”
又过了半晌,流青才徐徐开口,“纵然凤主仁厚,慷慨施救,我亦不会忘恩,还是当面言谢吧。”
小仙使颇为为难,“这……可是殿下未醒。”
“我可以等。”
小仙使奇怪地看着他,只道朔非元君高情厚谊、知恩图报,也没再说什么,告退离去了。
这一留就是三日,三日后,他听闻苏音转醒,便又去了朝凝苑。
这次流青等来了不一样的答复——
“殿下说,不必了。”
不是不想,不是不允,只是不必。
好像过眼云烟,她已看得透彻清晰,无需忆起,亦不再提及。所以不必言谢,不必相见,与其执着于虚无缥缈的回忆,不如放弃。
流青垂眸,如今边界争乱不断,战火绵延,三日已是极限了,他必须尽快赶回他的战场。又或者,哪怕给他再多的时日,她说不必了,就是不必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压在心头,却也重如千斤。流青脑中蓦然浮现出那日那双泛红的眼眶,紧握暖玉的素手,还有望向他满是希望的目光。是不是那些她所珍视之物,也曾被他轻描淡写地掠过,并非不信,并非不愿,只是也觉得——不必?
流青没再坚持,只是多少思绪,欲说还休。
“那请代我向凤主转达谢意,此番恩情,他日必当相报。”
35三十五、落花不语空辞树下
紫微垣高居中天之上,拥着西天彩云茫茫,霞光万丈。紫微帝君站在辞风台上迎风遥望,俯瞰云雾阑珊,眸中沉如寒潭,神色不辨。
脑中回想起昨日那晦暗的黑影,禁忌的封印,还有似曾相识的气息。
苏音因消耗过度而昏迷,他不忍见她如此,便欲将神力注入她体内,助她恢复。本不过举手之劳,神气在苏音的筋脉中游走,血色也渐渐浮现上了她的双颊,待他想收手时,却发现了一丝不同。
神力经过苏音丹田之处时遇到了一股微弱的阻力,几乎无法察觉,紫微帝君本也没有在意,在检查苏音身体状况的时候,才又细细地探了探她的神识。这一探,却是震惊。
他于她神识深处发现一道禁锢,囚罗之印,得证金仙者所能施展的最高封印之一,自身血肉为媒,上古符文加持,九九八十一道的大阵构成的绝对封印。它紧紧地扎根于苏音的灵魂中,若非强大的力量探其本源,纵然位至金仙也难以发现。
那层肉眼难辨的封印符文就这样缚住了苏音的灵魂,金色的微光显得异常柔和。然而紫微帝君知道,这封印远比看上去得霸道,它甚至会阻断天地法则与人之间的感应沟通,妨碍仙者参悟天道,渡劫飞升。
索性此非完全封印,而是有所针对,所以苏音尚能感应到天仙之劫,但也仅此而已了。除非封印破体,否则有此封印一日,她便一日不可突破桎梏,即是说,苏音成就金仙的路也被封死了,遑论涅槃。
然而让紫微帝君惊疑不解的不是这道封印,而是下封印的人。
那一瞬间,他在苏音的神识深处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六千年匆匆而过,他依旧记得清楚——那是末瑶的气息。
下封印的人,是苏音的生母。
这样顶级的金仙之印,即便对施印的金仙来说亦是十分逆天的,因而代价也相当巨大。末瑶怀上苏音是在渡劫之前,那时她未过涅槃大限,正是要养精蓄锐的时候,那么让末瑶拼着渡劫不过,宁愿阻断女儿金仙之路也要封印的又是什么?
一切的答案都藏在那道金色的封印后,紫微帝君看着榻上安眠的小人儿,神情复杂。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