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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韩正,你说这荆南打得是不是太过容易了?这样下来,我岂不是只能做小兵了?”丰哥有些遗憾,之前攻打江陵城,他才随着其他的士兵射了不到十支箭,高继冲就出城投降了。
“怎么会?俺可是听老兵们说啦,湖南那边可比荆南难打呢!”韩正摸了摸头笑道。
丰哥却眯着眼睛笑了,虽然湖南有难打一点,但是他也不一定往湖南去呢!
十月中,赵匡胤带领大军自鄂州入楚地,而阿久则带着禁军及鄂西数州之兵自江陵沿着长江而上入蜀,同时凤翔节度使,坐镇山南西道的王彦超,则率大军自攻打剑门关,想从剑阁入川,以做双面合击之势。而丰哥,自然也在阿久的大军其中。
天不恕匡义丢性命
孟昶脸色阴沉,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心中先是怒,后是失望至极,“先帝与寡人养蜀四十余年,如今竟然无一人能替寡人为战么?”
“国主,并非臣等不为战,而是如今周军势大,相反我蜀国如今兵少将士凋零,死战也不多大的胜算,唯有依托险要地势,严兵拒守,同时遣使约北汉共同抵抗周兵,方才有一线生机啊……”枢密使韩保正出列道。
孟昶像是失去力气般倒在御座之上,惨笑了半天才道:“只能如此了……”
这时一人出列了,却是太子孟玄喆。“启禀父王,儿臣愿意带兵抵抗周军。”
孟昶平日里对这个长子并不亲近,此时见他主动请战,一时间大为感动,起身下了台阶拉着玄喆的手道:“好,好!玄喆,不愧是寡人的太子,寡人命你为前营大元帅,率兵三万,扼守剑门关!”
玄喆忙行礼领命:“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
“韩保正,寡人任命你为招讨使,率兵一万扼守兴元南边……”其后孟昶还让行营都统赵崇韬的胞弟赵彦韬为客使,赴北汉结盟,如此一番安排下,他才算是安了一点心下来。
“国主,小人倒是觉得剑门一带因为地势险要,不足为虑,倒是长江一带甚为吃紧。若是陛下信得过小人,小人让替陛下往遂、忠、开、万、夔等州巡查,替国主巩固防营。”赵匡义随着孟昶退朝后,恭敬说道。
孟昶一听,看向赵匡义道:“匡义你果然忠义,比起朝上那些个大臣们更为得用。好,寡人就命你为西南水军行营都监,率七千后援大军,即日启程,赶赴长线一线。”
赵匡义大喜,心中得意无比。待他离了孟昶跟前,回住处收拾起来时,却见心腹内侍刘楚在门边探头探脑的。
“刘楚,你这是干什么呢啊?”
刘楚呵呵一笑,见其他人都在忙着,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轻声道:“总管,这是自峨眉上那传回的书信。”
赵匡义手顿了下,还是将书信给拆开了,看完之后脸色变了变,片刻后对着刘楚道:“你跟我来。”
刘楚颠颠地跟上去了,来到院中偏僻的一角才道:“总管,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赵匡义看着刘楚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这次我要交代你的事情,就是顶要紧的,你若是办好了,我许你百两黄金,位进大总管。”
刘楚一听,那双眼睛就变得极亮:“总管您尽量说,无论什么样的事儿,小人一定给您办成!”
