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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不敢承认自己对这个人生出的感情,在自己眼里铃钧是燕云烈的人,只要有这个身分在,自己就不该对他有任何非分的想法,否则就是不忠和背叛,并且也辜负了燕明山对自己的栽培。
但卫禹依然还是常常会送铃铛给那个人,有次觅到了一对传说中的「牵魂」铃,传闻这一双铃有雌雄之分,生来成双,无论相聚多远,只要其中一只响,另一只也必然会跟着一起响。
从这一天开始,他自己便总是贴身带着一只小小的银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只银铃不去碰它,有时也会发出清泠的声响,「叮铃、叮铃」,像是有人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般。
卫禹便常常望着这只银铃出神,揣测另一只铃铛的主人,此刻正想着怎样的心思。
原以为那些被隐藏在水面之下不可告人的心思,只要自己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包括那个人,但偏偏他想错了……
那天,燕云烈又带回来一个人,这个人和他以前带回来的人都不太相同,他身上有江湖侠气,脸被一张银制的面具遮着而看不清楚容颜。
卫禹曾经见过他,当时这个人中了「清风」的毒,燕云烈飞鸽传书要他去向袁不归拿解药,结果袁不归出了门,于是他自己便去了燕云烈那里。因为自己从小给袁不归试药,血可百毒不侵,即便没有解药,有自己的血也一样可以救人.
卫禹办完事情后就先行回来了,却没想到一个月后燕云烈还把这个人带上了天绝山。
铃钧留在天绝山之后,只要燕云烈带人回来,他总会凑过去对着别人冷言冷语。燕云烈带着那个名叫「秦林」的人回来时,听说铃钧也是照例去人家那里嘲讽一番,结果不知为什么却在那里碰了钉子受了点气。
当天晚上卫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开门的时候却是一愣。
铃钧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正大咧咧地坐在那里,指着桌上两坛酒,「陪我喝一会儿。」
卫禹拒绝不了,去找了两个杯子来,将其中一个递给他,铃钧接了过去,却是往身后一扔,「用那种东西怎么能喝到爽?」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们两人就在哗哗的雨声里,抱着酒坛子闷喝,铃钧像是赌气那样,不停地灌自己。
清澈的酒液倾泄而落,弥漫开的酒香,让人不饮自醉。
窗外一个惊雷,房里的灯烛蓦然熄灭,袅袅青烟腾然散去,四周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彼此的呼吸。
黑暗里,卫禹看不清楚铃钧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盯着自己的视线,半晌,泠泠如山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些铃都是你送的吧?」
卫禹心里一咯噔。
「为什么?」
他却不知要如何回答。
听不到回应,那人似有些愠怒,铃铛清脆的声音哗啦啦地一阵响,他扫开桌上的酒坛,坐了上去,面对自己,一只脚踩上他的肩膀,「谁叫你这么做的?多管闲事……」
确实是多管闲事……卫禹无从辩驳,他本就不善言辞,更是无话可说,但是低下来的头却被那个人用鞋尖挑起下巴迫自己看向他。
窗外雷电闪了一下,他得以看清楚他此刻坐在桌上的姿势。
铃钧腰间的那条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了下来,此刻正叼在嘴里,随着他的动作,那串铃铛一晃一晃的,其中某个正和自己一直贴身藏着的那个相呼相应,连带着,卫禹觉得自己血脉深处有什么也受了影响,随着那惑人的清脆声响激动了起来。
铃钧头一侧,将嘴里那条腰带吐了出来,接着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将身上的衣服一把扯了下来,窗外又是一声惊雷,撕裂天空的电光照出他一身的雪白,以及起伏的胸膛前那深色的两点茱萸。
勾着卫禹下巴的脚,蹭过他的胸膛一路往下滑,最后停在他胯间的男物上,踩了踩,又左右碾动,「你喜欢我吧?」
卫禹坐着没有动,但是胯间因为他那样的挑弄而起的反应是他没办法掩饰的。
喜欢?
