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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远对赵匡胤等人送去了帖子,不过是想试探一番罢了。他虽然自己吹嘘熟读兵书,知晓兵事,但是事实到底如何,也知道他自己心中最为清楚的。听到皇帝的召见,想起之前他的冷淡,王昭远心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皇帝对他再次信任起来才是。
“王相公好。”赵匡义从御道之后步出,看见王昭远,做出惊讶状。
王昭远呵呵一笑,像是他和赵匡义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道:“赵总管倒是大忙人啊!哎,说来我也给令兄送去了请帖,若是令兄没有空,赵总管若是能赏脸,王某也是高兴之极的。”
赵匡义淡笑道:“兄长确实很忙,在下听他说他们不两日就要启程回中原去了,如今周国倾重兵北征契丹,兄长自然不能在蜀地久留的……瞧我这脑子,一想到兄长要走了,就很是难过。毕竟自我来蜀国之后,我们兄弟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王昭远听了心头一动,笑着朝赵匡义拱拱手,往孟昶的永龄殿去了。
赵匡义抿紧唇,目光森然地看着王昭远的身影消失,嘴角才勾出一丝满是恶意的笑容。
王昭远听了孟昶的话后,知道他这是被周军之势吓怕了,但是他心中却是另有打算的,如今周国倾国之力北征,秦凤乃至关中一带必然疏于防护,若是自己这个时候领军出征,大败周军应该不是难事。不仅能让自己的威信上升,在陛下这里说话也就更有分量了。
“陛下,如今郭荣全力北伐,正是我蜀国乘机出兵关中的最好时机啊!赵匡胤等人前来,不过是了让我国心生惶恐不敢生出出兵之心思罢了。”
孟昶觉得王昭远此言很有道理,再一想南唐的李景,他虽然还是有些惧怕周军之势,但是无疑王昭远的话,对他的诱惑更大。也是,若是能乘机将秦凤四州夺回,甚至将关中据为己有,蜀国之势必将大震了。
王昭远见孟昶有所动摇,忙趁热打铁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此次出战定万无一失。”
孟昶起身,拍了拍王昭远的肩膀道:“如此,蜀国之国祚便赖昭远你了。若是此战功成,朕拜昭远你为开国公,仪同三司。”
王昭远心中狂喜,又是一番保证后,这才去了枢密院的官署。而孟昶,自然要召见众臣说出兵之事了。
赵匡义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马上就将消息传了出去给赵匡胤知晓了。看着巍峨的蜀国宫城,赵匡义伸出手掌,顿生一种将众人全都玩弄于鼓掌之感觉来。难怪有人想执掌乾坤翻云覆雨呢!
赵匡胤一收到消息,就和韩重赟、赵普等带着二十多名随从匆忙出了驿站离开了成都城,因此当蜀国兵马将驿站围起来时,也只是抓住了徐台符几个文人。
赵匡胤等人逃离,也彻底让孟昶下定了听从王昭远建议的决心。即便许多臣子劝说孟昶谨慎用兵,但是孟昶心意已决,随即蜀国兵马大动起来。而赵匡胤等人离开了成都府,过蜀道往凤州而去,只因凤翔节度使兼西南边都部署王景在此坐镇秦凤四州。
王景虽然年过六十,但是老当益壮,他早年同郭威的关系就不错,且不像郭崇威、符彦卿等人那样倚老卖老,虽然少了几分谋略,但是行军问政,都是老成持重且较为公正,故郭荣继位之后,一向加恩于他。王景本来有心上奏疏随天子北征契丹,但是想到四州之地至关重要,乃是辖制关中入川的重地,实在不能轻忽。因此心中还极其郁闷的。这日听闻赵匡胤等人求见,禀明了蜀国的异变后,王景不知道有多高兴。
“哈哈哈,好!好!老夫还愁没有仗打,这蜀国人就送上门来了!”王景大笑了一番,对赵匡胤也格外器重起来。
赵匡胤心中松快,蜀地之变,是他的也是匡义的机会!
