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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接过太上忘情微微一点头,嘴角挂着那抹笑很是乖巧,「是,我知道了。」然后就听见安阳王在其身后冷嘲热讽。
「本王也很钦佩凌少侠,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凌少侠不仅把人家的独门剑法给学了过来,还当上了半个教主,这怎么能不让人佩服?」
铿!
安阳王说完,凌青手里那把玉剑就已经贴上他的颈部,安阳王一愣,大约是有点出乎意料。
「王爷……」凌青面色沉静地对他道,「王爷应该很清楚,因为某个你我皆知的事情,我有足够的理由对你下杀手,而要杀你,对于凌某来说,动手的机会数不胜数且易如反掌……」
安阳王没有出声,就这么站在那里,但是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我知道,有你安阳王在,这天下至少还是在姓赵的人手里,天下百姓至少还能过一阵子的安稳日子。虽然那些阴差阳错和痛苦不堪的经历是我和燕云烈两人自己造成的,但王爷你是这一切的因。
「我不杀王爷,但请王爷记住,因为你,我和燕云烈两个人将要背负一世的痛苦,是即便拿王爷你的性命来偿还,都偿还不起的!」凌青说罢收剑转身,径直走在前面。
安阳王就这么站在那里,没有立刻回应。东离暮云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转身去追在前面的凌青。
凌青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那些陈年过往的伤,绕过横在走道上的那条巨蟒的半截身体,往走道尽头的那扇门走,心绪混乱让他一时忘记顾及周围的情况,就在快要接近那扇门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一绊,随即耳边滑过「铮」的一声,丝弦绷断的声响,同时有锐物划过空气从两侧射过来。
「凌青,小心机关!」
薛寄风大喊着扑出去,整个人摔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枝箭,锋利的箭头划开他的掌心,殷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两侧墙上的孔洞里唰唰地射出箭雨,眼见凌青一人抵挡不过,东离暮云连忙上去一边挥剑将射来的箭挡下,一边拉着他往走道尽头那扇门退。
「东离大哥,小心!」
凌青侧身长剑一扫,挥开几枝射向东离暮云的箭,却将自己的背脊露在外面,东离暮云情急之下将他往自己身前一带,谁知两人都没有站稳,东离暮云背脊撞上后面的门,门一下被撞开,两人跌滚着摔进门里。
轰的一声,门已然关上,两侧机关的暗箭也停了下来。薛寄风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推门,却如何也推不开。
「怎么打不开?」薛寄风推了两下见推不开,就改为拍门,「凌青!东离!你们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门内没有回应,薛寄风连忙抽出剑来准备撬门,被安阳王拦下来。
「你这样根本就是徒劳。」安阳王说着伸手顺着门的边缘上下摸索,在门的角落那里摸到了什么,往下一按,听见里面有机关「喀哒」的声响之后,门缓缓打开。
薛寄风从走道地上还积着的水里摸了几颗夜明珠出来,拿在手里用来照路,他和安阳王两人一走进门内,那门再次关了起来。
夜明珠幽幽的光芒照出这是一条地道,但却没有看到凌青和东离暮云两人,薛寄风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以为他们两个人是顺着通道往前走了,便和安阳王也沿着通道往下走,走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就感觉不太对了。
「凌青!东离!」
前方黑漆漆的只有薛寄风自己的声音回荡着,不由奇怪地停下脚步,「怪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们已经走这么远了?」
安阳王想了想,又抬头看看四周,道,「我们可能和他们走岔了。」
「岔了?」薛寄风觉得安阳王这话有点可笑,「你说前面有两个门,走岔了还有可能,但这里就一扇门,我们都这么进来的,怎么岔?」
「门确实有只有一个,但是门后的走道却有好几条。」
「这要怎么说?」
安阳王从靴帮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墙上刻下一个十字,竖线深些,横线浅些。
「刚才我们听到转盘声音,就以为是开门的机关,其实并非如此,这门后至少有两条可以变换的走道,透过机关控制,东离他们进了门之后走了这条……」
安阳乇庄竖线这里滑了一下,接着在旁边又刻了一个十字,和刚才的十字相反,这个十字竖线浅,横线深。
