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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帮她看好了,我继续养。”曾一鸣抱怨说:“苏景成因为我每天抱着小白睡觉都不理我了,他不想想他因为工作出差的时候,谁在陪我,都是忠心耿耿的小白啊。”
“我看我还是把小白要回来好了,不然苏队长吃干醋得吃死,你这不开窍的二货。”
看样子是有点烧,小白怀孕了,还不能打退烧针,我用冷水给她一遍遍地擦拭。她难受地朝我吐吐舌头,样子可怜极了。
“我觉得小白跟你有点儿像,她最近也超爱睡。我起床上班了,她还在床上趴着。”曾一鸣在一旁咂嘴。
“夏天容易困是正常的。”我替自己也替小白辩解。
“你最近可不是困那么简单吧,常常前一秒还跟我闲嗑,下一秒就眯起眼睛休眠了。”曾一鸣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好久没见你痛经了!你不是有了吧?”
“去你的!”我扔了一罐装酒精棉花的不锈钢杯子过去。
不过月经这个问题,确实挺让人头疼,被曾一鸣一说,一语惊醒了我。
我的经期很少延迟,一延迟就要人半条命,我趁着第二天周六去了趟妇科,未雨绸缪,配点调理的药也好,希望能减轻点疼痛。
结果我那在妇产科多年的师姐抱住我,激动地对我说:“乔乔,恭喜你,中了!”
我颤抖地拿着B超的片子,差点没摔倒:“学姐,你别吓我。”
“你不是一直很想怀孕吗?远离经痛不是你多年的愿望吗?”
“这话是没错!可是”可这十个月我要怎么过呢?我妈不会放过我,叶容凯不会放过我。
“秦医生,我们约了十点做流产手术!”一阵叩门以后,一个不耐的女声传来。
“啊,对不起,我师妹怀孕了,我高兴地忘了。你先进来吧!”师姐说。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怀孕的震惊中,突然门打开,出现了叶容心苍白的面容。
趁着师姐去洗手的空档,我拉着叶容心出去:“我们谈谈!”
在医院的走廊上,叶容心原本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有些散乱,她指骨突出的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给我:“你的临时身份证,本来前几天就可以给你,出了点儿事儿,就耽搁了,现在既然撞上了,就物归原主吧。”
我接过信封,问道:“你来堕胎,赵西翰知道吗?”
“他忙着和我离婚,出院以后,就没见过他。我忙着找他,实在没心情留孩子。”叶容心表情麻木地说。
“赵西翰家三代单传,这个孩子,对他意义重大,你真的要和他商量一下。”我迟疑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
叶容心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没有想到劝她留下孩子的人会是我。
她像是犹豫了很久才说:“你呢?会为我哥留下孩子吗?其实他欠你的并不多,你爸爸在救我哥的时候,他刚被查出来是肝癌晚期。你爸求我爸瞒下,你爸才得到了保险公司一笔可观的赔偿。”
“你是说我爸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才救叶容凯的?”简直无法相信。
“不信?你可以问你妈。”
我握着手机,迟迟在“妈妈”两个字上徘徊,终是没有按下去。
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妈妈曾经说过的话:
“妈也曾经亏欠过叶容凯,你就当替我去还债吧。”
原来妈妈早就知道我们也有亏欠叶容凯的地方,我的心一下陷下去,胸口就快炸开了,一张一合地疼得要命。
我听到自己倒地的声音,有汩汩的血液从我的两腿间流出来,我日盼月盼的月经终于来了,但为什么不痛了呢?
大概是我失去知觉了吧!
44、顺V【8。27】 。。。
迷迷糊糊的;我睁开眼睛,看见有个男人小心地把自己的手垫在我因为输液而有些冰凉的手;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让我百感交集。从我和叶容凯认识至今,我都没为叶容凯做过些什么;他却为我做过很多。
叶容凯布满血丝的眼,有些呆滞,却也马上发觉了我的清醒,有些平淡地说:“你醒了。”
我看着他疲惫的眼睛;点点头。
他沉默着端过一碗粥来;有些劳累过后的沙哑,让我有种错觉病的人是他,不是我。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生动的表情;连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微笑都没有;只对我说:“张嘴。”
“叶容凯,我只是痛经才住得院,你别紧张,笑一个嘛,”他完全低温的脸,纹丝不动地僵在那里,我只好自己先笑:“那我给你笑一个!”
