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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字的地方就隔过去。没准当时我泣不成声,写了半截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趴在本上哭天喊地了。”
“是啊,我们以为自己早就死在了爱情里,可是一睁眼还有明天。”
那些为情人掉过的眼泪留在了纸上,那些曾经对方而美好过的爱情留在了回忆里,除了时间,我们什么都带不走。
她把奶制品放进冰箱里,鸡排拿到厨房去炸了,“别看你的日记了,过来帮帮我。盘子和番茄酱都在口袋里,我刚买回来。”
钱惟精神恍惚,眼光迷离,反应迟钝,端着盘子忙前忙后,做事缺乏逻辑,而且毫无目的性。
“你转来转去的找什么呢?”她问。
“我找番茄酱呢。”他回答。
“番茄酱?”她看着自己手边的番茄酱,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你刚放在我这儿就不知道出去找什么去了。”
“哦,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药物对身体多少都有伤害,她吃药助眠也出现过记忆力减退的情况。常在网上看到网友问有没有失去记忆的药,先不说根本没有,就算真的有,也是好的记忆和坏的记忆都忘了,对脑细胞还有损伤。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就连想要忘记痛苦,也要付出代价。
她心不在焉,后一半的鸡排都炸糊了,也没胃口吃,把厨房收拾好就准备走了,“你吃吧,我先回家了,过几天我再过来,你记得把冰箱里的奶喝了。”
第七十一章
“对了,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吧,我给房明雪打个电话。”
她来不及动手脚,手机就被他抢了去。既然无可弥补,不如先开溜为妙。
回到家,饭还正在做,她放下书包,刚要脱衣服。凌然拦住她,“别脱了,陪我下楼溜个弯。”
她转身又拉开门,凌然随后出来,关好了门。
刚下楼就有一只小狗冲她跑过来,她蹲下来,“你是谁家的小狗啊?”
“流浪狗,好像就是咱们院里的人扔的。”他解释。
“流浪狗啊。”她轻轻的摸着小狗的头,声音冰冷可怕,“怪就怪你不会讨好自己的主人。”
“你变了。”
“我们都在长大,谁都不可能永远是原来的样子,我们只是变得更能适应社会而已,没有好坏之分。”
她没有注意到,一个婴儿车已经推到了她身旁,本应该躺着婴儿的车里摆着一束红色玫瑰花。凌然从兜里掏出戒指盒打开,一对闪亮的窗帘环映入眼帘,“你不是说我没钱你也愿意嫁给我吗?”
“傻瓜,我已经嫁给你了。”
“可是你没有原谅我。”
“如果下次你再花钱买这种没用的东西,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那我明天拿去送给小张,小王,小李啊什么的……”
“不行。”她赶紧抱在怀里,“你好不容易送给我了,让我抱着满院转一圈,虚荣一下下。”
鲜花会枯萎,爱情会凋零,生活还在继续。她甚至以为可以这样终其一生,可时间还在马不停蹄的奔向她的‘终点’。
某天早晨刷牙,她又出现了呕吐反应,以为有了新的希望,赶紧请假去了医院。
这次,妇科大夫又摇摇头说,“你应该只是单纯的胃病造成的呕吐反应,并没有怀孕,并且怀孕的可能性很低。你上一次的流产手术做的太急,再加上手术后恢复的并不是很好,严重伤害到了子宫内壁。流产手术对正常人的身体伤害都很大,何况你……”
她折寿了,终归也是一条生命,一命抵一命。余下不多的几年时间,一下又砍掉了很多。
带着两个沉重的消息,她去了钱惟的住处,敲门没人开。得亏她以前多个心眼,留了一把备用钥匙。
打开门,屋里宁静一片,看来没人在。客厅中间的垃圾桶倒着,里边的碎纸片洒出来,被撕碎的是钱惟的日记,还有一张他和房明雪的合照。
纵使她再不情愿,事关人命,她还是第一时间拨了电话给陆旭,“我找不到钱惟了……他把自己的手机要走了……他会不会打给房明雪了……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到底怎么办啊?”