「当我按下开门的机开后,这门后的走道也随之改变,我们则走了这条。」用匕首在那根浅线那里划了一下。
「那我们按照原路返回,开门出去再进来会不会就能找到东离他们?」
安阳王摇头,「难说,不确定这个走道会有几条。」
薛寄风皱了皱眉,「你不是有机关图吗?怎么会不知道?」
安阳王瞪了他一眼,「先皇布机关是为了防止地图落入他人之手,他要是把琰帝陵原来的机关也一并画出来,这张图一旦落在别人手里,岂不是教别人怎么走?」
薛寄风不屑地摆了下手,「所以说你们这些当皇帝的,个个处心积虑防这个防那个,结果最后防得了外人防不了近亲。」
见安阳王脸色沉下来,薛寄风连忙改口,「哦,我说错了,王爷还不是皇帝呢,不过说起来真奇怪啊,王爷你既然手握大权,朝中也都是你的人,为什么不自己去坐那个位子,而是立你侄子当傀儡?」
于是安阳王脸色更难看了。
见状,薛寄风难得识趣,「哎哎,不说这个了,我们去找凌青,找他们要紧。」
「哧啦」一声,昏暗的空间里亮起一点火光,火光晃了晃,还有撕碎布料的声音,东离暮云从衣摆上撕下几片布料缠在断水剑上点燃,当做火把用。
将周围照亮了一些,发现他们正身处在一个狭小的走道内,四周墙上和地面都铺着石砖,走道似乎很长,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那片黑暗仿佛是一个会将人吞噬进去的洞。
「凌青你没受伤吧?」听不到凌青的回应,东离暮云转身,就见凌青在门那里摸索,「怎么了?」
凌青翻掌打在门上,但那扇门巍然不动,凌青不由泄气,「这门打不开了。」
「也许要从外面才行。」东离暮云走过去,用力拍了拍门,「薛寄风!赵幽!你们听得到吗?」但声音似乎传不出去,仅仅在这个狭窄的地方回荡。
「现在要怎么办?」凌青回头问他。
东离暮云沉着脸想了想,然后道,「地图都在赵幽手里,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们朝浬面走走看。」
凌青低头思忖,目前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了。
两人沿着地道走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有,东离暮云不时侧首去看走在身旁的凌青,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但又似乎难以开口。在又一次侧首看过去的时候,没想到凌青也回过头来,视线对了个正着。
东离暮云只觉心底「咕咚」一声响,火光明灭,照不清晰青年的容颜,却将他那双薄唇上的水色映得通透。
东离暮云暗暗咽了口口水,脑中不由浮现出当日在客栈里误闯进房间时,看见他和燕云烈正在做那档子事情的画面,心口「怦怦」地跳了起来。
那样情色淫乱的画面确实让他震惊,他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一样的青年会流露那样的神情,在他的记忆里,青年永远是那样敛了一身温润的清澈如水,微笑起来,如沐江南三月的清风。
见东离暮云一直看着自己,凌青有些尴尬地将视线挪开,语气有点生分,「东离大哥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一言,让东离暮云从遥想里醒转过来,在这安静至极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在周围略显压抑的气氛下,有什么一直深藏在心里的东西浮了上来。
「凌青,你刚才和安阳王说的那些话……」
被凌青冷冷打断,「东离大哥应该明白的。」
东离暮云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抵触和敌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自从凌青知道自己在他身上下蛊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曾经他还自欺欺人地想着,也许自己避而不谈,不去承认,凌青会以为自己是有苦衷的。
但是,他愧对自己的良心,明明是因为自己一时而起的邪念,却要冠以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是给自己找寻逃避的理由罢了,不过是害怕这层遮掩被捅破后,他和凌青之间,连兄弟的情谊都维持不了。
但是,无论怎么逃避,总要去面对现实,况当日是自己亲手做的,也该自己来承认。
16
东离暮云停下脚步,「我喜欢一个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难以再接下,停了停,却仍是强撑着开口。
「……喜欢到难以自拔,但又不敢让他知道,只能默默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藏着藏着,这份喜欢一直被搁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就抑制不住地生出邪念……
