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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都是拨尖的。如今又考中武举人,媒婆怕不把他们家门槛给踩烂了,她倒跟着咱们在这里哭难,显见的是存心显摆来了。”
这样的反驳孙氏听着很是受用,“话倒是不错,自打他兄弟俩个回来后,媒婆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可是我瞧着那些女孩儿都是出身大户,打小娇生惯养的。我那个小子姊妹们是晓得的,虽读了两句书终究是粗人,真要娶个大户的小娘子可不委屈了人家。我心里盘算着娶个知书识礼性情温顺的女孩儿或许还受得住他”
孙氏说到最后那句时,眸光有意无意地向身旁的文秀瞥去,席上诸人早就在猜文秀的身份,如今看来倒是孙家的准儿媳妇了。
被诸人这般关注着,文秀倏地红了圆脸,低了头扭着手里的帕子。润娘夹了块卤鹅肝送进口中,水眸向林寄兰斜去,但见她已惨白着面色,望向亲热无比的孙、陈二人的眸光中带着盈盈热泪。然这一抹凄楚很快便被席面上升腾的热气遮掩了过去。
各式菜肴流水价地端上桌,众人的夸赞乐得孙氏合不拢不嘴。两兄弟过来敬过酒后,已时近二更客人们渐渐的散去。孙氏拉着文秀一起在二楼的楼道口送客,林寄兰远远的呆站着,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润娘坐在雅室时看着只有摇头叹气,这真是自取其辱
伯文在下面送客送得差不多了,走回来要口茶吃却见林寄兰好不悲伤地在角落里站着看神情好似还哭过。适才去敬酒时他便瞧着林寄兰有些不对,只因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去问,这会瞅她身边没甚人,便踱了过去,问道:“怎么了?又独自一个坐在这里伤心?”
林寄兰见是伯文,眼泪越发落得凶却又不好说甚么,偏了身子娇嗔道:
“你来做甚么?如今你得意了,媒婆一拔拔地上你家里去,你母亲还只管瞧不上”
伯文知道她受了些气,可是这会子也不好就去问娘亲,便拉了她在小绣墩上坐了,轻声劝道:“你别听旁人胡说了就想瞎想,虽说常有媒婆上家可娘亲是一个也没答应。”
“那是因为你母亲心里已看准了人了”林寄兰依旧别着身子道。
伯文听了立时驳道:“你又瞎想了,哪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林寄兰回身瞪着伯方,指着站在楼道口的孙、陈二人,悲声道:“你母亲就是看上文秀了”
伯文顺着她的手指瞧去,不以为意的笑道:“你真是瞎扯,娘亲虽然是喜欢秀儿,可也只是当妹子当女儿般看的”
林寄兰冷笑着打断,直瞅着伯文女恨声道:“秀儿叫得真是亲热呀”
“你”伯文累了一日本就疲惫得很,这会口干舌燥地哄了她半晌,她依旧那么冷言冷语的,脾气不禁也上来了。况且这会虽说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可书院里的那些先生却都还在,老陪着她也不大好看,因此起身道:“你且坐着吧,我去陪先生说说话。”他边说边就抬脚走了。
林寄兰见他去得毫不迟疑,委屈气恼登时齐上心头,噌地站起高声喝道:“孙伯文,你有本事再不要同我说话”
她这一声把众人的眸光都引了过来,孙氏刹时间沉了脸,快步行来训儿子道:“这么个喜庆日子你瞎闹腾甚么呢那么大个人了,轻重都不晓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文秀、润娘见了赶紧上来劝开:“仲文已经过去陪先生说话了,伯文你也快过去,别失了礼数。”
向来娘亲训他,伯文都是要顶嘴的,可这一回却低着头乖乖地受教,孙氏瞅了他一眼,又扫过后头他身后的林寄兰,正要打发儿子走开去,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小两口闹个气,孙娘子何必那么当真呢?”
孙氏听罢更是火冒三丈,倏地回身见是林老头,强压下怒气道:“林先生真是抬举咱们伯文了,这么个臭小子怎配得上林小娘子。”
林老头笑了笑,道:“话虽这么说,可谁叫咱闺女瞧上了这小子。”
润娘在旁听得直冷笑,怪道林寄兰那么口无遮拦,原来这林老头也是个二五不清的人,难不成你那闺女是天仙,被她瞧上了就得烧香谢佛了?
