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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样其实就不算保送了。”
他摇摇头:“如果没有学校保送,不但要先学习美国大学预科课程,也根本没法硕博连读。”
我疑惑道:“硕博连读?”难道他现在是个博士?
他也一脸骄傲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说:“是啊。硕博连读本来要5年的,他两年半全部完成了。他是我们经济系的天才,我们都很佩服他。”
我呆呆的点点头,天才就是这个样子吗?他真的比我想的优秀太多。这让我好不容易觉得离他近了一点,又一下子退了好远。优秀的差距是一段无法丈量的距离,因为它存在心里。但同时又觉得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就看上他了,说明我看人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让我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以后,他好像瞅准时机一样又神秘兮兮的说:“他天才的地方不止这些。你知道我们经济系的主楼吗?”
我点头,当然,我不是刚从那出来么?
他说:“那也是他设计的。”
我:“啊?”这下真的被惊到了,拖出一个长长的尾音。
我说:“不会吧?没听说过啊。”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说:“确实是他,这在我们经济系是一段佳话。头几年他在的时候我们谈论的会多些,但是他走之后就慢慢淡下去了。”
我想佳话其实不能这么用吧,如果真是一段有关风月的佳话应该不会这么快淡下去。连小树林的那桩凶杀案都比经济系的这段佳话生命力顽强很多。我问:“那经济系的主楼其实刚建起没多久?”
他
想了一下:“恩。七年。宋学长高三的时候设计的。听说是因为这个破格录取的。”
我嗯了一声心想不破格他肯定也能考上。学校就爱沾天才的风头。我回想那座很艺术范的玻璃楼,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我说:“那栋楼设计的”不能说四不像,于是用了很委婉的一个词:别致。
他说:“很别致吧?其实那就是一个收殓型的蛛网模型。”
我说:“经济学上的模型?”
他说是啊。我赶忙拿出经济学课本递给他:“哪一个?你找给我看看。”
他翻了一会很快递给我,我看着书上那个曲折的模型怎么也看不出来跟那栋楼哪里一样,除了底下两条不规则的相交曲线。
我很疑惑的看着他,他说:“第一层就是这两条相交的供需曲线,上面每一层都是四方四正的回廊。沿着回廊布满了小灯,夜里灯全开的时候,你站在学校28层的静思楼上,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立体的蛛网模型。”
我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把一栋楼建成一个模型的样子,这样得费多少钱。
“建这栋楼花了不少钱吧,学校真是大手笔。”
他突然兴奋的说:“不,宋学长最厉害的不在于设计一个模型大楼,而是他给出一套方案,整整比学校的预算少一百万!”
果然还是经济支出占第一主导权。可是这个人他到底有多强悍呢?
这顿昂贵的西餐(想对)吃的有些食不知味,我听他说很多的他的事,包括他冷漠不爱交际,很多女生爱慕他,但是都觉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不敢表白。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身边有个让全校女生都自惭形秽的系花:蒋馨。
时隔三年这个名字再次让我心口发闷,我问:“是他女朋友吗?”
他说:“不知道,像又不像。但是这么多女生里,宋学长只对她有些特别。”
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我记得他的一双手细长白净,手指上什么也没戴。我想即便有些特别,两年半过去了,也许早已成为曾经。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进入他的未来。
吃完饭在一教分开后,我并没有回宿舍,而是一路跑上静思楼,整整待了一个下午直到华灯初上。我站在28层看远处的经济系主楼,灯光映照下,果然显出那个收敛模型的样子。一圈一圈的灯光曲折的延伸走向模型的平衡点,就博览会上做出的房地产模型一样华美。我觉得那就是中心,是灯光要到达的中心。我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沿着那些曲线一点一点的收敛进他心里呢?我现在对他来说是否也有些特别呢?
灯光绵延,我心悠远。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留学那方面功课没做足有比较了解的亲看着不爽可以戳我我改正看文愉快么么~~另外祝五一快乐作者家住旅游城市,这几天都忙着接待。。。
☆、part12
入夜有些冷,28楼上更冷,快九点的时候我就回了宿舍。但没想到熊小雯不在宿舍,小师妹却在。
我问:“小师妹,小熊熊去哪了?”
