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谥号为淑惠皇后。
好事的人将年节前后发生过的事情相互呼应对照,没几日,街头巷尾再度议论纷纷。
景熙帝出宫调理,太皇太后和太后同日葬身于火海,之后,一个被草草的葬入不被后人所铭记的东陵,另一个,则百般显赫的葬入帝陵,享受子孙后代的供奉。
一时间,都城内纷传着的流言已接近真相。
宾州焕王府书房内,焕王和吴世安相对而坐,看着面前的棋盘各自思忖着。
半开的窗户中,随着清风渐起,便飘散过了若有若无的梅香,焕王看着手中的莹白色棋子,摩挲着说道:“春暖花开,便是好时节了,先生以为呢?”
抬眼看着焕王,吴世安面上有一丝犹疑“王爷在下仍旧觉得,此番打探得来的消息不尽属实。”
“哦?”
似是极为倚重面前的这位幕僚,听了吴世安的话焕王敛正面色,沉声问道:“先生从何处发现了疑点?”
吴世安摇了摇头,“并未在下妄自菲薄,王爷手中虽能人异士倍出,可在下始终觉得,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在那儿,便是一只麻雀飞过,也会被人察觉,更何况是几个另有目的的夜行者呢。所以,从落山别院送来的消息,在下觉得,有待核实。”
思忖着吴世安的话,焕王却有些不赞同,“可宫里送来的消息却是无误的。皇上病重,连太医院的御医都不信任,还是宣王从宫外请了神医进宫为他诊治的。没多久,皇上就搬去了别院,听说,往别院送去的药草,够宾州一州百姓用一年的了。
面上显出了几抹疑惑,焕王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语道:“那么多药草,用来泡药草浴,你说,皇上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若是病,将神医召进宫里便好了,何必要去别院?可见,要么,不是病,而是中毒。要么,这关键便在别院那里······”
吴世安笃定的说道。
“既如此,那本王便再行安排人手去打探,这一回,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将手里攥的发热的棋子丢棋盒,焕王站起身,唤进了门外的小厮,轻声吩咐了下去。
回过身来坐下,焕王目光殷切的看着吴世安问道:“倘若皇上真是中毒,到了不可挽救的地以我们如今所有的能力,先生觉得,本王有几成胜算?
“五成……”
仍旧定定的盯着面前的棋盘,似乎是在苦思破解的法子,吴世安头也不抬的答道。
“以手中四十万兵力对都城内外的十五万兵力,才五成胜算?”
似是有些泄气,焕王紧蹙着眉头,虚心的问道:“那依先生之意,要如何才能增加本王的胜算?”
“王爷莫要心急……”
笑呵呵的说着,吴世安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方抬起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敌来,我往,敌退,我追,方是用兵之计,可如今,敌方还未出招,我们唯有静观其变。不过,依在下之见,怕是不用等很久了,龙抬头之后,都城中必有纷争。”
吴世安的话,焕王似是听懂了,又似没懂,可想及往日他说过的话无一不被验证,焕王的心里,当即便又信了三分。
“好,那本王便听先生的·等过了二月初二,再行计较。”
焕王面色沉稳的应道。
一心堂里,吩咐了丫鬟们照看好几个孩子,慕嫣然带着夏蝉进了内屋坐下,方关切的问道:“别院那儿,杜先生和权大夫,可有书信给你?你们可曾再讨论过皇上的病情?”
点了点头,夏蝉轻声说道:“自打皇上去了别院,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们也就通过两次信,如今,只能说这个法子是可行的,可具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疗效,却不敢有确定的结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们还在商议着寻找其他的法子,希望能有进展。”
“辛苦你了,蝉儿……”
慕嫣然感激的说道。
“姐姐这是什么话?救人是大夫本该做的,辛苦些也是应该的·只希望,这世间再无这般歹毒的害人毒药…···”
似是想到了那药的狠绝之处,夏蝉的脸色有些后怕。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头响起了丫鬟们给贺启暄请安的声音,慕嫣然面上闪过了一抹讶色,起身迎了出去。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替他解了厚裘,慕嫣然关切的问道。
“小路子来了,说皇上让我去别院一趟。”
沉声说着,贺启暄冲给他行礼的夏蝉颔首一笑,“慕风在京畿大营·如今越发出息了,你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所以·别看他这么忙碌,有付出,总会有收获。”
“是,王爷教训的是,蝉儿谨记在心。”
夏蝉笑着应道。
用罢午膳,贺启暄便朝外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带去了瑜哥儿。
再回来·已是掌灯时分。
慕嫣然披着夹衣斜倚在床边·见贺启暄进来,便要掀开被子起身·却被贺启暄拦住了。
抬眼去看,烛火的映衬下·男人的面色有些凝重,慕嫣然心中一顿,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可是皇上的身子调理的不好?”
