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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是慕嫣然身边的大丫鬟,便是旁人府里的夫人见了,也要高看一眼,文雅璇哪里敢受她的礼。当即便侧身避过,一边忙不迭的扶起了她。
“王妃特意嘱咐奴婢把璇表小姐送回来,如今安然抵达,奴婢这便回去复命了。老太太,您好生歇着,奴婢这就回去了。”
俯身冲三老太太行了礼,紫月颔首冲文雅璇一笑,转身跟着乐安堂的丫鬟出了门,自回王府去了。
紫月一出门,三老太太的脸,瞬时便耷了下来,“莫以为如此,便是入了宣王妃的眼,说到底,你也是文府的小姐,你的亲事,自有你父亲母亲做主,莫存了那不该有的心。”
话语中,毫无一丝做祖母的温情,三老太太看向文雅璇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喜。
“祖母的话,璇儿记在心里了,璇儿告退。”
恭声应着,文雅璇的脸上,尽是乖巧的笑容,丝毫不如从前一般颓废黯然,直到她的背影从屋帘下消失,三老太太仍旧沉浸在怔忡中。
这样的文雅璇,相比从前,似乎多了几分朝气,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暮气沉沉的模样,难道,她就这般笃定慕嫣然会为她做主?
本以为紫月的话是开玩笑浑说的,可文雅璇这般模样,三老太太一时间也犯起了犹豫。
“祖母,五妹妹被宣王妃送回来了。”
三老太太还未回过神来,身边一缕香风飘来,文雅蕊已行了礼,偎在了自己身边。
“是啊,回来了……”
低声说着,三老太太耷拉着双眼说道:“你也甭打五丫头的主意了,她的亲事,宣王妃要为她做主。”
“什么?祖母,是宣王妃亲口说的吗?”
柳眉倒立,文雅蕊面上的惊诧显而易见,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还用的着宣王妃亲口说?”
没好气的斜了文雅蕊一眼,三老太太沉声叹道:“本就是摆明了的,我早该想到的,幸好还来得及,否则,当真将璇儿送去郑府做贵妾,宣王府日后肯定愈发不待见我们三房了。”
先是文雅娴和文雅竹,如今,又凭空冒出来了一个文雅璇,文雅蕊一脸不忿的冷声说道:“真不知道宣王妃被她们灌了什么迷药,一个两个的,都得了抬举,反倒是我,宣王妃哪回见了不是一副冷脸?好像她们才是文府嫡出的女儿似的……”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背后编排起王妃来了?”
怒声斥着,三老太太抬眼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一众丫鬟,方看着文雅蕊说道:“你一心想要五丫头嫁到郑府去做贵妾,保不齐宣王妃就是因为此事,才摆明了要给五丫头长脸,你呀,安分些吧。”
前几日的欢喜,尽数都化为乌有,文雅蕊有些不虞的低声嘟囔道:“我有什么办法?再不想法子,孙女儿在郑府都快抬不起头来了,说不定哪日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孙女儿能不急吗?”
有些无奈的长叹了口气,三老太太安抚的拍了拍文雅蕊的手,和蔼的说道:“你的模样性情,莫说是三房,便是长房和二房的小姐们加起来,你也是其中拔尖的。如今正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华,好好调养身子,保不齐哪日就有孩子了。再说了,便是嫡亲的姐妹嫁去做贵妾,生下孩子记在自己名下,也不如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好,府里那些狐媚子,把持的再紧又有什么用?你啊,多用些心思,把姑爷的心拴在你身上才是要紧。”
三老太太这一番话,从前也不是没有人说过,知晓她是为了自己好,文雅蕊点了点头,环住三老太太的胳膊低声说道:“祖母,孙女儿记住了。”
低垂着头,文雅蕊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阴冷。
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云都城里银装素裹,分外好看。
一心堂的院子里,墙根旁的几棵树上,也都挂上了冰碴,太阳和煦的照射下来,不一会儿,便有滴滴答答的水珠从树梢上落下,在树下的积雪上描绘出一个一个的墨点。
“娘……”
屋外传来了珠儿和蕾儿的唤声,慕嫣然侧耳听着,起身搭着紫月的胳膊出了屋门。
院落中央,珠儿画出了一小片空地,此刻正拿着树枝教蕾儿写字,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说不出的亲热,才写了没几个字,两个人就胡乱图画起来,院子里平添了无数银铃笑声。
“主子,宫里来信了……”
知晓慕嫣然一直盼着都城里的来信,方一踏进一心堂的院落门,看见慕嫣然站在廊檐下,小平子便一脸喜色的细声唤了起来,顿时,慕嫣然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欢喜。
“主子您慢着点儿……”
将信递给慕嫣然,小平子扶着慕嫣然朝内屋走去,及至慕嫣然坐在暖炕边,小平子退后一步,站在了远处。
打开信封,取出瑜哥儿口述的那封信看着,知晓儿子在都城里一切都好,而过了腊月十六,上书房的课程就会告一段落,到时候,瑜哥儿便会跟着慕昭扬回慕府过年,慕嫣然抬眼看着紫云等人说道:“再过三日,上书房的功课就结束了……”
“那小少爷也能好生休息些时日了。”
欢喜的应着,紫云将一直踮着脚尖的蕾儿抱起来放在暖炕上,一边,替她脱了鞋子。
看完瑜哥儿的信,慕嫣然正要将信纸合起来,手中一空,珠儿将瑜哥儿的信夺了过去,冲慕嫣然做了个鬼脸,转而和蕾儿二人坐在一旁,细声细气的念了起来。
慕嫣然莞尔一笑,打开玉太嫔的来信读了起来。
原本带着笑容的面容,渐渐的敛了起来,慕嫣然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凝重,待到看完信,慕嫣然的心里,不禁有些惴惴的不安。
“宫里的事,你知晓的多吗?”