自己怎么能喜欢他呢?他是燕云烈的人,喜欢上他,便是不忠与背叛,但是……
他视线落在那条被丢在桌上的腰带上,那上面的每一只铃铛,他都记得是怎么来的,每一只他都记得他收到时的表情,每一只……都凝含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情思……
窗外又是一声惊雷,房里传来烛台从桌上掉落地上的声音,电光闪耀,两道人影在桌子上厮缠相拥。
溺水一般的哀泣呻吟,手掌下细腻光滑的肌肤,以及那个湿润温暖紧紧包裹着自己的火热坚硬的甬道,一切都如在梦境之中。
电闪雷鸣里,噙在他眼角的水光,流转着晶莹剔透的华彩,酒香飘醉,湿润微启的唇瓣,翕张着吐露出难耐的吟哦。
卫禹伸出手将他眼角的濡湿抹去,却被他握住,然后手指被他含进嘴中,齿尖轻咬,舌头缠绕上来。搅动着他嘴里的柔软,身下的欲望被深深地吞没下去,仅剩的理性也分崩瓦解。
被推倒的酒坛,还有沉香的琼液自坛口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桌上那条腰带,一半垂出桌外,随着桌上两人的动作,腰带上缠着的那串银铃,一晃晃地清脆出声。
滂沱的雨声掩盖了所有令人羞耻的声音,又像是某种不顾一切的宣泄,注定看不到雨止天晴的时候。
失控的次日清早,两人一起醒了过来,卫禹还没来得及留恋一下臂弯中的柔软和温暖,那人已经猛地坐了起来。
宿醉的头痛让他用手撑着额头,蹙起了清眉,日光透进来,照亮了这间摆设简单的房间。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四周还未散去的粟花香,都证明了昨晚的疯狂。
铃钧有点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身子簌簌发抖,见状,卫禹伸手抚上他的肩膀,「铃……」
「别碰我!」
铃钧一下躲开,紧接着抬手一巴掌搧在卫禹脸上,打完又有几分神思恍惚,愣了一愣,然后掀开被褥跌跌撞撞地下床,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胡乱披上身后就夺门而出,头也不回。
卫禹伸手摸向脸上被他打的地方,然后闭起眼仰首靠上床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铃钧对他都视而不见,虽然自己送的铃铛他还是会收下,但是有时候两人在廊上碰到,铃钧都挪开视线装作没有看见,直直和他擦肩而过。
卫禹也知道,铃钧心里念着的是燕云烈,那个晚上的错乱,应该只是他情绪低落想找个人予以慰藉罢了……
而自己,也不该再抱有任何绮念才对。
于是,卫禹将那一晚深深埋进心底,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不要再去念,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那一夜的交集不过是风雨之中粗乱交缠的枝叶,落了一地的凌乱,而风雨之后,又复归了原位。
后来得知铃钧擅自下山,因为燕云烈投靠霍贤的事情,忤逆了燕云烈而被罚为仆役。
卫禹本以为他又会因此难过一段时间,为此早早去找来一堆铃铛准备博他开心,却没想到这一次铃钧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过得比以前更自在。
卫禹觉得这样也很好,那些情意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他只能躲在暗处悄悄看着那个人,看他扫地上的落叶像在玩一样,看他偷偷往燕云烈的茶水里加能让人腹痛难耐的蛊,看他晚上一个人对着月亮浅斟低酌,嘴角挂着的浅笑,一丝丝融化在自己心里。
到这个时候卫禹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他,想要拥有他,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骄纵任性的那一面在他看来也非常可爱。
只是,他是燕云烈的人……
那天晚上,卫禹正忙完事务准备入睡,牵魂铃突然发了疯似的响了起来,他心里一急,担心铃钧是不是出事,便循着声响找了过去。
结果在北面的小屋看到铃钧安然无恙、见到自己出现一脸惊讶的表情,而凌青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态度,让他们两个到对面的树林里谈话,不要吵到他睡觉。
铃钧的脸色不太好看,冷冷道了一句「过来」。
卫禹跟着他走进树林,他转过身来,摊手,神色冷厉,「东西拿来!」
卫禹愣了愣不知道他指的什么,铃钧见他不动,不耐烦地又大声道了一遍,「拿出来!」
卫禹似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抬手入怀,将那只贴身藏着的铃铛取出来交到铃钧手里。铃钧看看这个铃铛,又取下腰里那串,拿其中一只放在一起,手一震,两只一模一样的铃铛同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浅浅回荡。
铃钧看着掌心里那两个铃铛,竟是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然后手掌一握,拳头紧紧捏着,那两只铃铛被他捏揉在了一起,不成样子。
铃钧将那团东西往卫禹身上一丢,「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那天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不回答,那为什么又要在我身上放这种东西?」
卫禹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只有月华落下来的树林,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就像那个晚上一样,但他却看见了铃钧眼眸里泛亮的水光。
「我会和教主解释的……」
啪!