她遇到突发状况总会急得语无伦次,就像上次丢东西一样,不需要她解释太清楚,陆旭全部都懂,“你先别着急,咱们先分头找找,想想他可能会去哪里。”
她冷静不下来,把凌然也叫过来一起找。
“凌然,我怕他出事……真的怕……”
她情绪失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凌然抱着她,“没事,没事……”
房明雪的学校,钱惟的学校,房明雪以前的住处,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都没找到,陆旭那边的情况也一样。
他们还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田乐乐接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钱惟是你的朋友?”
“是啊……”
“他在末班公交车上割腕自杀了,司机回了总站清理车厢的时候发现他,现在已经送医院并报警了。麻烦你们来医院一趟……”
凌然掉头上三环直奔医院,等红灯的时候,用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呢。”
陆旭先他们一步到了医院,田乐乐把袖子挽起很高,边跑边说,“我是O型血,万能血型,需要输血吗?我可以,我可以。”
她的精神长时间处于兴奋状态,闹得又太凶,护士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凌然守在她的床边,陆旭等着钱惟手术的结果。
微微睁开眼,依稀看见凌然的脸,确定自己肯定还活着。她坚信,就算她和凌然都死了,也是一个上天堂,一个下地狱。然后开始担心别人,“钱惟还活着么?”
“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因为长时间失血,那条胳膊可能残废了。”
良久,她都未从巨大的悲痛中清醒过来。每个人都有命定的劫数,钱惟也难逃此劫,只是下一个,下一个又会是谁?
她身体状况不好,陆旭帮忙安顿钱惟,让凌然先带她回家了。
她虽然身心疲惫,但没有睡意,很想为钱惟写点什么,可是早晨才刚刚从主机上拔下来的U盘找不到了,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有,只好问问凌母,“妈,您看见我放在桌上的U盘了么?”
“什么东西?”她似乎听不懂那个名词。
“就是……”她思索了一下,比划着,“长方形的东西,挺小的。”
“哦,我今天帮你收拾屋子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长条的玩意,不知道是什么,我看挺脏的,就给扔了。”
“不会吧……”她真希望自己在做梦,因为她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那篇小说,除了一份打印出来的纸稿给了林然,电子版只有一份,绝无仅有的一份,从未做过备份。
“怎么了?”凌母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您知道那里边能装多少东西吗?您可不可以不要给我收拾屋子啊?我就今天把它拔下来放在桌子上了,您还就今天给我收拾屋子,居然还给扔了。”
“别生气啊。要不我给你钱,你再去买两个。”
她说,“要钱有个屁用啊,我要的是里边的东西。”
“那……”
凌然扯着她的衣服,“行了啊,我妈都跟你道过谦了,你别来劲了,再说她又不知道。”
“是,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怒气冲天,“她能把画画用的调色盘当成骷髅头,你还指望她懂什么?”
“那你也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啊。”从儿媳妇与婆婆的战争,马上转化为夫妻间的战争。
“那是我的心血,你知道吗?”
