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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招募骁悍边民两千足员以对契丹散勇,成效也不错。加之契丹此时的皇帝耶律璟的为人,契丹人爷无暇南顾,只顾着内斗去了,大周的北边比之前几年也稍微安稳了些。当然了,没有了边境大事,朝中的其他事务依旧不少,郭荣是个闲不住的人,他依旧如前世一般,对宰相和六部九卿们说:“朕经常思考大治之法,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且自唐末天下大乱以来,吴、蜀、幽、并、闽、越之地不在中原之列,不得统一,朕虽然比不得唐太宗,但是也不想做偏安之君。众位都是朕肱骨之臣,今就以‘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和‘开边策’各为篇题,众位说说自己的见解,朕将一一阅览。”
范质等人心知天子的意思,领了旨意下去后心中就琢磨开了。
倒是周宪,听了之后,笑对郭荣道:“不会此生,依旧是王朴拔得头筹吧?要说起来,先南再北,确实容易些。毕竟与北方契丹相比,南方诸国实在不足为虑。只是之前冯道所说的,也是至理名言呢。只怕朝中没有几个人能看得如冯令公那般长远了。”
郭荣却眯着眼睛道:“你也不要笑看了王朴、范质、李谷之人,这一年我的动作,他们其实应该对我的想法有些清楚了,当知道我的意思。所以我都是不担心呢。”
周宪摸了摸郭荣新蓄的短须,笑拉着他道:“既然不担心,那就随我去秘境里盖房子吧。”
郭荣也不挣脱,想到有段时日没去秘境了,便随着周宪去了。
郎中府也不过是一间小院三间瓦房罢了。右边一间被辟做书房,王朴坐在其中,他对面却是王应。
“叔父准备如何下笔?”王应乃是王朴的族侄,只不过两人很少在他人面前提及这层关系罢了。
王朴摸了摸长须,表情平静地看着王应,随即微微笑道:“我于当今陛下相处时日不短,自然知道陛下之心,不在中原一地,而在四海天下。只是这平定天下,却也要有次序。我之意,自然是先拿下富庶的江南,然后是南方诸国。最后挟天下之力驱逐契丹人,收复幽云。”
王应却笑道:“只怕几位相公所想和叔父差不多的,不过同陛下所思不见得一样。”
王朴点头道:“陛下性列,且以这一年多来的手段,只怕他最想图的,乃是北方幽云之地,而非江南。”
王应道:“叔父既然能够猜想道陛下的心思,为何不这样落笔?”
王朴冷眼看着王应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但求尽忠职守,岂可凭猜上位者意图而媚上?中原即便有所恢复,但是对抗契丹,也是要费大力气的。若没有足够的军资钱财支撑,便是胜了契丹,中原也不会稳当。所以对南唐之战不可避免在前了。”
王应受了王朴的教训也不恼,笑道:“叔父教训的是,侄儿不可说说罢了。叔父为陛下心腹之臣,他日入阁拜相不远了。”
王朴淡笑看着王应道:“你也不由奉承我,你的才学不浅,他日也会得陛下看重的。”
两日后,二十余名朝廷重臣都上了策论,武将大多是说征讨南方诸国的,而文臣们,大概的意思都是同王朴的相差不大。所以王朴的《平边策》并不是唯一耀眼之章,相比之下,王应之文,更得郭荣之心——大概意思便是先取南唐江北诸州,以增强中原的人口和财帛,然后再趁契丹内部不稳之时,夺取幽云,使中原北边边疆无忧之后,再挟北征大势平定南方诸国。
“好!”郭荣看完王应之文,大声叫起来好来。他看了一眼范质等人,笑道:“几位相公也看看,果真是见解极深啊。”
范质、李谷等人一一传阅了,便知道这皇帝缘何如此叫好了,纯粹是按着皇帝的意思写的嘛。
郭荣知道自己一年多的敲打,许多的臣子心中已经去了偷安一地的想法,所以面的这些个策论倒是一一点评起来了。
“李相之议,旨在富国,禁天下铜器,立监铸钱;收藩镇赋税之权于朝廷,革除动乱之根源。范相之意,则是现有的法规条文繁复冗杂、互不统一,轻重且没有依据,因而地方官吏量刑不得当,也易相互勾结而生冤狱之案。”郭荣随后又评点了兵部尚书张昭、吏部侍郎王敏、工部尚书颜衍等之议,大多是重于实务的。郭荣很是满意,其后下诏李谷于三司使及户部之人,议铸钱赋税之事;范质则领刑部诸卿酌定详细而规范的法规条文——遂编定了缜密的《刑统》。其余重臣也各有任务,郭荣更是明言进岁筹集粮草兵械,来年伐唐。
郭荣退朝后,高兴地将朝堂之事同周宪说了,周宪听说王应之论在王朴之上,很是诧异,这人也太会琢磨了上位者的心思了,不过才干倒是真的有。
“我总觉得这人有些难以琢磨,虽然他之前也算是同我们共犯难过的。”
郭荣不甚在意道:“何必费心去琢磨他的心思?只要我在,他们何人敢有异心呢?”
