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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显山漏水
楔子:
覃(qin音同“秦”)国,廷尉大堂
覃王覃陌央高坐在堂阶上,黑丝绸般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束在玄紫金冠中,脸完全暴露在外,下颚瘦窄而微扬,眉眼微虚俯视堂下,密睫下的瞳孔深黑,好似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光源,鼻梁如高高的山脊,胭脂般红润的双唇挂着忽明忽沉的笑意,似是愉悦又似是哀伤,纯黑色的华服衬得整个人气质雍容疏雅,让人不敢仰望。
廷尉正监裴陆扬主持庭审,丞相韩溪源,大将军绥缇站在两侧,二千石以上官员堂下观听。
“嘡啷……嘡啷……”这是脚链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一声与一声的间隔是那样的恰当沉稳,那人好似不是囚犯,而是这天下绝世独立的人物,姿态闲淡的走至堂中。
“赐坐。”覃王启口吐出两个字,声音犹如古琴般低沉婉转。
景非转动眼眸,环视四下,忽然笑了起来,先是压抑的轻笑,最后竟变成了放声大笑,像是在嘲笑这乱世中的每一个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景非!无故发笑,你这是藐视覃律!”廷尉正监裴陆扬厉声训斥。
景非终于停下笑意,拂袖端坐在椅子上,面若白色的蔷薇花,淡雅脱俗的对着他清然一笑。
“是臣无礼了,只是臣忽然想起前尘旧事,此刻易地而处,着实忍不住发笑。”音色虽是男声,
但没有哪个男人的声音会那般的好听,那样的清脆。
廷尉正监裴陆扬受覃王意,开始例行审问。
“昨日,你在大殿之上行凶杀害德妃,还有什么可说?”
景非唇边扯出一抹微醉的笑意,明眸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波澜:“臣无话可说,臣只恨没有将她碎尸万段。”
裴陆扬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答,侧身看了看覃王。
覃王坐在宝座上,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大拇指扣着食指关节,良久之后,眯了眯眼,问道:“你杀了寡人的爱妃,你知道等待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景非脸上仍是挂着点点笑意,像是回答君臣之间最寻常不过的问题:“在云梦山修习时,早已有幸拜读《覃律》,臣,其罪当诛,凌迟之刑。”
“好!”覃王闭了闭双眼,唇边荡漾出优雅残忍的笑意,站起身,姿态从容的拿起一旁案架上的弓箭。握在手中,抽出一羽箭,搭弓拉箭,瞄准景非。
“王上!”丞相韩溪源和大将军绥缇同时疾呼出声,想上前要劝阻。
景非双手撑着椅把稳稳的站起来,展开双臂,敞开胸怀,微微扬起下颚,脸上仍是微笑不变,但这一次里面却是夹杂着不信,不屑,目光如清水浮云,凝视着覃王。
就这样对峙着,时间仿佛停止流淌……
覃王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弓箭,指骨却泛着青白,随着渐渐加力,弓弦寸寸张满,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狠绝,有嘲讽,有无奈……更有痛惜,心痛,丝丝沉入眼底,嘴抿成一条线,挑起眉梢,眼睛猛然一眨。
嗖得一声,箭若利剑般飞射而出。
景非双目大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箭没入自己的胸膛,随着箭的冲力,猛地一仰头,双手握在箭杆,脚下一个踉跄,摔在身后的椅子上,椅子跟随着身体下坠的重力,向后翻了一下,最后稳稳的停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的上演,没有人会想到端正温雅的覃王居然会不顾国家法典,随性的处死一个人,而且还是亲手!这太不合乎常理了!
景非低垂着头,鲜血从指间涌出,在胸口的衣领间染出大片大片瑰丽的花朵,轻灵的笑声从她嘴里溢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她已经命垂一线,居然还能做此反应。
声音断断续续的飘洒,又似喃喃自语: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她猛地一抬头,泪水从她的左眼滑落,唇色惨白,贝齿渗出一片红色,吐出最后四个字:“忘我实多……”
“王啊!”随着一声悲凉急促的叹息,景非用尽最后一分力,将箭深深插入自己胸膛,双眼终于轻轻合上,头重重低下,双手瞬间脱力垂在空中,右手心滑落一块深紫色的玉佩,跌落在地面发出一声脆响,里面隐隐约约泛着深红色的光芒。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忘记你所受的痛苦,所经历的艰难,失去亲人的痛楚,不用再害怕孤单和寂寞,好像拥有了一切,到头来却一无所有……但!你永远不会后悔,对吗?
