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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性是否可以归入「快乐」这个范畴?
应该可以吧,若菱想。这种人是在追求什么样的快乐呢?就那么几秒钟的高潮?这真像去迪斯尼乐园排队玩一样,费了半天功夫,只为了爽那么几下,真是不划算。这些追求性刺激的男人,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动机吧?
无论如何,追根究柢快乐是大家都在追求的,但是为什么真正快乐的人那么少呢?若菱百思不解,下次一定要好好问问老人!
第4章
我为什么常常不快乐? ──失落了真实的自己
胸有成竹的若菱,带着准备好的答案和满腹的疑问再度拜访老人。轻敲门后,还是那句「进来吧」,门就应声而开。
若菱进了屋,这次比较有心思和时间来打量老人的居住环境。
老人的住所极其简单,传统中式家具,俭朴的布置,就是那一个洋里洋气的壁爐显得有点突兀。
「这周过得好吗?」一坐下,老人就问她。
「挺好的。」若菱小心翼翼地回答。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若菱听着柴火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若菱有些迟疑地说:「关于上次你要我想的问题……」
「哦,你想出来了吗?」
「嗯,我想,每个人都在追求财富、权力、健康、爱和快乐!」
一边说,若菱一边偷看老人的脸色反应。
「嗯,」老人点头,「那你呢?也是追求这些吗?」
「我,我当然希望有一定的财富……」若菱一直对钱财有很深的不安全感。
「有了财富以后,你会怎么样?」老人问。
「会比较开心,不再为未来担忧啦!」若菱简直不敢想象,这辈子如果有花不完的钱财的话,那会有多爽!想到可以走进任何一家自己喜欢的名品店,不看标价就随意选购看中的东西,若菱简直有点飘飘然了。
「权力呢?」老人打断了若菱的白日梦。
「嗯,我还不是特别追求权力,因为好像其它的基本要求都还没有满足……」
「如果你很有权力的话,你会觉得怎么样?」
「那……我应该会很满足,很过瘾!」若菱想象当上公司CEO以后的神气模样,对现在的众多长官可以摆摆派头、耍耍威风,颐指气使的,真是酷毙了!
「有了健康呢?你又会怎么样?」
若菱除了小感冒外,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对于健康,她的感觉不深,不过她可以想象那些失而復得健康的人会多么珍惜健康。「有了健康就很快乐,很好啊!」
「好,」老人的一连串询问似乎告一段落,「所以,这样追究下去,我们人類所要追求的东西,也不过五个字就可以表达出来!」
「五个字?」若菱有点失望,她还以为会比自己想的更多呢,豈知更少。
老人拿起一支粉笔,在石灰地上开始写字──爱、喜悦、和平。
若菱有点错愕,看着老人等他解释。
「你刚才说人類追求的东西,像权力啦、财富啦、健康啦,最终目的还是在追求喜悦与内心的和平,不是吗?」老人探询若菱的意见。
「是可以这样说啦,但是快乐和喜悦又有什么差别呢?」若菱不懂。
「快乐是由外在事物引发的,它的先决条件就是一定要有一个使得我们快乐的事物,所以它的过程是由外向内的,」老人顺便理了一下自己长长的白胡须,「然而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问题啦……」
老人看着若菱,眼里是意味深长的破折号。
若菱的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问题就是:既然快乐是取决于外在的东西,那么一旦那个令你快乐的情境或事物不存在了以后,你的快乐也随之消失了。而喜悦不同,它是由内向外的绽放,从你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所以一旦你拥有了它,外界是夺不走的。」
若菱听得发痴了。她此生连真正的快乐都很少体会到,更别说喜悦了。
