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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讳不是蠢笨的人,他这几月来原本并不在裴湛身边,而是在旁的州城收集米粮。谣言刚出的时候,他便是仓惶警觉的逃了出去,躲在了此处。
可哪里又躲得过去,去年他能勉强躲过一劫是因为裴湛愿意去护着他,而到了如今,只怕是裴湛想袒护也护不住了。
他低垂着身子,跪在那,忽然身形往下低了几分,就好像难以再维持这样的姿势。他的脸正对着的那地上,出现了一滩刺目的黑红色的血。
“王爷……”他口中全是血污,此刻,勉强开口说话也都是断断续续的颤声。
裴湛垂眸望着他,脸色也并不好看。
“是属下……做错事情了……属下怎么好连累……王爷……”他说完,已经是力竭了一样,整个身躯都侧倒在了地上,满口的血污涌出不止。他的那双眼睛瞪得极大,不肯闭上。
裴湛挪转视线,不忍去看。王讳这人对他不是不忠心,只是……
敛了心神,他蹲下,伸手去拂上了那不甘合上的一双眼睛。早有密探探知了王讳的下落,只是他也是此行到了最后一刻才来了结这事情。
王讳惯来是王府中最市井气的那一个,也怕死得很,到了关键的时候会逃,但却也是不肯连累裴湛。他到底是赤诚忠心的,不然不会没等裴湛开口,就自己抢先死了。惜命如他,也总有可以为主上毫不犹豫就舍命。
裴湛心中悲怆,倏然收回手,冷声道:“来人。”
一人影立即从暗处翻身现出,这人正是此处一直监视王讳的。
“将尸首送去白云城。”说完这话,他就立即转身走了出去,姿势决然,隐隐有几分衔恨在里面。不知道是恨的沣帝,还是恨那个故意将此时泄露出去的人。
裴湛上了马车,青衣车上早有一人坐着等他,看见了他面色不善也不做声。
等过了好一会儿,那容貌甚好的女子才悄然问道:“王爷,此后还要去哪?”
裴湛曲指抵着自己太阳穴,只觉得那处地方隐隐跳动着,扰得他头昏脑胀的。他突然想到肆肆……应该说是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只是一直将这样念想归到了角落,不容自己去多想。这一刻,他分外贪恋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仿佛任由时光流淌,安宁得很。
可是……他心思旋即一转,又想起了那日得来的密报。
那碧青色凝膏……竟然会有那等功效!
裴湛想着,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不觉五指曲着按了下去。只消一想到因为那东西……他心中就堵得慌,遏制不住得去猜度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怕王爷想到今日会恨不得杀了肆肆。”
他忽想起了那日,他为了缓解她虚弱的征兆亲自点了那凝膏,她笑得寂寥。
想到此处,裴湛又觉得心中有几分怅然……她这是早就是料到了。
其实细想下来,他闻那凝膏也都是只有几次,且多数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又哪里能去怪她呢?
可到底让他分辨不清的是……若是没有这凝膏,自己对她是否也会与如此深的情?
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情根深种,但真正叫人觉得可怕的是,这或许只是被他情被“控制”了的结果。
裴湛近几月来颇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去从查蓝氏过往中企图找到解肆肆体内蛊虫的法子,如是没有这些真相,恐怕他不必如此神伤煎熬,拿不起又割舍不下。
“王爷。”外面赶车的人递来了一个小竹筒,竹筒里面记载的……无非都是一人起居饮食。他伸手接过捏在了手中却又不去打开,只是紧紧的攥着,目光如沉水的看着。
分明那一人仍是叫他牵肠挂肚,但他又偏偏是要压抑着自己不要去想念,就好似是在故意折磨着自己一样。
这样的竹筒,这几月来每隔几日便会传来一次,但一个都没有被打开过。
“王爷……”
覃览知见他面上郁结不散,原本要宽慰上几句,却见裴湛忽然抬起了眸子,冷淡似的开口道:“覃三小姐,连累你要同孤一同反出京,眼下孤已经是准备好了车马好妥善送你回潮州去。”
覃览知神色顿时一僵,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嗫喏着道:“王爷此去潮州路途遥远……”
她望着裴湛,隐隐有期盼之色,可裴湛却好像态度决然,她登时有些失望起来。到底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他?竟连着她家族的权势都一点不稀罕吗?
