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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下天际,晨曦微露,竟是一晚上过去了,哪怕有雨水,没有食物,能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稍稍起身,他握住她的手:
“不用了。”
她的手一震,旋即将面具小心地收回去,放在一旁。
这一握,能感到她素来冰冷的手是滚烫灼热的,哪怕他再小心呵护,她还是受了风寒?
他这才发现,他原来的那件衣服已经盖到他的身上,而她身上没有多少淋湿,想来虽是在雨停才醒的,却执拗地把衣物还给了他。
这样,又怎能不受凉呢?
眼下,没有药物,只有找到食物,对她的身体才能有所帮助。
经过这一晚的蓄力,他的情况总算是比昨日要好了些许,周边的海水里还有些鲛鲨不死心地围着,瞧着那些鲛鲨,忽然,便有了主意。
虽然,很是冒险。
他从自己颈部脱下一个小小的坠子,这坠子如果蒹葭能看到的话,定会发现,和以前翔王送她的坠子是极其相似的,所不同的是,这个坠子上没有用穗子打了妖娆的花。
只是一个护身的坠子,然,却在他的手势变幻间,有些许的白色粉末洒下,他将这些粉末涂昨日伤他的暗器上,手势一挥,旦见白光闪过,那枚暗器割去最近一尾鲛鲨露在海水上的背鳍尖,鲜血刹那涌出,染红了这一片海域。而暗器一个漂亮的回旋,复回到他的手中。
其余那些鲛鲨是嗜血的,哪怕这是它们同类的血,都迅速地攻击那只受伤的同类。
海水被它们绞杀得不停地翻滚着,翻滚的,都是越来越浓的血水。
这场厮杀无疑是残忍的,但,她看不到。
这倒是好的。
只有空气里的血腥味,闻得到罢了。
他看到她不知是虚弱,还是闻到这血腥味让她不舒服起来,用手抱着膝盖,蜷缩在一旁,唇色发白。
而很快,那些因为撕咬翻腾的海水开始逐渐的平息下来,海面上,能见到,几只撕咬得最凶的蛟鲨无力地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
此时,他毅然起身,朝那下面走去,随后运起一股内力,人轻轻掠过海边,迅速用手里的暗器将那浮在海面上的蛟鲨肉割下一大块,再一个旋转回身,朝岩石上掠去。
掠去的刹那,突然从海底蹿起一只白色的蛟鲨,它通体雪白,体形硕大,跃出海面的同时,血盆大口直朝他咬去。
他没有想到,那些迷粉竟然对这只白蛟鲨没有用。
应该是它的体积太过庞大,再加上,显然是闻到血腥味才又游来的罢。毕竟,显然它和之前的蛟鲨并不是同一群。
他本担心,有没有被迷倒的蛟鲨,看来,这次的担心,还是应验了。
在空中的身形,由于内力耗去大半,自然不如往日般敏捷,那白蛟鲨来势凶猛,眼见就要咬住他的腿部,他蕴了最后一分力在掌心,结出一个血印,朝后陡然轰去,旦听得水花四溅声气,接着是那只白蛟鲨沉入海底。
这一片海水,已然被浓郁的鲜血浸染。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掠过岩石上,足下一软,人已怅然地跌倒在地,许是听到他摔倒的声音,她的手朝他摸索来:
“你,还好么?”
