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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哗啦啦的声音中,安久的鲜血与雨水混在一起,在暗夜里,汇聚成汩汩细流。
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好三天,气温骤降,已经有了初冬的味道。
接受暗学考验的人回来第二日,梅府该知道结果的人都已经得到消息:梅亭竹和梅亭君打的两败俱伤,梅亭瑗被埋伏的暗影抓伤右臂,只有梅亭春全身而退,然而,四个人无一得到匕首。唯一个一个最不被看好的梅十四居然意外得到了匕首。
这是一个多么令智长老深感欣慰的消息!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能人,居然骑马返回的时候被摔下来,昏迷到现在尚未醒来!
得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结果,几位长老认为梅氏前途堪忧。
……
玉微居中灯火阑珊。
梅久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觉,醒来时,口舌干的厉害。
“啊!”她想要坐起来,谁知一动,痛得她的脸皱成一团。
“娘子醒了!”遥夜惊喜的拨开帐幔,“娘子莫动,要做什么奴婢帮您。”
“水。”梅久嗓子干涩,区区一个字便觉得疼的厉害。
遥夜倒了杯水,用小勺一点一点喂她,“娘子舒服点了吧?”
“嗯,好多了。”梅久道。
遥夜拧了帕子帮她擦脸,叹道,“娘子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呢!”
梅久想起当时的情况,歉意顿生,她醒过来的瞬间有些发懵,只觉得视线摇晃,并未想到是正在骑马……
“安久。”梅久在心里轻唤。
没有人回答,她想,安久一定很生气吧。
“娘子?”遥夜见她没有反应,被吓了一跳。
“我没事。”梅久心不在焉的道。
“那就好。”遥夜帮她掖了掖被角,“嫣娘子守了您两日两夜,好不容易才被智长老劝回去休息,奴婢令人去告诉嫣娘子一声。”
提到梅嫣然,梅久才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来,“母亲还好吧?”
怎么会好?梅久就是梅嫣然的命根子,这一回足足昏迷了三日,梅嫣然提心吊胆了三日,恨不能亲身相替。
“都是我不好。”梅久喃喃道。
遥夜安慰她道,“娘子别这样说,天底下哪有母亲不心疼女儿?您入暗学是没法子的事,嫣娘子不能阻止,心里正难受,您在外要仔细照顾自己,好好练功,这样才能让嫣娘子放心些。”
梅久僵住。
她一直觉得顺从就是对母亲的尊敬和孝顺,她习惯了母亲的保护,却从未想过自己做些什么。
遥夜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奴婢去给娘子准备晚膳,帐外有侍婢侯遣,娘子有事吱一声便是。”
“好。”梅久喃喃道。
她想了很久,心中豁然开朗。然而当她静下心时才发觉自己身体里有细微的不同——自从发现安久存在之后的那种心脏沉重感消失了!
那安久……(未完待续……)
PS:袖子今日遭遇一些事情,耽误了打字,看大伙这么热情,决定熬夜再写一更,时间可能要很久了,大家明天看。多谢大家支持,还有金蛋和氏璧的打赏,袖子无以为报,只能等过完这两天就加更以示感谢。再次谢谢大家的关爱。
第四十二章 议亲
梅久有些慌,“安久,安久。”
依旧没有回应。
梅久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因着之前摔伤,轻轻一按便疼痛难忍,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安久才……消失了?
这个想法扰得她心慌意乱。
安久只是一个魂魄,本来就不属于她,她甚至对安久的存在很恐惧。
刚开始安久出言恐吓,她差点吓破胆,后来慢慢发现那家伙句句带刺,听着刺耳,心里反倒觉得此人是真性情,渐渐不再害怕。然而,从何时开始她对安久产生了依赖感?
此时安久不在了,她像是丢了一根主心骨。
想着,梅久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她自小生活在一方小院里,极少出门,能够接触的人不多,所以看重身边的每一个人,突然间有个人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了无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这种感觉如同心中撑天的柱子崩塌了一根。
她哭泣牵动伤处,疼得她浑身麻木,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安久无语。
她受到重创,感觉到空前的虚弱,现在暂时无法用意识控制梅久的身体,再则此时恨不能千刀万剐了梅久,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白痴。
可梅久的眼泪还是将安久一腔怒火浇熄,她很鄙视自己,梅久的眼泪有多廉价?受个惊吓都能哭的死去活来!