“韩都头,你说赵匡胤如此作为,就不怕陛下怪罪?居然如此轻忽挑起了两国争端。”一灰布衣裳的汉子跟着赵匡胤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有些不解的问他的头领谢涛。
谢涛眯了眯眼道:“陛下心中如何想我不知道,只不过,这件事情到头来,若是依照他的谋划成了,陛下势必会奖赏于他……”赵匡胤此人心机果然不简单,难怪陛下要自己几人一路上跟着他呢。
西南这边的仗即将打响,而远在燕云的郭荣,早前对着有畏惧之意的诸将道:“当年晋出帝石重贵对契丹宣战,尚可取得白团卫大捷,契丹人几乎全军覆没,耶律德光也差点被生擒。之后若非是杜重威、李守贞、张彦泽几人的倒戈相向,汴梁城何故会陷落在契丹人的马蹄之下?今日我大周比之当年的石重贵时强大了不知道多少,朕也自认比之耶律璟要胜几分,尔等倒是反过来惧怕起契丹人来了?朕真是好生不解呀!”
在座的有退意的诸将还能说什么?只能燥得满脸通红羞愧不已。而张藏英等经常同契丹人敌对的将领,心中则暗自高兴着,陛下这话说得好,何止是陛下不解,就是他们这个大老爷们也不解,大周军队并不比契丹人弱,还怕他个鸟?
“末将请战!”张藏英率先掀袍跪倒。
“末将亦请战!”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以及李重进、张永德、韩通、白重赞、刘晟等纷纷出列跪倒。
其余脸红耳燥的诸将像是韩令坤、王审琦、李继勋等人在郭荣的目光扫视下,也纷纷跪倒。
“很好!刘重进,朕命令你立刻率先锋所部攻打固安城,曹翰,你随刘节帅一起作为策应边锋;李重进、韩通你二人分率所部攻打涿县,张藏英,你则率部向北阻拦向幽州靠近的契丹骑兵,至于孙行友,你即刻率部向西北方向的易州进发。至于其余诸将,明日起随我渡河,三日之内,朕要看见幽州城的墙头!”
张永德想了想道:“陛下,末将猜测契丹人或许派使者王北汉去了,是否要分派一部兵士向西以防北汉人乘虚而入?”
郭荣前世乃是派了李重进带部向西而去的,虽然李重进所部当年在井径口大败北汉军队,但那个时候的自己,早就因为病重已经不得不回转汴梁城了。
“永德所言,朕早就有所防备了,早在离汴梁之时,已经传诏令给了建雄节度使杨廷璋、昭义节度使李筠以及镇州节度使武行德三人,势必不让北汉人乘虚而入。”
众人心中这才又惊又佩,收起其他心思,只想着几日后和契丹人的大战了。
郭荣让众人散去,这才靠坐在大椅之上,有些叹息。天下之大,知他心意和抱负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此时,他脑海中想的不是明后日的大战,而是远在汴梁的周宪,内心里少有的生出了几丝倦怠之意,多了几分柔情。
天子营帐不远处,几个挂带持械的亲兵在巡视,其中有两人便是阿久同郭孝仪。他们两如今被编在了陆二虎的亲兵帐里,听闻大战在即,莫不是欢心鼓舞!天子最喜同士卒一起上阵杀敌,他们这些亲兵们也有了立功杀敌的机会。风华正茂的少年们,谁不想征战沙场一举成名?
“诶,听说了没有,陛下发了老大的火,想来那些个人不敢再提什么撤兵了。”郭孝仪撞了撞阿久的肩膀低声道。
“不是说张藏应将军、刘重进刘节帅等几人匆匆而出了么?看来是不会回撤了。”阿久眯了眯眼,他早明白了自己这个天子姐夫的性子,那些个内心胆怯之人,还真是不信邪呢!见到白重赞这个未来泰山大人的身影,阿久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惹来郭孝仪的偷笑。
秘境之结驱敌之厉
“这里是汴梁?”郭荣有瞬间的迷茫,随即他便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穿过汴梁城宽阔而笔直的街道,没有一个人看见他。
郭荣很久没有做梦了,这样清晰的梦,还是第一次。“此时的我应该是在北征契丹的途中,为何会在梦中回到了汴梁都城里?”郭荣停了片刻,往汴梁皇宫去了。当看见御坐之上的人是谁时,郭荣有些释然,居然梦到前世自己死后之事了。只因那御座之上坐的天子,乃是他前世的儿子宗训,一旁的女子乃是他病重不愈时立下的皇后小符氏。
郭荣看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像是隔着很远又像离得很近。
枢密院呈上的战报道说镇定两州有紧急军情送到,契丹人将大举入侵镇定两州时,群臣慌作一堂。不见惊慌之色的,是石守信、王审琦等人。郭荣冷笑,这所谓的入侵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赵匡胤的野心在当初自己任他为殿前都检点时已经彻底点燃了吧!
