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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故事》同时又是一支美丽的爱情梦幻曲。也许它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社会历史阶段现实的反映,但它会成为一个时代某种阶层人物的。动态反映,他们想用自己的努力把世界变为一个纯净的爱的伊甸园。
虽然注定要失败,但这份努力是感人的,因为作为这一阶层的代表,亦舒以坦诚的态度诉说理想的人生。即使苍白,即使不深刻,她也心安理得。
倪匡就曾说,《玫瑰的故事》是一部“情爱宝鉴”,全书所写的,全是各种各样男女的情爱,各种不同性格的男女,对情爱的处理态度。
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所有正常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重要至极,是一个人的生活之必须,重要程度与人需要空气、食物和水相吉。一部写男男女女情爱的小说,也就是一部写人生的小说,切勿等闲视之。如果轻视情爱,就等于轻视生命。
但尽管爱情是生活中最普遍的现象,但它却并非是透明的字眼。
究竟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这是个包含多层意义的词汇。对于一对已婚的夫妇,有无爱情常常是衡量他们是否幸福的标准,在这个层次上,爱情取得了有别于婚姻的意义。
很奇怪,在这部作品里,亦舒写爱情总写得曲折跌宕,惊心动魄,可一写到婚姻,便让人感到索然无趣。
即便是玫瑰伪婚姻,也没有多少看头。
玫瑰的第一次婚姻,是在异国缔结的。那个时候,她遭遇了爱情的“滑铁卢”——她的初恋情人结婚去了,新娘不是她。
美丽的玫瑰在含苞待放的时刻便几乎凋谢。她在失恋之后,自暴自弃,不再为自己着想,随便抓住身边关心她的人,便结婚生女。
那时的玫瑰,因为心灵伤势太重,已毫不在意她选择的是什么人,反正都不是庄国栋,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段婚姻维持了十年,玫瑰用一个女人十年最好的时光悼念她的初恋,其间的生活实在没有什么滋味。
她的第二次婚姻,是在四十岁之后,本以为无风无浪,生活平实可人,却又再重逢庄国栋,平淡的婚姻生活再起波澜。
婚姻越是平淡,才越显现出爱情的强烈。
与婚姻有别的爱情,是两性之间除婚姻这一生物性——社会性关系外,还必须具有的某种情感上的一致和契合。而真正的爱情无疑是指爱情中的一种理想状态。
玫瑰是在追求真正的爱情中才焕发出生命的最璀灿的光芒的。
生活中多的是平淡,美丽的玫瑰却很难平静地生活。
红颜并不是祸水,周士辉与庄国栋的沉沦与他人无关。
玫瑰说得好:“我不是破坏他们家庭的罪人,远在周士辉的眼光落在我身上之时,他们的婚姻已经破裂,即使周士辉以后若无其事活下去,他们的婚姻也名存实亡。”
她的爱情是在婚姻之外,甚至是在与婚姻的冲突中,超越了社会理性的约束,升华到自然的、性灵的境界,还原了爱情的独特精神:任性,自由,来去无踪。
如白朗宁夫人吟哦的:
如果你一心要爱我,那就别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爱才爱我。
不需要接触了解,不需要追求考验,玫瑰对庄国栋,对博家明,都没有像世俗般地一点点发展爱情,他们一开始就仿佛是被某种奇异的原始感情抓住:不是爱慕,不是喜欢,而是全身心地相互认同,通过所爱的人来更真实、更深入地了解自身。
在西方传统中,男女之爱,大多含有精神之含义,把女性视为人格的补足者,灵魂赖以上升者,直至为形而上境界之一种象征。
杨周翰指出:“从但丁开始,西方就有一派爱情观,把男女之爱看作通向上帝爱的第一层阶梯。”爱具有某种神性。
