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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久没有想过施展抱负,更不曾想过嫁人生子……
那么,她的路在哪里呢?
安久面上映着灶膛里暖融融的火光,绽开一个自嘲的笑容。她是一只只知道跟着鼠群跑的老鼠,抽空还鄙视身边经过的人——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其实最可悲可笑的是她自己吧。
锅里的水沸腾,安久用水瓢舀了端到院子里,准备直接就着水瓢喝。
月色如水,她站在隋云珠开辟的菜园子边。看见才撒下去不久的菜种子,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儿。
“不能用热水浇灌!”隋云珠看她端一瓢着热水走到菜园边盯着菜苗瞅着,便忙从屋里蹿出来阻止。
安久一手叉腰,一手端着开水,淡定的扭头看着扑过来的隋云珠道,“你有梦想吗?”
隋云珠动作猛的一顿,甩了甩因力道回弹而被振到发麻的手,怪异的看着她,心道,这不是又犯病了吧?于是小心翼翼的回话。生怕哪句刺激她,“有。”
“啥梦想?”安久很感兴趣的问。
隋云珠看看她手里的热水,担心她会突然泼到地里,要不然泼到他身上,肌肉微微绷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娶一个淳朴的姑娘,过着安宁日子。”
此刻他一点没有悠然自然的感觉。
“唔。”安久想了想。“我倒是认识一个淳朴的姑娘。”
隋云珠半紧张半疑惑。
“她已经嫁人了,可惜嫁的不太理想,不如我把她介绍你给?”安久心中的淳朴姑娘,也就是梅久。
隋云珠没接这话茬。忍不住问她,“你端着热水做什么?”
“喝啊!”安久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咳,这样啊。”隋云珠放下心来,这才接着她的话说。“我现在还是身不由己,哪里有福气娶妻呢!”
“是不是福气很难说,她就爱哭哭啼啼。”安久把水瓢凑到嘴边。嘬了一口,“你爱不爱这一款?”
隋云珠无语了,有这么说媒的吗?不仅说个有夫之妇,还尽捡着不好的说。
见她很认真的等着回答,隋云珠只好呵呵,“我喜欢泼辣点的。”
一听这话,安久就绝了心思,梅久这辈子说句狠话都难,但是她把隋云珠的话记在了心里。
隋云珠兀自不知,自己今日的话会让他下半辈子“悲剧”了,只当是哄神经病的。
“我先回屋了。”隋云珠道。
安久嗯了一声,又陷入沉思,与隋云珠的对话一下子激发了她的灵感,既然自己找不到方向,那便助人为乐吧!帮助别人完成梦想,也是个不错的路子啊!也算是弥补手上的杀孽。
安久是行动派,想到就去做,喝完一瓢水便去了李擎之的屋里。
李擎之正倒挂在房梁上练功,发现安久进来,便跃了下来。
黑乎乎的屋里,隐约能看见安久眼里发亮,“你有梦想吗?”
李擎之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和隋云珠一样,这姑娘又犯疯病了。
“坐。”李擎之心想千万不能疯到外头去,这里是皇宫,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于是很有责任心的打算用聊天牵扯住她,“有啊,我就羡慕凌将军,男儿有本事应当保家卫国,唉,现在这叫什么事儿啊!”
安久频频点头,“你想法挺好。”
李擎之更奇怪了,什么时候从她嘴里能蹦出好听话了啊!简直是天下奇闻,他有点忍不住想拉隋云珠来一起听听。
“没事了,你继续练功。”安久一摆手,大步出了屋子,趁着这股子劲头去找高大壮,顺便把莫思归捎来的药给他。
李擎之赶忙到隋云珠屋里,“你说不跟着行吗?上回在边关闹的风风雨雨,亏得有楚大人处理,这回楚大人可不在啊!”
隋云珠也有点犹豫,“她精神力高,我们跟着一定会被发现。”
“万一事情闹大了,我们都要被问罪。”李擎之道。
隋云珠点头,“好吧,远远跟着。”
两人影子一闪,便顺着安久离开的方向追去,但是早已失去她的气息。
宫闱之中的紧要处都有龙武卫,他们与其他队的人不熟,到处乱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隋云珠沉吟一下,“去知会高大人一声吧。”
瞎猫碰上死耗子,两人过去的时候,正撞上安久与高大壮在说话。
当然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要是平时,高大壮的刀子眼能剜死她,但是收了莫思归的大礼,心情好到没有边,于是也只翻了个白眼,哼唧道,“你大半夜的把爷爷叫起来,就是为得这个?爷爷平时有多忙你不知道吗!不懂事!”
