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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递故园-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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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行奉沈浣军令一直驻扎确山,今夜之前未曾到过行营,如今一进行来,一把揪住门口守营士卒,急问道:“俞二侠住在何处?”

那士卒一看狄行仿如惊风一般急卷而来,脸上神色凛冽,不由得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的指着客帐道:“回回回,狄狄、狄将军,那……”

狄行没空等他结巴完,扔了他不理,疾奔至俞莲舟营帐门口,朗声道:“俞二侠可在?”

帐内没有半丝声息。

狄行提高声音有喊了一声:“俞二侠可在?”

帐内仍旧悄然无声。

狄行想起沈浣临走时的脸色,不敢再耽搁,顾不得无礼,一咬牙掀开帐帘,但见帐内清简整齐,一桌两椅一床,别无他物。狄行一皱眉,转身唤来两名侍卫,“可有人见到俞二侠?”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各自摇头。

狄行眉头愈发紧了,想起沈浣吩咐的“切莫声张”,当下亲自出了帐子,亲自将整个行营每一个帐子都查了一遍,却哪里见得俞莲舟影子?狄行看看夜色,离沈浣赴落雁谷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不由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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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谷乃是三面悬崖峭壁,唯有向南开一入口仿如葫芦口,是以又称葫芦谷。两个时辰前,沈浣刚刚引诱元军进得谷中,一把大火烧了元军七七八八,如今谷中余火未熄,隆冬之际空气中犹带着明显的灼热之感焦臭之气弥漫。而落雁谷北面悬崖之下,便是沙河。沙河水深,河道到得此处又是蓦然收紧,水势立时湍急起来。

沈浣单手拎了长枪,不由西面正路上山,却展开轻功,从东北险峻被人的小路一路翻越而上。这路原本算不上路,不过是条可供攀爬的石壁,比北面绝壁悬崖稍缓。若是轻功稍逊,怕都是决计上不去的。沈浣脚下迅疾异常,手中的长枪虚握,单臂架起,分明便是留了七分的精力似是在提防着什么。

果然离得崖顶还有三五丈远,沈浣但觉得眼前一花,暗夜之中三道劲风急速向面门逼来。她长枪变招极快,右肘一收枪尾上挑一扫,将三枚夹带着些许诡异香气、俨然喂过毒的银针拍落。长枪尚未得停,便听得前后左右竟又是接连十数道银针打来。她手上不若刀剑等短兵刃灵活,不及收回护身,于是当下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出三丈有余。她的身法却比那银针来势快上许多,人尚在半空之时长枪已然前探,只听得“叮叮叮叮”接连数声,又是六七没银针落地。待到立定,剩下几根银针悉数打到长枪枪杆之上,力道之强竟是入木三分。

沈浣单手一震,内力到处银针疾射而出,直直齐尾没入地面。

此时忽听得崖顶之上一个掌声干巴巴的拍了起来:“沈大将军,果然好功夫!”话音未落,崖顶火光微胜。

沈浣面色冷厉,双眼微眯,但见得一个身影由崖顶北侧缓缓走出阴影,白面无须,很是俊逸,唯有那一双眼睛之中冰冷滑腻的目光让人颇为不舒服。

沈浣轻哼了一声,“韩普,你这留守留得好啊,都给我留守到落雁谷来了。”言罢手中长枪一抖,“怎么,本帅一年不在,这颍州军军规就都打了水漂了么?难道还要本帅的长枪亲自请你回去?”

韩普哈哈大大笑,随即恶狠狠道:“沈浣,你看这是谁!”说着一抬手,身后便有人燃起两只火把,伸向悬崖北面,照亮方才夜色之下一团漆黑之地。彼处正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人被反拧这双臂,五花大绑困得极紧,发髻微乱,被令两人扣在悬崖边上,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崖外。

桃红色衣裙松花色绣带,容色虽然狼狈仍旧不失妩媚妖娆,不是阿瑜却又是谁?


   

第四十四章 此心用尽为知己

  如今暗恨沈浣恨得牙痒的,除了刘子青,自然便是韩普。两人所为得无非便是兵权。他与刘子青不同,刘子青是刘福通的远房侄儿,无论如何尚有刘福通这个靠山,而韩普原本的靠山韩咬儿是他义父,此次却在元军攻陷上蔡当日被俘,眼见着便要失势。

