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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阳还未回答,萧然已含笑看向他:“谢谢你,小哥,萍水相逢,你能这样为我们考虑,我们感激不尽。我们不是钦犯,让他们来搜查好了。”
“公子,不用客气,是这位客官给了我银子,让我关照你们的。好了,我得走了,你们保重。”伙计出去的时候,萧然已听到官兵的脚步声冲上楼来。
“主人!”墨阳神情一震,急声道,“属下背你杀出去。”
萧然摇头,喃喃道:“他们来得真快啊……”声音低下去,近乎呜咽,“皇上,你果然不肯放过我?好,那么就让我死在你手里吧。”
他咬了咬唇,目注墨阳,沉声道:“墨阳,来不及了,你快走,不用管我!”
“属下不走!”墨阳的手已摁到腰间的剑上,做出背水一战的样子。萧然叹息,这个傻墨阳啊,为什么要留下来送死?
隔壁的门被猛烈地敲开,紧接着官兵的脚步声已到萧然门口。墨阳走过去,正想伸手开门,就听门外响起一声断喝:“迦陵王在此,谁敢放肆!”
墨阳怔住,萧然更是大吃一惊:“迦陵王?皇叔?他怎么在此?”
“王爷恕罪,臣等不知王爷在此,多有冒犯。”恭敬却毫无畏惧的声音。
“你不是禁军骁卫营的马将军么?不在京城守卫,怎么到这儿来了?”一个低沉的、温和的声音,听来煞是动听。
“臣奉皇上之命追捕朝廷钦犯。”
“哦,是哪位朝廷钦犯?”
“这……恕臣不能奉告,皇上只命画影图形缉拿,却不得泄露钦犯身份。”
“原来如此。”迦陵王不急不缓的声音,“那本王就不耽误马将军了,只不过这一间里是本王的女眷,请马将军看在本王薄面,莫要惊扰他们。”
“是,既然是王爷府上的女眷,臣便不打扰了。”马将军向手下下令,“走,到那边去搜!”
脚步声向走廊的那端奔去,墨阳回头看萧然一眼:“主人?”
“迦陵王是我父皇的五弟,是我皇叔,名叫萧洵。”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还是不好,周末想多更也更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第二十二章 心碎枉自担罪孽
作者有话要说:水蓝做了一个《一剑霜寒》的视频,美极了,推荐大家去欣赏,已放到我文案后。
骁卫营的禁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撤出客栈、无功而返。萧然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力地趴在被褥上。因为忍痛,他的额头挂满细密的汗水,嘴唇失血,虽然一声不吭,但那双漆黑的眼睛掩饰不住痛楚之色。
墨阳去炉子上取了药罐,倒在碗里,端到床边:“主人,吃药吧。”
萧然接过,还未饮,就听到有人轻叩门扉。他示意墨阳去开门,不用想都知道,这人必定是皇叔或其手下。
墨阳看着进来的男子发愣,这人一身蓝衫,清逸不凡,虽是人到中年,脸上却一条皱纹都没有。目光清亮,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乍一看他,必定会令人想到文人雅士,绝不会把他与一位尊贵的王爷联系起来。
“皇叔。”萧然放下药碗,正欲起身行礼,萧洵已疾步上前摁住他,和声道:“然儿,你身上有伤,好好躺着便是。先把药吃了,我们叔侄二人再慢慢聊。”
墨阳端了椅子过来,请萧洵坐下,又斟了杯清茶送上。萧洵抬眼看着墨阳,赞许地道:“然儿,看你这侍卫长得好模样,又对你忠心耿耿,想必是从宫中带出来的?”