慕嫣然抬眼看着小平子问道。
犹疑了一下,小平子答道:“贵公公知晓的多些,不知道,主子想知晓宫里的什么事?”
“去岁选秀进宫的那些妃嫔,如今,可有人诊出身孕的?”
慕嫣然沉声问道。
第六百八十章 异状
墙角的六角紫金铜鼎里,袅娜着飘起了淡淡的香雾,不一会儿,大殿里,就氤氲开了一股扑鼻的幽香,似是初春的桃李芬芳,又似是隆冬的清幽梅香。
“主子,太医已经赶去瞧了,许是不会有事,您且躺一会儿吧……”
毓秀宫内殿里,芙蓉扶着一身桃红色家常厚袄的皇后坐在暖炕边,一边宽心的说着。
“哎……”
幽幽的叹了口气,皇后的唇边,溢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本宫已经认命了,可菩萨还是没有庇佑本宫,本宫如何宽心?”
秦素儿执掌凤印已近两载,后/宫里频添新人,大皇子的身体又一直不好,秦素儿只觉得心力交瘁,而早起听到的那个消息,却让她觉得如当头一棒一般,浑身泛着冷寂。
“第三个,已经是第三个了……”
喃喃的叹着,皇后的嘴唇,已泛出了一抹苍白,丝毫不似从前一般的娇艳。
“主子,小产的妃嫔,都是些位份极低的,想来,是她们福薄受不住,您可万万莫多想啊。秀贵嫔的小公主,不是好好儿的,如今每日和两位公主一起玩耍,活泼的什么似的。”
从殿外进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在锦桌上,端起那碗燕窝安神汤递给皇后,木槿柔声说着,一边使了个眼色给芙蓉,让她出去了。
“木槿,你跟本宫说实话,如今,这合宫上下。一定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本宫害的皇上子嗣单薄,对不对,对不对?”
话说至最后,皇后的声音中。已带出了一丝声嘶力竭的无力。
“主子,您可千万莫要这么想,这宫里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最是菩萨心肠?太后面前。您是顶顶孝顺的儿媳妇,皇上敬您爱您,六宫妃嫔也都尊着您,自您登上凤座,这后/宫里处处一片祥和,奴婢平日里行走在宫里,可是从未听说有宫婢碎嘴呢。主子……”
面色不忍。木槿柔声劝着,见自家主子的眼中尽是哀色,本欲出口的话语,顿时也说不下去了。
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芙蓉一脸黯然的低垂着头进了内殿。
“太医怎么说?”