高大壮也不是今天心情才好起来的,他可不是肯吃闷亏的人,前几日憋着一股子邪火,已经趁月黑风高蒙着脸逮到几个常给他使绊子的太监狠狠揍了一顿,心中怒气才稍平。
安久热血沸腾,丝毫不觉得遭受冷遇,很有兴致的猜测道,“你要是梦想小鸡鸡再长出来,是有点难度,不知道莫思归做不做的到。”
高大壮脸都绿了,脱下鞋子就往安久身上招呼,“你个小矬子、小地墩,神经病,你有时间管爷爷的小鸡鸡,还不叫莫神医治好你的病!”
安久闪的特别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隋云珠和李擎之生怕受到池鱼之殃,连忙悄悄撤退。
安久虽然遭到挫折,但心情依旧大好,不管她想到的路子对不对,至少能够自己琢磨出一点无关杀戮的目标来了。
突然一下子变得充实起来,这种感觉很好!
隋云珠与李擎之猫着进了各自的屋里,装作今晚从没出去过。
次日轮值的时候,隋云珠特地把安久拉到外面来和自己一起执勤,免得她一个人在屋里,忍不住跑去问太子有没有梦想。
安久还沉浸在欢喜之中,李擎之贴身保护太子四次就抑郁了。
安久看他的脸色,心知肯定是看见太子放浪形骸了!这半个月来,在她执勤期间,太子一共就漏下两天没有找女人,估计是一个月至少得有二十五天在做“运动”,被李擎之撞上四次实在太不出奇了。
太子……在这方面比他爹更能折腾啊!皇帝修道,平时还比较注重养生,至少不会天天找人双修。
“看着这样的储君,我真是一点效力的心思都没有。”李擎之蹲在隋云珠的田埂旁咕哝。
隋云珠一面除草,一面道,“慎言。”
安久道,“十丈之内无旁人。”
“另投他主如何?”李擎之问道。
隋云珠心里在想着这话的可行性,突然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压低声音道,“我记得在控鹤军的记录上看见过,从前龙武卫有服食毒药的规矩,怎么我们没有?”
“那一队有。”安久指了指隔壁院子。
三人都沉默。
隔了一会,隋云珠向二人招了招手。
李擎之和安久凑近,他悄声道,“是不是高大人扣下了……”
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皇帝很信任高大壮,他的死忠恐怕在控鹤军指挥使面前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毒药多半是发到他手上就被扣了,否则没有道理别人都服了,只有他们好好的。
如果事实如此,那么高大壮一定是有别的心思!
隋云珠看了李擎之一眼,“以后这种丧气话可不能再说了,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控鹤军都是永不见天日的人,除了执行任务,平时都是自扫门前雪,不过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里也一样,总有那些渴望权势的人会明争暗斗。
“待高大人这几天气消了,我去问问。”隋云珠道。
安久道,“万一不是他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相见
万一不是高大壮扣下了毒药,一旦去问,岂不是把他们没有服毒药的事情捅穿了?高大壮那么忠心,说不定会给补回来?
仔细一想,还真是不能随便开口。
三人商量半晌也没有拿出个办法,便先各自回去休息。
安久进屋之后,发现桌上放了一封信。她瞧见信角写了一个米粒大的“楚”字,便打开来。
楚定江已经安排好顶替的人,让她三日之后离宫,除了梅嫣然之外,与她一并离开的还有隋云珠和李擎之。
原来楚定江不仅把隋云珠收归己用,还收了李擎之。
这一队人里面,武功最高的是楼明月,邱云燑擅使毒,为什么楚定江偏偏收了两个实力平平的人呢?
安久边想边点了灯,把信烧尽。
叹了口气,三天时间,梅嫣然能跟她一起离开吗。
嘭嘭!