孙氏一张脸气得通红,也不顾及对方的脸面,直说道:“可惜咱们瞧不上你们家”
“你说甚么”林老头几乎要跳了起来,指着孙氏的鼻头质问道:“寄兰哪点叫你瞧不上了?论相貌、家世、才情她样样都比你家小子强出许多。”
孙氏微侧了头不理他,润娘待要相劝,心里又实着看不上林家父女的为人,因此便冷冷地站在一旁。
文秀见她姨丈气得脸色发青,毕竟是长辈不好不理,只得劝道:“姨丈有话等会再说,这会还有那么些人呢”
“怎么你就向像着孙家说话了”林寄兰清厉的嗓音直砸过来,人已行到众人面前,尖刻道:“还没进孙家的门呢,就这么向着人家了,人多又怎样了?就要趁着人多摆摆道理”
“阿姐,你胡说甚么”文秀只辩得一句,便红着眼往孙氏怀里缩去。
氏圈着文秀还不及回言,林老头也冷声道:“你儿子不过考着个举人就目中无人起来了,我劝你收着些吧,就他那点本事还不晓得将来怎样呢”
伯文自入书院以来,林老头就他看不起。他只因碍着林寄兰,才对林老头恭敬有加。今朝他当着那些人的面这般贬低自己,脸上早是怒气勃勃,先前是一直忍着,这会实在气不过了,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见山长带着院里的先生都赶了过来。
正文 一二九、决裂(下)
一二九、决裂(下)
“潜之。”王山长大跨步上前拉了林老头道:“吃酒吃一半你跑出来做甚,倒叫咱们好找。”
林老头压根就不搭理他,也不顾旁边围了一圈的人在那里指指点点,直瞪着孙伯文,道:“到底怎样,你给一句痛快话”
孙伯文被他质问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肯做声。林寄兰见他这样,立时红了眼圈,林老头心疼女儿越发怒声逼问:“你还是不是个汉子,扭扭捏捏的十足一个娘们样”
孙氏气得面色煞青,抢步上前将儿子护在身后正要张口,孙仲文与孙官人急急赶了来,劝道:“林先生,有话等会再说不迟。”
旁边书院那些先们也都帮着相劝,无奈林老头是个犟牛的脾气,不管众人怎么劝,他都不理会只逼问着孙伯文:“你到底怎么说,只一句话的事,若你你同娘一样想的,咱们再不烦你的”
若不是孙官人拦着孙氏早就冲上前去了,润娘见在场的这些人都不好把话说得太过了,眼眸一转,远远地瞧见巴长霖居然也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她瞪着巴长霖悄悄地吩咐了个小厮去把他请过来。
巴长霖看热闹看得正投入,忽来走一个小厮说周娘子有请,巴长霖转眸看去,见润娘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禁打了激灵连忙赶到润娘边上,谄媚地问道:“叫我做甚呢”
“戏好看么?”润娘斜眼扫去,忽地往他小腿肚上踹了一脚,压低了声音道:“搞不定林老头,这顿饭钱你就甭想收了。”
巴长霖弯着腰揉着小腿,委屈地看着润娘:“你这女人”
“怎样?”润娘水眸一瞪,巴长霖立时噤声,嘀咕道:“去就去。”
前面这会是林老头凶得有劲,林寄兰哭得伤心,书院的那些先生嫌丢人三三两两的告辞了,陈文秀也被她爷爷给拉开了。孙家一家人,虽然个个都铁青着脸,因碍着是自己做东,不好跟着一起吵闹,都死绷着脸不做声。
“林先生”从后头传来的高亮嗓门盖过了林老头的怒问,众人回头看去,但见一个身形修长,面容俊逸的锦袍公子缓缓行到近前来。
“林先生,你想要问伯文说甚么?说非寄兰不娶?呵呵”巴长霖笑着摇了摇头:“今朝是孙家大喜的日子,你这般吵闹你闺女还想着要进孙家的门?”
林老头将巴长霖打量了一通,斜眼问道:“你是甚么人,要你来多嘴多舌。”
巴长霖拱手道:“在下巴长霖,是这卢大兴东家。”
林老头听罢,冷嗤一声,侧身不屑道:“你一个贱户也来配同我说话”
王山长在旁听了,急得直拽他袖子:“潜之莫糊说,他可是京城巴家的六公子”
林老头甩开王山长,斜睨了巴长霖一眼,冷声道:“我管他八家七家,不过是操贱业的商户,别以为巴结上皇家就了不得了。”
巴长霖也不恼,淡淡一笑,吩咐伙计把客人请出去,而堂上那些本在看热闹的庄户听见“皇家”两个字也都心虚了,惟恐惹上甚么祸事,也都纷纷告辞,不大会工夫卢大兴就空荡了起来。
见人都走了,孙氏再按捺不住火气,噌地冲到林老头面前:“你不是要一句痛快话么?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家那闺女就别想进咱孙家的门”
孙氏此言一出,林寄兰面上登时一片惨白,哆嗦着望向伯文问道:“你怎么说?”
