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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对我养育之恩,重如泰山,他老人家的话,我不能不听。”萧落烟一脸的艰决。
“好好好,唉,不说你爹了。”滕尚儒无奈地说道,“可是,落烟啊,你总说你无心于功名,那你这三十而立,立什么呢?还不如早日成亲,了却自己的后顾之忧。”
萧落烟眼神一黯,深深吸进一口气道:“落烟到今日仍两袖清风,若是娶妻,怕是要害了人家姑娘。”
“你这是说哪里话来?”滕尚儒不满了,道,“俗话说,宰相家臣七品官,你是我滕家的大管家,难道我还能亏了你不成?你若成亲,我必定送房送聘礼,以子侄之理帮你打点,保你们小两口将来衣食无忧。”
听滕尚儒这样一说,萧落烟慌忙作揖道:“老爷,落烟失礼了。”
“唉,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滕尚儒说完摇着头走向宾客之中,招待客人去了。
萧落烟看着地面,慢慢抬起头来。三十而立,他何尝不想“立”?可是……唉……不想也罢。
整理了一下衣衫,萧落烟迈步往滕家正堂走去,那里,摆了近千桌喜宴。做为滕家的大管家,他有必要,帮着去招呼一下宾客们。
只是今日的情绪,是从来没有的低落……
“哎呀呀,萧管家,多日不见啊。”刚出门便碰到了当朝宰相蓝肖,萧落烟愣愣,只能虚应回礼。
这个蓝肖曾多次说滕家亏待了他,并屡屡暗示他,让他去宰相府就职,并表示,一定不会亏待他。
喜宴(2)
其实,他萧落烟如果真想要做些什么,会真的在滕家一呆就是近二十年吗?以他的才干,高的不说,入朝,弄个五品以上的官职还是有把握的;在野,以他的生意才干,独自创业也许比不上滕家,可是生活富裕,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眼前的好歹也是当朝一品首辅,因此萧落烟也只能停下和他客套几句。
“我说萧管家啊,上次我府中查账,本想找你帮忙数日,没想到尚儒兄不肯割爱,只得作罢,实在是有些可惜。”果然,没说三句话,蓝肖便开始入了正题。
“当时落烟有些俗务缠身,所以才让老爷回了蓝大人的好意,反正找个帐房先生,偌大的京城,找起来应该也不难。”萧落烟回答地不卑不亢。
蓝肖听得此话有些尴尬地笑起来,讪讪地道:“尚儒兄真是慧眼识人。”
“蓝大人,落烟还要去那边招呼客人,就先失陪了。”萧落烟不愿再和他纠缠,随便找了理由,便离开了。
蓝肖盯着萧落烟的背影,两只眯小的老鼠眼闪着摄人的精光。好你个滕尚儒,真是慧眼识人,当年收留了资助了当今的仓隐帝,保得你一世荣华。而今,又得了个萧落烟,帮你打点所有的生意,而你自己却当了个甩手掌柜,悠哉度日。这世上,怎么好事都让一个人给占全了?
萧落烟离开蓝肖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骨子里,他并不喜欢与这些达官贵人纠缠,在滕家近二十年,进了商场也有足有十年,有时候,当他看到那些虚假的笑都会感到一阵反胃,可是,恶心过后,还是必须与他们周旋。这大概就是,商人的悲哀吧?
九百九十九桌,以滕尚儒随『性』的做法,是绝不可能每一桌都照顾到的。所以这个时候,他作为管家就必须帮着主子去招呼那些客人,以免他们认为受到了冷落。
能在滕家喜宴上出现的人,不管大小,个个都有些来头。虽说滕家财大气粗兼有当今皇上做靠山,不必惧怕他们,但是,他们若真闹起别扭来,对于滕家还是不利的。
而在京城,哪个不知,他萧落烟几乎和滕尚儒是同样的地位,见他就等于见了滕尚儒,因此,只要他出面敬了酒,也就当是滕家老爷亲自来了,一样倍有面子。
萧落烟苦笑,有时候,人太出名了,也不是件好事。
“唉,听说这滕家媳『妇』可是扬州有名的美人儿,嫁到滕家守活寡不说,还和一只公鸡拜堂,真是红颜薄命啊。”一旁,有人酒后高谈阔论。
“小声点……”有人捂他的嘴。
“怕……怕什么?实话还不让人说了?”那人明显喝多了,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
萧落烟伸手,偷偷拿走身边桌子上的一壶酒,放置唇边,头一仰,那**的白酒便自他的舌尖一路滑入喉咙,小腹上升起一股热气。带着些酒气的舌尖在唇边轻轻划过,味道,又苦又涩。
萧落烟的无奈(1)
偷偷找个空隙,萧落烟带着酒壶离开了人群。
心中,有些郁结,闷闷的,挥之不去。喝一口酒,那闷气就愈发重了一分。
天空中,月正明,群星闪烁。
夜幕下,那一边人声鼎沸,这一边后院,却是冷冷清清,直留得他自己金樽空对月,对饮成三人。抬手,仰头,再灌下一大口酒。
“落烟,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萧落烟蓦地转身,月光下,走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深蓝『色』的长衫,头上带着同『色』的儒巾,周身散发着一种淡定的气度。只是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在夜幕中显得有些狰狞。
见到来人,忙恭敬地叫了一声:“爹!”