她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去吃夜宵了。”
我终于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坐在位置上什么也没干,手托着腮,蹙着眉,很发愁的样子。我问:“小师妹,你怎么了,有事吗?”
她转过头来看我:“春春,我想考研。”
我吓了一跳,大三下期考研刮起旋风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卧谈过,统一表示不想考研。我还记那时候小师妹说:“我毕业了就去找大师兄,一起奋斗两年就结婚。”我们还打趣她:“干脆先结婚再奋斗得了,现在裸婚多流行啊。”
现在都十月中旬了,怎么又要考研?我说:“怎么了?你前段时间早出晚归就在忙这个?你和大师兄闹矛盾了吗?”
她声音里尽是无奈的说:“不是,和大师兄很好。是我爸妈,他们都不同意我和冯景在一起,以前知道我早恋的时候就去找过他,还勒令我不准再跟他有来往。后来他去了当地一所大学,爸妈不让我跟着去,逼着我复读来了A大。但是我没有和他断,这次暑假冯景找了工作,
我们一起庆祝的时候正好被我妈撞见了。我妈把他说的很难看,当场就把我拉走了。一个暑假都看的很严,如果不是我要上学,都不会让我出门。”说到最后哭了起来。
我过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哭,好好想办法,阿姨为什么这么反对,你们弄清楚原因,对症下药啊。”
她哽咽着说:“没有别的,就是嫌他家穷,父亲还有病在身,说我跟了他一辈子只能受罪。”
这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想起了我妈妈。很多妙龄姑娘都想和年轻时相遇相知的男人相守一生,都觉得在爱情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虽然有很多人明白生活不是有爱情就足够,但是却少有人真的能够体会,除非当她们不再年轻。
我姥爷在知青返乡那一代是个大厂的厂长,妈妈读完初中就在厂里上班,是当时厂里的厂花。那时候知青下乡多年,有一个老知青得病了,就由他儿子替补上来,那个就是我父亲。生在知青家庭的父亲读过很多书,长的也俊秀,很有一股书卷气,和厂里其它男人很不同。很快两个人就偷偷的恋爱了。不久以后被我姥姥发现了,说什么也不肯同意,除了当时工农和知青原本互不顺眼以外,就是嫌弃我父亲太穷,而且爷爷卧病在床,身为大儿子的父亲肩上的担子很重。
姥姥姥爷反对的很激烈,妈妈反抗的也很激烈。最后闹得两家人都知道了,结果两家一起反对。我妈妈是个烈性的人,最后拿出了封建时代的杀手锏:她已经是父亲的人了,并且怀孕了。
最后不嫁也得嫁,不娶也得娶,那个时候都还很注意门风。可是妈妈嫁了之后,姥姥气她不听话让她嫁了以后永远也别回娘家。而我奶奶是个有知识的封建女人更可怕,嫌弃我妈妈未婚先孕败坏门风,而且一直觉得妈妈没读过多少书根本配不上我父亲,就是靠着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逼着我父亲娶了她。
奶奶一直对我妈妈冷嘲热风,并且不顾她已经怀孕,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妈妈做,要照顾卧床的爷爷,年幼的小弟,还得照顾父亲的衣食住行。没过两个月,孩子流掉了。妈妈原本体弱,又生了一场大病,结婚几年都没有再怀上。而父亲因为负担爷爷和妈妈两个人的药费还有小弟读书的钱,更加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加班,根本没法照顾妈妈。妈妈那几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有时候都难以想象。
可是妈妈勇敢,坚强。她身体稍好一些也出去找了个厂挣钱贴补家用,减轻父亲的负担。一直到几年后怀了我,这几年勤勤恳恳的持家终于也换得奶奶的好言相待。可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奶奶当时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孩子生下来掉在地上连捡起来洗的人都没有,妈妈不顾刚生产完大哭,可是已经虚脱根本无力起来。最后还是隔壁的老太太看不过去将我用热水洗了洗,找块布包好放在妈妈床头。这些都是从妈妈的日记里知道的,我想幸好我出生在五月入夏,不然我大概也活不了的。
