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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潼摆手,宇文方站起来,躬身道:“皇上,昨晚有刺客进宫?皇上受惊了,是属下保护不力,请皇上责罚。”
萧潼抬了抬眼帘:“你昨夜没有当值,与你无关。”然后不动声色地唤了声,“萧然。”
萧然连忙走到他面前跪下:“属下在。”
“当着宇文统领的面,你可以将昨晚的情形说出来了吧?”萧潼的声音依然很平和,可是眼里已隐约露出怒意。
“是。”萧然的心微微一沉,大哥生气了么?怪自己自作主张放过了刺客?他不敢抬头,恭声道,“属下觉察到有刺客来,唯恐惊动皇上,因此独自去追赶刺客。那刺客轻功极好,是属下无能,不小心被他逃脱了。属下失职,甘受责罚。”
萧潼眯起眼睛:“就这么简单?”三弟,你又想欺瞒朕么?你难道不知道,你一撒谎眼睛就会泄露一切?昨晚朕就已经看出你在撒谎了,朕给了你一夜时间,你到现在还要跟朕虚与委蛇?连这么一点事都要瞒着朕,你安的什么心?
第五十三章 直言何惧犯龙颜
即使没有抬头,萧然也感觉到大哥盯着自己的目光中含着危险的意思,他脊背上的肌肉不觉一僵,硬着头皮道:“不敢欺瞒皇上,属下追那名刺客到灵犀宫,才发现她……她是位女子,她跟属下讲……”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谁会相信?可是如果不说,大哥一定会生气。萧然无可奈何地招认:“她说她是来找属下的,只为见属下一面,没有恶意。她求属下放她走,于是……”声音越来越小,“于是属下便放过了她。”
“萧然!”两个字犹如石头重重地砸在萧然头顶,萧然心头一凛,俯身叩首,“属下知罪,请皇上责罚。”
宇文方的脸色已经发白,小王爷啊小王爷,你怎么能招认是你放走了那名刺客?皇上较真起来,这可是杀头之罪。他从眼角的余光中偷偷观察着萧潼的脸色,为萧然捏了一把冷汗。
谁知萧潼竟然转向他,面沉似水地道:“宇文,告诉朕,身为御前侍卫,私纵敌犯,该当何罪?”
宇文方扑通跪下,拼命压抑着狂跳的心,却掩饰不住声音的颤抖:“求皇上开恩,小王爷身份尊贵,与属下等不同,他不该受侍卫规则的约束……”
萧潼微微笑起,唇角的线条中却根根透出严厉来:“朕的侍卫中不乏官家子弟,难道都要因为身份尊贵而不受规矩的约束?那朕的皇宫岂非成了一盘散沙?”
宇文方僵住,而萧然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脑子刹那间清醒过来。是啊,自己怎么可以忘了现在的身份?怎么可以擅自作主放过那名女刺客,容她在皇宫自由进出?那样皇家颜面何在?皇室威严何在?
“皇上,属下知罪,甘受一切责罚。”他低垂着头,声音中已有浓浓的愧疚。
“将萧然拉下去,鞭打五十!罚值勤三日,中途不得休息!”不带丝毫感情的命令出口,萧潼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桌上的杯子,一双眼睛却依然深得不见底色。
“谢皇上不杀之恩。”萧然重重磕头。
“记住这个教训。”依然是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可萧然却仿佛听到了尾音处一声极低的叹息。他微微抬了抬头,对上萧潼深黑的眸子。可他看不出什么,那双眸子永远冷静无波,吞没了一切。
“是,属下谨记。”他由衷地回了一声,站起来跟着宇文方出去。
是真正的刑罚,不是家法,在冰冷的刑房中,面对冰冷的刑具,还有侍卫们虽然同情却不敢徇私的目光。听到鞭子一次次破空的声音,感觉到背上的肌肤被撕裂的疼痛,痛入骨髓。萧然的冷汗沿着脸颊蜿蜒流下来,紧握着手指,任指甲抠破掌心。不敢咬嘴唇,因为责罚过后还要值勤,伺候在皇帝身边,怎能带着满嘴斑驳的伤痕?于是他咬紧牙关,咬得牙齿几乎碎裂。
好不容易挨过了五十鞭,按照龙翼的规矩,受刑之后不能上药。侍卫只是简单地帮萧然擦拭尽血水,萧然脸色苍白,目光却依然坚定。穿好衣服,重新回到凤清宫,跪下谢恩:“属下谢皇上赐罚。”
萧潼摆手:“起来吧。”声音不见起伏,可目光却无端地颤抖了两下。
萧然应声站起,走到萧潼侧后方,以最标准的侍卫姿态,垂手而立。感觉到背上还有血丝在渗出来,沾湿了衣服。灼人的疼痛如蛆附骨,噬啮着他的神经。可他默默忍着,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出现半点异常。