御座之上的宗训不过七岁的孩童,符氏更是一介女流,范质等人闻言都起了惊慌之心。范质为中枢首相,便欲以赵匡胤为大将出征。
郭荣看着赵匡胤故道兵少将寡,不能出战等辞,看着范质同中枢诸相不辨战报真伪,委赵匡胤以大权,可以调动全国兵马。听见他在营帐中同赵普等人的密谋,看着他黄袍加身,看着不过数日汴梁城旗头变换,看着自己的妻儿幼子零落,看着汴梁城里四处逃逸的百姓庶民,看着开封城在外族的大军之下被掳劫践踏……
三百年的秘境岁月里,郭荣只能空悲愤而已。如今再见一次,那怒火依旧是高涨的。若说他之前完全不记恨赵匡胤是不对的,他虽然很清楚乱世立幼主,必然会出乱子。但是心中不是不失望的。但是真正让他痛恨赵家兄弟的,还是他们对于外族的怀柔之策,最终受其害的是中原的百姓。
郭荣抿紧了唇,这个梦的用意何在?
“自然是让父皇您不要忘记了你此世重生的初衷了。”少年男子的嗓音突然在郭荣身后响起。
郭荣回头一看,有片刻的失神,只因这少年长着一张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少年大约十**岁年纪,一袭蓝衫布衣,但是却不掩风华。前世今生,自己的孩儿里活到这么大的,也只有宗训?
“你是宗训?”郭荣不由得问出了口。
“父皇莫非只记得宗训皇兄不成?我是宗诲。史书记载孩儿不知所踪,其实孩儿流落到了北海。”宗诲道。
郭荣随即忆起这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缘何宗诲会出现?“前世今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宗诲却道:“看父皇如今的气色神情,应当是吃过不少您如今的皇后周氏秘境中的果子了。父皇曾许下三十年治理天下之宏愿,宗诲无能,求不得三十年,周氏皇后愿意以来生折换父皇你今生的寿元,也只是换来二十年与父皇你……”
郭荣听到后面的话语,却是一怔,随即脸色变道:“你是说娥皇用她的来生来换我今世的寿元?”
宗诲眉头微微一挑,道:“莫非她没有告诉父皇你?倒是个情深的女子。”
郭荣心中翻滚起巨大的波浪来,半晌没有说话。
“父皇的抱负是什么,我们都知道,此生此世若不能得偿夙愿,又为何重生一世呢?家国天下,该当如何,父皇未必仔细斟酌一番才是呢。”宗诲说着朝郭荣一拜:“另,今日之会面,宗诲也算是一偿夙愿能亲见父亲你一面,以后世间便不再有宗诲其人了。如此,父皇保重!”
郭荣还待再追问,却嘴唇一动,他猛地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还睡在营帐之中的床榻上,一边的木板桌上一小灯发出昏黄的光泽。
郭荣先是看了一眼更漏,这才细细回忆起方才梦中的情景来。娥皇用来生换自己此生的寿元,自己有二十年的世间治理天下,世间再无宗诲其人。思来想去,郭荣隐隐猜到宗诲流落北海之地后,怕是有了奇异的境遇,所以才能入得自己梦来告知原委。重生的初衷,最初的夙愿?自己怎么敢忘又怎么会忘?既然死劫已过,日后的大战,朕绝不退缩分毫!摸了摸枕边的竹笛,郭荣心中又喜又痛,如今是显德五年,也就是说还有十五年的时间么?娥皇,自己居然也成了让你不幸之人了么?
虚空之中,一蓝衫女子悠然飘至,拍了拍宗诲道:“怎么,见着了父亲舍不得走啦?”
宗诲摇摇头:“当年一路颠沛流离,甚是不理解他,若是将皇位传于张永德,我是否会过得这般辛苦。但是后来年长方知,盖世豪杰也是人,不过抱有一丝私心不过信错一人罢了。后来数百年读史书,对他愈加敬佩,也有着猜想,若是真给他三十年,这天下是否是另一番模样?”宗诲说着,眼角却流露出一股戾气,“天道不许,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苍生重还是天道贵?”
“好啦,知道你最厉害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并没有真的用周后的来生换他的寿元呢,而且他治世也不止剩下十五年吧?我又不是十殿阎罗,可没那大的本事。”女子拉着宗诲的手臂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为人之时的生父,让他过得幸福一点,我这人子也算是尽了最后一份孝心了。”宗诲说着,目光看向早出现在一边的白袍男子。
“确实算是尽了一份孝心,我也代替母亲多谢你了。”白袍男子神情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