孙伯文转过头不理她,倒不是真的就不想娶林寄兰了,只是这会闹得这么僵大家伙都在气头上,他也实在是不好说甚么。
可看在林寄兰眼里,却当他应了孙氏的话,一时间泪如雨下,厉声喝道:“孙伯文,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
“伯文怎么待你了?”孙氏把儿子拽到身后,冲林寄兰喝道:“我不跟你计较,你倒质问起伯文来了”说着又瞥林老头一眼,道:“你们是读书的清贵人家,你这闺女才跟着话本里学偷期暗约,勾搭咱们家伯文”
“你”林老头指着孙氏,气得浑身发颤。
伯文见林寄兰哭得伤心,终是有些不舍,拉了孙氏劝道:“娘亲,别说了”
孙氏甩开儿子,瞪着林家父女道:“他们骂得,我连话都说不得么”
伯文还待要劝仲文赶紧拦了又指了指父亲,伯文见父亲面上满布青黑之色,两道浓眉几乎绷成直线,便也不敢再劝了。
“林先生,你是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你自家的女儿却连廉耻都不晓得头先几个月,伯文正是备考的紧要关头,你这女儿成日里邀伯文往静莲庵跑。伯文倒不打紧,就是没考上过两年再考就是了,可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她住在庵里到底是给亡母念经,还是方便私会男子?”
孙氏看林老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好不痛快,笑弯了两眼道:“我那周家妹子,秀丫头是管她叫姐姐的,你这女儿倒好上赶着叫人姨娘,
统共小人家一两岁罢了,倒也不嫌臊得慌还巴巴得上赶着把家里的农货交给周家来卖”
润娘在后头扶着脑袋哀叹,完了完了,林家要再会供货给自己,都叫出鬼了
林老头不可置信地转头盯着女儿,颤抖的手指着孙氏问女儿道:“她说得可是真的?”
林寄兰怯怯的不敢抬头,只管抹眼泪。见女儿这付样子,林老头登时泄了气,回身恨恨地瞪了孙家诸人一眼,冲女儿嚷道:“回去了”言毕拂袖而去。
可林寄兰却恋恋不舍地望向孙伯文,孙伯文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亏得被仲文拉住。
林老头走了两步发见女儿竟还站在那里呆望着孙伯文,险些不曾气昏过去,猛地拽了女儿的手,边走边骂道:“林家的脸面都叫你丢光了,还在这里惹人笑话”
润娘看着被老父硬拉走了的林寄兰,心里突地冒出些伤感,这要是在前世林寄兰实在算不上做错事。至于说口无遮拦,十七八岁的丫头又是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圆滑周到
“唉”润娘轻叹了声,无间意瞥见神情发蔫的伯文,不由得又叹了声,要说错今朝倒是林老头不应该,明明想把女儿嫁给孙伯文,还摆出
高高在上的样子,闹到这个地步岂不是活生生拆散这对小鸳鸯么
润娘独自一个儿正伤感着,阿大领着个汉子忽然跑了来,“娘子,出大事了”
润娘定睛一看原来是钟长富,但见他面上满是焦惶悲伤之色,心头便突突地直跳,强自镇定地道:“有话慢慢说。”
“娘子,刘大娘子没了”
“甚么”润脚下一个踉跄,幸得巴长霖眼急手快扶住了她。
这个消息对润娘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几个月前还那般鲜活年轻的生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孙家众人听得这个消息,也都围拢了上来,孙氏替润娘问道:“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把话说清楚”
钟长富道:“俺也不晓得呢,今朝上半晌忽见刘家发丧,俺们心里奇怪,便上前打听才晓是刘大娘子。”
润娘好容易站稳了,惨白着一张脸问道:“刘家主母亡故,他们竟然都不曾置丧,门口难道连白灯笼都不挂一盏?”
“莫说置丧了,连灵柩啥时候回来的俺们都不晓得。”
润娘眼前一黑,泪珠子扑籁籁地往下掉,搭在巴长霖胳膊上的手,青筋毕显骨节泛白,过得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睁开眼问道:“那妞儿呢?”
钟长富回道:“是妞儿扶的灵,俺远远瞧着都瘦得没了人形。”
“除了妞儿还有谁呢?”
“没人了”钟长富答道:“就只妞儿独个扶灵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