裴湛微抬着手臂搁在车窗上,朝着外面看了去,面色淡漠。
而行人脸上无一不是愤色,明目张胆的谈论着这些谣言。此次和苏斥川交于阵前,他才惊觉军事泄密,要不然这样缜密的战术何至于会被人一眼看出死门?随后他索性将计就计,借着此次“失踪”,剔除了军中极其江南各州城怀有异心之徒。却不想流言再起,却是将他再次限于危地。然而,随着王讳之死,这一切也都是要烟消云散,再成不气候了。旁人可操纵流言杀人无形,那他也自然使得!
裴湛心思抑郁悱恻,即将归去,此地和她相去不过咫尺……
正在犹豫不抉之时,他忽然瞥见一抹极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而过。
怎么……会是她?
147各路动
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再要去细细看一眼的时候又哪里能在找到。分明路上行人也不多,分明方才不经意间能够看见;为何到了自己刻意想要去看的时候已经是遍寻无踪了?
“停车!”
裴湛眉峰隆起;好似方才一瞬间的犹豫已经是叫他错过了什么。他心中竟然是盘踞着怅然和失意;原本心中就积压着王讳的事情,这一瞬就越发是抑郁不快。
“惊鸟。”
“王爷!”外头寸步不离的惊鸟听见了;立即应了一声。
裴湛并没有立即回话;先是停顿了一会;继而才沉吟着吩咐:“你……”可是这一字刚吐出了口;后面的话就如论如何都无力为继了;最户他也仅仅是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行事果决,又几时有过这样犹犹豫豫的?
裴湛用两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似乎里头有什么东西翻涌不息。
“去看看……是不是宋姑娘到了霄州了?”
惊鸟闻言告了退后立即就掠地飞身而去,而车中的覃览知更是犹如被烹炸一样饱受着煎熬折磨。她年少时也肆意了做了许多大家闺秀不敢做的事情,但自从到了裴湛的面前,就无论如何都快意意不起来。做任何事情都是束手束脚,就连着此刻都是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不敢泄露。
外头另有一人是裴湛亲卫正执着缰绳驾驭马车,这会他们正在的半道上,便忍不住要问一声到底是接下来要往何处去。
“去军营。”裴湛说完后紧抿着唇,将身子转正了坐,垂着眼帘假寐着。他的手掩在袖中,已经是暗地里捏紧了拳头。
马车徐徐而动,出了城,就一路飞驰了起来。
阵前失帅,再不归,只怕军心涣散不可在凝,待到谣言之事一经击破之时,也必然是绝地反击的最佳时机。他不能不归!
大膺昭业四年六月十五日,裴湛出现军中,弯弓直射梧州刺史首级,继而邰州刺史亦是因无力抵抗晏王来袭而自刎于城前。短短一日功夫,已经接连攻占两州,愈加朝大膺北部皇城靠近。大膺十六州九城,如今裴湛已经握有李、霄、隅、宁、梭、梧、邰七州和溪都城、白云城、卫江城、乌丰城、魏城五城。除却渠王手中的三州一城,沣帝也不过只有六州三城。
“王爷,谍部有急报。”一人忽在外头出声,此人在谍部中仅仅是居于璇容之下,若是寻常秘闻,定然也不会由他亲自来报。
裴湛半睁开眼睛挑着眉问道:“何事?”
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谨慎的回道:“在宁州发现了太子踪迹。”
京都各股势力蠢蠢欲动,此时距离太子裴承在被指派到苏斥川身旁观学已有四月余,日前才被一道加急的圣旨急召回了京都。
昨日才刚收复两州,裴湛晨曦初现才得空休憩,过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豁然开了眼睛,敛着声音道:“他如何会去了宁州?”
宁州是青川边上一个州城,当日裴湛一行出京都下江南之时正是顺着青川经由宁州去的白云城。今时今日,宁州早已经是裴湛手底下一记稳妥的棋子。
裴承……他冒险去到宁州到底是何居心?又如何会有如此把我胆敢前去?
“王爷,宁州刺史柳白,乃是陆辛未旧部。”
裴湛心中霎时犹如明镜,暗喃道,原来京中也早就是不安稳了。他微曲手指在楠木桌上叩响了一记,发出了一声闷绝的响声。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他何不顺手推舟一把?