有人敲门。
安久开门,看见梅嫣然站在外面。
“我决定和你一起走,但在此之前我要见见久儿。”梅嫣然道明来意。
其实她今天已经到了华府,但是华府不少守卫,她不能保证完全不会惊动他们,本想写个帖子请梅久出来,但心中有些顾虑,所以稳妥起见,还是回来找了安久。
“好。”安久道,“你等等,我去请出行令。”
“不必。”梅嫣然掏出一块令牌扔给她,“用这个也一样。”
安久接了令牌,随她一道出宫。
出宫时,天才微微亮,两人换了便服之后找了家茶馆吃点早膳。
梅嫣然没有什么心思吃,看着带着人皮面具的安久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馒头,感觉有点心酸。
这时茶馆里还没有多少人,梅嫣然问道。“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安久咽下去一大口馒头,喝汤压了压,“与现在一样。”
控鹤军里头多得是女暗影,或许因为如今安久顶着梅嫣然女儿的身体,让她多少有些触动,“家里父母呢?”
“早死了。”安久感觉到她弱化的敌意,心道终于知道梅久的性子是哪里来的了,梅嫣然虽然聪明,但和梅久一样,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就会消除戒备。
“你呢?”梅嫣然问。
安久在想她到底是想问什么。沉吟片刻,轻声道,“执行任务时死的。”
茶楼里上客很快,一会儿工夫便已经几乎满座,梅嫣然便不问了。
安久三两口把一个包子干掉,然后喝完汤,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走吧。”
梅嫣然以为安久有什么办法能把梅久约出来,谁知她直接大门口敲门。跟门房道,“找你们家大夫人。”
华氏一共就两个女主子,一个是老夫人,一个大夫人。华容添位居高官。他的夫人也有诰命,所以为免弄乱,大家便尊称华首辅的夫人为老夫人。
门房见两人穿着打扮不怎么样,但是颇有气度。也不敢怠慢,“两位来的不巧,我们家夫人病了。近来不见客。”
“我们是梅氏的,就是听说她病了才赶过来瞧瞧。”安久道。
门房往她们身后瞧了一眼,心道两手空空的来瞧病,还真是头一次瞧!不过大郎君曾经交代过,不可怠慢大夫人的客人,于是道,“那您二位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梅嫣然奇怪道,“难道说,她还是梅氏人?”
“嗯,是皇帝赐婚。”安久道。
梅嫣然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就听说圣上给华氏赐婚,但是那段时间一直都在外执行任务,对此事知道的并不详细。
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大门才又打开,门房道,“两位请。”
梅嫣然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从大门走到二门,手心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梅久早已等在二门处,面色有些苍白,看来是真的病了,并非推托之词。
梅久远远瞧见戴了人皮面具的安久,稍稍愣神。
“是我。”安久走近道。
她这才笑起来,快步迎过来,眼里噙着泪,“你总算来看我了。”
梅嫣然瞧着这个面目陌生的华服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有梅久的影子,顿时也湿了眼眶。
梅久想过来拉安久,但顾虑到她现在是个男子打扮,伸出的一双手尴尬的收了回去,目光从梅嫣然身上掠过,微微顿了顿,询问似的看向安久。
梅嫣然虽然还是个妇人打扮,但面上也戴了人皮面具,梅久一时不曾认出,安久怕她在人前失态,便道,“进屋再说吧。”
梅久点头,边走边不住的看梅嫣然,走到阶梯处绊了一下,幸好身边的侍婢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进了屋,梅久挥退了所有侍婢。
梅久这才仔细去看梅嫣然,四目相对,她的声音哽住,半晌才试探的唤了一声,“娘亲?”
这都能认出来?!
安久看了梅嫣然一眼,心想自己那个死去的妈,就算不糊成另外一个人,此刻站在她面前,她怕是也认不出来了。母亲瘦到脱形的样子在她心里的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母亲原来的面貌都已经模糊。
“你们聊吧,我出转转。”安久转身离开。
走出帷幔,她听见梅嫣然叹息,“久儿。”
紧接着便是梅久的哭声。
外面阳光大好,安久蹲坐在阶梯上,便有侍婢过来道,“郎君不如到那边凉亭里坐坐?”
“不去,离我远点。”安久冷声道。
冷煞的声音令侍婢身上的寒毛唰的立了起来,她连忙退开三丈远。
这侍婢是个四阶武师,不是皇帝的人就是华容添的人,安久扭头看她,“退开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