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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一向最痛恨那些贪官污吏,尤其是天子门生,更应洁身自好。可这一次,为何单单要偏帮她……〃元寿眼底透出一丝担心。红口白牙,口说无凭,谁知道事实是不是果真如她所讲?倘若那个凌柱就是个贪赃鑽营之人,主子这麽做,岂不就是揽祸上身!
〃只是给她一个机会。〃
给她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
允礼望着那曲曲长长的北郊古道,面上在微笑,然而那目光却渐渐飘远,变得幽深而迷离,〃你难道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第9节:最是年锦时(9)
元寿闻言,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景象,须臾,不禁低下头,慎声地道:〃主子这麽一说,奴才还真是想起来了,主子莫非是想……不过刚才奴才看着,那姑娘一股倔强的劲儿,不仅是跟那个人,跟主子也真有几分相似呢!〃
(3)
等莲心回到家里时,纽祜禄?凌柱依然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回春堂的大夫开过方子,莲蕊照着抓药、熬药,却是喝了就吐,根本喂不到口中。瓜尔佳?雪心脚不沾地照顾了一下午,凌柱在被褥里捂出了一身的热汗,折腾了几个时辰,总算能够安稳地睡过去。
大夫说,是气鬱所致。
常年的情志抑鬱,导致肝失疏泄,气血不畅。若久鬱不解,则气滞血淤,成啯瘕积聚。譬如诸多不得志的书生,迂儒拘谨,横念此事无以自明,轻则气病及血,冲任不调,重则却是会因鬱结发病而死。
母女三人都吓坏了,片刻不离地一直守了两日两夜。凌柱才从最开始的频频呕血,到后来的昏沉嗜睡。隔日,半夜里已经不再梦呓,汤药也能喂下去。这样直到第三日的晨曦,情况终于有了些好转。
此刻,辰时刚过,满院的雾霭早已散去了。苑中的几株桃树,轻薄的花瓣沾染了露珠,在风中簌簌颤动,一丝丝澹澹的花香顺着窗櫺飘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莲蕊披了件外衣,伏在桌桉上,已经疲惫地睡着。瓜尔佳?雪心在铜盆里拧了毛巾,敷在凌柱的额头上,转身抽回手,裙摆被一把轻轻地握住。
〃老爷,你醒了!〃
凌柱醒了,昏睡咯血了两昼夜,悠悠转醒的一刻,睁开眼皮,一眼就看见了瓜尔佳?雪心那憔悴而苍白的面容红肿的眼睛,深陷的眼眶,此刻却因他的清醒,惊喜得又淌出泪来。
〃雪心,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心里一酸,扶着身下的床榻,就想支撑着坐起来。然而大病三日,水米未进,哪还有力气?刚一使力,就虚弱地倒回去。
雪心急忙过来搀扶。
〃没用,我竟然是如此的没用!〃凌柱闭上眼睛,有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老爷,你不要这样,〃瓜尔佳?雪心的眼圈又跟着红了,却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抹了抹眼睛,朝着他露出一个笑脸,〃这麽多年都熬过来了,何必要在乎现在一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只要都平安健康,还有什麽是不能捨弃的呢!〃
〃雪心,我不甘心!〃凌柱躺在床上,一隻手死死地攥着被褥,另一隻手激动地敲打着床板,〃十多年寒窗,十多年苦苦等候,至今却连一介正品官职都轮不上!这些不都说,只这一次,竟然连累到我们的莲儿,冒着那麽冰冷刺骨的河水,好不容易采来珍珠,却因为我的无能,一併损失!让我情何以堪,又有何面目再苟活于世?〃
〃老爷〃
〃阿玛!〃
瓷器摔碎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惊呼和哭腔。纽祜禄?莲心端着药碗踏进屋苑,看见的就是凌柱捶胸顿足,捡起一块摔碎的茶盏,要割腕的一幕。
瓜尔佳?雪心吓坏了,扑过去抢,却不慎割伤了手指。莲蕊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麽,就看见额娘用流血的手死死地攥着阿玛的胳膊,鲜血蹭在了衣襟上,染开大片的嫣红。
纽祜禄?凌柱随之愣住,过了好半晌,既愧疚又心疼地抱起妻子大哭起来。
〃请问,是纽祜禄大人的府宅麽?〃
就在这时,屋苑外,忽然响起一道叩门的声音。