“没事。”竭力压住喉口的血气,他的语音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而她没有再问,手也缩了回去,静默地坐在一旁。
其实,从她苏醒到现在,就一直很安静,安静地有些过头。
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
纵然他的及时出现,不啻承认了,他放不下她,仍暗中守护着她。
也没有问何时会有人来救他们。
即便她看不到,可听着身边的海浪声,联系坠落前最后的印象,都不难揣测,他们被孤立在了海中央的某处岩石上。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好现象,难道说是——
他克制住这个念头,虽然是他的血,但,怎么可能呢。
他将自个的靴子脱下,接着,将那枚暗器射入一旁的岩石,力道精准,激起一小串的火星,火星四起时,燃着了他掷扔过去的靴子。他平素里只穿布靴,在这样的时刻,布靴确是起了不小的作用,那团火势渐大,他迅速将那蛟鲨肉以手拿住在火上熏烤,昨晚那些被收集在瓷瓶里的白色晶体白晶顺势洒在肉上,这,不啻是唯一的调料——海盐。
蛟鲨的肉很老,佐料又有限,他只能尽量将肉在火势熄灭前烤熟,这样,她才会有继续活下去的生机。
在这样的时刻,他能想的,竟仅是要她活。
作为师父,他对唯一的徒弟,终是起了最不该有的念头。
自嘲地一笑,他只将那蛟鲨肉在火势熄灭前,均匀地烤熟,接着,拿到她跟前:
“先用点这个。”
她的鼻子微微嗅了一嗅,手摸索到那块肉,指尖不经意间,和他触到,仍是滚烫的,可眼下,除了用食物增加些许的力气,其他的,他即便妙手神医,都束手无策。
记忆里,她是挑食的女孩,对肉类总是不喜欢,每日,都变着法子让他小厨房的厨子做一些用素食调制的吃食,对于她的这种爱好,过了这么多年,他记得都是清楚的。
现在,她只摸索了一下肉,接着收回手去,在他以为她又不想吃时,却瞧见她摸索到自己的耳坠旁,那里,垂挂着小小的耳坠,是宫里夫人品级特有的首饰。
她取下那枚耳坠,用后面尖尖的部分,用力地分开那块蛟鲨肉,她很用力,他的手却在明白她的用意后,接过她手中的耳坠,替她将蛟鲨肉切开。
接着,把稍小的一块递给她,她的手摸索了一下这块蛟鲨肉,方接过去:
“剩下的,你用吧。”
沙哑的嗓音说出清冷的话语,然后,她用手拿着那块肉,慢慢地咬了下去。
即便他烘烤得很用心,这肉还是涩老得难以下咽,第一口,仿佛还能品到一股血腥味,只不知,这血腥味是空气中萦绕的,还是这鲨鱼肉始终没有烤透的缘故。
她勉强咽下一口,突然引起一阵反胃,捂住口,忍不住地想吐出来,可,眼下的情形,浪费一块肉,显然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她用力将那块肉咽下去,一直坐在旁边瞧着她的他,能看到,因为勉强,她眼角有些许的泪光渗出。
只是,他没有说任何话,仅是把那剩下的肉小心地放在那件外袍上,刚刚被白鲛鲨希冀,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内力,以他现在的内力,估计根本不可能再去切一次蛟鲨肉,所以这些食物该是等待救援到来前,最后的食物了。
当然,即便那**对蛟鲨都能起作用,对她却是不会有任何效力的。
而救援仍迟迟没有到。
这一天,她没有再用任何东西,只是昏昏地从下午就开始睡去,他守在她的身旁,复脱下里面的袍子,盖到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最终没有拒绝他的袍子。体温那么高的她,半夜却开始发冷,这袍子哪怕只能带给她一点暖意,终究是她会要的。
他仅着了中衣坐在一旁,晚起的风很凉,这股凉意让此刻内力全无的他,更难以抵御,只是再怎样,他都必须让自个抵御过去。
又一日清晨到来时,却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也正因为是艳阳天,他们只剩下面具里的一点水。
由于,昨日谁都没有去用,这水在阳光下很快便会蒸发。
他端起那张面具,递到她的唇边:
“喝了它吧。”
她刚刚醒过来,除了脸色苍白外,双颊却不似昨日那样泛着不正常的燥红。
她摇了摇头,哪怕她的唇部干燥得起皮,她都拒绝用这口水,只是闭上眼睛,好像疲倦地又要睡去。
他看了一下这水,她是刻意让给他用吗?