「而这里说的爱,也不是你们一般的男欢女爱,而是真正的爱,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老人继续阐释。
「就像父母对小孩的爱?」若菱虽然这样问,但是她自己就从来没有得过父母那种无条件的爱。若菱父母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爱给她。从小她就只能艳羡别人,或是在看电视、电影的时候,想象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
「是的,有些父母的确可以表现出真爱的特质,但是很多父母却是以爱为名,把孩子视为自己的财产,让孩子为他们而活,而不是尊重孩子自己的生命历程。」老人此刻显得有点严肃。
若菱低下头,红了眼。她自己的父母好像视她为无物,她倒寧愿父母把自己视为财产,横加干预,严厉管教,而不是不闻不问。
「孩子,每个父母也是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限制。」老人委婉相劝。
「但是你要相信,在过去的每一刻,你的父母都已经尽他们所能地在扮演好他们的角色。他们也许不是最好的父母,但是他们所知有限,资源也有限。在诸多限制下,你所得到的已经是他们尽力之后的结果了,你了解吗?」
若菱委屈地点点头,老人的话的确能安慰若菱受创的心。只是若菱内在始终都有个遗憾,永远的遗憾。
在迷茫的泪水中,若菱抬起头,看着老人。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老人又在发挥读心术了,「你要问我如何才能得到爱、喜悦与和平,是吗?」
「是的,而且,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这些,为什么几乎是人人落空?每个强颜欢笑的后面,隐藏了多少的辛酸?为什么会这样?」若菱愈讲愈激动,似乎代表天下人在发出不平之鸣。
「因为,」老人等她说完,简单而平静地回答:「你失落了真实的自己。」
第5章
人生就像一场戏 ──角色面具
难怪老人一见面就问「你是谁」,他算准没人答得出这个问题。至少,他想要的答案没人答得出来。
若菱坐在办公桌上,看着窗户下方台北东区的车水马龍,痴痴地想着。
今天是TGIF(感谢老天今天是过五!),傍晚的交通格外拥挤,隔着窗户,若菱都可以感觉到今晚这个城市的骚动。早上匆匆忙忙上班的人,在五天的名利角逐征战之后,总算能够休息两天,追求一番娱乐,期待某种程度的放松。
家人相聚、小白球、各种其它的运动、泡夜店、会情人、看电视、看电影、睡大头觉、打麻将……放松之后,好准备下周一重新投入战场。
当然,大都会中,不乏那些从来不休息的人。周末不是继续加班工作,就是应付家里老中青三代不同的需求;自己的家人还不够看,还得要应付姻亲。很多私人的事项,也得周末处理掉。
忙碌、忙碌,每个人都很忙碌。
追求、追求,每个人都在追求。
但是为什么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我们人類,却没有愈来愈好呢?
「若菱,怎么还不走?」邻座另一个产品部门的行销经理陈玉梅,拿着包包问。在这个几百人的大公司中,她是若菱唯一谈得来的好友。玉梅三十出头,还没有结婚,两个人很投缘。
「哦,马上就走了!」若菱回答。
「OK,拜了,Have a nice weekend !」玉梅打扮得花枝招展,显然下班前已经换装,并且加了一脸的浓妆。
「没结婚真好!」若菱想着。
没结婚,只有一个家;结了婚,却一下子有了三个家:你家,我家,我们家。
对若菱来说,年少时的「我家」就是一个冰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自己的「我们家」,如今气氛也是冷冰冰的。
不过跟「他家」比起来,「我们家」也算得上是春天了。
她自己拖着时间,下班还慢吞吞地不走,原因无他,只因为今天得回婆家和小姑、婆婆吃饭。若菱的原生家庭已经是百中挑一的惨了,她的婆家也可以遴选为倒霉冠军。--当然,是从媳妇的角度啦!