在玫瑰身上,亦舒的爱情神性论显现无遗。她要爱就去爱,尽管这种爱有时候会伤害到别人,她甚至为了爱放弃了对女儿的抚养。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也是玫瑰和小玫瑰最不同的地方。
弗洛姆认为,爱主要的不是和具体对象相联系,而是一种态度,一种性格取向。爱决定了个体和整个世界的联系。“如果一个人爱的只是另一个人,而对其他人漠不关心的话,那么他的爱就不是爱,而只是一种共性依恋,或是一种放大了的自由主义。”
在这意义上,玫瑰的确是一种放大了的自由主义。但是,人的博爱并非生而具有或上帝所赋,没有对自我的深刻体验和焦灼关怀,没有对一个具体对象一片情深,对所有人的爱就无从谈起。爱首先是有一个你,一个对象。
因此,玫瑰并不相信爱会随死而结束,傅家明死了,她悲伤却不歇斯底里。
亦舒如此写道:
玫瑰似乎负起了安慰众人的责任,她对于死亡,毫无恐惧,她接受这项事实,就犹如接受她作为一个美丽的女人般。
玫瑰仍然令人心悸地美丽,并没有为家明穿孝服,她不在乎这种表面的世俗利法,照旧穿着彩色缤纷的时髦服装。
她就是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不顾及一切的爱情也许是难以接受的,如同我们很难承受塞外草原强烈而又生机勃勃的大风一样。
然而,“不说普通的人类都能在高峰上生存。但一年一度他们应当上去顶礼,在那里,他们可以变换一下肺中底呼吸,与脉管中的血流,他们将感到更迫近永恒”。(罗曼·罗兰语)
在玫瑰面前,其他人的爱情关系显得多么萎靡苍白软弱无力啊。
苏更生本来已是一个智商很高的女子。当傅家明单恋上玫瑰,感慨地说:原来世界上真有爱情这件事。她答得多好:“是。一种瘟疫,足以致命,别忘记罗密欧与梁山泊。”
她知道黄振华看中她,不外乎是她比一般的女郎略过精彩,因为黄振华是不能忍受2+2=4或3+5=8这类女人的。而她呢,她是(gA+ SB- ZA)+ SB,他于是满意了,“他认为自己是微积分”。
这么一对夫妻,依然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恋爱婚姻的典型版本,比较平静、稳定,大同小异,现实得很。苏更生的突然发难,要离开黄振华一段时间,除了有对着玫瑰和家明的爱惜自惭形秽的因素外,也不排除老夫老妻要要花枪的味道。
他们彼此相互了解得很,她舍弃了她,不会找到更好的,他也重新找过女友,但感到并不如原先的“那杯茶”,他们最终还是复合了,但也没什么戏唱了。像凡世一切普通的夫妻一样,很明显地缺乏那种回肠荡气的激情和自我超越的深度。
玫瑰是没有一种现实的考虑的,她是把爱情和生命的存在视为一体,甚至把爱情视为惟一的真实的存在。金钱富贵她有,并为此感到幸运;社会名声她没有,却毫无这方面的追求,她一心一意地恋爱,其他的事一概不理。
连她哥哥也说:“木是我说,玫瑰纵有千般不是,她也有个好处。她从来不与男人争论这些事。玫瑰的头脑最简就,爱就是爱,她又木计算付出多少,得回多少,她从来木把爱放在天平上量,你说是不是片
商业社会中的玫瑰,确实是独一无二的,碰到她,谁的心又能不温柔地绞痛,世上有几个玫瑰啊。
黄振华愤愤不平指出的“女人!没读过书的女人,像红番,读过书的女人,又要干革命。”
男人何尝又不是一样。
罗震中万念俱灰中,“捡”了小曼,到底不是心中所愿的,所以长期维持订婚的状态。
傅家敏也可恶,跟咪咪结了婚,变成一个标准的住家男人,回家脱了皮鞋就高声问:“拖鞋呢?”
因为他觉得与咪咪生活是一辈子的事,不把精力蓄藏起来,留等后用是不行的。明知生命实在是一个幻觉,仍让妻子把孩子一个个养下来。
“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只不过是苏轴作为一个敏感诗人的幻觉,突出爱情超世绝俗的灵性境界,历来不是中国人的特长。
亦舒的爱情况,在这个层面上,并不是不超前的,她所一再强调的爱情之为爱情,主要是指情感的真而非伦理的善。
是的,情海变幻莫测,情可载舟,亦可覆舟,可是请问谁又愿置身一地死水之中,永无波澜?