韩普何尝不明白眼下他最明智的选择便是与掌了十万兵权的沈浣联合,方能与刘福通与刘子青一争短长。然则沈浣对于他却是连正眼也没看过一眼,此次出兵将他与刘子青均闲置一旁,升帐议事虽是不少二人,但是兵权却是一个人也不给的。韩普眼见着军中连一个校尉说话都比他更有份量,心中如何不急不恼?但是沈浣已经握了兵权,合营上下除了自己与刘子青无不拥戴。韩普左思右想,觉得只有趁沈浣立足仍旧未稳,与元兵交战兵荒马乱之际动手,或能从中得些好处,否则一旦这场兵事结束,沈浣军中威望只有更高,如何还有他的一杯羹。

“沈将军是爽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论军功,我韩某人跟你比不得,论破敌,我韩某人也比不得你沈大将军诡计多端,可我韩普也是当年颍州起事的主将之一,枪头刃血拼杀出来的,想当年……”

沈浣皱了皱眉,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想要什么,有话直说。”

韩普因为被打断而一愣,心下却因沈浣的不屑眼神而恼火,逼于形势,强自按耐下心底那股邪火,“沈大将军难道不明白,我想要的东西,便是你与刘福通所要的兵权。”说着一挑双眉,皮笑肉不笑的道:“不过我没沈大将军你那般贪心,我要得不多,两万人马而已。”

沈浣这回倒是颇是耐心得听他说完,毫不见恼,竟是问了一句:“哦?你要两万军马兵权,打算做什么?”

韩普一愣,未承想沈浣竟如此问,心中不由得一跃,觉得此事有戏,继而道:“沈大将军,刘福通待你也不过是当做一条卖命的狗而已,用完了随时可以一脚踹走。只要你给我两万兵权。你沈大将军爱惜名声,我可以替你做了这恶人,除了刘福通和刘子青,你我二人联手,领了颍州军自立,届时我遵你为主公,如何?”

韩普也是聪明人,他心中明白沈浣不满刘福通是绝对的。只是从她对待同袍兄弟能看出此人极重一个“义”字,想是极是不齿背主篡逆一事。是以便提出由自己担了这恶名,遵沈浣为主,与沈浣有利而无害。

谁承想沈浣尚未答话,便听得一个娇腻妖娆的笑声由崖边响起:“呵呵呵呵,韩将军,你三更半夜的绑了妾身来这鸟不下蛋的鬼地方,妾身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不就是两万兵权么,至于韩将军你动用这么大的声势么?”说着一扬那双柳眉。

“嘿嘿,我说阿瑜姑娘,你这相好的功夫太厉害,我若不抓了你来,心中可是没底。如今拉了你做筹码,才能让咱们沈大将军顾忌三分。否则你以为,我若不是信中附了你的发簪,他可会来么?没想到咱们沈大将军一世英雄,倒还真疼你!”说着转向沈浣,“大将军,你看我方才所言如何?要是可以咱们就击掌为誓,这阿瑜姑娘被绑了个把时辰,可是难受了。”

阿瑜此时却笑得更加开怀,杏核大眼眼角一挑,容光媚色将这黑沉沉的秃山上都映得妖娆了三分,但听她道:“哎呀呀,我说韩将军,这就是你笨了!想要那点子兵权么,何必弄的这般剑拔弩张?这脏兮兮的地方令人生厌。你下次和妾身相好的时候,床上多卖些力气,伺候得姑奶奶我舒服了,到时候咱们在元帅耳边吹点枕边风,这两万兵权算个甚么?五万也是白给啊!”

韩普狠狠一怔。阿瑜虽然曾经是红帐里姑娘,但是自从沈浣收了她以后,从来都被诸人视做沈浣的随军夫人,没人敢冒犯。韩普就是色迷心窍,也绝没把主意打到过她身上,何来“床上伺候”一说?阿瑜这话一出,他几乎不敢去看沈浣脸色,立时便觉得不好,怒喝道:“你这贱货胡噙什么?!”

阿瑜笑得更是开怀,然则一转颈子,瞬间竟换了满脸委屈,转向沈浣道:“将军,他骂妾身是贱货呢!”

“你!”韩普没想到阿瑜的脸居然变得如此之快,真真假假颠倒是非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白面气得涨紫,“你这……”

只在这韩普心下大怒的一瞬间,沈浣与阿瑜各自心有灵犀一般急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精色均是一闪而过,以至于韩普完全无从察觉。

未等韩普骂出下一句,便听得沈浣声音清冷道:“不行。”

韩普一愣,仿似是没听明白沈浣要说什么。沈浣却继续道:“韩普,你无须多言。颍州军十万人马,一个都不会给你。”

这句话说的清楚明白,韩普只觉得本因为沈浣问他为何讨要兵权的希望瞬间被沈浣一句话压灭,一回头看见阿瑜笑得媚色万千,立时急道:“沈将军,你莫相信这贱人所言,我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沈浣却不接他的话,只淡淡道:“韩普,我再说一遍,颍州这十万军马,我一个也不会给你。

韩普脸色猛然一沉,咬牙道:“沈将军,你最好考虑清楚明白,难道你要把一条命卖给刘福通那个老贼?他对你还不如对一条狗,你又何必对他这般忠心?你我二人联手,我帮你保名,你帮我得利,到时候就算争不得天下,这荣华富贵却也是决计少不了!何必在旁人帐下受这等闲气看别人脸色?”