摇了摇头,贺启暄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身子都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贺启暄才开口沉声说道:“皇上,下了罪己诏。”
“罪己诏?”
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嫣然失声唤道。
宫里的大火,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同时薨逝,以及后/宫这么多年未有皇嗣,这一件件,一桩桩,大梁的百姓心里,其实不是没有疑惑的
可是,无论百姓心里怎么想,景熙帝登基后的这几年,却着实做了不少实事,百姓们自然是念着他的好的。
可是,这些好,也不能让人忽视那些污点。
未有皇嗣,无法传承大梁社稷,便是不忠。对太皇太后不敬,便是不孝。
便是旁人不计较,景熙帝自己的心里,定然也会有些不平。
是他想不忠,是他想不孝吗?
可如今逝者已逝,景熙帝却不想因为那些事,而使得大梁的社稷有丝毫的动乱。
“皇上的两鬓,已经有了华发……”
低声说着,贺启暄的话语中,有些不忍。
沉默了一会儿,慕嫣然抱着贺启暄的臂膀靠在他身边,声音嗡嗡的问道:“那,这罪己诏,是要明日早朝宣读的吗?”
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贺启暄答道:“二月初二过完,景熙六年的春节,便算是正式结束了。到那时,皇上若是仍旧不还朝,一众朝臣定然不会同意,到时候,指不定又要有言官去别院死谏,所以,皇上说,这罪己诏,等到二月初二的早朝上再宣读。”
“皇后娘娘可好?”
慕嫣然抬眼问道。
“比起皇上,皇后娘娘的气色要好许多,她让我带话给你,莫要为她担心,若是进宫了,记得去看看两位公主。”
贺启暄语气轻快的说道。
点头应下,两人静坐了一会儿,才梳洗着歇下。
一整夜,慕嫣然几度醒转,都能感觉到,身侧的贺启暄,全未合眼。
天还未亮,贺启暄就静悄悄的起身出去了,慕嫣然睁开眼,满面的担忧。
罪己诏过后,又会是什么?
二月初二一早,文武百官鱼贯着进入乾安殿。
与往日不同的是,小林子没有上前一步细声喊“有事回禀,无事退朝”,而是持着手中的明黄色卷轴,冲殿内百官喊道:“皇上有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色一怔,众人随即反应过来,旨意是出自景熙帝,当即都跪倒拜道。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即位六年,后/宫无嗣,累及大梁至今无储君,此乃朕之罪一也;太上皇垂垂老矣,朕不得近身侍奉,更累得太后不得善终,是为不孝,此乃朕之罪二也;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皆朕之过。自此后,朕当避正殿,减常膳,以示侧身修行之意。元良储嗣,不可久虚,传位遗诏,朕已交予襄王,不日宣读,还望众卿以大梁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先,为新君分忧。”
小林子缓慢的话语声在殿内响起,及至听完最后一句,跪在殿内的一众朝臣,已俱数目瞪口呆。
第八百一十五章 危言
“襄王叔不是久不理朝事了吗?这几年都在府里含饴弄孙偶尔还带着襄王妃去城外的庄子里小住些日子散心,这回,皇上怎么想起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了?”
见贺启暄坐在床榻边发呆,慕嫣然心里一边揣测着新君的人选,一边不解的问道。
回过神来,贺启暄一脸钦佩的笑容,“襄王叔,才是真正的难得糊涂呢。”
“怎么说?”