叶容凯瞪着我,眼里浮起的血红不仅仅是血丝那么简单,他几次有了开口的口型,都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他的眼里有了潮湿的痕迹,眼神里有短暂的失望,最后化为深深的悲哀,他的眼泪猛烈地掉了下来。
“乔韵宁,你想要流掉这个孩子的时候,是想看到我这幅样子吧!你看到了!你满意吗?”他哭得整张脸都模糊了,曾经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被眼泪割裂得破碎不堪。
或许我的目光中有刺,刺得他只好用手捂着脸,眼里就这样一滴一滴地从指缝中漏出来。
我的脑海里,开始寻找前因后果,我还以为是梦,原来是真的,在病床边传来叶容心的声音:“对不起,乔韵宁,我不能让我哥知道我来做人流,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拿掉这个孩子。”我含糊地说。
“嗯。”叶容心最终算是答应我了。
他见我不出声,不否认,没回应,就板着我的肩膀,逼迫我看着他。此时的他就像笼中的鸟儿一样,绝望地在苦海里挣扎着,他不想出去,就想有只鸟进来陪陪他。
“宁宁”他哭红了双眼:“告诉我是叶容心骗我的。”
他是那样的难过,那个自信地和我说:“谁说报恩的不能讨点情债”的男人竟会落魄至此。
我不是你要报恩的对象,我不是!所以我再也不能对你予取予求!我的爸爸让你在这十几年里都背负着欠着一条命的压力。你根本就不明白,你是无辜的,你不应该被仇恨!
叶容凯,我现在看见你都不敢抬头,我觉得对不起你,亏欠你!
与其让你知道一切,鄙夷我,看不起我,讨厌我,不如在你对我还有一点点情分的时候离开你。
我松开狠狠咬着的牙关,对叶容凯笑了笑,这本该充满泪水的笑,被我稀释了,勉强算个笑容吧。
“叶容凯,我们分手吧!”为了念出这几个字,我花光了全身三分之二的力气,还有三分之一用来抵抗心头那如利器不断在剐的钝痛。
如果说赵西翰离开我,是心疼欲裂的感觉,那么我离开叶容凯时,是五脏六腑俱裂的感觉。
叶容凯,快看看我,分手时,我忍住了奔腾的眼泪,笑得多么漂亮。
叶容凯在我说了这句话以后,瞬间止住了眼泪,他恶狠狠地抬起手,手心朝着我脸,威胁我说:“再说一遍!”
“我说分、手!”我仰着脸,像极了自虐狂,就让他给我一掌,击断我心弦上的渴望,贪念,和藕断丝连,从此淡忘、淡忘、淡忘。
我的耳边扫过一阵逼迫的风,他的手擦着我的脸颊,扫落了病床边柜子上所有的补品,碗盘碎了一地。
他没有打我,却比打我让我更疼更疼。
他对我的保护和纵容,已成为他伤害自己的利器。
地上破碎的玻璃,折射出叶容凯颤抖的身体。
叶容凯的手像秋天里的落叶那样簌簌地发着抖,以至于掏手机的动作都不怎么利索了,他翻动着手机,然后将屏幕映在我眼前,我的眼前赫然出现了“最近通话”——然后就是赵西翰的号码。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曾用过叶容凯的电话接过赵西翰的电话,我和他清清白白,就是那通电话让我和过去彻底一清二白。
他的目光又是一片找不到光明的漆黑,把自己隐匿在密封的孤独空间里。除了失落,还有绝望。
“因为这通电话吗?”那歇斯底里的口气,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知道是令自己难过的答案。
“你就这么没有尊严吗?赵西翰背叛了你,那个让哭到心碎的男人,你怎么可以”他嘶吼到声音都彻底哑掉了,那曾经性感迷人的声音无法抑制地破碎在了这一刻。
“你就这么低三下四吗?他赵西翰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让你回心转意,”他狠狠地敲击着他的胸膛,每一下我都觉得是同样敲在了我的胸膛,太痛太痛:“我呢,日积月累的爱瞬间被可以他击垮!?”
