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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她,还是她在读他?
无伤忽然想不清楚了。
“花下奴,你怎样了?”
见这个冷面傻豹又独自陷入沉思,如同在雪漪浮廊那段日子那般,疏离、远世,妖应不欢喜了。
她秉持着自己的一贯做法——跑过去闹他,将他生生的拉扯回来,不让他随意漂走。但看着他一脸的落寞伤情,妖应的心渐渐地柔软下来。
她立在他跟前,伸手抚着他一头雪发,像是在安慰一个迷途的孩子。难得的充满怜爱和温柔之意。
无伤察觉她的体贴之情,不觉失笑。他捉住她的纤手,“吾没事。”
“哼哼。”妖应嗤之以鼻。
无伤选了一块高大山石后席地而坐,妖应偎着他的背,也总算安安分分的消停一会。
“侬不爱你方才的神情,你是侬的,侬要你答应侬,再也不要露出那样的神情,好吗?”
“感情流露最是自然,非是能够自控之事。你的思考单纯,不明了个中复杂,倒使人有措手不及的失笑感了。”
“侬听不懂,侬只要你答应便是了。”
“哈,”无伤低笑一声,良久才道,“吾从不应允虚妄之事,不过,吾会尽量答应你。”
“嗯,这样才对。不说这了,花下奴,侬累了……”妖应缓缓合上眼,似乎已经倦极入眠。
肩背压过来的沉重这般真实,仿若也沉淀在心头。无伤第一次感受到另一个人生命的重量,竟是这样的与自己紧紧相依。
他稍稍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这个咋咋呼呼的女孩子能够好好的安歇。
长空白云悠悠,澄湖波光粼粼,风过无语,万籁俱静,唯有心相映。
07
“侬好像睡了很久。”大梦初醒,睡眼朦胧。模糊视线里独独闪现出一双冷冷清眸。
“日薄西山,回去尚需费一番功夫,今夜暂且在这里将就吧。”耳边隐约传来这样的话语,妖应掀开裹在身上的披风,目光追寻着说话之人的身影而去。
眼前是一个简易篝火,明明灭灭的火光映衬着那人清寂的一身,夜风徐来,拂起他颊边雪丝几许,飘飘落落,悠长而神秘。
美色当前,真令人有种昏昏乎乎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
“花下奴,这是什么?”妖应惊喜地冲过来,可惜劲头太猛,刹不住脚步,直直撞上无伤的臂膀,没差点把他手里的物什给撞飞出去。
“啊!”
“嗯。”
无伤一手扶稳了妖应,另一只手飞快地探出,将那物及时抢救下来。
“不可鲁莽。”无伤轻声责备。
“是侬最爱的蜜糖露水!”
“……”
是金露蜜雨才对。
无伤默念,妖应兴奋的欢呼,完全淹没掉他的存在感。
无伤用空着的手臂挡住妖应蠢蠢欲动的身躯,拿着兜得满满露水的叶子杯,举得高高的,“不可鲁莽。”
他十分执着的一再重复着这句告诫,直至引起妖应注意为止。
迫于食物的诱惑,妖应耐着性子,连声道:“侬知晓了,知晓了。快给侬,侬要饿死了。”
无伤斜斜的瞥她几眼,才慢吞吞的放下手来,妖应眼巴巴地看着他动作,只见他把叶子做成的堪堪一握的杯递至她的面前。
妖应毫不客气的一把夺过,仰脖饮尽。
“啊~侬好久都没有喝过了,花下奴,你要喝一点吗?侬分给你。”
“嗯?”刚才那恨不得同归于尽的架势,无伤真怀疑那浅浅的杯里头还有剩余。
“不必,吾与你不同。”
“侬知道这是你特地为侬收集的,侬怎能不犒劳侬的花下奴。来!”
