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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麻将城-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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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K)整理  
 


疯狂麻将城
作者:中跃中
1。麻将城1988麻 将 迷
T州历来以“三麻”出名:麻糕、麻油、麻将。前两者是吃的,各地好像都有一点,名气不太大。后者是玩的,或者用过去的说法,是赌具。当一股“麻将热”在全国迅速风行的今天,T州便以“麻将城”而驰名遐迩。

一进入T州境内,几乎各车站码头、旅馆饭店、大街小巷都有卖麻将的,他们成群结伙地涌来涌去。这儿的麻将价钱低,货色好,远销新疆、内蒙、广西、贵州……

晚上,假如你在小城散步,随便走进哪条巷子,都会听见玩麻将的声音。还有一边打一边唱“牌经”的,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城中,有五种不同的唱法,正合了麻将上的“东南西北中”。打麻将的规矩也有条、万、饼三大流派,多有高手,各显神通。尤其到了逢年过节,小城人合家团圆,酒饭之后,砌上一圈,哗啦哗啦之声更增添了节日欢乐的气氛。

据说,T州的男、女、老、少、干部、教师、学生、警察,几乎个个都会打麻将。不然,怎么会号称“麻将城”呢?在这里,如果不会打麻将好像就不配做一个T州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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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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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前夕,全市上上下下照例突击查班查岗。

二十九日零点左右,联合检查组的几位大员在A局局长室集中完毕。他们知道,要摸夜班工人最好是凌晨三、四点钟。看看时间尚早,于是老规矩,坐下来先砌上几圈墙。文件柜里就有好几付现成的麻将。谁输了,今天的夜宵谁请客。

四圈下来,胜负还不明显,于是再来。打到四电钟,都说不能打了,再打就查不成了。革命干部嘛,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他们钻进小面包,开了出去。

于是他们就看到了下面的结果:

化工厂:十六人打麻将(传达室一桌、机修车间一桌、化验室一桌、锅炉房一桌),三十二人观点,其余的在睡觉。

印花厂:二十多人打麻将(皆是女将。最大的五十五岁,最小的十八岁)。

自来水厂给他们的印象最深。大门敲开以后,A局长就带头往里闯,“扑通扑通”,不知怎的踩进了没脚面深的水里,其他人都惊叫起来:

“哎呀!哪来的这么多水?”

“水厂嘛,哪能没有水?”开门的老头说。

落水的局长们慌忙退出来,顾不上脚下一皮鞋的水,借着路灯觑着眼睛往里看:四周波光粼粼,一片汪洋……

自来水厂,由于工序单纯,机械化程度高,平时上夜班人极少:一个调度员,四个操作工,外加一个门卫。国庆前夕,为慎重起见,又加了一个值班长和一个调度员——正好是八大员。八除以四,正好等于二。于是一上班,他们就紧闭大门,围成两堆“哗啦”起来。

当然,打牌不能忘记生产。两圈过后,值班长一拍脑袋,想起一件工作:

“小周!到泵房去把排水泵开一下!快点!等你掷骰子呐!”

小周应声而去。桌上的人则争分夺秒地洗牌、码牌。小周的牌值班长主动代他码好了。

小周是个刚进厂不久的小徒工,高中毕业生,脑袋瓜还是蛮灵的。泵房控制柜上那几十个键钮的名称、作用他早就背得烂熟了,以前单独当班从来没有出过什么豁子。他熟练地一伸手,“叭”地按下一个绿色键钮,“呜——”地一声,泵就启动了。一切正常。于是他拔腿就跑——这圈轮他坐庄呢!

慌忙中,他按的不是排水泵而是冲洗泵——平时用于冲洗泵房的。每小时四百八十吨。于是水一个劲地朝泵房里灌,很快,泵房成了游泳池,水溢出了门槛,向车间、向路面、向更衣室流去……

值班室的麻将正打得热火朝天。值班长今天的手气不错,要条有条,要万有万,得心应手。眼看跟前的牌“清一色”大局已定,却又抓了个“自摸”,兴奋得手舞足蹈。突然,他的脚触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漂着的一只木盆!再一看,几个人的拖鞋全不见了,在门边的水里打着旋儿……

他楞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不好!”赤脚往外便奔……几分钟后,他们便听到外面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不禁个个吓得魂飞胆丧……