周宪无奈瞪了郭荣一眼道:“好吧,知道你厉害。快去哄哄宁哥那小子,真是太闹腾了。幸好之前丰哥听话,不然我真是头都大了。”
郭荣想到精神十足的小儿子,也有点无奈,拍了拍周宪,随即去了偏殿哄小儿去了。
随着端午节的临近,周宪的日子愈加的无趣起来,隔几日里接见一下重臣的夫人们,其余时间,不过是过问一下丰哥是功课和吃食,照看小儿子,晚间才得和每日里都忙忙碌碌的郭荣说说话温存一下而已。
“哎,也不知道那些个皇后妃子们在宫中是如何过的?”周宪躺在郭荣怀中感叹道。她前世大多在衣饰歌舞上花时间,也不过是因为后宫的日子寂寥而已。郭荣抱着周宪紧了紧,垂眸半天才道:“明日里下半晌我无事,带你出宫去逛逛。对了阿久不小了,也该娶妻了。你该好生想想,哪家的小娘子合适才是。”
周宪这才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和郭荣商量了起来。
次日里,丰哥得知父母又要外出,便可怜巴巴的瞅着郭荣和周宪,搞得周宪心中又酸又软。不禁拉着郭荣的衣襟轻声道:“丰哥知事了,咱们带他一块儿去吧。”
郭荣本想夫妻俩好生逛逛的,但如今见儿子那眼神,只得带着他了。倒是宁哥,难道的没有哭闹,还是被父母兄长给‘遗忘’在宫中了。
“阿娘,小舅舅说,南方的金陵城比汴梁城更加的热闹呢,是不是真的?”丰哥吃着手中的糖果子,一手抓着郭荣的衣襟,好奇地看着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周宪闻言,看了看狭窄的街道,人和牲畜拥挤在一处的情景,送葬的被堵在一处进出不得……看了郭荣一眼,才低下头摸了摸丰哥的脑袋道:“娘也说不上来,汴梁城也很热闹呢。丰哥你要想知道金陵城如何,等你长大了,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郭荣虽然欣慰汴梁城如今的热闹,但是如此样子,实在没有上国之都的气势和威严,这汴梁城该拓展整修一番了。将此事记在心中后,自牵着妻子儿子又逛了起来。
“孟管家行行好啊,小人家中实在拿不出十吊的捐资啊,小儿在军中也不过是小卒,如何有这许多的银钱啊?孟管家,求您在将军面前说几句好话吧……”老汉跪在地上对着一人哀求道。旁边不少百姓围观指点着。
“这是怎么回事?”郭荣看周宪和丰哥紧跟着,便低声问一边得百姓道。
那人见郭荣也是布衣,随即轻声道:“大哥不知道吧,这许老汉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军中的小卒,一个是伙夫。哪里有什么银钱供奉呢?那个孟管家乃是羽林将军家的大管家,时常来小卒家中索要供奉呢。”
郭荣看着那管家和随从的跋扈样子,再看老者的惨状,心中顿时冒出了火,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若非今天在街上偶见,他还真不知道这孟汉卿的家奴已经跋扈至此了。
周宪看郭荣的脸色铁青,知道他被气到了,忙拉着他去了另一边的茶楼里。
“丰哥,给你阿爹倒杯茶水来。”周宪看丰哥也吓到了,忙道。
丰哥一愣,看了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桌子,皱了皱鼻子。片刻爬上椅子,伏在桌子上,倒真是给郭荣倒好了一杯茶。
周宪一笑,端着那杯茶给了郭荣道:“快别气了,你看都将丰哥吓到了。要说这贪官污吏,那朝那代不少不了。你慢慢处置,自然就会少许多的。何苦气坏自己的身子?”