弓箭掉落地面,覃王的手失力地垂在身侧,宽袖的精美银边如云流,一脸惊愕之色,面色煞白,身子晃了晃……
覃王覃陌央十二年,十二月初七,大雪。
汉国上卿景非被覃王射杀于廷尉大堂,年仅二十四岁。
主角:秦卷(覃陌央);兰聆(景非)配角:楚忧离;齐顷;韩三娘子
正文:
也许历史是循环的,人有很多个自己,存在不同的历史空间里。
当兰聆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有了新的生命,她是齐国大氏族兰家的第七个女儿,自从九岁起就被她的父亲和娘亲送到汉国云梦山向玄天子先生学习。
已经第七年了!……已经第七年了!……
自从师兄楚忧离出山后,她就再也在这里待不出了……
“师姐!”
“师姐!!”
“师姐!……”
“叫魂啊……”有气无力回了一句,这个孩子真是神经质呐~“有什么事吗?”兰聆回头看了看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十二岁小师弟,心道:‘呦!……终于换发型了,不再是那个丑不拉几的大便头了’
“师傅叫你去玄游殿”说完还正经八百的作了个揖
“嗯,知道了”说完也不再搭理他,转身进了茅舍小屋
古代人出行就是不方便,不过……就算有了汽车也没有隧道,从沁水峰到久忧峰的玄游殿足足要一个半时辰,时间很宽松,一路上也不急,颇有点闲庭信步的意思。
正直深秋,玄游殿半掩在深雾中,上好的红杉木香气随风而来,恰有种提神的功效。兰聆低头整了整微皱的黑色长衫,系紧了腰带,在先生面前还是要规矩些的,她可是打从心眼里佩服他呢。
“哈哈……哈哈……”
前脚刚踏进正殿,就听见满屋子的谈笑声。
“呦……瞧瞧是谁来了?”坐在大殿正座的一位红光满面的老者,一双丹凤眼眯着瞧兰聆 “兰聆,到姬缭对面坐”
“诺”兰聆应了一声,正坐在几案旁,向对面的姬缭,挑眉笑了笑
姬缭点点头,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转头看向先生。
“今天把你们聚集到玄游殿,就是想让大家论证论证这天下的格局在二十年内会有怎样的变化?”先生捻着须一边问一边侧目看向兰聆与姬缭二人。
姬缭坐正一揖,道:“天下一分为六西面的覃国、燕国,中原的汉国、隋国, 东面的齐国和津国,现下国力最为强盛的是覃国,但覃国的实力又不足以吞并其余五国,只要五国合纵抗覃,自然可以发挥燕国和隋国的粮食储备,汉国的兵器,津国的人力以及齐国的财力的优势,这也是我此次将要游说的五国的目的!覃灭后,五国将相互牵制,形成相互制约的态势。”
众人听到此论,顿时炸开了锅,为姬缭的鸿鹄之志感到敬佩,合纵五国将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谬!大谬!!”兰聆冷笑一声道
兰聆正襟危坐,也向众人一揖,大声说道:“既然师兄说五国之中覃国实力最为强盛,如果覃国能在二十年中灭掉五国,那才是最终的王道,只有天下统一,黎明百姓才会有规矩的生活,你又说以覃国的实力又不足以吞并其余五国,那我愿意下山去游说覃国,我将以连横之法来对抗五国合纵!”
“彩!”众人大声呼喊,渐渐形成了两派,高声辩论起来……
看着眼下的情景,兰聆不禁暗喜,噢……哈哈哈!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先生的一句话了。’
兰聆强掩冲口而出的笑意,用虔诚、征询的目光看了看先生,先生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待太阳都快下山了,先生却突然冒出一句:“好了,今天的论证会就到这里,各自散了吧。”他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
虽说山里的天气凉爽,但那也是指的夏天,由于兰聆是玄天子收的唯一一个女徒弟,遵从男女有别的原则,大家都住在飘柳阁,就她一个人在沁水峰的三间茅屋中居住,往年冬天她一个女子在被窝里躺着,就跟睡在大街上一样,第二天早上起来脚底下还没有暖热呢,好不容易穿好衣裳起身洗漱,木桶又因为太冷粘在了一起,只是想想就让她的眼眶都红了。
眼看又要入冬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兰聆在向着山下大吼了一声
“那就下山过吧”
“妈呀!”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大跳开去,拉远一看,是先生!