贺启暄的话,勾起了慕嫣然的几分兴趣。
“皇祖父膝下的几个成年皇子,除了父皇,襄王叔,便是先恒王。当年的夺嫡风波,襄王叔却从未旗帜鲜明的拥护,也不结交朝臣,所以,父皇也好,先恒王也罢,都在争取襄王叔,可他却不偏不倚,保持了许久的中立态度。直到先恒王兵变落败,父皇登基,襄王叔忠心耿耿的为父皇尽忠。这么多年,父皇也尽信襄王叔,而他,却不恋权,早早的立了世子,又退出了朝廷,游山玩水,说不出的惬意,人生当如是啊…···”
贺启暄的言语中,对襄王极是艳羡。
“父皇信任襄王叔,是因为他不争,而如今皇上信任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慕嫣然抿嘴浅笑。
“是啊……”
点了点头,贺启暄却倏地住了口。
回头看着慕嫣然,贺启暄有些犹疑的问道:“你觉得,新君会是……”
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慕嫣然却有些不敢说,反问着他道:“那你觉得呢?”
目光怅然的看了一眼窗外枯败的苗圃,贺启暄低声叹道:“不论是谁,从今往后,你我的生活,怕是都不复从前般轻松惬意了。”
点着头,慕嫣然反驳着说道:“轻松惬意,那也是我。打从云都城回来,你何曾有过一天轻松惬意的生活?”
说罢·慕嫣然打趣道:“食君俸禄,为君尽忠。你这一生,怕是都要效忠大梁万民,不得轻松了。”
没好气的斜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不一定……”
见慕嫣然一脸不信,贺启暄扬声说道:“大梁的天下,永远都是属于年轻人的,所以,父皇才早早的禅位。包括皇上,也没有紧紧的攥着皇权不撒手。我既是皇室中人·自该承担自己应该担起的责任,不过,等孩子们都大了,我自然会效仿前辈,到那时,大梁将会变成何等模样,就是孩子们的事了,我只管游山玩水,带着你踏遍大梁,观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
外面风声鹤唳,一心堂里,因为贺启暄描绘出的美好未来·慕嫣然的眼中,心里,都荡起了浓浓的憧憬,只盼着那一日来的快些,再快些。
第二日开始,朝堂上一切照旧,而朝臣们期待着的传位圣旨,却迟迟没有动静。
据说·襄王带着襄王妃去了城郊的庄子里散心·才走了没几日。
得了消息,朝臣们满心的费解。
若是走了好几日·说明襄王是在庄子里时便得到了景熙帝的传位遗诏,可他不但没有急着赶回来·反而继续闲适的盘旋在外头,这,到底是何用意?
那已立新君之说,是景熙帝的拖延之词,还是他又犹豫了?
一时间,有关新君人选的话题,在朝堂和都城内热议起来,而贺启暄,愈发赤手可热。
回到慕府,慕嫣然偎在慕老太太和柳氏身边,一脸惆怅的叹道:“打从皇上下了罪己诏,王府的门,都快被那些人踩扁了,如今,我最怕的就是听见小平子和紫月进来回话,说又有谁家的大人或是夫人前来拜见了。祖母,娘,我搬回来住一阵子,好吗?”
伸手戳了慕嫣然一指头,柳氏嗔道:“如今,你可是摄政王妃了,遇事多想想王爷,多想想王府,这样缩头乌龟一般躲回娘家来,我可没生过这么没出息的女儿。”
“娘……”
也就是随口撒撒娇,却被柳氏这般说,慕嫣然当即挽着柳氏的胳膊娇声唤了起来,一旁的慕老太太看到,慈爱的笑道:“你娘说的正是这么个理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正该摆出王妃的款儿,让外头的人知道,王爷为何这般独宠你,也让他们知晓,我们慕府的嫡女,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慕老太太说的豪气,慕嫣然抿嘴笑着,点头应下转而和她们聊起了家常。
没一会儿,傅妈妈从外头进来,对着慕老太太低声耳语了几句,慕老太太点了点头,傅妈妈便转身出去了。
用罢了午膳,慕嫣然便准备带着肇哥儿回府,还未动身,山水居的一个丫鬟来传话,说叶氏请慕嫣然过去说话。
慕嫣然将肇哥儿交给柳氏,径自去了山水居,进了正屋,却见叶氏笑盈盈的说道:“你三哥找你,说有几句话跟你说。
说罢,叶氏起身去了内屋。
“南面的生意出问题了?”
走到慕容睿对面的扶手椅中坐下,慕嫣然笑的俏皮。
无奈的摇着头,慕容睿笑道:“你如今财大气粗,那些生意便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