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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一直惦记这块石头,没有忘记派人悄悄折返回去,那人后来回报,那并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口非常大的铜钟。
燕云烈和凌青一听说是很大的铜钟,便都想起天绝山后山禁地的那口铜钟,凌青觉得薛寄风那个时候出现得有点蹊跷,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石头下面藏着一口大钟。
阮素雪建议可以将疑点放在铜钟上,东离暮云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告诉他们镇国寺里也有一口很大的钟,并不是一直在敲的那个,而是被搁在大殿的后头,一直不知道它的来历。但由于过于巨大,根本没有办法挪动,就任它一直在那里。
安阳王说他自己的封地徐州也有这样的钟,不过这口钟沉在一个大湖之中,若是连月不雨,湖水下降,就会露出钟的顶部来,像是很早之前就在那里,表面上布满水藻。
那里的百姓传说这口钟是当年一个老仙人路过这里,为镇湖中的水妖而放在这里的。但安阳王也仅仅只是听过,并没有去仔细采究。
之后,加之阮素雪和其他几个副将的回忆,发现这样的青铜大钟几乎遍布九州,除了豫州之外,一共有八口。
这其中某些和「九鼎」巧合的地方就不言而喻了,但为什么偏偏豫州没有钟?
有人想也许就只有八口钟,和「九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又解释不了其中的巧合,最后阮素雪大胆地猜测,也许原本应该在豫州的那口钟在琰帝陵里。
这一句话让东离暮云等人仿佛被雷震醒。
谁也没有见过「九鼎」具体的样子,只是有这样的流传,大家想当然从字面上去理解,但若万一其实它根本就不是鼎的模样呢?那既然不是鼎的样子,为何传说里会这么一致说是九个大鼎?即便有人搞错了,但鼎和钟相差这么大,难道所有人都分不清楚?
当时燕云烈随口说了一句,也许禹帝也会摄魂呢?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造的这九个大钟是大鼎。
燕云烈当时说完,寅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嚷着,天下哪有这种事情,摄魂?是不是唱个小曲而就把人的魂给勾了?这不是飘香院的姑娘们常做的事吗?
说完回头对上燕云烈的眼睛,下一刻,咻的一下起身,将自己的长剑夹在胯间当成竹马骑着绕圈子,表情天真得俨然孩童一般。
除了凌青之外的其他几人都显出惊讶之色,凌青瞪了燕云烈一眼,燕云烈才侧过脸去一声轻咳,同时那寅虎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结实壮硕的大块头,一脸窘相地缩回自己的座位,朝着燕云烈直哼哼,有怒气又不敢发。
因为燕云烈提到了摄魂,又见识过他和天正圣教的人用音律能扰乱人心,便想这样大的钟,放在九州各处,钟声齐鸣,是不是也有摄人心神的作用?
于是众人便猜测,也许天正圣教的「摄魂」以及对于音律的操控就来自于禹帝这几口大钟,那么天正圣教手里就很可能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燕云烈说到这里的时候,从腰带里掏出一张字条,「这是我让人去查到。」字条上面是卫禹的笔迹,虽是用左手写的,但笔力依旧苍劲。
禀教主,据古籍记载,后山禁地的钟乃禹帝所留,名为「镇魂」,共有九个,遍布九州,九钟齐鸣,夺人心神,可号令天下。
当年各路诸侯对禹帝有诸多不满,涂山大会后,那些对禹帝有异议的诸侯都一反常态,不仅对禹帝拥戴尊敬至极,甚至还将各州的「金」纷纷进献给禹帝。涂山大会上,禹帝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那些诸侯就完全听从并信服于他,这一点怎么说都很奇怪。
至于九个大鼎为何足以成为镇国礼器?它们有何特别,还是上面加诸了神力?竟然重要到「鼎失国亡」的地步?
