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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碰到了宋家人。更准确地说,是宋家人挑中了他。
宋家正在积极策划发动一场政变,想利用季少堂的作家身份,整理他们的资料,把宋家过去发生的事与将来的计划公诸于世。
宋家当然不是摆明车马去找他的,他们安排了一个很好的圈套:
让季少堂的女儿在公园骑马受惊,他们在关键时刻奋身相救,又故意留下了铁芬尼的耳环——当然那是故意留下的,好叫季少堂在感恩之余,去找它的主人报恩。
果然,季少堂一点点地按照他们的意图落进了圈套。而当他有所觉察时,为时已晚,即便有疑问,人家也可以一句话就把地堵回去:
“为什么找上我?”
“季兄,你的话说错了,是你千辛万苦找上我们……”
“整件事是阴谋,是不是?从海德公园开始……”
“凭你?”
最主要的是,在与宋家人相遇时,季少堂同时遭遇了爱情。
“爱情这只苦杯,和耶稣在客西马尼园那一只,同样使人肝肠寸断。”黄维梁博士的这句评价,用在季少堂身上,同样非常贴切。
宋榭珊(英文名是风信子)跟季少堂一打照面,李少堂已呆了:
我一看到宋榭珊的脸,便呆在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见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脸上无分来血色,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世人常以美芳夭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宋榭珊,我心头不禁涌出‘美若天仙’这四个字来,她肌肤晶莹如玉,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幻似真,实非尘世中人。
自此便一见钟情,明知自己不愿意也不敢加入他们的组织,但爱情的力量胜于一切,他又一次回到“客西马尼园”。知识分子典型的懦弱,竟然在爱情的感召下消失无踪。
可惜襄王有心,神女天梦。
季少堂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幻想型的人,连在秘密的恋情中,也在自己骗自己,不断幻想。
他的自以为是不仅害苦了自己,也连累了家人。
最后,他什么都失去了,如同宋家人的计划一样,一切都成了泡影。
皆如梦
何曾共
可怜孤如教头风
在这种情形下,当然还是让他留在梦中的好。美人鱼酒吧,总比宋榭珊在破屋子里臆想着当皇帝好。
五百年后,又有什么分别?
人是有自己选择自己生命历程的权利的。是不是?亦舒其实是在自问自答。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亦舒的小说,常有皮里春秋的讽刺之笔,不少角色的对白都差不多地俏皮机智,但是最该有特色的方面有时反而又显不出特色。
正如有记者述评:现代观众喜欢看动作片,越来越多的动作片陷入一种模式,这种模式以爆炸时限为戏中生命线,造成一种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如此一来,动作片就省下了大量对白,大量场景,省下复杂的人物关系。主角们总是没完没了地奔跑厮杀,撞车跳海,来不及多谈一会,来不及多想片刻。一场昏天黑地的较量下来,主角浑身疲惫或满身伤痕完成了任务,观众也身心疲惫了,来不及细究其情节的逻辑性,也来不及琢磨主角的性格特征,更来不及欣赏演员的演技好坏。
久而久之,越来越多急躁的观众也就不满足于007系列中的优雅,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含蓄了。观众似乎认可了动作片是求刺激求过隐的游戏规则,离场时只需感到心跳过速热血沸腾也就够了。
这就更助长的了近几年的动作片越来越千篇一律,看头知尾,但观众依然百看不厌。这也许是因为现代人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竞争速度越来越快,毋须浪费脑力的动作片给他们快感,给他们暂时遗忘的机会。