“你不去前厅招呼客人,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萧木再次问道。
萧落烟偷偷地将酒壶放到身后,才答道:“没什么,刚刚在喜宴上酒喝多了,出来醒一下酒。”
“醒酒需要带着酒壶吗?”萧木眼尖,早看到了被萧落烟刻意藏于身后的酒壶。
“爹……”被揭穿的萧落烟有些无奈。
“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萧木再接再厉,不让儿子蒙混过关。
萧落烟叹口气,“爹,儿子是不是做错了?将个好人家的女儿送到府中嫁给大少爷,外头的人都说,她会……会守活寡。”
“你就为这事烦心?”萧木有些不置信地看着儿子,“落烟,你这么心慈手软怎么做得了大事啊?在滕家,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别感情用事。”
“是,落烟知道了。”萧落烟恭敬地行礼,又问道,“爹,你这么晚了,不在帐房做帐,不去前厅喝酒,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萧木神『色』自若地道:“二夫人那边这月的月钱还没领走,我给她送过去。”
“二夫人的月钱?”萧落烟一愣,“爹您派个小伙计给送去不就行了,怎么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我做事,需要向你请示吗,萧大管家?”萧木的脸『色』忽然一沉。
萧落烟慌忙道:“孩儿不敢,孩儿这就去前厅招呼宾客们。”萧落烟行完礼,往前厅走去。看着满堂宾客,他微微叹了口气。这里,终是别人家啊,而他,是下人,也是个过客,仅此而已啊。
后院,看着萧落烟离去的背影,萧木终于深深地嘘出一口气。落烟他,应该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
前厅喜宴还在热热闹闹地举行中,却听正门口一阵喧闹传来,有个家丁匆匆跑进来,火急火燎地找到滕尚儒道:“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哦?”滕尚儒忙整整衣衫,到门口迎接。
“哟,滕侯爷,你家里好热闹啊。”下了马车的大内总管赵世杰看着滕尚儒笑眯眯地开着玩笑。
“赵公公过奖了,不过是普通家宴而已,有些仓促,让公公见笑了,里边请,喝杯薄酒。”滕尚儒谦恭地回答道。
“侯爷过谦了。”赵世杰说着便往里走,“皇上知道侯爷特地开了九百九十九桌酒席为大公子祈福,所以特地叫咱家过来给送些礼金。”
萧落烟的无奈(2)
“有劳公公了。”滕尚儒带着赵世杰到了正堂,叫了萧落烟及三位夫人一起,贵听圣旨。
“皇上有旨,文鼎候长子小登科之喜,特赏黄金,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两——”
“赏,布帛九千九百九十九匹——”
“赏,大米九千九百九十九石(dan)——”
“祝两位新人从此长长久久,同偕共老,钦此——”
圣旨念毕,滕家三呼万岁谢恩。看来这皇上也十分清楚滕家是多么迫切地需要“长久”这个词。只是,皇恩如此浩大,倒让滕尚儒有些担心起来。
俗话说,物极必反,当年滕家对仓隐帝有恩,所以仓隐帝登基后不停地给滕家各种赏赐。在外人的眼中,滕家是深受皇宠,风光一时无两。
只是,自古以来,有多少看过皇上落难之时潦倒样子的人是善终的?