卫禹传来的字条便揭开了谜底。
九鼎只传了三代,失于后世的战乱,之后再没人目睹其真容。传言道是「九鼎」,世人便都以为镇国鼎就和普通的鼎差不多,不过就是更大,上面刻有九州风土物貌花草动物等。
其实却非如此,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镇国鼎」。禹帝利用各州进献的「金」,铸的其实是九口「金」钟,钟上烙着咒文,可以控制人心……禹帝将这几口钟放在各州,钟声齐响,摄人心魄,乃曰「镇魂」。
禹帝便是利用了「镇魂钟」,让各州诸侯誓死效忠于他,更让世人相信,他铸的是九口大鼎,镇国定天下。
燕云烈不疾不徐地将这些说完,凝在薛寄风嘴角的淡然镇静消失无踪。
「九鼎」失落之后,很多人都在锲而不舍地寻找,妄图找到「九鼎」就能一拥天下,但仅凭传闻来寻找不知去向的「九鼎」,犹如大海捞针。
许多年过去,世人逐渐将之当做传说时,还是有人找到一丝半缕的线索,其中之一就是琰帝。
也许是无意中找到的,也有可能是按照术士的推算而发现的,总之他找到其中一口「镇魂钟」,虽然他并不完全清楚这个青铜大钟的用处,但他知道这其中必然和「九鼎」有关联,于是他在修陵的时候把这口钟收进陵中。
而发现「镇魂钟」秘密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当年天正圣教的教主。
薛寄风冷声道,一派与己无关的态度,「你们说的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我们还没说完。」凌青淡声道。
百多年前,西域天正圣教进驻中原,在湘西一带落脚,设立分教,名天绝,并将其落脚的那座山改名天绝山,立后山为禁地。
几十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开了天眼能窥天命的谢天机,他预言的事情件件神准,声名大噪,但因泄露天机太多而遭到天谴,此后他便退隐于世,留给世人十二个葫芦,每一个葫芦中有一件事关天下兴亡的预言。
东离暮云说,谢天机找他是为了「九鼎」。凌青和燕云烈却以为谢天机临死前指给他们的「九」是第九个葫芦里的天机,而第九个葫芦又正好被人打开过,更加验证了他和燕云烈的猜测,但是第九个葫芦里的字条却写着——魔教作乱。
「何为魔教?谁又是魔教?」
仅仅这么一句话,让人带着许多的猜测,让凌青和燕云烈之间产生了猜忌,再加上殿瑶带着天正圣教的人不时出来扰乱视线,让他们两人更加没有办法去判断是与非、真相与欺骗,最终凌青对燕云烈产生怀疑。
「而让我和燕云烈决裂便是那张字条的目的。」
「谢天机为什么要这么做?」薛寄风问道。
「谢天机当然不需要这么做。」燕云烈替凌青回答了他,「需要这么做的人……是你!」
凌青便道,「世人皆知霍贤的党羽和后事是由安阳王处理,而武桓山上也应该有人看到我把什么东西交给东离暮云,故而琰帝陵的地图和机关图除了在阮素雪手里,这两人手中也很有可能有。
「你勾结辽人,让阮素雪不得不领祈家军到雍州来,再让人假扮谢天机把东离暮云和安阳王骗到雍州,又在半途堵截,从两边下手企图拿到那两张图,然后一路追杀我和燕云烈。
「不,其实你只是想要阻拦燕云烈,因为天绝山后山禁地里就有一口『镇魂钟』,你怕燕云烈一旦透过蛛丝马迹知道事情真相,全盘计划就会覆灭,但是你发现以那些人的力量显然是没有办法伤到我们,故而你才不得不亲自上阵。」
「呵呵!」薛寄风冷冷笑了两下,又有点佩服的样子,「那你们是怎么猜到我的身分的?」
凌青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出两个字,「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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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的事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燕云烈代替凌青说下去,「但你利用谢天机的身分从凌青口中知道我和他的过去,并借机引出凌青心中的魔障。
「这世上能控制人心的幻术非天绝教的摄魂莫属,而摄魂又只传历代教主,既然天绝教是天正圣教的分支,没理由我会而天正圣教的教主不会……恰恰因为你想尽方法要引出凌青心里的魔障,故而才让我们对你的来路和身分起了怀疑。」
「为什么?」
凌青回答他,「因为燕云烈说过,要克服魔障的唯一方法就是去相信……」说着向燕云烈望了一眼,「我相信燕云烈,虽然他有时候为了私欲会不顾一切,但我相信是非面前,他不会再错一次……
