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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火烧油煎、千刀万剐。想到此处,不由浑身筛糠,瑞珠忙上来扶了。我是个从养生堂抱来的孤儿,最多是爱了不该爱的人,与自己的公公做出了不伦之事,如何便成了鬼魅?看来我不用再提贾蓉请老道商议天香楼捉鬼的事了,除了妄添烦恼,已无别的好处。
公公见状,忙安慰我道:“媳妇,你也莫怕,我也断不信胡言乱语的。我与你只错了辈分,惹恼了众人,所以人皆相恶。既是如此,你我不必贪恋眼前欢悦,还是先忍得一时。等大家都淡忘了这件事,再做打算不迟。只要你活着一日,我心里就装着你一日。我比你年长,要去也比你去得早。我要是先走了,一腔精魂不散,直等到你,来世再配成那夫妻……”
公公说罢,不胜唏嘘。我也早已落下泪来。
《红楼遗梦》60
我与公公这一隔直是半年有余。
腊月里,宁府会芳园里腊梅开得格外娇艳。婆婆思量走动亲近,便欲请西府里的女眷们来赏花。
因这半年之中,我与公公的疏淡,早被婆婆瞧在眼里,她心里也踏实些儿了,对我的戒备也渐渐淡了。是日一早,她亲自带着贾蓉与我,去那荣府各房里请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琏二婶子来赏梅花。她必也想让全家上下看看,贾蓉与我仍在出双入对,恩爱美满。随了贾蓉,每见了人,我也只有强作欢颜。上面有几层婆婆,心里再苦,也不能露出分毫。在这两府之中,上下没有不说我好的,却也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善于掩藏悲伤。
到了琏二婶子屋里,她笑骂贾蓉道:“我说小欠打的,你也对你媳妇上心点儿!下人嘴里不干不净说你常跟那蔷儿厮混,能混出个一儿半女来?早些儿叫你媳妇生养个孩子,各人遂了愿,也便亲近了!”
贾蓉只红了脸笑,低头不语。
我只怕比谁都明白婶子的意思。婶子是真心对我好的,虽说也不忌我爱公公,心里的担忧却一丝未减。看我这段时间与公公疏淡了,也着实希望我与贾蓉真好起来。毕竟我与贾蓉才是夫妻。
老太太一行人于早饭之后过来了,就在会芳园里游玩。游得累了,就摆了家宴,一家人开始用午饭。宝玉因多吃了几盅酒,神情慵倦,就想睡个中觉。老太太命人带回荣府,好生哄着睡一会儿再来。宝玉醉眼迷离,偷眼瞧着我笑,似有央求之意,只不便行。
我会意,忙笑道:“我们这里有给宝二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老太太笑道:“重孙媳妇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安置宝玉,我且有不放心的理!”
于是,我引着一簇人来到上房内间,宝玉抬头看见屋里挂着一幅画,人物固好,其故事乃“燃藜图”,心里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副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宝玉是个不爱读书之人,看罢,厌道:“快出去!快出去!”
“这里是专为宝二叔备下的,还嫌不好,往哪里去呢?”我犯愁道。
宝玉笑着朝我的屋子努了努嘴儿。
“宝二叔要往我屋里去?”我惊问。
宝玉但笑不语。
宝玉的奶娘李嬷嬷道:“哪里有个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礼呢?”
宝玉忒是过分了,虽不第一次进我的房里,却哪里有个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礼?怕要借今日之故使些性子。—转念一想,既然他想在我房里睡个中觉,料来并无邪念,何况老太太、太太的皆在,也不怕他刁钻起来,我便允了也无妨,便对李嬷嬷道:“说句不怕他恼的话,他能多大了?就忌讳这些个?上月我兄弟来了,虽与宝二叔同年,两人要站在一处,只怕那个还高些呢!”