反过来,担负暂时让观众忘记一切的任务的电影也就要求动作越拍越快。正如米兰昆德拉说的:“一个人想遗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时,会下意识地加快步伐。”
流风所及,亦舒的作品也越来越往快节奏的风格上靠。一个错跟不觉,她一支笔往往就从香港到了天不吐国那么远,追也难追。
好在,她还有“流利机智的文字,有文学典故,有对文人的批评,有智慧的人生观察”等等作底子,让她的小说一直有迷人之处。
盼望得太多的东西,最好不要得到。
在想象中,它常常是好的,事实并不如此。
事实上生活就是生活,并不是做神仙。
《我这样的爱她》
亦舒如同在用诗的语言去说人生哲理。
宜室忍不住说,“你倒是不担心爸妈会分开。”
“分开,你们?不可能。”
呵,信心这么足,看死老妈无处可去。
“不,不为这个,”小琴坐下来凝视母亲“你是那种同一牌子洗头水用十年的人。”
“呀,你低估母亲”宜室说,“别忘记由我建议移民。
谁知小琴笑出来,“那算什么,移到冥王星去,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只要不拆散,住哪里不一样。”
小小孩子,竟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在孩子身上,从来都比较有诗意的祛除功利的浪漫的一面。
足证亦舒似有古典情怀。
机信科中,更写了一个季盼咪,给剑拔写张、腥风血雨、惊心动魄的场面送去了阵阵清凉之意。
人的矛盾来自身、口、意的无迭统一,尤其是意念,在时空的变迁与形式的幻化里,我们的意念纷法,过去的忧伤喜乐早已不在,我们却因记忆的版图仍随之忧伤喜乐,现世的喜怒哀乐更是耿耿于怀,难以释然,我们时常堕落于形式之中,无法使自己成为自己,就找不到自己的人口了。
季盼咪是人们俗称的“低能儿”,她的母亲因此郁郁不乐。
倒是季少堂的人生观相当豁达,有着传统的中国知识分子对命运的认知:一株野草、一朵小花都是没有执着的。
它们不会比较自己是不是比别的花草美丽,它们不会因为自己要开放就禁止别人开放。
它们不取笑外面的世界,也不在意世间的嘲讽。
它们有独立的心灵,也有自己的尊严。
这就有排意在了。
所少季少堂说:“盼咪有她自己的世界。人生在世,各有命运不同。”
宋家明则说得更为透彻:
“世界上数亿万人,命运各不相同。有些人仿佛很幸运,有些人境像凄惨;实质上每一个生命都有内心世界,谁幸谁不幸,非常的难下定论。孔子说过:于非自,焉知鱼之乐乎。以我们的眼光,当然觉得今爱是个可怜的低能儿童,可是实则上她有她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方式,我们实在不必过分哀伤。
是,快乐与不快乐皆由心生,智者多劳,知识往往也会增加烦恼,劳苦大众快乐的人也很多。上帝给我们多少,我们就应当满足多少。
势不可使尽,揭不可受尽,规矩不可行尽,好话不可说尽。
亦舒是否借盼眯的故事演说得道高僧四大皆空的故事?骄傲的人常表现得大愚若智,谦逊的人则是大智若愚。
主张空明的弹并非虚无,我们在生活中所经验的一切,无非都是形式的展现。
禅心里没有断天相,在真实的生活,实际人生的历程中也没有断天。记忆,乃是从前的现实;现在,则是未来的记忆。一个人若未能以自然的观点来看记忆的推移,版图的改变,就无法坦然无碍面对当下的生活。
宋家人就是没有这种悟觉,所以造成了悲剧。
季少堂也是过于执着的人,对女儿,能如此通达,对爱情,他却只会痴缠。
生而情有是必然的事,这些情缘使我们在爱河中载沉载浮,使我们在爱河中沉醉迷惑,如果不能在情爱中维持清明的距离,就会在情与爱的协迫之下,或贪婪,或仇恨,或愚痴,或苦痛,或堕落,或无知地过着一生了。
亦舒为此而写了季盼咪,并把其中的男欢女爱以大时代作为背景,她的小说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亦舒传奇……曼陀罗
曼陀罗
“你们中的毒,叫做自我毁灭,……