「那时候在营地里,燕云烈身上的蛊突然失控向我冲上来,是因为我被殿瑶引出去后和他的打斗中,他用绸带将能引诱蛊、让蛊兴奋失控的诱饵下在我的太上忘情上,故而我一接近燕云烈,他身上的蛊都朝着我而来。这看起来就像是燕云烈癫狂失控放蛊袭击我。
「能控制天绝教的蛊,又会使用摄魂,这世上除了燕云烈之外就只剩另一个人了,那就是和天绝教一脉同源的天正圣教教主。」
薛寄风有点不甘心的样子,「那么那天晚上也是你们在作戏。」
于是燕大教主脸上挂着得胜的笑,大大地点了下头,「你能对凌青用摄魂,为什么本座就不能对你用?」
为了演戏给他看,也不知当时是真的情到深处,总之那场营帐里禁锢并放纵的情
事,让燕大教主现在回想起来内心都还嗷嗷嗷地咆哮奔腾。
「燕云烈!」薛寄风沉着脸怒道,「你身为分教教主,竟敢忤逆本座?!」
燕大教主摆出一副满不在乎很讨打的态度,「我家凌青已经代我下令让天绝教脱离天正圣教了……」接着又很无奈,「总不能让我这个当教主的出尔反尔吧?况且,你在我们的地盘上,怎能让你事事都如意?」
燕云烈脸上那个得意啊。「知道刚才你那一掌打在钟上,为什么会没有反应?因为我在看到回报后就让天绝山上的教众尽一切可能把那口钟给毁掉,接着用摄魂给你下套,让你觉得自己的计谋成功了。琰帝陵的图你只拿到了地图,为了让你自揭老底,我们又假装不放心九鼎,决定下陵查看,故意带你进来……」
洞窟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薛寄风只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凌青和东离暮云紧了紧擎剑的手,两方人就这样僵持片刻,薛寄风脚向后退了一点,正好踢到地上的一个银器,「喀哒」一声轻响,两边同时出招。
薛寄风纵身一跃,两只手向旁边一划,两道掌风分别扫向燕云烈和凌青,燕云烈站在那里只扫了下袖子就将掌风化解开。
凌青正要挥剑阻拦,谁知东离暮云一步拦在他前面,回头,「这里就交给大哥好了。」便执着剑和燕云烈两人一起围攻薛寄风。
薛寄风之前在武功上一直有所保留,凌青等人亦一度以为薛寄风的武功偏属平庸,但燕云烈和他交手之后,告知他们薛寄风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此际东离暮云和燕云烈两人一起围攻他,从薛寄风的招式上来看,他应付得毫不费力。
凌青手腕一翻,正打算要上去,一道红绸斜刺里窜过来,一下将他的剑缠住,凌青回头,一见是他,不由笑了起来,用着有点痞的语气打趣他,「这位美人,你和我交过这么多次手了,不会不知道你根本打不过我吧?」
手里的剑一勾,红绸蓦地被抽紧,殿瑶脚下不稳整个人被带着摔向前面,凌青将剑交到左手,脚下一踮,运了轻功过去,长臂一伸,将殿瑶接了个稳妥,嘴角还是那抹温柔浅笑,「还是说……其实你是喜欢上了我?」
那边薛寄风正要一招拍向燕云烈的胸口,听到凌青的声音,脚下一个趔趄,那一掌落在燕云烈肩上,没能伤到他,反而被他用内力震开。
殿瑶回神,发现自己竟被凌青戏弄,脸上窘得通红,抬手翻掌要打向凌青,没想到凌青托着他的手一松,同时用轻功从他身边退开,殿瑶「啊」地一声惊叫,摔坐在地。
殿瑶从地上起来,将那些红绸都收了回来,然后朝着凌青一抖,凌青正要用剑去挡,却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心道不妙,收剑转身,提气掠开。
那红绸打到他刚才站的地方,「轰」的一声爆响,火花四溅,夹着被炸飞的金银玉器,硝烟弥漫开来阻挡了几人的视线。
殿瑶的红绸扫到哪里,那里就响起一阵炸响,凌青一直退到洞窟边缘,挡住视线的烟雾里突然几道红绸同时向他刺了过来。
凌青险险侧身让开,就见那几道红绸因为力道太大直直刺入岩壁里,凌青连忙退开,但在轰响之后却听到一些水声。
另外几个人也听到了声音,安阳王走过来,发现岩壁上因为殿瑶用的火药而震开了一道裂缝,那些水就是从这道裂缝涌进来的,且那道裂缝还在「喀嚓、喀嚓」地向两边和上面裂开。
「不好了,这间密室后面就是地下暗河。」
那边还在动手的几人停下招式,定定地看着那堵岩壁,就见裂缝越开越大,涌进来的水也越来越急。
安阳王示意众人后退,众人才退了几步,那条裂缝被后面湍急的水流蓦地撕开,变成一个洞口,见状,燕云烈拉起凌青就跑。
「快走!这里要被淹了!」
燕云烈声音刚落下,就闻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堵岩壁裂成好几块,整个坍塌下来,后面的大水汹涌而入,像是决堤一般,又像是脱了缰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