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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李府,她小心谨慎,时不时的回头看有没有跟踪的人,直到确定并未有可疑的人,才雇了一顶马车。跟车夫谈好了价,也无心欣赏一路的风景,只觉困意袭来,便撑着头在马车里迷了眼。
“姑娘,到了呢。”车夫在轿外一提醒,她才睁开了眼,不由一叹,到底是有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她掀开了帘子,又急忙放下。手心里沁满了汗,她告诉车夫只在长阳城门停下就好,可他居然带自己到了郊外……她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刀藏在袖子里,故作从容的掀开轿帘下了地。
那车夫一改之前和气生财的面孔,周围也围住了几个健壮大汉,面目狰狞:“银两都交出来!”
李锦然舒了口气,方才以为是二夫人身边的人,现在看来不是的,如此说来,这些人也不算太难对付。她将银两拿出来,递给了乔装成车夫的人,那人放在手上掂了掂,眉头一皱:“李府大小姐,就带这么点钱?”
李锦然神情一愣,浑然不相信似的,看着那人高声道:“你怎这般言而无信,先前说好了让你将我放在长阳城门下,我已将明月珠给你。现在你将我多带出那么远,还想多要价?”她佯作不知这□□勒索,只站在原地一副喊冤的表情:“我那明月珠乃是当今圣上亲手赏赐,你还嫌不够?”
那人大骂一声:“呸!你敢诈我。我何时见过明月珠。”
他身后几个人看了眼李锦然,又看了看那人,其中身材最魁梧的男子道:“张三,你敢私吞?”
张三凶煞地等着李锦然,回道:“小六,你难道看不出这贱人在挑拨离间?”
李锦然留意观察这几个人,除了小六之外,后面几个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似乎确定了张三只要私吞财务,就会立马扑上去杀了他。她低垂着眼,索性将包袱一件件打开,除了干粮和水,还有一卷书。几个人看了看,目光又转向张三。
张三急的满头汗,从腰间掏出一把刀就要往李锦然脖子上抹:“你这贱人……”
李锦然左躲右闪:“你怕你朋友知道你私吞钱财,竟然要灭我的口!”
眼看短刀就要刺到李锦然,小六拔剑刺进张三的胸口。张三瞪大了眼睛,嘴动了动,还来不及说话闭了眼。李锦然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小六自始至终面色不改,将剑抽了出来,望着李锦然,手却在张三身上摸索着,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后面几个人有些等不住,一个人开口道:“小六,找到没有?”
摸了半天不见东西的小六比他们还急,杀气腾腾看着李锦然:“竟然被你算计了。”他提着剑,怒冲冲的走向李锦然。
李锦然步步向后退,直退到马车边上,音色颤抖地说道:“我明明是给了,说不定他藏到哪里去了。”她将苏照临走之前送他的玉扳指悄悄摘了下来,待小六走到她跟前时,她紧紧抱住小六的身子:“不要杀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她趁着小六推开她时,将扳指塞进了小六的衣服里。
小六将李锦然一把推到在地,拿着剑就要杀她。李锦然要的就是这个时机,她装作慌乱不已站起来去抓他的衣服。玉扳指从他的衣服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阳光下浑圆剔透。后面的几个人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瞧。
李锦然故意扯开了嗓子喊道:“明月珠那么明显,你怎么可能找不到?”
小六满脸怒气,也不想跟她废话,剑举起来刺向李锦然,李锦然迅速的往旁边躲开了,下一剑却没能躲开,一剑刺向了李锦然的肩膀,顷刻间鲜血流出。小六恼羞成怒,一心要杀她,将剑□□又要往她心口刺,李锦然也顾不上疼,从地上爬起来高声道:“一定是你想私吞,故意说没找到。”
那几个人方才见玉扳指从小六的身上掉出来,就各怀着心思。又听李锦然说明月珠极有可能是被小六私藏,他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从来没见小六提起的那个玉扳指,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将正欲杀李锦然的小六团团围住。
小六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骂道:“老余,该弄死的人在哪里,围我做什么?”
