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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听慕嫣然提起,秦夫人面色一青,低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柔儿也嫁人了。素儿的心里定然也不记挂着此事了。”
“那姨母可知,为何宫里没有皇嗣?为何皇上会将皇位传给瑜哥儿,他带着素儿姐姐出去云游?”
慕嫣然正色问道。
“不是说,是太皇太后下毒……害了皇上吗?”
知晓慕嫣然这么问必是事出有因,秦夫人的心里,却突然有些慌张起来。
“是太皇太后下毒没错。可是,那毒,却是秦柔儿亲自放在了素儿姐姐的酒水中,使得素儿姐姐身中剧毒,引到了皇上体中。所以,皇上没有子嗣,姐姐诞下的大皇子却因为身体羸弱早夭,皇上不得已,将皇位传于他人。否则,如今,素儿姐姐还是好端端的皇后娘娘,他日,会是太后,怎会有如今这般颠沛流离的日子?”
越说越觉得痛心,慕嫣然再抬眼,坐在对面的秦夫人,已脸色苍白,眼中带血。
宫里的异常,秦夫人作为皇后的母亲,是最担心的,可事情一下子就到了这样,她也无能为力。即便是秦素儿要跟着景熙帝出宫,也安慰自己说是陪着景熙帝去解毒,她自己身中剧毒的事,秦府无一人知晓。
此刻从慕嫣然口中听到这样残酷的事实,再想到自己还满心疼惜的跑来替她求情,秦夫人只恨不得秦柔儿此刻就在眼前,连撕碎了她的心都有。
“我的素儿,我苦命的女儿……”
再也忍不住,秦氏捂着嘴痛哭了起来,而一旁的柳氏,也跟着哭的伤心。
再从慕府出去,秦夫人又是一脸的温和,可柳氏和慕嫣然却看得清楚,秦夫人的眼中,分明有几分凛冽的肃杀之气。
回到秦府,进屋更了衣没一会儿,秦柔儿就来了,秦夫人只觉得,隐在袖笼里的手,已经克制不住的颤了起来。
“摄政王出征在外,姑爷这事,王妃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和你父亲,也都尽力了,如今也再无法子,你还是收拾好东西,尽快跟着姑爷去凉州吧,拖得时间久了,朝中那些言官可不是吃素的。你父亲如今是辅政大臣,若是因为你再让那些言官参一本,可就是你这做女儿的不孝了。”
秦夫人冷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娘,柔儿若是跟着姑爷去了凉州,此生想要再回来承欢父母膝下,怕是就再无可能了,娘,您一向最疼柔儿,求您给柔儿想想办法吧,娘……”
秦柔儿哭求道。
“你想承欢膝下?好啊,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这般有孝心,既如此,那你和姑爷和离吧,和离了,回娘家来,娘家养你一辈子……”
秦夫人冷笑着说道。
“娘……”
出门前还笑语盈盈的安慰自己,说一定会说服摄政王妃帮自己的嫡母,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幅模样,秦柔儿顿时有些怔住了。
第八百三十章 狼狈
“什么?和离?”
又一个沐休之日,慕嫣然带着孩子们回到慕府,孩子们各自去寻表兄弟表姐妹们玩了,慕嫣然甫一进了明徽园正屋,便从柳氏口中听到了这个让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消息。
一脸“她活该如此”的表情,柳氏将自己从堂姐秦夫人口中听来的话,告诉了慕嫣然,“明明是她不想跟去凉州那样的地方吃苦,却偏偏说舍不得父母,素儿不在,她更要在身前尽孝。所以,你姨母便直说了,她要不想去,可以啊,和离了,可以一辈子在父母面前尽孝。你姨母说罢,她当时就哑口无言了。”
“怕是姨母也没想到,秦柔儿能这么狠得下心吧?”
慕嫣然笑道。
“可不是嘛……”
愈发的不齿,柳氏没好气的说道:“你姨母想着,她怎么说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真要和离,顾家定然不会让她带着孩子走,到时候就是净身出户,所以,她定然狠不下心来。不成想,啧啧……”
咂舌的说着,柳氏感叹不已,“如今,真不知该说她眼光长远,还是嫌贫爱富了。只闷在屋里想了一天一夜,她就想透彻了,直说要和离,把你姨丈气了个绝倒。如今,书信已经发出去了,估摸着这几日就有回复了。”
“如今,顾府失势,秦府因为姨丈的缘故,正是如日中天的时期,所以,顾安怀便是心里再唾弃,怕是也不敢和秦柔儿撕破脸皮,和离之事,怕是十有八九了。”
慕嫣然轻声叹道。
“是啊,保不准,顾府这次来的就不是信,而是人了。秦柔儿这次回都城。带着最小的两个孩子,昌哥儿可是顾府的骨血,顾府定然要接回去的。秦柔儿这般,便是和离了,怕是名声也臭了,便是拿到了和离的文书,日后想要再婚嫁,怕是也难了……”
柳氏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婚嫁?她害的素儿姐姐到了这般田地。和离过后,她的苦日子才开头呢,姨母岂是那么容易就放过她的?”