婆婆早早守寡,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小姑长得不错,偏偏一把年纪了还云英未嫁,急坏了婆婆不说,自己个性也变得古古怪怪。
若菱结婚多年未孕,婆婆嘴上不明说,语言、脸色的暗示,让若菱够不好过的了,小姑还在旁边敲锣打鼓地帮腔。因此,若菱视每周回婆家相聚为畏途,能拖则拖,能避则避。
避不了,就故意在周末安排别的活动,所以「只有」周五有空,这样可以避免下午四、五点就得回去,而且去的时候,还可以因为周五晚上容易塞车,或是老板临时交代点东西要赶而迟到!吃完饭还可以说:「哦!上了一天班了,真有点累了,不好意思得先回去了。」
这种戏码每过上演一次,若菱痛苦不说,婆婆、小姑心知肚明,双方隔阂愈来愈深。
坐上志明的车,若菱又在思考老人临别时交代的功课。这次他说:「你好好想想,我们到底是谁,又究竟是什么东西阻碍了我们看见真正的自己。记住,死亡来临的时候,会把所有不能代表真正的我们的东西席卷一空,而真正的你,是不会随时间、甚至死亡而改变的。」
「今天上班怎么样?你们产品升级发表会是什么时候?」
志明照例询问若菱工作的事,作为两人交流话题的破冰。
「嗯,下周吧!」
看着两边的路灯向后飞驰,若菱的心,也飞到了那个温暖的小屋,随着壁爐的火光在起舞。
老人最后是给了一些提示的。
我们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意识,那个意识在你小时候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存在,陪着你上学、读书、结婚、做事。所以,有一个东西,在我们里面是一直没有变的,尽管我们的身体、感情、感受、知识和经验都一直在改变,但是我们仍然保有一个基本的内在真我的感觉。
这个内在真我不曾随你的身体而生,也不随着死亡而消失,它可以目睹、观察人世百态,欣赏日出月落,云起云灭,而岁月的流转,环境的变迁,都不会改变它。
若菱内在有些东西和老人的话起了共鸣。
的确,那个基本的有一个我的感觉,是一直存在,不曾改变的。那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真我的爱、喜悦以及和平呢?
到了婆家门口了,志明停好车,唤醒了沉思中的若菱。她慢吞吞地下车,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要上场演戏了!」这个思想在电光石火之间,让若菱为之一振。
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天天在演戏?扮演好员工、好朋友、好国民、好子女、好媳妇、好女婿、好父母,甚至好人!然而在戏份中,有多少是我们心甘情愿演出的?为了演好这些人生大戏的不同角色,我们每个人都要因地因时地戴上一些面具,难道这就是我们看不见真我的原因之一?
若菱对自己的发现感到非常兴奋,喜上眉梢。听到小姑从里面应声开门的声音,都觉得亲切。
「既然得演戏,就好好演,好歹去角逐一下金马奖!」若菱想,「谁怕谁呀!」
第6章
层层包裹的同心圆 ──未知的自己
若菱又开车上山,这次是轻车熟路了。
此刻,她的心情是既兴奋又紧张。每次要见老人之前,就会有这样的感受。
一路上,若菱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感到困惑,或是说好奇吧。
昨天在踏入婆婆家门时,若菱决定要扮演一个好演员,她微笑地迎接小姑,探入厨房去看婆婆,并且真诚地要求帮忙,和以往客套的虚与委蛇是完全的不同。饭桌上,她突然觉得婆婆的菜还真的是好吃,由衷地赞美了几句。
若菱看到微笑的婆婆眼中散发出光芒;以往在若菱眼中刻薄的嘴角、严厉的眼神,昨晚竟然消融无踪,好像奇迹一般。
最后离开时,婆婆甚至交代一句:「工作别太辛苦了!」
若菱也感觉到了她的由衷关怀,竟然第一次感到有些不舍离去!
「这就是以假带真吗?」若菱纳闷,「为什么我转变了我的狀态,
她也会有这样大的改变?」
「进来吧!」
正在门口发呆的若菱,未得及敲门,门就「呀」地一声打开。门后,是老人慈祥的笑脸。
每次来到小屋,若菱浑身都自动放松下来。
这里不是家,却有家的温暖,她的每个细胞来到这里都会微笑。
若菱轻松地坐下,却很急切地开口:「我发现了一点,我们在世界上扮演的种种角色会遮盖了我们的真我。还有,我们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会影响别人和我们之间的互动!」
老人看着若菱,此时的她,因为兴奋而两颊绯红,眼中洋溢着青春的光彩,和那个雨夜有家归不得的失意女子判若两人。
「很好!很好!」老人赞赏着,「别太快,我们一步一步来!你还有很多问题没获得解答呢!」
「是呀,为什么我们这么努力还追求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真我和爱、喜悦、和平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会远离真我呢?光是角色扮演就能遮挡我们原来的面目吗?」若菱像连珠炮似地提问。
老人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很欣慰若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几个重点抓得这么清楚。
他拿起粉笔,在石灰地上画了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