老余弯腰将地上的玉扳指捡了起来,不急不慢道:“私吞了这扳指,还想私吞明月珠吗?交出来,不然死的就是你。”
小六看着扳指,又看了眼李锦然,恍然大悟被眼前这个看着胆小如鼠的女人给算计了,勃然大怒:“那扳指是她放我身上的,我……”几个人看着他,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了,连自己都不相信,他们又如何信?总之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搏一搏。小六握紧了剑,趁那几个人还没动手之前,他迅速的将剑刺进了其中一个人的胸膛。
老余见小六杀了同伙,高声道:“杀了他。”
其他几个人纷纷拿出刀剑,将他合力围住,李锦然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慢慢的挪向不远处的马车。从鬓发上取下银钗,一手紧紧握住缰绳,一手拿着音钗狠狠刺进马的后腿。马被刺痛长鸣一声,发了疯的向前跑。李锦然立刻丢下银钗双手紧紧握住缰绳。
“她都要跑了还不追,玉扳指,月明珠,谁知道她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玩意。”小六抵挡不住越来越凶猛的剑气,喘着气急道。
老余轻蔑的冷哼一声:“前面就是悬崖,我看她往哪里逃?你以为你活的成?”老余再不想跟小六多说一句话,一剑刺进他的咽喉。将玉扳指擦了擦,塞进怀里,又将小六的尸身摸了个遍,仍然没找到明月珠。脸色沉了沉,道:“我们都被骗了,根本没有明月珠。”
“张三跟小六都白死了?”一个人问。
“给我追,杀了她,敢算计我们!”老余沉着脸,领着几个人向李锦然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李锦然从未骑过马,又被这匹发疯的马一直拖在地上跑,裙摆早已被拖得凌乱不堪,脚上的鞋也蹭掉一只,她试过翻身跃马,但只要稍微一动,马就躁动不安。
眼见悬崖就在眼前,这匹疯马却迟迟不见停下,她又无法上马将它安抚的稳定下来。情急之下,只好松开缰绳,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后顺着滑坡滚了下去。坡上有刺槐、秦椒、紫叶小檗等植物,她一路滚下去,只觉浑身都被刺的生疼。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她想动一动,却已没有了任何力气。
“她睡了多久了?”一道如清泉般清澈的声音问道,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三天了。”答话的人倒是回的干脆利落。
“要是再不醒,你就留下,待她醒之后再跟上来。”那人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一旁的人点着头,继续给李锦然把脉:“身子倒是好的挺快,是受了累,加上头部被撞,才一直昏迷不醒。”
李锦然感受到一只手搭在自己手腕上,想将它移开,略微移动,便“嘶”了一声,浑身疼的皱起了眉头:“母亲,我没生病,你怎么又叫大夫来给我治病。”
把脉的人微微楞了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玉树临风的人。那人笑了笑,道:“继续,怕是梦话呢。”那人将李锦然的手按住探脉,李锦然不高兴了,哼了哼,却也没再挣扎,小声道:“不给蜜饯就不吃药,再病都不吃。”
把脉的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身后的人却转身出去了。把完脉又将她的手小心放进被子里,放轻脚步出了门。
李锦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屏风,屏风隔开了她的视线,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被子,见是用金线绣的团龙纹样,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屋子。她躺的也不是自己的床……她作势要起来,刚有动静,骨头就像被人拆了一样,她努力的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从坡上滚了下来之后就昏了过去,现在一定是被人救下。既然是被救,那生命暂时就不会有危险。她眯了眯眼,困意一来,又睡了过去。
不多久把脉的人端了盆水,将脸帕沾了水替她擦脸。李锦然感觉到湿凉的东西在脸上蹭来蹭去,睁开了眼,见他是在为自己洗脸,面色红了红,将脸帕接了过来:“是你救的我?”
那人将她另一只手牵住,两指在她腕上探了探,道:“好的很快,总算不耽误我们行程了。”又看了两眼皆是疑问的李锦然,又道:“救你的是三爷。”
三爷?李锦然想了想,长阳城里能让人喊三爷的必定是当今三殿下赵澈了。可是赵澈不是应该在皇城里被御医细心诊治吗,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赵澈自幼体弱多病,一直靠吃着珍贵名药才得以存活,皇上怎会舍得让他出城受累?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由脱口问道:“三爷身体可还好?”
把脉的人脸色不变,但话却冷了几分:“你想让他死?”