冷静下来之后,安久才想到,为什么同一具身体,受伤之后她的魂魄受创严重,而梅久哭的这么带劲,显然是没有多大影响。
什么原因呢?
夜已深,安久想着这个问题竟是不知不觉睡去。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四十几天!
梅久因重伤在床,没有参加族学月末考试,梅亭瑗以因右手受伤告假。
当时在乱葬岗中,梅亭瑗遭遇危险。她的兄长、姐姐却为得到匕首弃她不顾。缠斗的死去活来,她如今正处于伤心中,也没有精神找茬儿,倒是教梅久安宁了许多日。
时已入冬,梅花里落雪皑皑,十里红梅灼灼,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
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蜂拥而至。踏雪赏梅,吟诗作对,死气沉沉的梅花里像是突然焕发了新生。
玉微居的书房中烧了暖炉,梅久握着笔,俯身案前细细勾勒一幅仕女红梅图。
待她搁了笔,遥夜道。“娘子比六郎画的还要好!”
画上,一丛繁茂的梅花掩映,廊下一名着裘衣的女子仰头观花,那女子并非是仕女图惯有的柳叶黛眉的柔美形象,尽管亦是穿着贵族女子服侍,眉宇间因赏花而显得平和,但一打眼看上去便觉英姿飒爽。
遥夜问道,“娘子画的这是谁?”
梅久端详了许久。才道。“心中之人。”
遥夜诧异的愣了一下,旋即掩嘴笑道。“娘子心里想的竟然不是位郎君呢!”
梅久微微笑着,提笔在空白处落词:未解忆长安。
安久随着她的目光盯着那画中人许久,又见这句诗词,鄙夷道,“吃饱了撑的。”
梅久正在落款,闻声手一顿,一点墨落在“安”字之后,殷开一朵墨花,眼泪突然涌出。
“娘子?”遥夜忙喊她,却又见她笑着哭,稍稍放下心,疑惑道,“娘子怎么了?”
“只是……忽而有感。”梅久掏出帕子拭泪。
梅久在心里问道,“你回来了?”
“你说呢。”安久对她每次开场白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没有任何耐心。
梅久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毫不在意她话里的讽刺。
心里踏实的感觉又切切实实存在,梅久捂着心口,心情极好。
遥夜虽然觉得很莫名,但梅久已经愁容满面很多天,不管怎么样能开心总是好事情。
“娘子。”门外有侍婢道,“三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华氏有人来赏花,会在梅花里小住几日,请娘子暂时莫要往大梅园走动。”
“知道了。”梅久道。
遥夜开门,见人已经离开,不禁道,“娘子除了去族学,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何特地派人来嘱咐,定是有原因。”
梅久道,“三夫人是大妇,例行公事的告知一声不奇怪吧。”
“奴婢去打听一下吧。”遥夜劝道,“三夫人大事精明小事糊涂,且咱们府上对哥儿、娘子管束不严,若是寻常,她才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梅久想想也是,自她到梅府以来,除了族学,还从未听说家里过什么规矩,“那你去吧,仔细别教人寻出什么不是。”
“奴婢明白。”遥夜喊了两个侍婢在门外侯遣,便出了玉微居。
“华氏很有名?”安久想起来在乱坟岗中偶遇的青年报出自己姓“华”时,看起来底气十足。
梅久道,“是啊,大宋无人不知华氏,他们家族在朝中有一位宰辅,一位枢密使,家族子弟也多有任高官,可谓权倾朝野。”
“连你这种没见识的人都知道,可见真的很有名。”安久下定结论。
梅久平时少出门,见识阅历的确不多,但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你还不知道呢。”
“白痴,我又不是你们大宋人!”安久又问,“他们家地位特别高的儿子有多少?”
“这我哪里知道。”梅久脸色微红,“我无事打听他家郎君作甚。”
安久实在想不通,这种事情有哪里值得害羞!
隔了一会儿,遥夜返回来,打发了门外的侍婢,神神秘秘的将门掩上。
“娘子,是好事。”她满脸喜色的道,“听说华氏这次有意与咱们家联姻,这事儿奴婢定要告诉嫣娘子。”
安久和梅久感觉都有些怪,若是她们一直共用一个身体,那……
遥夜见梅久神色怪异,还以为她害羞,便未曾在意,继续道,“是给华氏嫡长子说亲,华氏长子名讳是子宏,字容添,今年二十六岁,先头娶过一个夫人,生了一子一女,虽然说是填房,但既是给华氏填房岂是一般人家能比。”
安久隐隐觉得有内情,那日才在乱坟岗遇到一个华氏子弟,这没多久他们家就来求娶梅氏女,会不会太巧合?