“你速往峨眉山走一趟,告诉贵妃娘娘,让她好生照顾她肚中的那块肉,那可是咱们蜀国未来的主子!你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安抚好她……对了别忘了告诉她,她如果没了肚中的孩子,她这辈子也别在想怀孕了!给你半个月功夫安抚她,之后我会给国主去信,到时候你就带人护送着她回成都。”
刘楚听了赵匡义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想到那滔天的富贵和前程,他还是答应了。
赵匡义此时,已经没有挣扎,他当然是想蜀国灭亡了的,但那是因为蜀国不可能落到他的手中。如今费贵妃有了孩子,自己却有了一线希望,所以还是要试一试的。剑门那边,周军领兵的是王彦超,太子玄喆虽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但是韩保正并非一无是处,加之剑门天险,应该能抵挡一时。而长江一带,领兵的乃是周岭,这个人,自己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何况这边或许还能从兄长赵匡胤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虽然对其他女人依旧不举,但是居然让费氏有了孕?当真是老天眷顾啊!赵匡胤看着秋末的南飞的大雁,眼中闪过阴邪的光芒。
半月后,阿久率领的大军早已入了三峡,一路上连破了数寨,一共歼灭了蜀国的水、步军一万余人。而这其中,丰哥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年岁虽然不大,但是百步穿杨,将蜀军的主将南光海一箭射与马下,如今郭四郎已经升为了前营的御侮校尉。
“小郭校尉,你这一手箭法当真是百发百中啊!”几个老卒笑嘻嘻的看着丰哥弯弓射下了不少只大雁后,纷纷大声喝彩起来。
“今儿咱们这队里能加餐了!”丰哥手下一姓朱的大汉捡起两只肥肥的大雁眯着眼道。
“朱老二,你这小子就想着吃!前儿咱们大帅亲自将那蜀国的战棹都指挥使袁德海给擒住了,咱们不都是加了菜么?看你这馋样儿?”年纪最大的陈四海笑呵呵道。
“哎哟,陈老大泥有种就别吃啊!兄弟我就是喜欢吃肉怎的?小郭校尉是咱们的头儿,帮咱改善伙食,咱为什么要和他客气……”
……
丰哥收弓笑听着几人的拌嘴,摇了摇头。一边的韩正倒也罢了,张兆林却撇了撇嘴。他是晋国公主同驸马张永德的三子,同丰哥的年岁相当,听说丰哥要出征,也闹着一起来了。看着丰哥没有皇子样的成天的和普通的军卒们混一块儿,他先前还颇不能适应,这些天下来,倒也习惯了。
“四郎,那大雁也能吃么?”张兆林撞了撞丰哥的肩膀龇牙道。
“哟,张小郎君,你莫不是没吃过这烤雁?咱们这些个穷人家里的出来的,早年是几年都吃不上肉味呢!这大雁想吃都没得吃!”
“这话倒是真的,俺记得俺小时候,俺家乡那块儿的,别说粮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是活物,能逮住吃的都逮光了,俺家兄弟姐妹七人,只要俺一人活下来了。”
……
丰哥听着这些个兵卒说起了他们早年的生活,心中一动,也不打断,仔细的听了下去。
“现在好啦,如今陛下英明,咱就想着在战场上立点功勋,攒点银子然后回乡去买块地娶老婆生儿子呢!”朱二牛笑呵呵道。
“就是,咱们老家那如今也没有契丹人来打草谷了,百姓日子都安生了,我也想着等着蜀国的战事一了就回乡呢!”陈树根也眯着眼睛道。他在军中也快十五年了,虽然还是个不起眼的什长,但是能在这十几年的战争中保得性命,不光是运气好的缘故了。
丰哥笑道:“大哥们到时候回乡娶亲生了儿子,可别忘了给兄弟我梢个口信,我就是不能亲自去道贺,也一定将礼物带到!”
……
这边丰哥和几人聊得热乎,不知道这情形被人瞧在了眼中。
“大帅,要末将去让他们几个小声些么?”一亲兵听着那些个兵卒的喧笑声,看了看周岭的脸色问道。
周岭却摇了摇头,对着几个亲兵道:“你们都下去吧。”等亲兵都走了,才对着一直看着丰哥那边的曹彬道:“你现在知道为何他要混在普通兵卒中吧?我也是挨不过他的请求。不过你不要太担心了,陛下那边拍下的五个侍卫一直跟着他,不会出什么事的。”
曹彬点头道:“他行事到有几分像陛下未登位前的样子。也是,从军中普通校尉做起,许多事情比从我们口中说来的强。”
周岭一笑,看了看丰哥,心中有几分自豪。
“再过几日我们就要抵达夔州江面一带了,那里的守将乃是高彦俦,先行遣出的虞候传来的消息说,蜀军在夔州东面的长江上架设了严密的锁江浮桥,整个江面上封锁得极紧,我军要从江面通过,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曹彬自丰哥那里收回目光,想到即将到来的一战,神情有些严整。
周岭想了想便道:“晚间我会召集军中将领一起商量一番。夔州乃是自长江入川的咽喉重镇,必须拿下!”