「有过各种遐想,甚至动过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天下在握了,所想之人便也能为我所有?』……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我有。」
东离暮云一愣,没想到凌青回答得这么直白,就见凌青眸色清明地看着自己,火光在他眸眼跃动,像是原本就在他眼底燃烧的一样。
凌青说道,「我曾经也和东离大哥你一样,喜欢一个人,深藏在心里,只敢以另一种身分接近他……但是没想要因此铸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以至于我和他要背负一辈子的伤,一辈子的悔恨,以及一辈子都横亘在两人之间难以抹消的隔阂……」
「其实你刚才和安阳王说的那些话……燕云烈也同我们说起过。」东离暮云不会忘记那个男人在讲出那些话时的表情,那个张扬潇洒、无处不见风流的男人,说那些话时能让人清楚感觉到,他所说的安阳王的「及第」给他和凌青所造成的伤,对于他们来说,宛如天地俱灭。
「是吗?」凌青恍惚了一下,「当初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一度还不敢相信,甚至认为自己信任的人会对我这么做,一定有其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但我又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为什么我和燕云烈要这样一辈子被痛苦和悔恨纠缠着,哪怕错是我们自己造成的,但要不是因为『及第』,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凌青说着,一只手揪住胸口,紧紧抓着那里的衣襟,敛去脸上的表情,眼神有点茫然地就要继续往前走。
东离暮云一把拉住他,「凌青!你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感觉凌青的手抖得很厉害,东离暮云心里的不安与愧疚升起,从燕云烈和他的话里可以知道,因为「及第」,在他们身上一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并对他们造成巨大的伤……
凌青低着头,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才恢复过来,将手抽回来,然后轻声道,「是孩子……」凌青的声音在抖,「是一个孩子。」
「孩子?」
东离暮云想起来,那时候朝廷这边得到消息,确实是霍贤的人已经杀了祈靖越的遗孀遗子,且重伤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江湖人士。
当时他也以为凌青他们遭到不测,没想到不久之后得知阮素雪和祈靖越的儿子以及凌青安然回到挽月山庄,但凌广海在信中道凌青身受重伤、且受了刺激,陷入情绪不定的癫狂中……
东离暮云觉得心口那里被什么扎了一下,疼得他一个激灵,「凌青,那个孩子莫非……」
凌青点了点头,「死在霍贤那些人手里的……是我自己的孩子……」
东离暮云脑中轰的一声炸开,随即陷入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凌青回过身来,表情静静地面对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东离暮云,「那是我的孩子,也是燕云烈的……」
见东离暮云疑惑皱眉,凌青微微抬头,视线像是穿过这狭窄的走道落在远处。
「说来确实难以相信,那时候我和燕云烈去摘传说中魁石莲的果实,没想到魁石莲下接着地脉,引起了山崩。我被山石击中伤及内腑,燕云烈便给我服了魁石莲……魁石莲不仅能像传说中的活死人、肉白骨,它还有个名字叫作『含胎』,女子不孕若是服下后可在体内生胎衣孕其子,对男子也有效……」
「那后来……?」东离暮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比起这个,他隐约猜到的事情才更令他难以相信。
「后来……」凌青顿了顿才道,「后来我怀上燕云烈的孩子,知道的时候是和姐姐在躲避霍贤手下追杀的路上。燕云烈发现我身上被下了『及第』,选择投靠霍贤想换取解蛊的方法……
「在青云县上我们相遇,可惜之前我一直用另一个身分接近他,他没有认出我,将我重伤,而我们的孩子就在我们两个的面前被……」
凌青再也说不下去,红着眼角侧过头去狠狠咬牙,脸上的肌肉抽搐得厉害。
东离暮云震惊得说不出话。
联系凌青说的,之前所发生的事就都有了解释。
那个时候刺杀霍贤,燕云烈问自己,秦林在哪里?为什么凌青在救了阮素雪回来后,他自己不仅重伤且受刺激而癫狂?
诛杀霍贤后,和燕云烈相约拿解药的时候,看到自己送凌青的玉佩在他身上,而他再次寻问了关于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