妖应强硬的扳回他半侧着的身子,将摧残的有些散开的杯子推到他之唇边,执拗的神色与他有得一比。见状,无伤垂眸,果然见到杯底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他顿了一会,碧绿的杯口贴上温润的唇。
“还有一点没完。”见无伤喝完,妖应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她熟门熟路的挨上他的脸,在他的唇上留下轻柔如水的吻。
这次无伤足够镇定,仅仅怔了一瞬便回神,然而这仍是无济于事,看她那餍足的模样,他的心在鼓噪。
定了定神,“吾对你动心得还不够。”
“哈,侬对你动心就足够了。”
“……”
絮絮谈话间,忽见半空细雨飘洒,妖应“咦”的一声抬起头。
“下雨了……”
雨势渐大,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深寒冷清的气息逼得妖应打颤。无伤拾起落在一旁的厚披风,重新盖在她的头上。
“山间天气一日三变,随吾来。”边说边领着妖应扒开不远处的草丛,一个黑魆魆的洞穴盘踞眼前。
坐在洞里往外看,雨帘挂瀑,积水成塘。轰隆声不绝于耳,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水雾。妖应捧着脸,看得发怔。
“这是风光爱看的雨,侬也很久没看过了,唉……”
很少出现在她脸上的失落表情,旁观的无伤心思骤起波澜。
先是听她低声哀叹一声,头开始微微垂下,他好像看见那朵妍丽至极的花垂头丧气的样子。
“吾来提一壶酒,伴你大醉一场。”
无伤忍不住说道,返身从洞穴腹处挖出一壶酒,掀去酒封,顿时清冽香气四溢。
“这里还有酒?侬想起来,从前在泥古堂的时候,阿爹阿娘总不让侬喝酒,说侬喝醉了酒就百般缠人,是个麻烦精。”
“哈。”
“呵呵,有一次侬和风光……”她顿住话头,偷瞄无伤一眼。
他静静地倾听着,一口一口地饮着酒。
妖应趁隙抢过他的酒,豪迈一灌,成功的浇得自己一身淋漓。
“风光是侬的姐姐,侬的好姐妹。嗯,刚才侬说到哪里?哦,对了,侬和风光偷偷跑到阿爹藏酒的地方,没想到那里没有一坛酒,花下奴,你猜有什么?”
妖应的眼睛闪亮得使人不能逼视。
她应该是醉了。
无伤盯了她半响,缓缓侧过头,目光聚焦在她脚边阵亡的空酒壶上。
没等他答话,妖应就笑嘻嘻的接着道:“是一方小池塘!哈哈,阿爹瞒着阿娘,悄悄在偏僻的地方做了个这~么大的酒池子。嗝。”她展开手臂,示意给他看,还顺便打了个酒嗝。
无伤很无辜地被她打开的手臂给扫到脸。
“妖应。”沉着声音唤她的名字,她回他一脸的憨态可掬。
面泛赤霞,清浅的眸子盈盈流波,笑意自眼尾流溢,止不住的女儿情态。
“侬见到这~么大的酒池,就忍不住走近看看,可是、可是侬掉下去了,嗝。”
她再次比划了一下,无伤不动声色的往后一避。
“然后侬就,嗯,就像现在这样晕晕乎乎的。侬记得是风光捞起侬,风光的手真暖,侬在里面睡得真舒服。”
“你变回原形了。”醉酒就会变回去吗?他看着她这般醉态,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是以前的侬,现在侬很厉害,不会变啦!”妖应自豪地说道,闻言,无伤有一瞬间头大如斗。随后,麻烦来了。妖应瞪着迷蒙的眼眸,疑惑地望着无伤,“殢无伤,你怎么飘来飘去,侬都抓不住你了。”
一只纤纤玉爪勾住无伤黑色衣领,另一只爪子顺势巴上他的肩。无伤感觉不对劲,但是还没有引起足够警惕。结果——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无伤最后整个人都让妖应手脚并用地紧紧缠住,勒得他真的有点喘不上气。
推她没反应,看着她安睡的侧脸,又下不去狠手。于是无伤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倚着洞壁,望天。
“风光……”听得妖应喃喃自语,无伤努力挣出一只手来,轻轻摩挲她的背。
外面风雨渐消,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淡淡的水汽弥漫。清新的山风掠过身边,凉意徐升,却因此更能体会怀中之人的温暖。
、细雪由来最伤情
01
一大早,山间的晨光尚未明亮地透射进来,清脆的啁啾声便随着清凉微风荡漾在洞中。
无伤于这样安宁的氛围中缓缓睁开双眼,意识回笼的同时,全身的酸痛蔓延,刺痛着他的神志。
他的眉头紧蹙。
“喂,你怎样了?”
身边挨过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带着他熟悉的丹樨香气。
“嗯?”无伤慢慢起身,骨头咯咯作响——他大概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花下奴,既然你身上有碍,侬便不准你再动。侬来给你拿水,你乖乖坐好。”
“不用……”无伤话未完,就见一道艳影消失在原地。
停了一会,无伤收回望她离去的目光,重新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忍着酸痛活动发麻的部位,无伤几乎可以想象昨夜自己的惨状。不过他的恢复力是极佳的,站起来走动一会,很快他的症状就减轻不少。
这时,妖应也回来了。
“花下奴,侬回来了。”她递给他一杯水,他默然接过,润了润喉。转眼,看见一旁的妖应发丝有些许凌乱,想必是起身之后没有梳洗妥当的缘故——她总是这般的大大咧咧。
无伤忍不住抚顺妖应的头发,柔软细腻的触感在指间蔓延,使他心神微荡。低头,便对上一双纯真灵动的杏眼,里面盛满温柔的笑意。
心头一震。
从没有任何其他的人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他,充满温柔的情感,丝毫不曾作伪,只有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慕,那样直白和天真,叫人不能忽视。他忽然发现那一日随即鹿残躯焚烧而死去的感情在胸腔中再度复苏,一点一点,如同初春融雪。
原来雪的声音,不止是消和碎。
“又走神了,侬在说话你没听是不是?”