宝玉听得此言,越发得意起来。大家便来到我的卧房里,青瓷熏炉里有细细的甜香散出。只见宝玉的双眼愈加迷离,作势连道:“好香,好香!”他盯了“海棠春睡图”,喃喃念起两边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虽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些摆设,宝玉却是第一次抚摸它们,爱不释手。
我忙亲手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众嬷嬷丫头服侍宝玉卧好,款款散了,只留下袭人等几个丫头在外间听候伺候。
忽地,那白玲珑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跳到床上,钻进宝玉的怀里。我要把猫儿抱出来,谁知宝玉却紧抱着不给,猛地拉住我的手儿,红了脸,笑道:“它既愿意亲近我,你莫要拿它去,我抱着它睡,会暖和不少呢。”
《红楼遗梦》61(1)
把手从宝玉手里抽出来,我走出内室,叮嘱廊上的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便来到上房,与婆婆、琏二婶子等抹了一会儿骨牌。因琏二婶子那边有事,便早散了,只留宝玉屋里的丫头相陪。我心下合计宝玉该睡醒了,就赶忙回到自家房里。
谁知刚一进门,就听到宝玉在内室的惊叫:“可卿救我—可卿救我—”
我唬得怔了一怔。这两府之中,除了公公知道我的小名,连贾蓉也不知的,宝玉怎么就叫出来了?正胡思乱想着,袭人等几个丫头忙跑进去了,问宝玉是不是被梦魇住了。谁知宝玉将她们都赶了出来,非要我进去。
我这才轻轻走进去,在宝玉身边坐下来。只见他额角有细汗沁出,面色绯红,似有羞涩之意;双目含情,怯怯地望着我,要看痴了。
我忙把绣被掀开一些,笑道:“宝二叔想是盖得厚了,热出了汗,就被梦魇住了。不知宝二叔却才只唤‘可卿’,竟不知是叫谁?”
宝玉脸上的两团绯红更深了,他低了头,思索良久,再抬起来时,眼角的两抹风情欲加浓郁,羞道:“乃是一位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谁是神仙姐姐?”
“适才做了一个梦,梦见随了你,悠悠荡荡,去了一个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稀逢,飞尘不到……”
“宝二叔这梦可是混做了!那么好的一个仙境,怎么会是随了我去?要随也应该随着园子里的哪个姑娘才是!”
“真真是随你,不是哪个姑娘!路上遇着一个美人,自言居于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并邀我随她一游,品茶饮酒,赏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
“那你可跟那仙姑去了?”
“去了!那仙姑把我带到一个石牌坊前,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孽海情天’。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的‘薄命司’,只见十数个大厨,其中一厨封条上大书七字‘金陵十二钗正册’。我翻开,看见好多画,好多诗,醒来却只记得最后一幅画和最后一首诗。那幅画上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旁边有诗曰: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慢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宝二叔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真应了那句“痴人说梦”了。于是便笑道:“恐怕只有你这衔玉而生的不凡之人,才能做出如此怪异的梦来。那仙境里的画呀诗呀,岂是凡人能听得懂,悟得清的?你就是讲给我听,我也听不懂的。”
“姐姐……我便是衔玉而生,也不过是个愚体沌胎,浊物罢了。并不敢说弄懂了那些画,那些诗。只是那最后一幅画里的高楼甚是眼熟。姐姐说咱们这宁荣二府之中,最高的楼是哪一栋?”
“你道是那画里画的是天香楼?”我惊问。
宝玉沉思了半晌,才喃喃道:“姐姐,我且能希望画里的那楼便是这天香楼?若是天香楼,那缢死的女子肯定是咱两府中的一个,不管她是谁,岂不都让我疼死?”
“若画里的楼真是天香楼,那缢死的女子必是……”
我刚说到此处,那宝玉忙用手掩住我的嘴儿,不许我说下去了。只听他道:“也不过是个梦,明天就忘掉了,犯不着把晦气往自家身上扯。姐姐,我叫你进来,原是想对你说那梦里的一件怪事呢……”
“是何怪事?宝二叔也说与我听听?”
宝玉羞红了脸道:“听罢《红楼梦》十二仙曲,那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我至一香闺绣阁之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更可骇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内,鲜艳妩媚,风流袅娜。姐姐,你猜那女子是谁?”