李锦然也不理会他的这态度,道:“皇上这般疼爱三爷,理当让他安心静养,三爷怎会来到这里,这又是哪里?”
把脉的人听她这样说,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解释道:“三爷觉得周荷郡主的计策暗藏隐患,遂去了趟江曲实地考察。这才回来。”
李锦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计策就是自己出的,当然知道隐患何在,可是有问题也不会是三爷去啊。除了太子赵展,二殿下赵无极,还有四殿下赵文,他们都身强力壮,没有病魔缠身。
正疑惑间,便见一个身穿深紫色华丽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她当即明白眼前人正是赵澈,想来也是,常年吃药的人,面色能好到哪里去。
赵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锦然,见她醒了直直的看着自己,他捂住口咳了咳。李锦然将眼光又撇向了别处,赵澈上前,询问道:“好多了么?”
李锦然点了点头,正想回他,却见他背着身后的手里端出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着蜜饯。她回想起当年小时候有阵子经常生病,母亲要她吃药,她说什么也不肯,母亲就拿蜜饯来哄她。可转眼间什么都没有了,富贵没有了,母爱没有了,就连命都快没有了。她低下了头,努力的将眼泪忍回去。再次抬起头时,她极为开心的去捏蜜饯,笑嘻嘻地道:“三爷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蜜饯啊。”
把脉的人刚想说什么,赵澈一个制止的眼神让他闭了口。赵澈这才道:“七妹生病,总是闹着要这个的。”
赵澈口中的七妹指的是七公主赵月婵,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没想到居然也喜欢吃蜜饯,李锦然抿着嘴偷偷在笑,并未注意到赵澈的轻轻叹息。
把脉的人看了眼正在吃蜜饯的李锦然,道:“你这姑娘真是狡猾,三爷救了你的命,你将三爷摸得一清二楚,却连我们名字都没告诉。”
赵澈蹙了蹙眉,冷声道:“行医……”
李锦然又捏了颗蜜饯,不紧不慢道:“我是李铮长女李锦然,你们听说过吧。”
行医面色变了几变,问道:“你是二爷的人?”
李锦然眨着眼,故作不解:“什么叫做二爷的人,他不是最近一直往周荷郡主那里去吗?”
行医又道:“可前阵子他在我们面前经常提起你。”
李锦然这下也不吃蜜饯了,将食盒随便一放,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这边跟周荷谈情说爱,那边又在你们面前提起我。”
行医暗有所指:“也许是想将你纳为妃。”
李锦然笑道:“想做他妃子的人都排到长阳城外了,我才不想跟她们争呢,我跟妹妹过一辈子就挺好。”
关于李锦然的事,赵澈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又听到李锦然对行医说的话,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活的是不容易的,就像自己一样不容易:“既然醒了,就快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呢。”
李锦然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却被赵澈上前轻轻按住:“都等了三天,也不差这一会儿,再躺会儿。”
原来在这里竟然已经睡了三天了,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自己这会儿也许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想到行医方才说起他去江曲一事,她觉得很有必要帮他一些什么,她轻声道:“三爷去江曲,可是发现了什么?”
赵澈叹了一声,道:“周荷郡主的计策看似能够控制瘟疫的扩散,实际上却只是不让它发展到更坏而已。瘟疫之事还没解决,却又引起了新的问题。江曲四周的城市都对朝廷有很大不满……这真的是一个馊点子。”
李锦然暗笑,可不就是一个搜点子。江曲的百姓去朝廷那里领药,有赏钱可拿,还能治好瘟疫。而其他城市的百姓没有病,还要被逼着去领药,不去领的还要挨罚。同样都是百姓,竟然得到的待遇竟然天壤之别、百姓心里没有想法那才叫怪呢。看了眼眉间忧愁的赵澈,道:“三爷,你想帮助那些百姓?”
赵澈在一旁的红木桌边坐下,长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赵澈是三皇子,如今太子风头正盛,二殿下也极为活跃,唯有赵澈与赵文两人按兵不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打算龙虎斗,渔翁得利,要么只想富贵荣华,图个逍遥自在。李锦然正揣摩赵澈的心思,却见赵澈换换开了口:“我跟大哥提了江曲之事,他却一心要夺下西凉,只将江曲之事告诉了父皇。父皇便叫我亲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