慕嫣然撇了撇嘴说道。
正如慕嫣然和柳氏所分析的一般,秦柔儿的日子。并不像她预料中的那么轻松。
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团圆之日,一封按着秦柔儿指印的和离文书,从秦府快马加鞭送往郓州顾府,满打满算,七月中就能收到回信,以后,自己便还是锦衣玉食的秦府姑奶奶,不用跟着顾安怀去凉州那样的地方受苦。
却不成想。伸长了脖子一日日的候着,却音讯全无。
就在秦柔儿心急如焚的时候,七月末,从顾府来了一位管家一位嬷嬷,管家将顾安怀签字画押的和离文书送了回来,而那位嬷嬷,则是来接两个孩子的。
这一下。秦柔儿慌了。
她以为,有娘家撑腰,顾府不敢做出这等撕破脸皮的事,却不成想,顾安怀虽同意了和离,洋洋洒洒千余字的书信,也将秦柔儿拉下了水。
信中,顾安怀将秦柔儿在郓州是如何从内宅伸手向外头索贿。以及她上不敬公婆下不善待庶出子女的事,尽数告诉了秦宰相夫妇。
信末,顾安怀说,他辜负了岳丈岳母的殷切期盼,他会引咎自省,务必教导好几个孩子。不让他们重蹈覆辙。
看完了信,本来对秦柔儿擅自专断提出和离十分不满的秦宰相,越发没了耐心,大手一挥,让婆子将两个孩子从秦柔儿身边拉离,送他们上车回郓州与顾安怀汇合,一家几十口朝凉州而去。
秦柔儿的声嘶力竭,和两个孩子的凄楚哭声,成为那日都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
没几日,秦夫人便以不守妇道为由,将秦柔儿送到了城外的秦氏家庵中。
得知此事的时候,柳氏还觉得有些不解气,慕嫣然却不以为然,“难道娘觉得,秦柔儿死了才解恨?”
好整以暇的吃了口糕点,慕嫣然抿了口茶道:“慢刀子割肉,身上才会痛,如今这样,秦柔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会想起当日她是怎样的害了素儿姐姐,还有如今远在凉州却对她满心怨恨的前夫和孩子。最重要的是,秦柔儿执意要和离,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不想去凉州受苦,几个孩子都已经大了,如今虽惦记着生母,可将来未必不会怪她凉薄,所以,秦柔儿的苦日子,且在后头呢。姨母这一招,当真是高明至极。”
明明是害人有损德行的事,却被慕嫣然这样盛赞,柳氏嗔怨的戳了慕嫣然一指头,一边却点头附和道:“若是在旁的庵堂,兴许秦柔儿使些银子便算过了,秦氏的家庵,这一辈子,没有你姨母的吩咐,秦柔儿怕是出不来了。”
这边,慕嫣然和柳氏谈论起秦柔儿,没有丝毫的同情。
而城外的秦氏家庵中,二门处的两个洒扫尼姑,同样满脸的不屑。
正是午休的时候,庵里一片静谧,两个尼姑聊着几箩筐的闲言碎语,说不出的尽兴,院子里,秦柔儿却爬在梯子上,想着要攀到墙上去。
“要不进去说她几句?回头跌下去摔断了腿,老爷和夫人定要怪罪咱们服侍不周到的。”
好久都没有动静,那尼姑担心的问道。
“甭管她……”
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另一个尼姑没好气的说道:“夫人能将她送进家庵来,可见是厌极了她,便是摔断了腿,也不与咱们有关。”
这些尼姑,本就是秦氏一族犯了错或是自己想不开要常伴青灯古佛的,所以,秦府里的事,她们心中一清二楚,见秦柔儿这般也懒得理会,只要看好了她不让她逃脱了就是。
院子里,秦柔儿攀在梯子上,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心内渐渐地有了计较。
打从摄政王下了圣旨,顾府被查抄的那日,秦柔儿便有了和离的心思,可那时她人在郓州,若是贸然提出,顾安怀必定不会同意。
所以,软语哄着他,说回都城请父亲替他周旋一二,秦柔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都城,继而,和离成功。
可是,翻天覆地的是,投毒事发,嫡母视自己如眼中钉,如今,想做回那个锦衣玉食的秦府姑奶奶,怕是不能了。
可想到自己手中的那几张地契,秦柔儿又有了几分底气。
只要能从这家庵中逃出去,天大地大,凭自己的姿色,凭自己的那几个店铺,这一生衣食无忧,又有何难?