这次事故不小。全厂停产十六小时。全市停水。大部分工厂停产,直接经济损失(据不完全统计):六十四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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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大奖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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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国庆节前夕,T州市机关工会发出通知:“国庆期间,机关举行麻将大奖赛,凡市直机关工作人员(包括临时借用人员)均可参加。比赛按循环淘汰制进行,最后取前八名,发给奖金和奖品。凡参赛人员均发给纪念品……”

这次活动比哪次活动吸引力都大。报名参赛人员占了机关总人数的80%。从第二天起,机关里几乎人人都在谈麻将,每个办公室都在开经验交流会和战术研讨会。他们采取“拉出去,请进来”的方法,到处拜师学艺,到处借书借资料(新华书店一千多本新版的《麻将技巧》成了抢手货,要凭关系凭条子才能买到)。有的干脆约齐人马,轮流做东,一天换一个地方,躲到家里先进行热身赛去了。

市体改办八个人这次全体参赛。正好编成两桌。按规定,他们需先在本部门交锋。

五十九岁的主任当然以身作则,带头参赛,决心为本部门争光。主任是大军南下时留在小城的转业干部。过去,他对麻将这东西是深恶痛绝的。

1954年,正是小城搞对私改造时,有个资本家拉他去打牌,准备故意输些钱给他。他不动声色,去了。他当时一点不会打,边打边学,边学边打,一晚上居然赢了几百元。可当天夜里,他就把这些钱统统捧到副市长家里去了。

第二天在全市干部会议上,他作了长达四个小时的典型发言:无情揭露资本家的这种软刀子杀人的手段,提醒大家拒腐蚀,永不沾。这事对小城震动很大,广播、报纸也着实宣传了一阵子。以后,他逢人便夸自己的智谋,把麻将这个“封资修的余孽”大骂一通。

二十多年来,他再也没有摸过麻将。可事到如今,特别是1983年“麻将开放”以来,他却慢慢地喜欢上了麻将,并对它越来越着迷。人问为什么,他说:唉,马上要离休了,怕困在家里无聊,学会打麻将,今后也好有几个玩耍的伴儿……

为了参赛,他主动放下主任的架子,向下级虚心讨教,特别是向打字员小王姑娘讨教。别看这小丫头打字老出差错,打麻将可是鬼精,绝少有失误。据说她在家里天天跟当局长的公公打,名师出高徒,颇有几手绝招。为了给小王腾出时间对自己进行重点辅导,主任决定把文件送到基层单位去打。他一个电话,或签个字,问题就全解决了。白天,他在小王那里学到了几招,晚上回家后就跟老婆、儿子、女儿打,以便复习巩固。那段时间,人们都说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变得客气儒雅了,他家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微妙紧张气氛也融洽了许多,一家人的共同语言好像多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主任在这次大奖赛中居然获得小组出线权。尽管他没有能闯进大赛的前八名,但他那个兴奋、得意劲儿却远远超过了三十三年前的那次立功受奖。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满足和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他说,这次参赛最大的收获是为他离休后的马拉松麻将生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2。麻将城1988麻 将 魂
他听人说过,这是“麻将魂”上了身。它每年都要在小城缠一百零八个人,缠住了就不容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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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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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日凌晨两点多钟,T州纺织厂粗纺车间机声隆隆,工人们正在加班。

值班长走过来,发现女工陈XX的机台还停着,心里好生奇怪!陈XX是厂里历年的先进生产者,是车间的生产骨干,技术尖子,她曾在华东地区纺织系统青工技术精英大赛中获得第二名,她上班从来不迟到的,今天怎么迟到了两个多小时?

她拉了一位认得陈XX的女工,决定一块去她家看看。

她们骑着自行车,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陈XX的家门口。屋里一片漆黑。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小厨房里发出了微弱的灯光。

厨房是个小简易棚,搭在屋旁的。值班长伸着头,隔着门逢往里瞅——

“啊——!”一声惊呼,往后便倒。

厨房里悬空吊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舌头拖得老长。

——是陈XX!她吊死了。

惨叫声惊动了陈XX的丈夫,他拉开屋门,穿着短裤头冲出来。他看到眼前的惨境,便一下子扑到妻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边哭边骂自己悔不该,悔不该……

前天晚上,厂里的几个同事就来喊他去打麻将。在厂里他们打赌:国庆节放三天,干他个两天两夜,谁下台谁是乌龟!当时他抬腿就走。他老婆陈XX追在他身后喊:“早点回家!明天天好,家里的床单被子都要洗,过节了,家里还要弄几个菜!我夜里还要上夜班,家里要你帮忙……!”