屋里乱作一团,满地碎瓷片,汤药洒了,连被褥都被扯拽下来,纽祜禄?凌柱和瓜尔佳?雪心泪眼蒙矓地抬起头,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莲心歎了口气,赶紧让莲蕊去开门,自己则随后踏出屋苑,一併将几扇门窗都掩上。
府门外,站着三个小厮模样的人。
模样很陌生,却极是恭顺而知礼,修身挺直,举手投足间,都并非一般市井人家的随扈可相比。
〃你们是〃
纽祜禄?莲蕊歪着头,疑惑地打量着他们,却见其中一个礼貌地朝着她行了个礼,然后拿出一个蒙着红呢软布的託盘,交到她手里。
〃我家主子吩咐奴才们将这盒子交还给纽祜禄大人的长千金。〃
託盘里,安置着一枚漆墨锦盒,描绘着鸱吻的纹饰,奢贵而典雅,一看就是皇家之物。莲蕊年轻单纯,不谙世事,就这样在三人面前心急地打开来看,盒子里面,赫然是用金丝银线固定着的一颗莹润硕大的珍珠。
〃咦,这是不是姐姐采回来的那颗啊?〃莲蕊不禁捂着嘴,惊诧地叫了出来。
这时,另一个人将一卷簿册交给了她,〃我家主子说,这簿册是给纽祜禄大人的,但同样要交给大人的长千金。届时纽祜禄小姐看到,便会知晓。烦劳姑娘代为转交。〃
第10节:最是年锦时(10)
莲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不甚理解,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来人随即敛身告辞。
等三人走远,莲蕊捧着东西关上府门,这才翻开被蓝绢布包裹着的簿册观瞧,却赫然发现,在文书里面有一行简单的楷书,写着纽祜禄?凌柱的名讳,还有新召命官职,以及对应的一切公务,不禁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天哪,这真的是朝廷的任命书?〃
声音引来了屋里的两个人,瓜尔佳?雪心搀扶着凌柱踏出门槛,〃蕊儿,你刚才说什麽任命?〃
〃阿玛,朝廷的任命书下来了,正四品典仪的位置上有阿玛的名字!阿玛被扶正了!〃
纽祜禄?凌柱难以置信地看着莲蕊手里的册子,那样名贵的巾绢,烫红色的簿册封面,陌生而又熟悉的字体在想像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物什,现在就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整个人彷佛置身梦中。
〃快……快拿给阿玛看……〃
莲蕊含泪递过去,凌柱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来,拿在手心里,良久地摩挲,激动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老爷〃
凌柱紧紧地握着瓜尔佳?雪心的手,相顾无言,俱是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是承了哪位高官的恩典,一定要好好去道谢,好好道谢。蕊儿,送东西的人可报出来处了?〃
莲蕊想了想,老实地道:〃他们只是说听从主子的吩咐,至于来处,却是没提。啊,对了,他们一口一句长千金,应该是在说姐姐,说是这两样东西一定要先交到姐姐的手上!〃
说罢,〃呀〃了一声,捂着嘴道:〃我都给忘了,应该先给姐姐过目的!〃
此刻,莲心刚拾掇完屋苑里的碎瓷片,踏出门槛,正看见相互扶持的老夫妻双双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阿玛脸上的泪还没干,却是满怀着感激和心疼,而额娘的眼神则是有些难懂,含着澹澹的不安,澹澹的伤感。
〃阿玛,额娘,吩咐送这簿册来的人,应该就是十七王爷。〃莲心静静地道。
纽祜禄?凌柱一愣,怎麽也没想到会是那一位高不可攀的王爷,〃十七王爷……果亲王?这次负责选核官职的人?〃
莲心含笑点了点头。
那枚珍珠确实是献给了负责此次任命的官员,却不是送给果亲王,而是直接送进了十七王爷的老师理藩院尚书阿灵阿的府上。阿灵阿素有廉名,刚正秉直,凌柱在送礼前也是捏了把冷汗,然而那府上的家丁却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凌柱于是更加觉得寒心和伤痛。然而此时,却如何都想不到,是果亲王亲自为自己下了命令
〃老天有眼!总算是有一个慧眼识珠的王爷,也不枉费我十多年的苦守!〃
凌柱仰天长歎,脸上涕泪横流。瓜尔佳?雪心扶着他,却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莲心,刚想张口说些什麽,却见莲心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在凌柱昏迷的时候,这个倔强的女儿就曾去找过果亲王,瓜尔佳?雪心是心知肚明。而且,朝廷的任命是多麽大的事,怎麽会轻易变动?若果真是因为女儿,那麽究竟是什麽样的请求,能让堂堂一个王爷朝令夕改?