将手里的汤碗递给木槿,皇后侧眼看着芙蓉问道。
“主子,太医……太医说,萍贵人出红了,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话音越来越低迷,芙蓉偷眼去瞧,便见皇后的脸色倏地就白了。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一脸的哀恸,皇后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也愈发苍白。
“皇上驾到……”
宫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尖细通传声,皇后回过神来,起身朝外迎了出去。
“素儿。”
不等皇后行礼,景熙帝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眼中。同样是一抹哀色。
“皇上,您应该去瞧瞧萍贵人的,她没了孩子,正是难过的时候。”
皇后跟随着景熙帝的步子朝内殿走去,一边话语轻柔的说道。
“朕刚从储秀宫过来,兰妃在那儿守着呢,朕便来瞧瞧你。”
景熙帝沉声说道。
进了内殿,帝后二人并排坐在暖炕边,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景熙帝抬眼看着皇后道:“素儿,父皇禅位于朕,朕也算是顺应天命,为何上天要这般待朕?丽美人的孩子没了,雪嫔的孩子也没了,如今,萍贵人又……”
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景熙帝用力握住皇后的手,眼中有些无助。
自景熙元年八月里选秀充盈了后/宫,宫里除了丽美人诊出有了身孕,之后,便是新进宫的雪贵人有了身子,可没多久,两人先后离奇小产,让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多了几分阴霾。
太后忧心忡忡,又急于为皇家开枝散叶,年节时分,从大梁都城内的世家大族里,选出了六位德容俱佳的小姐进宫伴驾,自此后,景熙帝的后/宫,争奇斗艳,环肥燕瘦的各式美人比比皆是,可一年过去了,唯有萍贵人初承恩露便有了身子,其余妃嫔,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年节将近,萍贵人的身孕,给皇宫增加了一份喜意,不止景熙帝和皇后,就连太后都破例封赏了好些东西给她,紧随其后,各宫的主子娘娘也都送上了贺礼,可是,还未等最后一波送贺礼的人踏进储秀宫宫门,萍贵人便出红了,太医纷涌而至,仍旧未能回春。
接二连三的妃嫔小产,让大梁后/宫人人心内疑窦丛生,而所有的怀疑,都暗暗指向了皇后秦素儿,让秦素儿有苦无处诉。
“皇上,便是有错,也是臣妾的错,与皇上无关,皇上莫要如此想。”
满眼坚定的看着景熙帝,皇后沉声说道:“皇上,臣妾今日便沐浴净身前往敬思殿斋戒七七四十九日,为皇上祈福,为大梁祈福,只要皇家子嗣繁衍,臣妾愿意做所有臣妾所能做的。”
“素儿,你不用这样,朕明白你的心思,可……”
景熙帝的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了,“皇上,臣妾愿意以心明志,只愿,神灵能够庇佑大梁,宗室祖先能够赐福大梁,让宫里多些孩子的欢笑声。”
无奈的点了点头,景熙帝用力的握了握皇后的手,轻声叹道:“素儿,朕知道,你心里的难过不亚于朕,可是,无论何时,我都不会疑你,信我。”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心心念念要相守一生的良人,当年选太子妃时,他便是这般对自己说“素儿,信我”,当全都城的人都以为自己无望太子妃时,他做到了。如今,相依相伴的过了这么多年,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仍旧说“信我”,眼神中的坚定沉着,一如从前。
秦素儿潸然泪下。
“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
秦素儿低泣着说着。
又是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飘下,给庄严肃穆的皇宫,带来了几分清冷孤寂的苍白,而远在郓州云都城里的一心堂,慕嫣然的心里,也有一份无言的悲哀。
小平子简略的说着宫里的事,慕嫣然越听越觉得心惊不已,一时间,却怎么也猜不透到底问题出在哪儿。
而如今,连她都能觉出其中不对劲,怕是帝后二人心中也有诸多的疑惑了。
“偌大的后/宫,如今才只有一位皇子三位公主,虽说去年才开始选秀,宫里才开始有了妃嫔,可决计也不该如此单薄才是啊。”
担忧的说着,慕嫣然的面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一脸苦涩笑容的秦素儿。
玉太嫔的来信中,也只是随意的说了说宫里的情形,以便慕嫣然知晓如今谁正受宠,谁却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不得帝后的心意,左不过,也只是姐妹间的闲聊罢了,而慕嫣然,则从中发现了怪异所在。
永成帝时,后/宫里,从未得见天颜的妃嫔,不知有多少,而平日里偶承恩泽的,也有十几位,而这些妃嫔,则诞下了七八个皇子,公主则更多。
如今,景熙帝初等帝位,后/宫比起从前已经壮观许多,可两年过去了,膝下的子女,仍旧和他初为太子时一般无二。
且不说姬妾众多的庐王和焕王,便是贺启暄和慕嫣然,算上腹中的这一个孩子,也已经有了四个儿女,这样算起来,景熙帝实在算得上是子嗣单薄了。
如今,都城内,子嗣问题,怕是已经成为悬在太后和帝后众人心上的头等大事了。
摆了摆手,示意小平子退下,慕嫣然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去岁的那场流言,虽然最终偃旗息鼓,可慕嫣然深知,三人成虎,若是再有同样的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