沈浣微一眯眼,“刘福通当我是什么,那是他的事请。与我无关,与你无关,与抗元更无关”

韩普听得沈浣拒绝得斩钉截铁,她每说一句,韩普脸色便青黑一分,待到沈浣说完,韩普竟是大笑出来,一步后撤到得阿瑜身前,揪住阿瑜长发,怒道:“沈大将军,咱们今日来不是征询你意见的!哼哼!今日你若想要这贱人的小命,愿意也得答应,不愿意,也得答应!”

韩普此言一出,果然得意的见得沈浣的脸瞬间冷厉起来,“我们重情重义的沈大将军,连自己的相好的都保不住,啧啧啧啧,说将出去,您这脸……?”

沈浣蓦然冷笑,“韩普,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侍妾,不顾手下十万士卒性命?”

韩普狠狠一愣。颍州军中谁都知道沈浣与阿瑜情好,将这随军夫人捧在手心里,甚至有人传沈将军惧内。他原本把阿瑜做手中王牌,却没想到沈浣一脸冷肃如此坚决,全然不顾阿瑜性命。

一把揪过被困的紧实的阿瑜,狠命一推到得崖边:“沈浣!你可想好!只要我这一推,这么个人间绝品的尤物可就要掉落这百丈悬崖,摔成肉泥了!”

沈浣尚未开口,但听得阿瑜道:“哎呀呀我说韩将军,你这脑袋怎么便这般不开窍呢?这般威胁我们将军大人,她要是就这么就范了,岂不很没面子?你好歹得给她个台阶下,这事情才有得谈么!”说着娇腻一笑,竟也不惧自己已经半个身子悬在崖外,一探头俯在韩普耳边,吐息如兰,极是撩人地道:“韩将军,你实在是不了解将军大人为人呵!以妾身看不如这般,你我二人合作,我保将军大人答允给你兵权,而你呢,分妾身五分好处,如何?”她一边说,一边半个身子极是“恰到好处”的倚在了韩普身上。这一倚不要紧,但那方位、姿势、角度,配合上她如兰气息轻吐在韩普耳际,韩普再如何也是男人,几乎是瞬间呼啦一下,全身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这一声喝斥还没出来,便觉得耳际一热,竟是阿瑜樱唇轻吻了他耳际一下。阿瑜虽然发髻凌乱,但是仍旧一派风流媚色,韩普这一声喝斥便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然则脑中却又转念想了起来沈浣便在身前,控制不住心上燥热,脑中却是一急,“沈将军,你莫信这□……”

自从沈浣到了,这阿瑜一瞬三变,真真假假,已经全然将他弄的糊涂,看着方才诬陷于他、转瞬嘲笑于他、复又勾引于他,韩普被这反复无常的善变弄得头大,如今不由得被阿瑜的动作弄得瞬间失神而疏于防范。然而几乎就在这极短的一瞬间,沈浣身形暴起,手中长枪如闪电般急扑韩普而去。

韩普功夫不及沈浣,却也是沙场战将出身,反应极是迅捷,电光石火间,竟是左手扣住阿瑜,右手抓过身边一个士兵去挡沈浣长枪。沈浣手上长枪一抖,避开那士卒,枪尖一挑,又复向韩普攻去,左手却是去拉阿瑜,欲将她带出韩普手上。把阿瑜当做护身符的韩普又如何会轻易让沈浣得手?论功夫招式他快不过沈浣,然则却见他腰中匕首出鞘,寒光一闪,并非攻向沈浣,竟是架在了阿瑜颈间。韩普手上微一用力,青光森森的刀刃瞬间在阿瑜白皙的颈子上浅浅划了出一道口子,血迹渗出,极是刺眼。

“沈浣!你要是不想要她的命,就尽管动!”韩普恶狠狠的道。

他这一招令沈浣投鼠忌器,只得长枪一转,“韩普,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你先把手中的枪扔下崖去!”说着匕首一紧,阿瑜细颈之上便又是一道血口,眼见便要破开血脉,“快点!”

沈浣恨得牙关紧咬,“好!”她人就在崖边,抬手一甩,手中长枪疾飞而出,抛出悬崖,直落入崖底滔滔沙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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