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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坐在爐边,向她示意:「桌上有为你备好的热茶。」
她嘴里说着谢谢,脚可没有移动半步。
老人一点也不在意若菱的防备,笑着问:「你是谁?」
「我……我车没油了,手机没带,需要跟您借个电话……」若菱嚅嗫着。
「电话可以借给你,不过你没回答我的问题,」老人摇着头说,「你是谁?」
「我叫李若菱……」
「李若菱只是你的名字,一个代号,」老人微笑着坚持:「我问的是『你是谁?』。」
「我……」若菱困惑了──他到底想问什么?
「我在一家外商计算机公司上班,我是负责软件产品的行销经理。」若菱试着解释。
「那也不能代表你是谁。」老人再度摇头,「如果你换了工作,这个『你是谁』的内容不就要改了?」
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跟一个奇怪的人,进行这样一场奇怪的对话?
若菱这个时候感受到了屋子里的一种神秘气氛,以及老人身上散发的祥和寧静气质。这种神秘和安详总让人有所震慑。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我是谁?」 她的心终于在乱岗上听到这个问题,像山谷回音一般地在那里回响着……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在那一瞬间,禁不住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潸然泪下。
「我是个苦命的人,从小父母离异,只见过父亲几面,十岁以前都由外祖父母抚养,继父对我一向不好,冷酷疏离。为了脱离家庭,我早早结婚,却久婚不孕,饱受婆婆的白眼和小姑的嘲讽,连老公也不表示同情。工作上老遇到小人,知心的朋友也没几个……」
若菱陷入了悲伤自怜的情绪里,迷蒙中,一生的种种不幸、不公,好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她自己都惊讶,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面前,居然把酿了很久的辛酸苦水全倒出来,一点也不吝啬。
老人的目光现出同情。
「这是你的一个身分认同,」他缓缓说,「一个看待自己的角度。」
「你认同你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是多舛的命运、不公的待遇和他人的错误行为的受害者。你的故事很让人同情,不过,这却也不是真正的你。」
「等一等!」她的心念突然一动:「我天生聪明伶俐、才华洋溢、相貌清秀、追求者众!我是台湾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在三十多岁月薪就十几万,我老公……」
张嘴就提起了老公,却又嘎然而止。
「是、是,我知道,你很优秀!」老人理解地点头,「但这又是你另外一种的身分认同,也不是真正的你。」
若菱刚刚被激起的信心又告瓦解,低头沉思。
「到底老人想得到什么答案?」
若菱一贯的好胜心此时蠢蠢欲动,她想,老人显然不是要找一般世俗的答案,我就朝哲学、宗教的方向试试看!
于是她答道:「我是一个身心灵的集合体!」
说完,她有些得意地看着老人,心想,「这回,总算答对了吧!」
第2章
老人的读心术
──我不是谁?
「那也不全对。」
老人带着笑意的眼神虽然让若菱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但脱口而出的话还是令人泄气。
「你是你的身体吗?」
「应该是啊!为什么不是?」若菱拿出大学辩论队的功夫,用反证法来反问。
「你从小到大,身体是否一直在改变?」
当然,那还用说,自己小的时候,真是一个大胖妹,可是小学窜高了以后就一直瘦瘦的;三十岁以后,小腹和臀部的赘肉又逐渐增加,唉!人生真是无常……
况且,其实她看过报导,我们的细胞每隔一段时间(大约七年)就会全部换新。
诚然,我「有」一个身体,而我并不「是」我的身体。
「而你所谓的心,又是什么呢?」老人打断了若菱的思绪,其实她已经开始想减肥的事了。
「就是我们的头脑呀,包括知识、思想、情感这些吧!」若菱含糊地回答。