夜深时,瓜尔佳?雪心还是来到莲心的寝房,拉着她的手,良久才担忧地道:〃莲儿,你老实跟额娘说,你是不是答应果亲王什麽了?〃
莲心看着鬓如霜华的女子,伸出手,将垂坠下来的发丝掖到耳侧,〃额娘为何这麽问?〃
〃莲儿,额娘最是瞭解你。平素温婉纯挚,骨子里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坚持,往往是认定一件事,即便再难,也百折而不回。这次,倘若不是你答应那边什麽条件,你阿玛的任命书怎麽会这麽轻易地送过来呢?〃
莲心抬起眼,并没想到平素深居简出的额娘,居然能有这一份犀利和洞彻,不禁别过眼,避开那道灼灼的目光,〃朝廷对官员的核选,该是经过严格的审查和考量,之所以有那道任命书,是因为阿玛的能力和资质在备选之人里面实属上乘,累些时日,最终脱颖而出,不应该跟我有什麽关係的。更何况,我确实去找过十七王爷,但那仅仅是求情,我并未答应过什麽,他也未做出任何要求……〃
〃真的?〃
莲心摩挲着瓜尔佳?雪心的手背,上面的肌肤因长年的浣洗,得不到保养,而粗糙皲裂,〃额娘要相信女儿。无论如何,那道任命书挽救了阿玛的性命,同时更实现了他毕生的理想。额娘和蕊儿以后再也不必为别人做浆洗和织补的活计。从今以后,我们全家人都会生活得更好。〃
欲明欲灭的烛光,照亮了少女一张俏丽的面颊。那般明媚鲜妍,饶是窗外的一轮皎洁明月,都羞煞得躲进了云层里面。然而脸上含着的坚强,却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瓜尔佳?雪心鼻翼一酸,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眼眶里的泪抑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第11节:心事两无猜(1)
第二章 心事两无猜
(1)
皇亲国戚的府宅都建在什刹海的岸沿上,一幢幢面朝着平安大街,清一色都是四合院相套的屋宇,高低错落的灰牆青瓦,远近相接的朱红门楼,均饰以漆柱飞簷,苏式彩画及石凋门墩等,营造出朴素澹雅、古拙典范的清朝皇室风采。
街道两侧幽静宽敞,绿柳成荫,平素很少有车马和行人经过,平坦洁淨的路面,连落叶都清扫得规整。暮春的阳光柔柔地洒下来,洒在那些层次分明的青瓦和飞簷上,闪烁起一层迷离的光泽。
当莲心第二次站在果亲王府宅院前,与初次的硬闯已是截然不同。
〃姑娘请!〃
朱红的府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里面一座莲纹屏门影壁,砖凋古兽,用以遮挡住閒人的视线,同时烘托出内宅的气势和风貌。元寿亲自在门口为她领路,而负责把守的还是之前见过的两人,看到是她,先是一愣,随后即刻点头哈腰,生怕礼数做不周全,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莲心绾着裙裾,施施然跨进府宅。
这是在康熙帝后期建筑的府第,一部分仍沿用明朝的精良工艺,佈局规整,搭建套间四合院;另一部分则是彷造江南风韵,亭台楼榭,环山衔水,廊回路转。元寿引着她走过宽敞通阔的两道垂花门,走不多时,穿过一道抄手游廊,步至西苑,管事的几个嬷嬷们早已等候多时。
寝阁两侧是两道月亮门,中间是雪白的牆。初夏时节,缠枝藤萝都开好了,大片大片紫色的花海铺陈得肆无忌惮,蒸腾起一抹浓郁的花香,宛若置身梦境。
莲心一路走来,始终低着头,甚至看都未多看一眼,来到几个嬷嬷跟前,轻轻敛身,行了一个端庄的礼。
〃这是二嫫,王府里的女管事,有何事情都可对她提。〃
元寿说罢,便摆手让苑里洒扫的丫鬟们都退下。
莲心抬起脸,面前站着一个面容端肃的妇人,有着跟额娘一样的年纪,身形也略有相似,但气度却是截然不同。微翘的眼角,鼻翼有一颗痣,似乎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二嫫好。〃
被称为二嫫的老妇挑起眼皮,跟着摆摆手,身后的丫鬟和婆子们都纷纷围拢上来。
都是府里伺候的老嬷嬷们,此刻细眼打量她,倒是生得好生标緻不知是因走路多,还是羞赧,脸颊微微涨红,却越发出落得跟一朵芙蓉花似的;只穿着一身蓝底碎花襦裙,单布裤子,脚上穿着旧却洁淨的绣花小布鞋,只往那儿一站,简单而乾淨,俏生生得动人。
〃难怪爷要领进府门,这姑娘年纪轻轻,已然美得不像话,若再虚长个几年,还不将城里的那些个窑姐儿都给比下去了!〃
等几个丫头将人领进寝阁,其中一个才悄声打趣,话音落,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