“分手!”我只剩下这两个字,我不想再看到叶容凯这么难过的表情,我怕自己心软。
“听清楚,我不会和你分手,叶容凯不会和乔韵宁分手,我们的孩子也没有那么容易拿掉。既然你那么恨我害了你爸,我欠了你一条命,那我必须还你一条,那么用孩子还。到时候,我和赵西翰就可以公平竞争了。”他涩得发苦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让我的心也跟着发苦。
他压着我躺下,目光有埋怨,动作却还是那样的温柔:“先兆性流产,你好好休息,不要想要拿掉孩子,否则你的痛经会越来越严重,一辈子也没人救你!”
嗳?孩子没有失去?看叶容凯刚才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还以为孩子没了,就觉得愧对他,现在孩子还在。可我也不敢太高兴,因为我还是不敢理直气壮地和他在一起。因为我怕,我爸的自杀不是叶容凯的错,我妈又推叶容凯下山,算起来,欠他的人,反而是我。
我根本不可能装作不知道,然后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
“你愿意和我分手,我就生下这个孩子。”然后把孩子给你,算还你们家人情。
叶容凯眼里的血丝跳动着,像残血的夕阳突显的那一抹令人心碎的光影,他勾起唇角冷笑着对我说:“乔韵宁,你听着,我不但不会和你分手,还要和你结婚,让我们的孩子堂堂正正进家门,堂堂正正地姓叶!”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看到过叶容凯,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是,在梦里,我会发疯似得想着他,想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和那迷人的笑,莫名的欢喜,莫名的难过。
然后每个梦醒时分,我都会头疼欲裂。
师姐说我是血液缺氧了,是啊,怎么能不缺呢?我下面的血已经流了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孩子肯定会消失的。
我也没有办法,下腹总有一种坠落的疼痛感,比痛经要好些。但比痛经更容易让人恶心,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正常地吃下一餐饭,总是胃口大开地吃了一堆,然后吐了一堆。
我终于不再挣扎,不想再吐得七荤八素,只好靠着输液来维持。
人总是乏力,没到深夜就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地进入休眠状态,我听见那个人专属的脚步声,我开始糊涂了,为什么今天我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叶容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我的梦中了呢?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负罪感。
那温柔的触感,全是那个人的温度,他滚烫的手按摩着我发凉的腹部,我觉得下腹的坠落感开始不那么难受了。
黑暗中,我没有掀开眼皮去戳破这个梦境,有几滴滚烫的好似眼泪的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层又一层水花久久无法平静。
半晌,他完全哑到不能讲话的声音低低地盘旋在我的耳旁,他无可奈何的口气如一根粗糙的藤蔓缠绕着我的脖子,让我呼吸困难:“宁宝,我已经听你的话,你不想见我,我就不来看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自己?因为孩子是我的,就这么让你恨吗?”
他的眼泪像花儿一样盛开在我的身体,整个病房里都是泪水的味道。
我想我也是该哭的,可眼睛干干的,模糊的水汽都被堵死在了心口。
“分手,那么就分手好了!只要你和孩子都能好起来!”他说:“哪怕以后你牵着孩子从我身边走过,连‘叔叔’都不让他叫我,我也会对自己说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最爱的女人为我生的孩子。”
水滴不断地向我涌来,好像每一滴水都包裹着一团心有不甘的火焰,在我身上滑落的一瞬,燃烧着我,让我有一种直戳心窝子的疼痛。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了!”
师姐抱住激动的我说:“你怎么这么激动,是不是叶先生和你求婚了?”
我惊魂未定地抹了抹眼泪,急急地问道:“叶容凯他来过是吗?”
师姐点点头说:“是啊,他刚走,”师姐拿起放在我床头的红色丝绒盒子,打开,那璀璨的光芒瞬间绽放,映在师姐惊喜的脸上:“好大克拉,你小样儿嫁得还挺风光。”
如果这钻戒是叶容凯放的,那么梦里那一堆伤人伤己的话也一定是出自他的口无疑。
我像一支火箭一样冲出去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