「那我们试着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吧。」老人转了个语气:「你看得到你的思想吗?你感觉到你的情感、情绪吗?」他好像又在设陷阱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若菱不解。
「你自己来检查你的回答是否正确,我来教你,」老人说,「现在,闭上你的眼睛。」
老人的话带有磁力和一份威严,若菱照做了。
「什么都不要想,让你的头脑暂停几分钟……」老人说完,就也定静不动了。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老人指示:「好,可以张开眼睛了。」
若菱皱着眉头打开眼睛。
「怎么啦?」老人明知故问。
「根本不可能停止头脑什么都不想呀!」若菱抗议。
「是的,」老人微笑着点头,「那你都在想什么呢?」
若菱红了脸,不好意思说,她在想老人是不是邪魔歪道,还是什么怪人,自己在被他指使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也不知道反抗。
「你看到你的思想了吗?」老人理解地不再逼问她想什么了。
「是的。」若菱承认。
「那你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有点古怪,有点不安。」若菱老实地回答。
「是的,你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感觉。」老人点头,然后意有所指地看着若菱。
「嗯……我能觉知到我的思想,我也可以感知到我的情绪,所以它们都是我的一部分呀!」若菱说得自己都觉得很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说,主体和客体是一回事罗?」老人狡黠地问道。
若菱知道犯了邏辑上的错误了,如果主体的我能感受到作为客体的思想、情感,那么两者不应该同为一物的。尴尬之余,若菱只好退却,答非所问地说:「其实,我只想来跟你借个电话用用……」
老人不放过她:「所以,『我是谁』这个问题,正面是很难回答的,我们目前用的都是否定法──以上皆非。」
若菱突然福至心灵地发现:「咦,你怎么没说灵魂呢?我们就是灵魂吧!」她有中了彩票的感觉!
而老人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灵魂可以说是比较贴近答案的一种说法,但是这个词被很多宗教、哲学濫用了,贴了太多的色彩和标签,没有办法贴切地表达我们真正是谁。」
「孩子」,他说,「我们是在用言语来表达言语不能表达的东西,这也就是老子说的『道可道,非常道』,所以我说用『以上皆非』来表达,还比较容易懂一些。」
「那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呢?」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说着,老人伸出了食指:「你看到我的手指了吗?」
「废话!」若菱心里想,不过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如果月亮是代表我们真正的自己,而且它是无法用言语具体描述清楚的东西,那么我们所有用语言去描述它的尝试,就是这个指向月亮的手指,而不是真正的月亮。」
若菱疑惑地歪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就好比说,从来没有吃过冰淇淋的人,你对他再怎么样描述冰淇淋都没有用的,是不是?」老人耐心地解释,「如果他真正地尝了一口,那么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了……」
若菱有点困了,真的不知道老人为什么拉着她说这么多令人困惑的话。
她瞥了一下四周,要命了,老人像是个隐居的高士,家里居然看不到一具电话!
「我告诉你这些是要帮助你认清楚一些事实,因为我们人所有受苦的根源就是来自于不清楚自己是谁,而盲目地去攀附、追求那些不能代表我们的东西!」
「你自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不是吗?」老人似乎有读心术,猜得出来若菱心里的想法。
言罢,他伸手从一个柜子里面拉出一具老式电话,「用吧!」
第3章
莋爱像去迪斯尼乐园?
──我们到底要什么?