萧然道:“不是,是侄儿在金陵学艺时无意中救下的。”他很快把药喝下去,墨阳连忙拿了冰糖来给他含在嘴里。萧然缓了口气,目注萧洵道:“一年未见,皇叔依然如此年轻风雅。”
萧洵苦笑:“老了,与贤侄不可同日而语。”顿一顿,凝重了语气,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又受了伤?刚才那批侍卫是不是来抓你的?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萧然心中犹如被千万根针一起扎着,脸上却不能显露出来:“是我忤逆皇上,被皇上重责,我负气之下离开皇宫,想必皇上盛怒,故而派禁军通缉我。多亏皇叔为侄儿解围,谢谢皇叔了。”
萧洵皱眉,显然对萧然的话充满怀疑:“然儿,在皇叔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好说么?你才多大的人,能够如何忤逆皇上?他将你打成这样,怎么狠得下心来!其实昨日你这名侍卫背着血淋淋的你闯进这家客栈,我就已经看到了。那时候我震惊到极点,只是见你昏迷不醒,才没有冒昧前来询问。刚刚那队禁军进来,说要搜查九岁的孩子,我大吃一惊,立刻便猜想与你有关。故先一步拦住他们,为你解围。”注意到萧然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影,萧洵轻轻叹口气,凑上一些,伸出左手拍了拍萧然的肩膀,“然儿,你怎么了?看样子吃了很多苦。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与皇叔讲。”
萧然摇摇头,沙哑的声音里透出无尽的疲惫与落寞:“请皇叔不必问了,侄儿没有欺骗皇叔,确是侄儿冒犯了皇上。如今,侄儿已成朝廷叛逆,皇宫已是回不得,也不想回了……”
萧洵有些生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这样的姿势令萧然更加痛苦,他只能在床上跪起来,看着萧洵迅速由晴转阴的脸,低唤道:“皇叔……”
萧洵捏紧手指,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然儿!你将皇叔当成外人么?发生了这么天大的事,你竟不跟皇叔讲!你父皇刚刚故去一年,你就和皇上闹成这样,堂堂小王爷成为朝廷通缉的钦犯。你让你父皇在九泉下如何瞑目?!还有你母后,她英灵不远,还在回首看你,可是你……你做了什么!”
一番话如鞭子狠狠抽在萧然心上,泪水狂涌,瞬间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五腑六腑,又从眼里倾泻而出。他把头深深埋下去,试图掩盖自己脸上流露的悲伤,可是声音已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切:“皇叔,侄儿知错了,是侄儿之罪,忤逆了皇上……求皇叔不要再问了,就当侄儿已经死了……”
“啪”的一声,萧洵一巴掌抽在萧然脸上,把萧然打得跌倒在床上。墨阳大惊,扑上去扶起萧然。“主人!”见萧然缓缓抬起头,半边脸上迅速浮起鲜红的指印,而他唇边却又露出那种苍凉的、自嘲的、缥缈的笑容,慢慢跪直身子:“侄儿知错,请皇叔教训。”
萧洵已经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然:“我没资格管你,刚才那巴掌,是代你父皇打的。你这混帐东西,你父皇如何器重你、如何宠爱你,而你却如此不知自爱!”
“是……侄儿不知自爱,侄儿辜负了父皇的宠爱……皇叔,你打死侄儿吧……”萧然闭上眼睛,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眼角一片干涩。
萧洵清俊的面容有些扭曲,谁也想不到,刚才还让人如沐春风的他,一旦发起脾气来竟会如此可怕。墨阳连忙躬身道:“请王爷息怒,小王爷和皇上肯定有误会。小王爷一直聪明懂事、胸怀大志,他严谨自持,从未行差踏错一步。请王爷相信,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苦衷。请王爷原谅小王爷,不要责罚他。”
萧洵紧紧盯着萧然,脸上毫无动容,声音却沉了下去:“然儿,你睁开眼睛看着皇叔。”
萧然睁开眼睛,双眸犹如被摔碎的镜子,绽开条条裂纹,无尽的忧伤与绝望在他眼底弥漫。这种样子令萧洵看得怔住,好久,好久,他沉沉叹了口气,冰冻的面容稍稍缓解:“然儿,皇叔只是不舍得你,否则,刚才也不会为你出面解围了。可是你这孩子……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埋在心底呢?你这样子,真叫皇叔恨铁不成钢啊!”
他轻轻抬手,示意墨阳起来,又道:“你这样子,不仅对不起你父皇母后,还对不起你这位忠心的属下。”
“是,侄儿该死,侄儿对不起所有对我好的人……”萧然喃喃。
“既然你无处可去,皇叔带你回迦陵。你先在此将养几天,待伤好了再启程。或者,假如你觉得忍得住,可以坐马车跟皇叔走。待回到迦陵,皇叔为你修书给皇上,探问此事缘由,婉言劝劝皇上。待他息怒,恕了你的罪,我再将你送回皇宫。”
萧然眉心动了动,怔然道:“侄儿怕连累皇叔,皇叔还是莫管此事了,由得侄儿去吧。”
“说什么傻话?”萧洵瞪他一眼,无奈地嗔怪道,“我是你父皇唯一剩下的兄弟,虽然有过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可兄弟毕竟是兄弟。这么多年来,你父皇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不感念于心?你是他最喜爱的儿子,我若不疼惜你,枉为你皇叔。”
他走上去,扶着萧然,让他重新在被褥上趴好,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道:“兄弟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相信你大哥会原谅你的。先跟我走,让心境缓解一下吧。”
萧然点点头:“既如此,侄儿谢过皇叔。皇叔到此莫非有什么公干?”