时间与金钱太多,性格怪僻,非邪非正,一念之差,就害人害己
亦舒《曼陀罗》
有一句话,几岁大的孩子在今天都耳熟能详:
“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万万不能。”
宇宙生活的神秘,天地间自有的秩序,山青水绿,流水不腐,深水无波,在金钱的作用下,似乎都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曼陀罗》里,有亦舒很明确的金钱观。
亦舒有很书卷气的时候。不要说她的女主人公即使在艰苦的旅途中也会捧读《红楼梦》、《劳伦斯诗集》等等,就便是她自己,也常常有金钱万恶之意念浮现。
但她毕竟是生活在一切以金钱以物质为第一的香港社会。在香港成为英国殖民地已逾百年之后,早已形成了以港口商品集散为支柱的经济特色。在文化上也更多地受到西方文明的洗礼,君子固穷的中国文化特色不可能不受到强烈的冲击。
金钱的重要性无疑在她的生活中有相当的意义。
自然也在作品反映出来。《喜宝》、《香雪海》、《风信子》、《寂寞鸽子》、《花解语》等等不用说了,里面全是仗钱欺人的事,即便在中产阶级世界,钱也是一个大问题。
《我的前半生》,子君被涓生抛弃,涓生要她搬到外头找一层公寓住,起头说是给她五十万,后来又说仅仅只能给三十万。
听到涓生的解释,子君觉得心在滴血,恨得不得了——恨自己还跟他讨价还价。她想,我在干什么,他如一个陌生人,向一个陌生人要钱,并且尚嫌少,子君呵子君,你怎么好意思。“我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过面前这个男人,我至爱的丈夫史涓生已死,我似已死。”
但是,钱还是不能不要,难道露宿街头不成?要不怎么说人穷志短呢!
在《憔悴三年》里,刘玉容跟子君遭遇差不多,甚至处境更难。当有一天,孩子的父亲来访,说要补交一年孩子的抚养费,已变得坚强起来的玉容也吁出一口气。认为到今天才有表示,虽迟也总比永不好。这不是讲意气的时候,她当然不会掷还支票。
《曼陀罗》更甚,处处有金钱作祟的幢幢鬼影。
乔穆的家庭背景已足以进入上流社会,但他不倚仗父亲的钱财名望,靠一部相机出来闯天下,试图在金钱与名誉之外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但身外之物却让他的“名土风度”总不能挥洒得极致。
跟婀娜闹意气,不想工作,但婀娜一句话,他马上就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言不发了。
婀娜说:
“人家没欠我钱,你支了《婀娜》杂志的薪水,已走到一九八三年了。”“你认为你是贾老二贾二爷?”
是,有钱真好,慕容琅的父亲就可以娶一个比他年轻很多的美貌太太……乔穆愤愤不平。
但他结交的人也没有下层社会的,他永远在一些有钱人中来往,追求物质享受的精神已渗入他的血液中。
还是婀娜的批评中肯:
“他不能扔下所有的钱才娶宁馨儿,有钱又不是他的错,一般人一听见谁有钱,谁就像是犯下弥天大罪似的。
但钱太多了实在不是好事情,像慕容一家人,就是因为钱多花不完,富敌香江,搅出了多少事。
做女儿的和家里一言不合,就流浪到了西藏尼泊尔,无所事事,糊涂度日。
做儿子的,则是在纽约过着醉生梦死,苍白如尸的生活。
做继母的最大手笔,就为一两句闲话,意气用事,动辄用十来亿去收购一个公司,损人不利己。
他们富有得神神秘秘,然而却被乔穆批评成“除了钱什么也没有”的“最最可怜的人”。
问题是,乔穆也是“丈人灯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身”,总觉得自己纯正良善,别人丑陋恶俗。
他也并不是不想摆脱物欲的诱惑,但很难想象一个连坐飞机都不愿坐三等舱的人会斩断对金钱的渴望。
有时候他连小便宜也占,真令人发噱。
宁馨儿要他帮忙拍一组瓷器照片,他先收下了三十万元订金。他老爹气不过,定要他归还,他只好取出钱去还,却只还了本金,拿利息去买了一架哈苏相机。还颇有得色:“还就还,我没说过连利息还。这年头有个钱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