吵架之后通常是冷战,若菱可以连续两、三天对老公志明不理不睬,当他透明。
不过这次,居然第二天就雨过天晴,若菱的脸色好得像朵花。
可是志明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似乎有心事。连续好几天,若菱都有一点心不在焉,恍恍惚惚。两人之间本来话就不多,现在就更没有交集了。
若菱和志明的故事可以用才子佳人来形容。
他们是大学时的班对。在理工科系里,女生──尤其是像若菱这样漂亮的女生简直奇货可居,而志明高大英俊,两人走在一起顺理成章。志明大学毕业服完兵役,两人结婚、出国留学。若菱念的是企业管理MBA,志明念的是电机的博士学位。
回到台湾,若菱顺利地以高学历和在美国工作过的背景,进入一家外商公司工作,志明则回到母校从副教授干起,现在已经是正教授了。
总之,两人从戀爱到结婚,都是相当平稳而顺遂。
只是有一个问题。
婚后若菱一直没能怀孕;志明本人倒还无所谓,就是志明的传统家庭似乎有点无法接受。
一晃眼结婚十多年了,两人的感情已经淡漠得像路人。
就是所谓的老夫老妻了,但欠缺了夫妻间的亲密与交流。
开始,他说,她说。后来,他们一起说。再后来,她说,他不说。最后,她也不说了。
若菱想法比较偏激,负面情绪很多,志明每次开口想聊聊自己的事情,就被若菱连珠炮似的负面评语搞得不想再说。
问她办公室的事,就更麻烦了。她开口就会把公司说得没有前途,老板和同事都糟糕至极,每天在办公室过得都是牛马不如的生活。
久而久之,志明烦了,不愿多问多说了,两人心灵上渐行渐远。
那一夜,志明加班回家晚,若菱也刚到家。两人都疲惫不堪,回到沉闷的家中谁也没好气。
假如家里有孩子或者宠物,可以让回到家中的人一下子能量、兴致都高涨起来。但是他们两人的家里,就只有静滞的空气。
志明肚子饿,看到空空如也的厨房和冰箱,实在一肚子火。两人短兵相接,唇枪舌战。多年下来,双方都已是爐火纯青,根本不必多言,战事立决。
高手就是高手。
志明一句:「不会生孩子,饭总会做吧!」就触痛了若菱的要害,她勃然大怒,夺门而出。
而那天雨夜的奇遇之后,若菱就经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了。
她开始思索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些事情。
我们到底是谁?大学、研究所都没有教过,从小到大也没有听人说过这件事。
那夜最后分手的时候,老人还留了一个功课给若菱思考。这个功课是:「我们在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
「李经理,从你们行销的观点来看,我们这个产品升级以后,用这个角度切入市场怎么样?」业务部门的老总陈达打断了若菱的思绪,冷不防地问。
「嗯,依我的观点来看……」还好若菱反应快,可以立刻从思想中抽身,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否则在这个重要的干部会议上肯定出糗。
「我们到底想要什么?」若菱看着随后侃侃发言的老板,私下揣度着。
她的老板王力是公司的行销总经理,才四十出头,在爬升公司阶梯的过程当中,无所不用其极,企图心超强。想必他要钱──当然,谁不想要?
若菱的公司并购另外一间小公司的时候,王力是那间小公司的老总。小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大概头脑阿达还是对老板不满,居然把全公司的薪水资料email给所有的人,员工因而知道他们老板年薪加红利居然有千万之多。一般公司并购之后,子公司的老总难免会淪为「黑五類」,然后悄然隐退,但是这个王力反而扶摇直上,愈来愈旺!
「他肯定很有钱了,」若菱想,「但是企图心还是这么强,显然权力也是他想要的。」
「我不赞同你的看法,」另一个业务部门的经理李逵直言无讳地反驳王力,「对老客户我们可以这么做,但是对新客户而言,我们必须有一个更有吸引力的诉求点,才能让他们愿意转用我们的产品。」
李逵前两年肝病入院,修养了一年才回到工作岗位上。从此戒烟戒酒戒色,可见惜命如金。
这提醒了若菱:「啊,我们还要健康。」
当然,除此之外,每个人都在追求爱和快乐。
若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老人交代的功课,她对于自己感到很满意。就是嘛!财富、权力、健康、爱和快乐!这不就是人人都在追求的?若菱志得意满地笑起来。
「李经理,这么高兴,昨天晚上跟老公很愉快哦?」另一个产品部门的行销经理黄玉魁带着一贯色迷迷的笑容问若菱。
「咦,已经散会啦?」若菱痛恨他的话中有话,每次借机就来吃口头的豆腐。「我还有事,再见!」
回到自己座位上,若菱想着这个讨人厌的色鬼,他要的是什么?性吗?当然他不是要爱!这家伙的下属也很不屑他们的老板。出去和客户应酬的时候,黄玉魁带着下属去,用自己部门的行销经费付喝花酒的钱,而且公然就带着小姐上楼「办事」,让下属看傻了眼。
那么性是否可以归入「快乐」这个范畴?
应该可以吧,若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