这一次生产也没有过好月子,妈妈的身体彻底垮掉了,撑到我两岁多上,终于还是去了,而我那时还不能记事。除了妈妈结婚时的一张彩照保留下来,就只有墙上那张黑白的遗照。那张结婚照上,柳叶眉,桃花眼,小巧的脸,和父亲并排端坐,郎才女貌。我其实和妈妈长的很像,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妈妈死后,姥姥来收拾了一些遗物,并且跟奶奶大吵一架,两家彻底决裂。奶奶因此臭名远扬,没过多久就移居到T市。在我印象里,奶奶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但也算没有亏待我,后来二叔有了孩子,这种对比就更强烈些。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所以我一直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些,父亲一个人带着我不容易,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
直到有我去外地上高中,有天一对老夫妇来看我说:“我们是你姥姥姥爷。来给你一些你妈妈的遗物。”一双颤巍巍的手布满老茧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包裹。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我有姥姥姥爷,我妈妈还是有亲人的。我打开包裹是一个浅绿色的笔记本还有一两张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那个时候特有的碎花小白裙的照片,青春飞扬,温婉动人。我知道那是我妈妈,对面的老夫妇却已老泪纵横。
看完妈妈的日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只有痛苦,悲哀还有恨。谁都恨,奶奶,姥姥,父亲包括我妈妈。恨她一意孤行,恨父亲没有保护好她,恨姥姥不准她回娘家,对于这整场事里的恶人,我的奶奶,我恨却也恨不起来。父亲这些年沉默寡言,除了工作挣钱以外,几乎从不回家,从头到尾管我的也只有奶奶一个而已。但是从那之后,我都很少再去二叔家里,很少再见奶奶。每次假期也只是回到父亲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守着妈妈的遗像,默默的一个人待着。
妈妈日记说她给我起名字叫于久,意思是爱之于谁久不悔。我知道她想说的是她不后悔,这句诗对她的初中文化来说已经很深刻了。虽然她说她不后悔,可是有人却在为她后悔自责。
后来姥姥来看过我好几次,我考上大学的时候,笔记本电脑还是姥姥送我的。感情平复之后我也去过C城的姥姥家几次,舅舅很有本事早就搬到了城里,但他们还住在那个很旧的小院里,妈妈未出嫁前的东西都还保留的好好的。她总是一边做着小蛋糕一边对我说:“你妈妈小时候最爱吃这个,老是跟比她还小几岁的弟弟抢。有一次两个人追着跑,一下子没注意被小板凳绊倒了,头上摔破了好大一块皮。”手从面盆里拿出来指着我面前的一块地方说:“就磕在那里。流了很多血,哭的啊可是后来居然没有留疤,长大了白白净净的很漂亮”说着就哭了。然后眼睛扭头在肩膀上搽一下,声音里满是压抑:“我当初就不同意他嫁给你爸爸,搁现在我也还是不同意!就他那一大家子”
我看她越说越激动,赶忙插话:“对,不同意是对的!要我我也不同意!”
然后姥姥又扑哧一声笑了。又开始后悔木已成舟的时候她多照顾她些就好了,她说:“我也就想让她先吃吃苦头,娘家注定管不了一辈子,可是哪知道想管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胳膊被谁推了两下,小师妹说:“春春,你,你怎么了?我没事,你别哭。”我摸摸眼,才知道泪流满面。
我赶快搽干眼角说:“没事。阿姨这么说也用心良苦。你们看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没。这件事,大师兄怎么说的呢?”
她哽咽道:“我知道,我家也只是比他好一些,嫁过去想补贴也不成,只有干着急的份。我和他商量了我考研等他几年,让他有时间打拼。如果我不继续上学的话,我妈肯定不会让我等着他。”
我无奈点头说:“这也算是个好办法。等大师兄混出点名目,你们还会有转机。现在毕竟比以前开放,只要大师兄有能力让你过好,相信阿姨不是那种不明理的人。”
她忧愁的说:“谈何容易”
我知道她说的是要混出点名目谈何容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