还是说,那个华氏青年本就是为了梅氏而去?
如果真是如此,华氏又是如何知道梅家暗学那天晚上有人在乱坟岗试炼?梅氏有内奸?
华氏为什么要调查梅氏?
许多问题瞬间全冒了出来,安久猜不准是哪个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华氏此番求亲不单纯。(未完待续……)
PS:抱歉传晚了,昨晚熬到两三点,结果精神不集中只打了两三百个字,今天爬起来继续写,还不如昨天早早睡了┭┮﹏┭┮
第四十三章 春/心
(修改)
第四十三章
“华氏的长子……”梅久沉吟须臾,道,“啊,他不会就是知枢密院事吧?”
遥夜眼睛发亮的点头,“正是呢!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枢密院与中书门下称为二府,是大宋政权最集中的政府机构,中书门下掌文,枢密院掌武。然而枢密院不负责管理军队,只有发兵权。
知枢密院事是副官,共设十位。虽然枢密院是掌武,但其实它的最高长官和副手全部都是士人。
“华郎君年纪轻轻位居高官绝不是靠祖上庇荫。”遥夜见梅久似乎没有多大兴致,便开始例数这位英才的好处,“皇帝与权臣之间总是有许多避讳,华氏权倾朝野,皇上肯定甚为忌惮,若非这位华郎君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皇上怎会任用?”
安久不太懂政事,只觉得遥夜所说极有道理,再则就是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
梅久道,“那又有如何,都说醉心权谋之人寡情,他的夫人过世不过一载,他便要娶新妇,可见这话是真。”
遥夜叹道,“我的娘子欸,他那样的大好的人材能守着一年已经算是很有情意了。”
梅久不以为然,“若是没有儿女倒也罢了,先夫人已经为他留下一双儿女,少年结发夫妻,才守了一年算得什么情意。”
遥夜见不能说的她心动,便转而道,“娘子,这样的机会不多。咱们家女儿大都不外嫁,智长老这些年就收了您一个徒弟,一般人家就算相中您,您也是绝没有机会嫁出去的,普天之下,除了皇宫,您只能嫁入华氏了。这不是正是嫣娘子和您所想吗?给华氏嫡长子填房不丢人。”
“你……说的也是。”
多读几本诗词。多愁善感的性子。谈别人感情的事情头头是道,但是对于婚姻,豆蔻年华的梅久真是没有什么概念。梅嫣然也疏忽了这方面的教育。
至于安某人,那就更没有什么概念了。
梅久想起安久刚才询问关于华氏的事情,便问遥夜道,“华氏有多少嫡子?”
“那可多了去了。”遥夜仔细想了想,“那可多着呢!华氏现在分十二房。他们祖籍在北方,汴京这边只有两房,全都是尊贵无比,只算这两房的话,有十个左右。”
遥夜见她听的认真,便仔细数了一下华子宏这边的情况。“华郎君的父亲从前是皇上的太子太傅,如今在中书门下任宰辅,他有三个嫡子,长子便是华容添,次子名讳是子渺,字容简,幼子名讳是子平,字容均。”
“你一会儿工夫便打听出这么多?”梅久瞪大眼睛。
“华氏的事情奴婢本就知晓。”遥夜笑着道。“说起来。宰辅这三个儿子就数华容添最厉害了,次子华容简就是一个纨绔。奴婢却没听说过华容均的事情,想来是个平常的。”
梅久听她意有所指的话,不禁涨红了脸,“他厉害就厉害,关我什么事。”
情窦初开时大约都有一种崇拜心理,只要无数遍的在她耳边说某个人如何如何好,总会起到作用。
遥夜不是很清楚这个道理,但知道在梅久面前说华容添的好话总没错。
“奴婢先去告诉嫣娘子吧。”遥夜试探道。
梅久没有阻拦,她习惯了被安排,听了遥夜的话,心里甚至觉得如果能够这样嫁出去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晚膳过后,梅如焰过来找梅久请教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