眼见着萧潼心无旁骛地批阅奏折,他只是适时地为他斟满茶水,再默默退开。有时候萧潼批到重要的奏折,也会停下来,回头与他讨论,他一如既往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态度恭敬而温雅,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有苍白失血的脸色昭示着他刚刚受过的一场酷刑,还有他眼底隐忍的痛苦,将他眸子的颜色染得漆黑如墨。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臣相杜仲衡到凤清宫求见,萧潼宣他进来。
向萧潼见过礼,杜仲衡从袖中取出一份书简,双手呈上:“启禀皇上,此为乌桓国特使鲜于琛请求觐见的国书,鲜于琛于昨日抵京,正在皇家驿馆,等待皇上召见。”
“乌桓国”三个字引起了萧然的注意,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青衣人影——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衣人影。柳圣俞,已经五年没见了,可他却仍然记得这个人。当初萧潼将他流放到亳雁州,让他助守将骆文轩一起抵御乌突族人的侵犯。柳圣俞果然不负众望,辅佐骆文轩,倾尽毕生所学,屡屡击退乌突族的骚扰。于卢龙塞高筑城防,固若金汤,从此乌突族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乌突族不断壮大,不断吞并周围各族,势力向西、向北扩张,最后在蒙阗定都,成立乌桓国。这些年乌桓国与穆国相安无事,乌桓王郝日向萧潼递来国书,主动修好,并请求与穆国通商。
萧潼知道乌桓国国势日丰,如今更是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料想当初乌突族人犯我边境只为抢夺物资,如今既然自己富足,便不再行强盗之举。一切都在情理中。
可是这突然出现的鲜于琛所为何事?萧潼展开书简,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有些愕然:“愿与我国结秦晋之好,将公主嫁到长宁来?”
杜仲衡看一眼站在萧潼身后的少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回皇上,乌桓王有心将公主蔓萝嫁与靖王千岁……”
萧然听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条件反射一般脱口道:“皇上不可!”一语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垂首后退一步:“属下失礼,请皇上恕罪。”
萧潼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太傅先回凤阁,告知来使,明日上朝觐见,当朝再议。”
“是,臣遵旨,臣告退。”
见杜仲衡出去,萧潼转过头来,看着萧然:“三弟,兹事体大,你再好好考虑,不要轻易拒绝。”
萧然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萧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不,大哥,恕小弟不能接受,就算那蔓萝公主乃天仙下凡,小弟也绝不会娶她的!”
萧潼目光一沉:“你有心上之人了?”
“没有。”
“你不喜欢胡女?”
“小弟没有偏见。”
“既然如此,你为何回绝得如此干脆,连考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小弟……”萧然闭了闭眼睛,觉得背上的疼痛更加鲜明地刺激着他,终于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他由衷地讨厌这种政治婚姻,不愿自己牵扯在其中,所以他根本连考虑都不想考虑。
“小弟年幼,还不想娶亲。”好吧,如果这也是理由的话。
“就算为了两国修好,为了天下百姓,你也不愿稍作让步?”萧潼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之事,你娶她过来,就算不喜欢她,也可以再娶喜欢的女子。朕不想听你一口回绝……”
“小弟说了,小弟还年幼。。。。。。”萧然脸上泛起红晕,眼里满是抗拒之意,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哥是万民之主,高瞻远瞩,可以将婚姻当作帝王之术。大哥后宫粉黛无数,大哥不爱她们,只用她们来装点后宫,这对大哥来说理所应当。可小弟不同,小弟现在还不懂男女之情,但小弟明白,小弟此生只会钟情于一人,绝不用感情去交换任何东西!大哥可以用权势来逼迫小弟,可小弟不服!”