郭荣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完才低声叹道:“至今我不敢奢侈度日,让你们母子也跟着过俭省的日子。只因民生多艰,不想百姓为奉养一家而苦之。却不曾想,下面总有这些个人,眼睛只盯着百姓口袋里的银钱,过着奢侈的日子。”
周宪轻声道:“也有那些个清廉的好官啊,像是魏仁浦魏相公,至今家中才三四间低矮的房舍呢。”
郭荣叹了半天,见丰哥一个人坐在一边径直吃着胡饼,不由得拍了他道:“阿爹和娘说的话,听到了么?只顾着吃。”
丰哥咽下口中的饼点点头道:“知道啊,不就是不可以抢别人家的钱么?”
郭荣和周宪听了失笑,是啊,不可以抢别人家的钱。
这一日里,虽然有了这一桩不开心之事,但是郭荣一家三人倒是也尽心,更是去了阿久的宅子里坐了坐,说了他娶亲之事。闹得阿久脸红道:“姐夫,阿姐,我要学骠骑将军霍去病,天下不平,便不成家。”
周宪好笑道:“难不成这天下十几二十年不平,你就十几二十年不成家?说什么傻话?好了,阿姐会帮你留意的,到时候你自己再亲自看过一番,你满意了才是最重要的。”
丰哥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暗想着这媳妇的意思。
同一日里,蜀中成都府夏宫之内,花蕊夫人于薄纱之后出浴,当真是肌肤胜雪,如坠梦中。赵匡义和另外一画师拿着笔顿时看得呆住了。
费氏对着两人一笑,自是得意自己的容貌无双。
赵匡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费氏这一笑,鼻下一阵温热,一摸才知自己流鼻血了。而另一画师,三十多岁年纪,早尝过了风月,虽不像赵匡义那样流鼻血,但是□却已经起了冲动了。
一边的宫娥心中暗笑,却故作正经地对两人道:“还不快快作画?陛下和娘娘可都等着呢。”
赵匡义和那中年画师自然收敛心神,画起美人出浴图来。
不过赵匡义知道,费氏如此,也不过是因为想独获蜀帝的宠爱罢了。孟昶虽然最是宠爱费氏,但是后宫之中女子极多,他自负怜香惜玉之人,时不时“雨露均沾”,且除了费氏受宠爱外,还有一李曼娘分庭抗礼。费氏未曾入宫前,最受孟昶宠爱的,便是这艳名高炽的舞娘李氏了。为了得到李氏,孟昶甚至下诏赏赐老鸨银钱十万缗,以作聘金,才将李氏纳入宫中做了女官。
赵匡义心中想着,笔调却是不停。要说,这手不入流的画技会被重视,不过是因为他明了费氏的心思,投其所好罢了。
夏宫清华殿里,孟昶正搂着美人,看着李氏绝艳的舞姿,同众多美人玩乐。周兵得了四州之地后并没有继续攻城,且李重进等禁军已经回了汴梁,孟昶虽然不高兴失去了四州之地,但是,蜀国无忧,他也算是安心了。如今当真是醉卧美人膝,不知天下事了。
郭荣和周宪回了宫,一起哄了小儿子,郭荣便去了崇政殿,让人传召中枢诸相议事了。不久,天子诏令出,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赐死,坐监纳厚取耗余也。三日里,经天子和诸相商定后,下诏拓展汴梁外城,先设立标记,等待冬天农闲时再兴土木。农事繁忙时停止,再等来年农闲时开工,以此慢慢完成汴梁城之整修工程。且令自今岁开始,死丧都要出城。同时汴梁城所立标记七里之外,在标记内等待官府划分出街道、仓库场院、营房官舍,除此之外,听凭百姓随便盖房。
待到宁哥周岁时,周宪笑嘻嘻捏了捏小儿子的嫩脸道:“宁哥倒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再长大点,逛的就是汴梁新城呢。”此景惹得一边的郭荣哭笑不得。
纵情还羞剑指江南
宁哥的生辰过去没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皇宫之中依例宴请众臣,周宪也在后宫接见女眷。不过她不曾想到,时常自夫人们口中听到隐有抱怨的言语,都是因为扩宽汴梁城之故。
周宪脾气虽然温和,就不想郭荣行事被人怨恨,因此听到这等言论,都是正色回道:“陛下决定拓宽京城之事,乃是何中枢诸相商议之后才定下来的。虽然如今给了许多人家带来了骚扰和不便,但是京城一旦整修完毕,诸位出行确实方便多了。众位又何必因为眼前的不利而罔顾将来的大好前景呢?”
夫人们见皇后如此说,自然不敢承认自己或者自己官人眼光短浅的,都做认错状,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再表现出来了。
晋国长公主笑着瞟过那几位夫人,收回视线,对着周宪笑道:“娘娘,听说陛下有意修整后苑,那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