可一上牌桌,他就把什么都忘了,不知不觉一干就一个通宵。真有桌上一日,世上千年之感。他的手气老是不顺,湖里糊涂的输了五十几元钱,直到天亮才见点儿起色。他舍不得下,想扩大战果,就一口气打到中午,吃了两块月饼,又干到下午五点多钟。屋里重新亮起了电灯。

这当儿陈XX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冲着他劈头盖脸就吵。她洗呀晒的忙了一天,饭菜摆上桌了也不见人影回来,伢儿也跟着挨饿!……

他这趟正抓着一手好牌,很有希望成“清一色”,这是什么概念啊?一把能扳回十几元呐!他眼睛盯着牌桌,狠狠地抓了一张牌,嘴里说:“就好!就好!这圈打完就走!”

陈XX发疯地嚎叫一声,冲过去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拽着他又哭又骂。他一时呆住了:因为陈XX一直是个贤惠女人,从来不胡搅蛮缠,不卖疯撒泼,今天活像是发了神经!……

同事们见了,忙过来圆场,把他们夫妇俩劝了回去。

在同事面前如此丢脸,他气昏了头。路上又不好发作。他蹩足了劲。一回家,还没来得及关门,他走上去就给女人两个耳光,把她打翻在饭桌上。桌上有她烧的鸡、鱼、虾、蟹,刹那间盆盆碟碟连同两瓶“礼花牌”啤酒光哩光当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女人手捂着脸,倒在这堆碎片残渣中,睁着眼睛,好久不动,像尊泥菩萨。他见此情景渐渐有点慌了。他听人说过,这是“麻将魂”上了身。它每年都要在小城缠一百零八个人,缠住了就不容易好。

他狠狠地抽了两支烟,还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平均一支烟抽一个,给女人赔不是。但她就是不动。

这样一直僵到晚上。他最后终于将妻子拖了起来,帮她脱下油腻肮脏的衣服,用热水毛巾为她洗脸掖身。女人的眼睛直直的像失去了知觉。他感到事情有点不妙。夜里十一点钟,他破例用自行车送她去厂里上班,一直把她送到厂门口,自己才回来。一到家,他摇摇晃晃的倒头便睡,顿时鼾声大作……

他哪里知道,陈XX并没有进车间。她躲在一个黑暗的墙角哭了一阵之后,又出了厂门走回来了……

几个胆子大的男人把陈XX从空中放了下来,摸摸身上,已经冰凉发硬了。

消息很快传到女方家。丈人连夜带着亲友赶来,把女婿揍得满脸开花,一房家具也被砸得稀烂。那个去喊死者上班的姑娘也被人送到医院,神志一直恍惚不清,大家说她恐怕也被“麻将魂”缠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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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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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州南郊有个秦村,村里有个小伙子叫秦三宝,被人称为“文。革后的T州麻将创始人”。

秦三宝,文。革结束的那年毕业,回家种了几年地,然后进了个乡办厂——“振兴化工厂”当搬运工。

到了晚上,村上的青年没事干,就常聚在一起打扑克。后来扑克玩腻了有人就想点子要玩麻将。可麻将早在文。革时就作为“四旧”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而且扫得很干净很彻底,好像连影子也找不见了。

找不到,买不到,那就只有自己做了。秦三宝从厂里顺带了一些做图章的原材料,回来又锯又磨又刻,做了一副参差不齐的小麻将,先玩起来再说。谁知道这副麻将立刻成了村上的一宝,你来借,他来借,几乎日日夜夜麻将都在工作,做到了人休息,而麻将不休息。终于有一天,有人向他出了三十元钱,要买。秦三宝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随便做的东西能卖这么多钱,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便一口答应了。

秦三宝不呆。他晓得能卖第一副,就能卖第二副,第三副。于是他又从厂里带回一块材料,认认真真地刻了一副,很快又以更高的价格脱手了。

从此,他不断地从厂里带材料回家,不断地刻,不断地卖,十个手指头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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