“萧然!”九五之尊一声狂吼,哗的一声将桌上的杯子扫到地上,脸色瞬间铁青。
第五十四章 负气冷颜对傲骨
萧然默默地走过去,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好,一举一动从容到极点,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萧潼被怄得胸口发疼,几乎要一口血喷给他看,死死握紧手指,只觉得手足都在发冷。
顶着那道锁在身上的凌厉目光,萧然走到萧潼面前,双膝跪下,一言不发。受伤的脊背仍然挺得笔直,薄唇紧抿着,双眸毫不避讳地与萧潼对视,眼里的意思很分明:大哥你要杀要剐都可以,但休想让我妥协!
萧潼慢慢松开修长的手指,深呼吸,英俊的面容布满严霜,抬手一指门外:“滚到外面去跪着,想清楚了再进来!”
萧然牵了牵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悲哀而嘲讽的笑容。大哥,你竟然让我到外面去示众?是,我冒犯了你的天威,我该死。可是,就算让我死,也请你给我留点脸面好么?
那抹笑容尽管只是一闪而逝,却被萧潼清楚地收入眼底。他愣了愣,冰山般的面容稍稍有些松动,放低了声音:“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连考虑一下都不肯?”
萧然摇头,十分肯定地道:“对不起,大哥,恕我无法接受。若是为两国邦交,大哥大可将蔓萝公主收入大哥的后宫。或者,二哥比小弟年长,尚未婚配,大哥何不指婚给二哥?总之,小弟对此事毫无兴趣,也不想见那位公主,请大哥恕罪!”
“很好!很好!”萧潼不怒反笑,“三弟,你真懂得如何激怒朕,朕服了你!”
便是朕为你指婚又如何?父皇母后已经过世,长兄为父。无论朕是你兄长还是君王,朕都有权力为你指婚。而现在朕没有强迫你,只是让你考虑一下这个提议,也许你与那位蔓萝公主见一面,就会发现她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可你竟然一口回绝,而且是用这种桀骜不逊的态度!
是不是朕宠的你,让你这样胆大包天、狂妄无礼?既然你一意违逆朕意,朕偏要你娶蔓萝公主,看谁拗得过谁!
萧然无语,看大哥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他心里何尝好过。可若是让他放弃原则,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桩政治婚姻,他是死都不会同意的。
“给朕滚出去!”萧潼咆哮的声音震得屋顶的房梁颤了两颤。
萧然应了声“是”,躬身退出。
宫外,一干侍卫都用惊愕的目光看着他,想是也听到了皇帝在宫内大发雷霆。萧然暗暗苦笑,撩袍跪于阶下,一动不动。
暮春的阳光很暖,照在身上很舒服,可是时间久了,热量就在他背上凝聚,慢慢灼烧着伤口。有汗水沿着脊背流下来,流进被皮鞭撕开的肌肤,漫长的疼痛持续地折磨着他。
身上很热,可心里很冷,抬头看看宫门,尊贵中透着威严,隔绝了他与大哥,两个世界。大哥,我不想忤逆你、冒犯你,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你。我知道,你站在高山之巅,睥睨天下,眼里只有江山,没有世俗的儿女之情。
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象普通人一样有情有爱、有始有终。只想象一位普通的丈夫那样,为自己的妻子倾注一生的柔情。
对不起,一想到两国联姻,我心中已经有了成见,我避之唯恐不及。大哥,宽恕我。若是你觉得乌桓强悍,唯恐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会激起他们的怨怼,造成什么后果,我愿意去承担这个后果。让我去冲锋陷阵、为你保卫江山。我们泱泱大国,国富民强,难道还要惧怕他们小小的蛮夷之邦?
宫内的人还在批阅奏折,可满脑子都是萧然苍白的脸和倔强的眼神,狠狠压着心里的火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收回到奏折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萧潼起身走到窗口,见萧然依然笔直地跪在地上,目光平视着前方,脸上带着认命的平静。这种平静更加激怒了萧潼,他举步走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然,冷声问道:“还是没有想清楚?”
萧然抬起头来,不变的恭敬,却毫不动容:“回大哥的话,小弟不改初衷。”
萧潼微微勾了勾唇,很好,然儿,你真是一意孤行,势与朕对抗到底了。朕登基至今,那些在朝堂上危言耸听,拿祖宗家法来约束朕的元老们都已被朕制服,朕难道还制服不了你?
笑容中带着无声的压迫,萧潼用平缓却充满威严的声音道:“朕意已决,为你与蔓萝公主指婚。明日朕上殿召见乌桓来使,当朝宣布此事。”
犹如晴天霹雳打在头顶,萧然一下子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