如是想着,看着周遭错综复杂的地形,秦柔儿在心内默默的记了起来。
没过多久,机会来了。
八月初九,是摄政王的生辰。
虽摄政王带兵前往边境处对抗北疆,可百姓们都铭记着他这些年为大梁做出的事情,是故,没等到那日,都城里的店铺和宅院门外,便有百姓自发的摆满了献花,为贺启暄祝寿。
如此一来,宫里也都布置起来。
得了慕嫣然的吩咐,内务府在都城的几条街道上设了果摊,将宫内御用的瓜果摆上,分发给前来恭贺的百姓,虽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因为沾上了贺启暄的名头,百姓们蜂拥而上,都希望借着领到的瓜果给自己家带来些福气。
都城外的几处寺庙庵堂,也都得了宫里送去的香油钱和斋菜。
秦氏家庵中,听着外头喧闹的如同过年一般,秦柔儿手疾眼快的从箱笼里取出那几个锦袋,塞在了贴身的亵衣里。
到门外探头看了许久,见四处无人,如往日一般,秦柔儿攀上梯子,一咬牙跳了下去。
虽浑身酸疼,可墙角边就是杂草,倒也没有受什么伤,顾不得许多,秦柔儿顺着早已熟记在心的小路,跑到一个暗处躲了起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家庵里冲出了许多人,往四处跑着去找自己,掩藏在路边草堆中的秦柔儿,愈发庆幸自己的决定英明无比。
夜色渐渐的暗了,秦柔儿手脚并用的从草堆中爬出来,探头探脑的朝都城的方向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了城门口的火把光亮,秦柔儿暗呼了一口气,寻了个墙角蹲了下去,一边,还从地上抹了几把灰擦在脸上,将容貌丑化了几分。
都城周遭的乞丐,一到入夜时分无处乞讨,便尽数聚在了城里几个破落的宅子里,是故,秦柔儿这样躲在城门外院墙处,一时之间倒也无人发现。
“怎么办?若是天亮,可就无处藏身了,一定要先进了城才行……”
喃喃的念着,秦柔儿的心里有些着急起来。
远处传来了马蹄飞扬的声音,秦柔儿将身子缩在墙边的阴影里,一边,却探头朝来人看去,待到看清了马上的人,秦柔儿的眼中一喜。
抬起衣袖将脸上的尘土擦拭干净,待到那人下马亮出了身上的对牌被放行,秦柔儿扑上去抱住了那人的腿,楚楚可怜的娇声唤道:“表哥救我……”
城楼上的灯火依稀,慕容庭只觉得腿被人抱住,再低头去看,灯火下,秦柔儿泪眼婆娑的面孔,显得娇媚可人。
“柔儿?”
不可置信的唤着,慕容庭伸手搀起了秦柔儿,起身时,秦柔儿故作不慎的靠了过来。
胸膛被她胸前的绵软一撞,再看着她被泪水洗过的明亮眼眸,慕容庭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第八百三十一/二章 祸害
绣了花开富贵的淡粉色床幔轻轻摇曳着,昭示着方才的激烈,床榻上,一对并排躺着的人低声说着话,不时的,还有女子的娇嗔和男子的软语哄劝,没一会儿,两人便安静了下来。
“还记得嘛,当年你跟着秦姨母来府上,我还带你去后院摘过果子呢。那时候我还跟我娘说,把秦家小表妹说给我做媳妇儿吧,我娘还笑我。柔儿,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还记着我……”
云雨过后,慕容庭一脸的满足,将秦柔儿拢在怀里,一只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肩膀。
“表哥,柔儿如今已经无人可以依靠了,还望表哥念在咱们幼时的情分上,垂怜柔儿……”
娇声说着,秦柔儿偎紧了慕容庭,锦被中的小腿,还轻轻的蹭着慕容庭的腿。
“那是自然,莫说幼时,便是如今,你是我的女人,我岂会让你受人欺侮?”
慕容庭豪情万千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