所以,滕尚儒在仓隐帝要给他封赏的时候,他宁愿只要了个文鼎侯的虚衔,不受俸禄,回家做做生意,过过日子。
但是,正因为这样,皇上反而更加器重他,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滕侯爷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只是这举国上下,朝野内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看着滕家最后的结局?在滕家越来越风光的背后,却隐藏着滕尚儒越来越浓的担忧。
“萧管家,多日不见,越发精神了。”赵公公宣完圣旨看到了萧落烟,随口道,“皇上近日要去南巡,少不得要去趟扬州,听说大管家刚从扬州接了新娘子回来改日有空可得跟咱家叨念叨念,给介绍个好去处,也好让咱家在皇上面前长长脸。”
萧落烟客套地道:“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哪需落烟帮忙啊。不过公公差遣,落烟莫敢不从?”
“滕侯爷啊,瞧你家的萧管家,多会说话。”赵世杰被捧得高兴,称赞起来,又随口笑问萧落烟:“滕大公子今日小登科,不知道何时轮到萧管家啊?”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萧落烟无奈地回答:“萧某只是滕府一个下人,哪敢和大少爷相提并论?”
“哎,这满京城哪个不知道藤侯爷对你如子侄一般,萧管家怎么自称是个下人呢?”赵公公叫嚷起来,“萧管家,你未免过谦了。”
“哎,赵公公,这落烟为人公私分明,您别往心里去。”滕尚儒一把拉过赵世杰,看着他的鞋面叫起来,“呀,赵公公,你这宫里宫外地跑,把鞋子都磨破了,真是太辛苦了。”
赵世杰莫名其妙地低头看鞋,哪有破啊?这可是双新鞋,好好的,一点磨损都没有。
而一边的滕尚儒已经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给赵世杰道:“这里有些散碎银子,赵公公就拿回去买双新鞋。公公您就数跑尚儒这边次数最多,害公公的鞋磨破了,尚儒是最大的罪人,这点小意思,公公可不能推辞哦,就当尚儒为自己赎罪了。“
“呵呵,咱家刚刚还没发现呢,这鞋果然是破了。”赵世杰很配合地笑起来,将那张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中,“滕侯爷这么客气,咱家怎么能不收呢?”
“公公请到前厅喝杯喜酒。”滕尚儒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说。
“咱家还要赶回皇宫复旨,就不多打扰了。”赵世杰心满意足地告辞。
“唉,小人……”萧落烟看着赵世杰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落烟那,这小人也有小人的好处,看来你以后少不得又得跟他打打叫道。”滕尚儒拍拍萧落烟的肩,他知道萧落烟对这个赵世杰没什么好感。
“落烟心中有数,会掌握分寸的。”萧落烟恭敬地回答。唉,人人都打他主意,看来锋芒太『露』也不是件好事。
两个新郎的洞房(1)
外面的喜宴热闹非凡,与外面觥筹交错的场景不同,新人的洞房内却是异常安静。
秋雁和傅倚水送了那只公鸡来之后,又派了个小丫头送了个鸡窝过来。这鸡窝和平常的鸡窝可不同,上下铺的盖的都是上好的锦缎丝被。这种被子,买一床,够普通的贫苦人家过三五年的,而滕家,居然用来给一只鸡盖,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朦儿将已经熟睡的公鸡放进窝里,盖好被子。公鸡在黄昏时候就该进窝了,只是因为吉时的关系,一直拖到了这么晚才可以安歇,也真是难为它了。
滕家大夫人说,这只公鸡和她拜过堂,也算是她相公呢,那么姑且就叫它鸡相公好了。可是那边床上,还躺了一个新郎,此刻正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
头在枕上左右轻轻摆着,嘴唇在微微的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冷汗随着额头流了下来,滴落在枕巾上。
“大少爷……”朦儿轻轻地推了推藤鞥琪。
她以前被卖到一户人家照顾一个生病的夫人,听说,生了病的人,特别容易做噩梦。听老人们说,是因为身子虚,妖魔鬼怪就容易近身附体。看藤鞥琪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做噩梦了吧?
“大少『奶』『奶』……”屋外传来一个有些童稚的声音。
“谁啊?”朦儿看了看床上的藤鞥琪,走到门边轻声问。
“我是小童,负责照顾大少爷的,特地端热水过来。”外面的声音回答。
朦儿打开门,却见到一个穿着青衣小褂的童儿,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虎头虎脑的倒也可爱。小童一见朦儿就“嘿嘿”憨笑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又出冷汗了吧?我来给他擦擦。”
“他……经常出冷汗吗?”朦儿轻声问。
“是啊,几乎每晚睡着了都出。”小童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