一眨眼,无伤回神,听得妖应的埋怨,只轻声道:“出来多时,我们回去吧。”
“你有心事?”妖应姑娘对她的花下奴感觉敏锐。
“走吧!”无伤不知该怎样表达这突然醒悟的情感,只好避之不谈。
“哼!你不肯说,侬也不稀罕听。说真的,出门这么久,侬有点挂念雪漪谷了。”
他们收拾了一下山洞,随后踏上回程的路。
02
沿着原本的路线返回,无伤和妖应两只妖,慢慢地踱步回去,路上自有一番风景可赏,颇有陌上花开,缓缓归矣的韵味。
最后在日落之前回到雪漪浮廊。雪茸花遍地摇曳,细雪纷纷,熟悉的廊宇屋舍映入,向来清寂之地,此时看来竟有一种安心的归宿感。
无伤心中无限感怀。
妖应可不管他内心的纠结,一到目的地,马上欢呼着化成一道光闪入檐下的那株花体里。红色妖姬因元神归位而生机重现,繁复的花瓣舒展,绝世风华流泻人间。
无伤静静地凝望着她,内心安定下来。举步欲进屋,空中忽起一阵奇异旋风,搅得雪花乱舞,无伤认得这种情景,应该说,他十分熟悉。
他回身于风中一探,指间便拈得一片细细的竹叶。
是他,无衣师尹。
这回,他又需要他做什么了?
无伤怔忪一下,侧头去寻妖应时,好奇的女声早已发问:“这儿怎会有竹叶?侬方才好像感受到妖物接近的气息。”
无伤安抚她:“是吾认识之人,邀吾一会。你在此处等吾。”
红色妖姬一阵颤动;“你又要走了,侬可不会傻傻的等你。”
无伤只道:“好好修炼,吾很快回来。”
言毕,无伤猛地化出豹身,一只黑斑雪豹现形,踏上半空风雪,消失于妖应视线尽处。
被留下来的妖应不满地摇了摇花身,叶子簌簌作响,无人的浮廊里显得空落落的。
当初离开慈光之塔,定居雪漪谷,可谓大半原因都落在无衣师尹身上。无伤自困于雪中谜半生,但溯源追本,那场雪谜正是由无衣而起。
雪漪谷外向东行十里,是一处竹清水灵的所在——流光晚榭。
无衣竹在苦境的落脚点,与过去的环境相去无几。无伤雪豹安静无声地穿行于万竿翠竹中,清凉的晚风伴着摇曳的清影,流连眼底,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从前。
只是现在的他,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一池白荷清塘掩映在垂垂竹影后,池边有一人的背影,形影萧索。
无伤雪豹停住脚步,双眼直视前方那人。
那人有所感应似的回过头来,见到不远处的无伤,轻嘲道:“吾还以为你不来了。”
“不管今天吾的态度如何,你总能达到你原先之目的。”
“哈。吾曾前去探访你,不料你竟不在,倒是一株妖花吸引吾的眼光。直至现在你来,吾才恍然大悟,那时吾察觉到什么。”
“然后?话题到此,说出重点吧。”
“你对吾一直存有一份淡淡的敌意,为什么?是怪吾无力保下即鹿吗?”
“你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那吾,今日的目的,便是告知你,束缚你的雪谜已经消融。以后,你不必再困束于吾之言词之间。”
无伤沉吟须臾,“吾之雪谜并非从你而来,你没有权利决定。”
“那你为什么肯一次又一次受命于吾。因为是吾将你自渎生暗地带出,又赐你重生。这份恩情,让你再怎样不待见吾,亦要费心与吾周旋了。那吾给你偿还恩情的机会。”
“你之眼相,与以往有所不同,吾竟对这样的你,生出陌生感了。”
“哈,走吧,陪吾走一趟魋山,当做是还吾的恩情了。”
无伤再次认真地观察眼前之人的神情,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浮现,然而那人没给他机会,抬脚转身离去。那抹紫色身影倏忽而逝,无伤眉一皱,挪动身形,与之随行。
03
细雪飘飞,寂静无声。浮廊回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