可,他是男人,在体力撑到极限的时候,自然比她要抗得过去。
“我还储备了一些水,你把它喝了,我才好去盛新的水。”他说出这句话。
她依旧闭着眼镜,但没有继续沉默:
“我不想喝水。”
他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把水放到一旁,趁着现在阳光还不算刺眼,他起身,眼前的海水里,那片昏迷过去的蛟鲨显然在退朝时分已然被海水冲走,眼前的海水是清澈干净的。
他走到岩石的一旁,涨潮时分,海水除了会让岩石看起来岌岌可危之外,却也带来了一些惊喜。
譬如,有一些小小的贝壳,就被海水冲得到了岩石的缝隙里,而这些寄生的贝壳很快便适应了这个新的环境,他弯下身子将这些小的贝壳取了起来,接着走回原来的位置,贝壳的味道无疑会比蛟鲨肉好很多,哪怕没有调料。
他照着昨晚的法子,再生了一次火,这一次,是把另外一只靴子都燃尽了,将这些许的贝壳放入火中,在火势熄灭的时候,贝壳特有的清香便溢满在周围的空气里,他并不急着将贝壳取出来,直到火势灭去很久,贝壳的温度差不多不再那么高时,方把那贝壳拿到她跟前:
“先吃吧。”
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或许已没有任何区别。
只像昨日一样,用手摸索着那贝壳,依旧,只取了一小半,小心翼翼地用手剥开,吃下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她,是让他觉到一种隐隐的不安,哪怕她的神态这样的安静。
他这次,还是将贝壳肉都放回到外袍里,但,却是用她的耳坠割下一小块的蛟鲨肉,冰冷的蛟鲨肉吃起来味道更是难以下咽,可,他对于食物确实从来不挑剔的,匆匆吃完,他需要力气的维系。
因为,眼下,救援更变得遥遥无期。
他不放心在她之前就倒了下去,留下她一个人孤独地在这座岩石上。
“师父,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陪着我的,对不对?”记忆里,在那竹屋的屋顶,就着漫天的星光,她亦曾问出这句话。
那时的她,娇小可爱,梳着长长的辫子,却因为闲书里的故事,非缠着他,带她看鹊桥。
其实,哪有什么真的鹊桥呢?
只是,她想看,他便带她上了屋顶,关于鹊桥美丽动人的传说,是不是也在那一夜,不知觉地烙进了他的心底?
而那一夜的结束,最后却是在暴雨滂沱中,她淋得湿湿的,不停打着喷嚏,仍执意坚信着,鹊桥会在雨中出现。
当然,最后,是以她生了两天病作为鹊桥事件的结束。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率性,也很喜欢笑,可现在,确是变得俨然不再像以前的她了。
这,其实也是归结在他的缘故吧。
将思绪从记忆力收回,她已用完了贝壳,沉默地坐在那。他不知道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了,虽然他度给她血,又输了内力给她,但愿,能撑过这一日,许是到了傍晚,就会有搜寻的船只寻来。
可,浩瀚的大海上,如今,一片空芜,连那些鲛鲨的踪影,都是不见了。
这么坐下去,不啻是坐以待毙。
但,他没有任何可以求援的东西。
眉心蹙得很紧,除了等待之外,也唯有等待。
这一日,中午的时候,他们分食了剩下的贝壳。
食物只剩下一些鲛鲨肉,若明天再没有救援到来,那么,哪怕能再找到一些贝壳,却再没有火可以生,除非,把他们用来御寒的衣物都去引燃火星。
但,那样,显然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也并不能支撑更久。
接近黄昏的时分,从一望无垠的大海那端,驶来一黑色的船影,那船拉着大帆,在夕阳的余晖下,看得分外鲜明。
他想起身示意,可却在起身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并没有挥手示意,反是下意识地朝后走去,蒹葭本来正倚在岩石上,他低低地唤她:
“我们需要躲一下。”
她本来没有睡着,听着他的口气,俨然含了一些不安的情愫,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他的手已牵住她的:
“跟我来。”
不算大的岩石,根本没有可以避身的地方,唯一的办法,是人绕到船只驶来的视线看不到的那面去,或许,还能避过。
她的手臂在他的掌心微微挣了一下,他觉察到她的疑惑,遂轻声:
“不是坤帝。可能是——”
他噤了声,那船驶来的速度显见是快的。
他隐隐察觉到,为什么会引来这艘船,看来昨晚那些昏迷被海水冲走的鲛鲨是真正的缘由,鲛鲨的肉可以入药,皮则是上好的制品,价格不菲,但一般猎捕,往往要耗费不少人力,且未必能捕获鲛鲨。
而若非他的独门**,又怎会让这些鲛鲨陷入昏迷呢?
毕竟,一般的蒙汗药对于这海洋的霸主,是根本无济于事的。
是的,他不喜欢伤人,随身携带的**,只是为了防备面临危险时的需要。他研制的为了脱离危险的**,药性自然是霸道的。
所以,若这群昏迷的鲛鲨被别有用心的人不费吹之力的捕获到,自然会顺着这片海域寻来,以期待能有更多的发现。
这艘船的目的无疑正是如此,是以,这艘船并不是普通的渔船,普通的渔船绝对不会转下那些鲛鲨之后,仍贪心地一路寻来。
隔着些许距离,他终是看清,船杆上迎风飘扬的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