……
宁州刺史府外来了几个穿着棕褐色蓑衣的人,亮了一物后被直通宁州刺史大人的内院。那东西到了刺史柳白手中,他只消看一眼自然是认得的,但他如今是裴湛的手底下的人又哪里能真正去面见,只得先拖延着。果然不出半日,他就已经是收到了晏王传来的消息,责令他即刻拖延。
柳白看着手中之物,心中确实是为难,当年陆辛未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如今那人带了这东西前来,他如何能坐视不理?但终于是下了决心,他站了起来,去到了那几人屋中,也只能好心规劝他们几人早日离开……
裴湛一行人到后,又哪里真正的入了宁州城,只是在北边的那个城门外静静等候着。日头未落的时候,那群刻意低调隐藏行踪之人果然经由此城门而出。
“太子……如今可好?”
那群人个个警觉,早一步动手,纷纷亮了刀子围成了个圈子护着当中那人。
一时间兵刃上的冷光闪动,倒是越发显得裴湛的那就问话随意且闲适。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停,那当中身量偏瘦小少年明显受了一惊,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九……”就好像是被裴湛先前一句话迷惑了一样,他恍恍然才清醒了过来,猛然闭嘴,连着那个蹦出来的九字都恨不得现在收回去。
言多必失,刺客索性在身旁之人的提醒下闭上了嘴巴。
“原来是晏王爷。”
此时说话的正是裴承太子府中的第一幕僚范冬青。他神色倒也是十分客气和睦,低下头算是鞠了一躬作了礼,不卑不亢。
“不知王爷在此等候我家公子是为了何事?”范冬青说时笑容可掬,更是下意识回避了太子二字,而只是称公子。当日晏王的隐忍骗过了任何人,就是到了今日他心中都在不断的暗叹着。此人心计何等之深,真是不可不去小心提防啊!
裴湛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遮挡的车帘子被撩起来,便可以一眼看到他意指之人。一身天青色的衣裳,仿佛如这江南烟雨一样,端正矜敛,又哪里像是城府深沉的人?
“承儿……”他看着裴承今日消瘦寂寞的模样,眸中竟有几分怜悯,就好像他们二人仍是亲厚的叔侄。
裴承这几月来跟着苏斥川哪会有一日舒坦好过的日子?要不然也断然不会叫了本该坐守太子府的范冬青到这儿来替自己出谋划策。
裴承原本性子中就有着极其软弱的一面,数月来心酸委屈都被人戳到了,自然目光也就哀戚了起来。
“咳咳……有话不防直说。”那声九叔就再难唤出了,带了些许生疏。
裴湛一时也无可奈何的怅然,只沉声说道:“小心你父皇。”
那少年原本以为他是守在此处等着捉拿自己,却没有想到会是叮嘱自己小心。一如当年一样纵容着他,即便他来此地的初心是为了策反柳白。
裴承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说不出滋味来。
他径直打马过去仍是打了几分实诚感激的喃喃了一声,“多谢九叔”。其实他对沣帝只有畏惧之心,但少时对裴湛到有几分依恋。
范冬青心中总觉得有疑惑,但是见他们果然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行了半个时辰,他目中精光一闪,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只怕您那九叔果真是是不简单啊。”
“怎么?”等裴承一时不明,但范冬青却已经是眉头紧蹙,像是预见了后面天大的灾难。
范冬青一时讳莫如深。
裴湛望着他们离去背影,这时候面容上才泛着一缕深不可测。他不用一刀一剑,就已经是埋下了一个极大的争端矛头在他们父子中。裴湛偏头望着京都皇宫的方向,裴承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那一日也绝不会很远。
……
一月后,原本在沣帝暴戾笼罩之下京都也终于撕裂了表象的平稳。正直壮年,几乎已决定亲自上战场督战的沣帝忽然一日弃朝政不顾,各方战事军情都被搁置。
到了晌午的时候,后宫中也只传来沣帝寒风入体,需静养二三日。但这一静养就是大半月,沣帝只面未露。
裴湛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知道京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陆心楼能和裴承结盟,京都也迟早有事会发生。陆心楼的心思其实也并不难猜,当日她是为了让陆家不倒而依附沣帝,谁曾想今日她肚子中孩子因为沣帝的猜忌防备落了胎。如今她在后宫的地位并不稳固,其弟陆闵楼也未有当日陆辛未的神勇,不如乘着军权尚在手中时另作他谋。
裴湛坐在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