顿时回想起白天的事,心生不爽,调侃道:“呦!先生……赏月都赏我这里了”
玄天子看看兰聆,用袖子抚了抚石凳,坐下,一改往日和她调侃嬉笑的模样到,专注的看着天上的星辰。
一颗紫星,从天边忽然升入天宫三垣之处,周围的恒星成合围之势伴其左右,紫星闪耀夺目,在周围星辰的映衬下,更显夺丽!
不带任何语气的说道:“也是你该下山的时候了。”
看着先生这个样子,兰聆也不禁正经起来,半开玩笑的说“先生,您不会连一晚上都不留我,天还黑着就让我下山吧?!”
“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孩子,当初看你资质奇佳,才带回玄天门,这几年你的刻苦,为师看在眼里,你主修兵法、谋略和剑术,但唯一不足的是你的心性太过浮躁,还需要好好在这尘世中历练历练……去吧,孩子,用你的满腔热情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以及过人的智慧去寻找你想要的人和东西”
“想要的人和东西?”兰聆低着头,内心茫然,其实她只是想出去转转,现今师傅说出了她心中所想,但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于是冲口而出“即使师傅不教我兵法和谋略,也可以继续教我为人之道啊!白天说的话,只是我眼红师兄可以下山,并不是一定要离开”
“你看看这天象,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以后你便会明白了。”玄天子看着她,笑了笑“你现在就收拾好行李下山,先回齐国看看你爹娘,你的师兄楚忧离也在齐国,你可以去找他。”
察觉到师傅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让她出山了。
兰聆立刻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模样,跪在先生面前,磕了头“徒弟此番出山,先生您要多注意身体!徒儿有时间定回来看先生”
玄天子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大约晨时出了山门,走过30里油菜花铺路,就到了汉国的遂乌镇,街道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看到此番情景,兰聆顿时来了兴致,这个铺上看看,那个铺上摸摸,抬头一看是一间铁器铺,踏过门槛便进去了,兰聆总觉得自己的承影剑太过于显眼,还是重做一柄剑套掩盖一下最为合适。
“叫你家店主来见我”兰聆撇了撇屋子里的几个铸铁伙计
一个小伙计看了看她身上的一身黑色粗布衣裳,不耐烦的应付道:“老板在内屋忙着呢,您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兰聆将一定金子掷到他的面前,弹弹肩头的灰尘,拂拂衣摆,斜靠在店内最中央的柱子旁,“这点金子就送给小弟你买点酒消遣消遣,麻烦小弟叫老板出来与我一见”
那伙计一看到金子,扑在地上一捞,急忙揣在怀里,小眼睛挤在一起,露出满口黄牙,笑道:
“公子您稍等,这就给您叫去”
不一会,一个高个儿揭开后堂门帘子跨了出来,一身青衫,肩上搭着一条宽大的汗巾,络腮胡,大大的眼睛像是要蹦出来,来到面前双手一揖,道:“公子是修剑还是铸剑?”
“呵呵……在齐国就听闻邱注园的邱老大是当世铸剑名家,今日得缘一见,幸会幸会!但晚生既不是前来铸剑也不是修剑,是为自己的剑寻件衣裳”解下剑,捧在双手上递到邱老大面前,“请过目!”
邱老大一手持剑一手抚上剑身,在大堂内走了一圈,正值巳时,阳光透过窗户穿过大堂照射在邱老大和剑身上,只见剑身忽隐忽现,说道:“剑长二尺九寸,宽1寸,剑身通体紫青色,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如果本人眼力无差,应是前朝段顷大师的名动之作承影剑”
“正是!故而想用最为普通的硬牛皮来做剑夹,但又不愿意委屈了宝贝,所以还请邱老大亲自来做,这是兰家商行的三十量银票,请收下。”兰聆将银票递到邱老大手里。
他立刻摆手拒绝“三十量实在是太多,只是些不值钱的硬牛皮,值不上这个价,能为承影剑做剑夹,已是荣幸,怎还能要公子银子!只是这兰家商行的银票很少有这么小的面额,公子可与齐国兰家有何联系?”
他这一问,可是羞红了兰聆的一张老脸,刚到云梦山,年龄太小,母亲怕她不会花大面值的银票,专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