凌然扯着嗓子喊,“你不是就码字吗?你不能拿他赚钱之前,所有的心血都是浪费时间。我他妈也有过理想,也想过当画家,但现在画画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凡有比现在挣钱多的工作我立马就换。”
家庭是一个随时弥漫硝烟的小型战场,彼此亲密的同时,也增大了摩擦。
那不是她的心血,那是她的心和血,有血有肉的故事,记录了太多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所以才变得格外重要。
文字是发泄的突破口,文字是信仰,文字是梦想,她不想在坚持了,人生过的很失败,还有什么资格谈理想,谈报复。她懂了,懂陆旭为何向金钱低头。理想始终存在于心里,只是小时候总是以为自己正走在实现它的婉言大道上,长大了才知道自己再努力也只是与它渐行渐远。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梦,实现了叫理想,没实现叫空想。
她暂停了更新,给最忠实的读者发了一封消息。
她决定走一步险棋,为了感谢钱惟间接救了凌然的命,大概也为了偿还。她可以骗大家,却瞒不过自己的心,不得不承认,当天在电话里让钱惟去现场,的确是想惩罚他曾经对自己下手的卑劣行径,但绝不希望是这样惨痛的结果。
她找了一家不太正规的快递,因为送货的工作人员不用穿工作服,然后把曾经记在纸条上的地址原封不动抄在收件人的位置上。打车到了别墅的外围,徒步走了五百米,就看到了梦幻般的城堡。
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简单。她算计着,门敲开了,房明雪站在门内跟她对视,最多再有个可视电话,也是房明雪接的。结果,一个铁栅栏门把她远远拦在了外边,来开门的也是保姆。
她本想拽两句英语,可能在高级公寓打工的也不是善类,万一比她口语水平都高,岂不是要玩现了。她想了想,说,“这里有个快递需要本人亲自签收……”
“哎呀,夫人不在家……”
田乐乐欲哭无泪,心里就一个想法,送快递的也不容易。
正在这时,远处出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保姆边去开门边喊着,“真巧啊,夫人回来了。”
天助她也。
房明雪降下车窗,对她说,“上车吧,我先去地库停车,一会儿直接带你上楼。”
她在保姆惊愕的目光中,拉开车门上了车,“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有东西给你看。”房明雪拉开大衣柜,打开保险箱,拿出一堆资料,一份一份往床上放,“房产证,结婚证,还有车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田乐乐打开结婚证,内页上有男方的出生年月日,对方大她十二岁,“跑车,豪宅,你都得到了,满意了?”
“你真的以为我是在傍大款吗?我所得到的东西,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她近乎疯狂的说道,“钱惟成了植物人,我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醒,就算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何必在一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于是,我就去陆家闹,打算骗一笔钱,正好那天他在陆家谈生意,出来碰见了,觉得可怜就把我收留了。我一直照顾他和他前妻生的儿子,接送他上放学,把他伺候的也很好。他跟我结婚以后,又爱上了别的女人,觉得这次是真爱。刚才我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他应该下午就能到那个女人那里。他把孩子留在北京给我照顾,房子和车子都转到我的名下,还给我开了一家公司,也算有情有义了。你现在还会觉得我是平步青云吗?”
第七十二章
田乐乐真的无话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苦,那可恨之人也有难言的苦衷。
“麻烦你转告钱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他了,让他忘了我吧。”
看也看够了,解释的也很清楚了,房明雪准备把东西收拾起来,手没拿稳,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掉出七八张照片。田乐乐帮忙去捡,扫了一眼背景,主角也很眼熟,还有一张上居然有两个她认识的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房明雪把照片抢回来,颤抖着塞回口袋里,“没……没什么……”
她又去抢,撕破了口袋,又掉出几张照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中凌然躲在树丛里,攥着一把碎玻璃扔出去,背景正是陆旭遭遇变态粉丝的居民楼下。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问。
房明雪回答说,“当时,我怕陆旭跑了会没人给我钱,所以就找人跟踪他……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陆旭真的没看到对方是谁吗?”她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呆坐了很久,她跟房明雪借了车,自己去了昌平。
那个无怨无悔跑去凌然学校的田乐乐没有了,那个就算不爱也想为田乐乐做点什么的凌然没有了,那个雨天打着伞等了田乐乐一个小时的房明雪不见了,那个对田乐乐有求必应的大好人钱惟不见了,也许那个会不断发信息催促她回学校考试的迟冰冰也要消失了。他们真实的存在过,但时间让他们丢了自己。不想伤心就只能尽可能的不去回忆,没有对比,便没有失落。
她回去还车的时候,顺便问了钱惟老家的地址,她不想回家了,只能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