我茫然摇头,不敢妄猜。
宝玉的面孔已涨成酱红,低下头儿道:“那警幻见我十分惊慌,便对我道,今既遇令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君独为我闺阁增光,见弃于世道,是以特引前来,醉以灵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说毕便秘授以云雨之事,推我入房,将门掩上自去。我恍恍惚惚,见得那牙床上却不是你是谁?便依警幻所嘱之言,与你做了那夫妻之事……”
《红楼遗梦》61(2)
我早羞得不能自持,站起身来,恼道:“宝二叔这梦魇,可也中的深了。既是已醒过,只起了速回府去罢。”
说罢,我一把掀了锦被,催他速速起身。一瞬时,我却在那床褥之上,股腹之间,看到了湿漉漉黏糊糊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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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遗梦》62
我的二十一岁生日这天,恰逢尤老娘家祭宗祠,须得打醮念佛,尤老娘家又无男人,少不得婆婆回去照顾几日,贾蓉护送了去。我料得婆婆是有意走开的,我的每个生日公公只要大办,连唱七天的戏,婆婆劝不止、陪不暇、忍不了,就借故避了。
我生日的这夜,公公亲点的《长生殿》。因了这戏荡气回肠,感人肺腑,众人只忘了李隆基与杨玉环也是翁媳的孽缘。公公特别喜欢这出戏,戏中人像极了他与我。到了《埋玉》那一出,妃子被赐死马嵬坡,看楼上尽是唏嘘之声。只听戏台上那美似天人的妃子哭道:唉,罢、罢,这一株梨树,是我杨玉环结果之处了。接着,她从腰间解出一条白练,将之搭在梨树杈上,挽成圈儿,慢慢把头伸了进去,恸道:我那圣上啊,我一命儿便死在黄泉下,一灵儿只傍着黄旗下……
谁知那旦角儿腔音未落,便浑身软得像糖泥一般,倒在了戏台上。后台旋即上来几个人,把她抬了下去,台上的阵脚却未大乱。到了《冥追》一出,妃子的魂魄上场,早又换了一个旦角儿。
公公来到了看楼,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莫要担忧,我刚命蔷儿去问过,说那旦角儿只一时乏了,昏倒去,取水喷过,现已醒来,没有大碍了。”
老太太叹息道:“我瞧那戏班里年少孩子尽多,日间练功,又少些精细物调养,一时昏厥也是有的。你去叫人给她几两银子,那女孩儿身子太单薄,要补一补才是。”
“老太太放心,我这就吩咐人去。”公公说罢,就下了看楼。
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公公的背影远去,我的眼里不由得积了一层泪。这么半年以来,两人没再亲近,公公那心里还似当初一般想着我吗?两个身子已经久违,公公的心儿也冷了吗……台上那个上吊的杨妃在我脑子里久久不去,我忽地想起宝玉梦见的那幅画儿。今夜,戏台上的旦角儿是在这天香楼里演绎宝玉的那个梦吗?戏里的杨妃,台上的旦角儿,还有看楼里独自愁苦的我,不知不觉间竟三合为一。这茫茫人世里为情而死的女子,必有一个将是我吗?
我正拿绢子拭泪儿,瑞珠却在耳边轻道:“奶奶,老爷说等戏散后,却请在天香楼里候他一候。”
一听见这话,那满心弥漫的阴霾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我便问瑞珠道:“老爷还说了些什么?”
“旁的没说什么,只让奶奶不必担心。”瑞珠道。
“蔷大爷呢?”
“说蔷大爷这些日都要照管戏班杂事,很忙。戏一散,天香楼就不准旁人近前了。”
戏散之后,西府里的尽兴自回,我借故留了天香楼的耳房里等公公。门被轻轻推开时,公公那里轻唤可卿,我在黑暗中送得身子前去,两个人未及说些儿体己话,便融了在一处,任是五匹马似也拉不开了。苦等了半年的两团火熊熊燃烧,直要烧成灰烬方才罢休,似是连命也不想要了。等待半年的苦,被这短暂的半个时辰化成了弥漫的甜。此刻,若是有人藏在天香楼附近,定以为又是那女鬼光顾,于那幽怨处嘶叫……
两个人搂了一处,但有鼻息相闻,之后,公公附在我耳边轻道:“可卿,你我不该因这天香楼悲伤,我盖了它,原是教你欢喜,且不是想让你为它哭的。你看那杨玉环与李隆基,在仙界不是又配成恩爱夫妻了?这天香楼就是你的长生殿,即便今生无缘,来生我也要等着与你配成夫妻!来,咱也学那李隆基与杨玉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