脸上又被搧了一巴掌。
「教主!教主!教主!燕云烈给你下了什么蛊什么药,让你这么忠心于他?」铃钧喘着粗气撇开头,将腰里那些银铃都扯了下来,一边扯一边往卫禹身上扔。
「还给你!全还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送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燕云烈那个没良心的王八蛋还会把我记在心上吗?你以为……那天我真的是醉到什么都不知道吗……?」
卫禹看着面前的人,觉得心里某些坚固的东西产生了裂缝,想起两人第一次的见面,想起他因为一只铃铛而欢欣微笑的样子,想起在徐州度过的那些时日,还有那个雨夜的放纵……
然后又想起自己和袁不归说起燕云烈和凌青的事,当时袁不归虽然生气,却也无奈,只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总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紧了紧拳头,然后伸手将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抱进怀里,牢牢的,感受他在自己怀里的真实。
「铃钧……和我在一起。」
眼前的画面清明起来。
容貌清丽的人收回手里的羽毛,「梦到什么?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卫禹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大约是这几日燕云烈不在而忙坏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小铃铛呢?」抬头问道。
「已经哄睡了。」铃钧绕过书案一撩衣摆往他腿上一坐,然后端过桌上的糕点,「这么卖力干么,你又不是教主,帮姓燕的都做完了,他还做什么?」
卫禹用左手抱着他,微微笑了起来,「这是我的职责。」
铃钧抬手摸了摸他右边肩膀的断处,有点心疼道,「什么屁职责,真是太便宜他了!」
卫禹只是笑,他不善言辞,只能以这种方法来安慰自己的爱人,不过是条手臂罢了,就算没有右手,他还是可以照样抱住他的。
铃钧掂起糕点咬了一口,然后嘴里叼着糕点凑到卫禹嘴边,卫禹只能张开嘴接了下来。
软糯的糕点在两人嘴里化了开来,丝丝甜意弥漫扩散,还有一阵阵轻灵的铃音,此刻皆都只属于他。
「铃钧……和我在一起……」
是自己给他系上的铃,当然,也只有自己能解。
——番外《解铃》完
《藏情之思情》 下
【文案】
所有的谜团与阴谋,都指向琰帝陵深埋的祕密,
然而,面临了大义与私情的抉择,
燕云烈竟选择了倒戈相向?
凌青心中所有的徬徨、不安,终于爆发,
燕云烈的一意孤行,更将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
一张帝陵图,将相爱的两人一步步引入陷阱,
伤痕累累的过往再次失控,撕扯着无法互通的情意。
曾经相濡以沫、也曾恨到刻骨铭心,
而经历了那麽多的背叛与伤害,
痛苦悔恨的两颗心,是否真的脆弱不堪?
「凌青,我若是要拿帝陵图,我不会用这种方法。」
凌青就这麽看着燕云烈,彷彿过了漫长的时间,才澹澹开口,「你是不需要这麽做……」
燕云烈只觉鬆了一口气,但却听到凌青紧跟着说道:
「你大可直接来向我索取。」
燕云烈只觉脑中嗡一声炸开,胸口生疼。
他到现在才明白,那道横在他和凌青间的伤,永久不消,于是也总有那麽一部分心意被隔断在两边难以互通。
他们都选择了无视过去,或者刻意的不去碰触,但那些没有办法互通的心意越积越多,直至遮蔽了其他的情意,将两人又分作了两端。
11
雍州的军营驻地后方有个边镇,虽是边关漠北的地方,但人来人往的也还算热闹。
「凌青,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的。」凌青目送阮素雪撩起一户人家挂在门口的羊皮毯子进到里面去,他自己坐在马上有点百无聊赖地四下回望。
之前那一役使得驻地的伤患骤增,导致驻地的草药出现了短缺的情况,等药材和粮草一起送来恐怕来不及。幸而以前祈将军一些受伤离开驻地的旧部就在这边镇上定居了下来,总会屯些粮草和药材赶在紧急的时候送来,虽然人已不在军营中,但却一直心系着还在驻地保家卫国的弟兄们,让人不得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