“只是应朋友所邀,来京城一趟,归途中巧遇你,也算是老天长眼,让你不至于孤身流落在外。”萧洵道,“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是个大间,不如你搬过去与我同住,我也好随时照顾你。”
“不敢劳烦皇叔,侄儿受得住,不如我们即刻启程吧。”
“也好。”
长宁,凤清宫,萧潼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抬起头来,将朱笔啪的一声丢下,抓过案旁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依然觉得身上燥热难当,喉咙里干得难受。
夕阳从宫外射进来,犹带着白天的灼热,从窗户看出去,满目姹紫嫣红,风景宜人。他呆呆地坐在那儿,呆呆地凝望着远方。依稀看到那个白衣玉带的垂髫少年,站在花间吹箫,任花瓣沾满他的衣襟,美得象一幅画。
“大哥,大哥。”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敬爱、带着亲昵,还带着男孩软软的、温润的味道。
可是转眼间,那个声音变成了悲愤的嘶吼:“皇上那么急于登基,竟再也等不及了么?除去父皇,皇上便稳坐龙椅了,是不是?那为什么干脆不将臣一起杀了?留着臣,不是皇上的一个隐患么?”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揉了把,疼得眼前发黑。然儿,你这小畜生,你受了谁的蛊惑,竟将这么大的罪加诸在朕身上!
“不关别人的事,是臣自己查到的!只请皇上告诉臣答案:是与不是?”那张雪白的小脸上布满冰霜般的寒意,双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竟让他看起来犹如地狱的修罗。美得那样冷酷、那样咄咄逼人。
呵呵,你都已经肯定了朕的罪过,还要朕来告诉你答案么?凭你这样冒犯朕,你便是有十条命也早已死了。可是朕竟然还能容忍你,饶你不死。而你呢,你拂袖而去,连谢恩与辞行都免了,好果断、好干脆、好决绝!
萧潼死死握紧手中的杯子,攥得指节发白,然后猛地将杯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碎裂声。身边的内侍吓得跪倒在地,身子发抖。方峤闻声冲进来,单膝跪下:“皇上息怒,皇上,发生了什么事?”
萧潼腾地站起来,双眸中射出鹰隼般犀利的光芒:“传禁军统领皇甫遥进宫!”
第二十三章 盘根错节从头理
禁军统领皇甫遥是萧潼登基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军,才二十二岁,行事果断稳健、雷厉风行,深得萧潼器重。
“靖王私自出宫,去向不明,朕不欲让任何人知道,你只带人在京城及周边各镇秘密搜查,寻访靖王下落,不得走露风声。”萧潼屏退身边所有人,低低地命令皇甫遥。语声虽低,却有一股肃杀之意从他唇齿间透出来。
皇甫遥不禁心头一凛,俯下身去,不敢抬头。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皇上,小王爷是何时离宫的?”
“昨日申时。”萧潼听出他口气中的质疑,冷声道,“他昨日受了杖伤,根本走不远,朕敢料定他躲在城中僻静处,或者在城外郊区。他身边只有一名侍卫,叫做墨阳。”
皇甫遥嘴里发苦,皇上啊皇上,脚长在王爷身上,若是他有心躲藏,纵然是身负重伤也照样可以躲得远远的。可是他怎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恭敬地应道:“臣遵旨,臣立刻去办。”
皇甫遥刚刚离去,侍卫来报龙翼魁首龙朔已在宫外候旨。萧潼点头:“来得倒不慢,请他进来。”
龙朔二十七岁,自穆桓帝瑞庆十年起当上龙翼的魁首,不仅为皇宫培养侍卫影卫,更兼有保卫皇家安全、铲除逆党的责任,换句浅显的话说,便是御用杀手。
身材颀长的男子穿一身灰衣,那种浅到极点、宛如烟雾般的灰,使他看起来有些缥缈,就象一个影子,不象真实的人。配上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以及黑瞳中射出的冷厉光芒,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可是在见到萧潼后,他浑身的气息顿时收敛起来,恭敬地拜倒在地,俯身叩首:“臣龙朔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潼摆手命他起来:“龙爱卿,今日急召你来,是为了朕的三弟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