如此,在玫瑰这个具有“神格模式”的女子身上,石破天惊的不是她的美貌,她的温婉,而是她的至情。
她让我们想起这么一个颇有佛意仙心的故事:
三伏天,禅院的草地枯黄了一大片,“快撤点草籽吧!好难看哪。”小和尚说。
“等天凉吧。”师父挥挥手:
“随时。”
中秋,师父买了一包草籽,叫小和尚去播种。
秋风起,草籽边撒边飘。
“讲好了,好多草籽都被吹飞了。”,小和尚喊。
“没关系,吹走的多半是空的,撒下去也发不了芽。”师父说:
“随性。”
撒完草籽,跟着就飞来几只小鸟啄食。
“要命了!草籽都被乌吃了!”小和尚急得跳脚。
“没关系!草籽多,吃不完!”师父说:
“随遇。”
半夜一阵骤雨,一大早小和尚冲进禅房:
“师父!这回真完了!好多草籽被雨冲走了!”
“冲到哪儿,就在哪儿发芽!”师父说:
“随缘。”
半个多月过去了。
原本光秃的地面居然长出许多青翠的草苗,一些原来没有播种的角落也泛出了绿意。
小和尚高兴得直拍手。
师父点点头:
“随缘。”
亦舒传奇……暮霭
暮霭
这朵烟雨包含了孔雀蓝、艳红、鲜黄、银、金,以及电光紫好几种耀眼的色彩,使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然而只一刹那,金属粉便纷纷坠落,如星尘般,洒往海面,化为乌有。
亦舒《她比烟花寂寞》
《她比烟花寂寞》,故事的名字起得真好。
刹那芳华的感觉,形容姚晶是最恰当不过了。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对姚晶并不适用,她是渴望天长地久的。
为了这种渴望,她付出了许多,最后甚至付出了生命。
亦舒似乎很擅长写这一类人物,写他们在香港社会的沉浮荣辱,写他们的喜怒哀乐。
在《香雪海》、《曼陀罗》、《风信子》、《寂寞鸽子》等作品中,都有一批这样的人物,他们憧憬理想中的爱情,为心中所爱毁掉了自己的生活而不后悔。
在短篇中,她的一篇小说题目干脆就叫《憧憬》
主人公是一位富家女,且年轻貌美,为一家大机构的承继人,名叫李日虹,一时成为城中新贵。
她接受记者访问时却透露:
最大的遗憾是我所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不是我所爱。
毕生的憧憬是拥有自然单纯,毫无矫情,绝无企图的男欢女爱。
但是,谁都知道,这种憧憬恐怕永无实现之日。因为如记者说的:
“你的身份太矜贵,生活太复杂,每一个接近你的人对你都有所企图,怎么可以得到单纯的感情。”
但李日虹毕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人生路上到处都是名与利,唾手可得,欢笑难寻,她终于舍弃阶级而取爱情。
《你比烟花寂寞》的姚晶,在很多方面和李日虹相似,但她却没有李日虹幸运。
所以亦舒对她很同情,不像对待香雪海、宁馨儿、贝秀月们那样不动声色甚至带着淡淡的拒斥。
她曾这样说:“我对姚晶,只有爱,没有恨。”这就决定了作品的基调是一种韶华已逝的忧伤,而不是讽刺和调侃。
作品一开始,就从姚晶的死写起。
以姚晶的生平为经,以记者徐佐子的追查为纬,在追溯中带出姚晶生命中的一个个人物,如同一个个跳动的画面,把姚晶的一生像电影一样重现出来。再配上苦涩幽默的对白,使我们明白了许多香港社会的人情冷暖,商业实利主义对心灵自由的冲击和束缚,以及“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悲哀。
如撒韬说的:这使我们想起奥逊·威尔斯1941年拍摄的电影《公民凯恩》,同样以主人公的死为开始,同样以记者追查为线索。到最后,姚晶和凯恩一样,都是寂寞的化身,他们成功名就,但却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
也许正像凯恩怀念那童年雪橇上的字迹“玫瑰花蕾”一样,姚晶如果在天有灵,那么她也会怀念她进人电影圈前那段并不富裕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