曹彬点了点,两人这才回了大帐去了。而丰哥,已经在一侍卫的提醒下,知道舅舅和曹彬刚才在不远处瞅了自己好几眼,“舅舅是有什么事?还是晚间去舅舅营帐中找他说说话好了。”
这一晚,周军定下了弃船等岸,以骑兵偷袭步军攻打夔州的计策,而此时的赵匡义,也自西南城门带着不少人进了夔州城。
“舅舅,你是说后日一仗我不随大军一起去?而是留在大船之上?”丰哥听了阿久的安排,皱着眉头反问道。
“丰哥,你得想想你的身份,若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你这次跟着我出征,你阿爹的意思不过是你熟悉下行军打仗罢了,至于其他,再等两年不迟。”周岭拍着丰哥的肩膀道。
丰哥抬头看着阿久的神色,知道他不会更改这个决定了,只得泄气地同意了。因为郭荣当初所说的原话是:“你随着你舅舅去军营中看看,真正的行军打仗是怎么样的吧。”
当丰哥出了大营的时候,赵匡义在夔州守将府中,同郭彦俦争锋以对。
“周军远道涉险而来,兵疲将累,而我军早在江上贾赦了浮桥封锁了江面,只要坚守不出,周军久攻不下,粮草不继之后自然是回退兵的。”郭彦俦面色冷沉,一字一顿道。
赵匡义却笑道:“郭将军末世因为之前数次败给了周军,故而对周军为战先胆怯了?”
郭彦俦脸色更黑了,瞪着赵匡胤道:“本将对天发誓,对周军绝无胆怯之心。如此思谋不过是因为当前两军之势来论的。赵都监虽然是国主指派巡视前线之人,但并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并不知晓兵事,率军突袭乃是不智之举。”
赵匡义脸黑了,他没想到这个郭彦俦如此的说话,冷冷的看了眼郭彦俦,然后对着监军武守谦道:“武监军,你是如何看的?是认同郭将军的话,还是本都巡使的话?”
武守谦之前就不大赞成郭彦俦固守的提议的,如今见赵匡义也如此想,忙回答道:“下官认为赵巡使的话极为有理。固守城池太过被动了,若是周军的粮草没有不继,一直坐着等周军攻打,夔州陷落是迟早的事情。不如趁着周军刚到夔州外两军突袭,只要大败周军,我们便胜券在握了。”
郭彦俦看着这一唱一和的赵匡义和武守谦,差点没气得吐血,冷笑道:“本将为行军大帅,如何守城杀敌,本将自有主意,不劳两位了。”说完甩袖而去。
武守谦看着赵匡义冷笑的脸,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笑道:“赵巡使,郭彦俦就是个木头疙瘩,明明是被周军打怕了,还在那里死装。既然他不同意,那这偷袭之事,我们是不是要放弃了?”
赵匡义冷笑道:“放弃?我这次出来,陛下让我带了七千后援大军的,已经有四千余人安排在了前面的遂、忠、开、万四州,如今我手上还有三千余人,你也应该能调到一部分人马吧!”
武守谦摸着下巴算了下道:“在下惭愧,倒是能调动一千余人。”
赵匡义拍了拍桌子起身道:“四千余人足够了,明日夜间我带着两千五百人出城去浮桥两边的岸边埋伏,而你,则在天亮后带着一千五百人正面突袭周军,然后我就学一学诸葛孔明和周瑜,来一个火烧周营!”
武守谦开始心中还有些不愿,听赵匡义后来的话,知道是要拖住周军小半个时辰,这才应了。
第二日夜间,赵匡义没和郭彦俦分说,就带着二千五百人出了夔州城,好不容易才让那些个抱怨连天的兵卒抢在黎明来临之前在浮桥两岸埋伏了起来。赵匡义叹了口气,这个兵卒真是太不成样子了。
浮桥以东的江面,在秋末的雾霭中有连绵的舟楫影绰绰隐隐的,赵匡义从千里眼中看见那舟楫影子,心中一阵激动。忙对着身边的属下吩咐下去了。但是不一会儿,他便烦躁起来了,只因周军的船队貌似没有动了。
周军舟楫这边,待大船离浮桥尚有三十里时,周岭已经传令大军停船靠岸。等两万大军上岸之后,他才对着固守船队的曹彬道:“在下走了,这边劳曹大哥你了。”说完还看了一眼不远处舟楫上戎甲披身的丰哥一眼。
“大帅言重了,在下一定不负所托。”曹彬抱拳道,他知道周岭托付的不仅是舟楫上的万余兵卒和粮草,也有四皇子宗谨。
赵匡义自然是瞧见了周军登岸的情形,他心中大急,眼下这情景该如何是好?
“大人,周军上岸了,但是他们的粮草肯定还是在船上的,此时正是咱们偷袭的最好时机啊!”说这话的是赵匡义手下一偏将,他之前对偷袭并不抱多大的信心,此时见周军上了岸,心中大叫老天保佑来,忙对赵匡义道。
赵匡义一听,确实有理,忙传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