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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着她,等着她与李世民一起完成。红莲垂下头,手指拨弄着身上的缨络缎带,想起了李世民的脸,玄霜的死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也许他在把玄霜送到司马德戢手中时他已经忘记玄霜这个女子,忘记了在珊瑚帐底,热烈的缠绵。她想到玄霜的脸,不可遏止地想到了与自己酷似的玄霜的眼神,想到了她在跃入翠光湖的刹那,湖底汹涌的暗波。红莲抬起头,看见夜空上若明若暗的星,心中清明,除了白莲姐姐之外,李世民的心中留不下其他女子的身影,玄霜,与自己。正恍惚间,有一只手沉沉地压在自己的肩上,转头看去,李世民的脸在黑暗中融融如烛火,仿佛是浴火的佛。
李世民心中还是萦绕着父亲的那张脸,然而他却实在是想不出应该用什么方法来铲除杜伏威这个顽固势力,在府中徘徊良久,终于想到了红莲,是她帮助自己铲除了杨广,将来,她也会帮助自己铲除其他人,包括兄弟。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志满意得的微笑,修长双手轻轻地覆盖在红莲冰冷脸庞,仿佛手中盛开荼靡。
红莲的脸上光影变换,杜伏威,她记得他,当年,中原混乱,群雄并起,大兴城中莲房的红莲姑娘在武林中声名显赫,完全是因为她对各路豪强的青睐有加。当时,盘踞江淮的杜伏威以及他的得力军师辅公祏也慕名而来。杜伏威的脸雄壮而刚毅,而辅公祏,那张平和的脸竟然让她害怕,三绺长须,目光湛然,长衫飘逸,看打扮像是一个三家村先生,可是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中的闪亮光芒,一刹那,甚至盖过了杜伏威的虎虎生气,整个霁莲坊中似乎只有他的光芒闪耀。
杜伏威,齐州章丘人。少豪荡,不治生赀,与里人辅公祏约刎颈交。公祏数盗姑家牧羊以馈伏威,县迹捕急,乃相与亡命为盗,时年十六。伏威狡谲多算,每剽劫,众用其策皆效。尝营护诸盗,出为导,入为殿,故其党爱服,共推为主。
当年,萧楝也向她提起过这两人,曾经说过这两人由于从小的情谊,一直相交甚密,而且亲如手足。凡是有什么决策大事,两个人都是一同解决,军中都将他二人一同看为主将。看来,如果要除去杜伏威,辅公祏必定要纳入重大考虑,同时要除去杜伏威的方法也是值得考虑的。红莲看着李世民黑云密布的脸,她的深黑眸中同时也相映出自己的脸,一样的愁云密布。不知不觉,红莲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身边的雕花粉盒上,精致凸起的花纹厮磨她的手指,清凉而沉郁,红莲无意识地打开盒盖,里面漫溢的云母粉闪亮她的眼。她猛然记起,在与杜伏威见面的时候,她曾经看见他随身携带云母粉,一问之下,才知道杜伏威噬食云母粉以得长生。她想到这里,嘴角微抿,璀璨双眼对上李世民的眼,看见他眼中诧异与敬佩。
听着红莲娓娓道来,李世民的心中仿佛燃起了新的希望,他脸上重新洋溢光芒,可是,转眼间,他看见红莲本来还闪亮的眼睛一瞬间沦陷,嘴里喃喃自语,仿佛有什么隐忧。红莲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堵住攸攸众口。虽说杜伏威服食云母粉是却有其事,而且云母粉有毒也是真的,可是如果杜伏威仅因为服食云母粉暴毙,那样就会引起众人猜疑,甚至还会使大家认为李唐做事阴险毒辣,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首先让杜伏威叛唐。
与此同时,远在江淮的杜伏威与辅公祏正双双坐在府中高椅之上,把酒言欢。杜伏威脸上红光满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已经眯成了一条线,随着烈酒滴滴入肚,他的话也渐渐多起来:贤弟,你可真是一个聪明人,你想出的那个办法可让李渊这个老家伙伤透了脑筋,呵呵呵呵......辅公祏的眼睛里洋溢着亮光,嘴角却是微微浅笑,他的手指慢慢地划过杯壁,在上面敲击出清脆乐声:杜公,此计是有一定效果,我们远在江淮,李渊老儿就算是想抓我们的把柄也没地方找,再说,我们现在按兵不动,李渊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压制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江淮此地稳固发展,江淮此地地域优势较强,而且物产丰富,实在是个屯粮驻兵的好地方。一旦有何契机到来,我们就当揭竿而起,一举灭唐。杜伏威哈哈大笑,手中酒杯掷地,发出巨响:好,到时我们兄弟二人同享富贵,半分天下。辅公祏听闻此言,眼中精光一闪即逝,但是脸上还是像平时那样的平和稳重,淡淡笑道:杜公,你太看得起小弟了,小弟辅佐杜公已久,一向以杜公马首是瞻,当然是杜公为首了,小弟愿受大哥驱策。杜伏威一听,更是高兴,重新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眼中闪着攫获猎物的光芒。
红莲坐在黑暗中良久,对面的李世民俊脸微黑,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猛然间,红莲脸上泛出了光芒,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三绺长髯,仙风道骨,正是辅公祏,同时,她的眼前也出现了那双闪动着欲望光芒的眼睛。一瞬间,她的面前又闪现萧楝的脸,萧楝在说到杜伏威和辅公祏的时候曾经说过,虽然杜伏威是一个狡诈小人,但是辅公祏却是更值得关注,因为他在杜伏威身后为他出谋划策,虽说在别人面前他看起来仅仅是一个谋士,但是辅公祏本人比杜伏威更为深沉,他从来都不显山露水,内心中却有更大的阴谋。红莲记得萧楝曾经愁眉深锁,在黑暗屋中慢慢地踱来踱去,仰天叹道:哎,杜伏威英雄一世,没想到最终会毁在辅公祏手中,真是天意弄人。想到此处,红莲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站起身来,款款走到李世民的身边,纤手按在他肩膀,柔声说道:世民,不用着急,我已经想到妙计了,我们可以从他的谋士辅公祏下手。那辅公祏野心勃勃,若是我们将杜伏威诱入京中,再卖个破绽给辅公祏,诱他谋反,一旦起事,我们就可以协同谋反之罪将杜伏威绳之以法,而且杜伏威本来就有服食云母粉习惯,到时可以借此来发布杜伏威的死讯,也可为他厚葬。其他诸人听闻这个消息,不但不会说李唐待人以奸,反而会说你们李唐宽以待人,未将杜伏威叛变之情公布于众,还给他身后荣光,岂不是一举数得。李世民听闻此言,胸中大震,手指轻轻地拂过红莲的脸庞,凝神看着她那张艳丽苍白的容颜,心中感激。其实自从他与红莲在弑帝前夕一夜风流,两人心中都已经深埋下了对方的影子,只是在夜半公文缠身之时脑中纠缠的却是那张出尘脱俗的脸,白莲,大哥指尖最华美的夕颜花。而红莲,他深深明白红莲将是他这一生中举足轻重的女子,陪伴他左右,陪伴他一步步登上帝王位。至于白莲,也许将是这一生中最华美的记忆,恍如上元节大兴城上空盛开的烟花。
就在霁莲坊旁边的菡香榭中,李建成手中茶汤微微泛凉,一双细长凤目闪闪发光,他看着霁莲坊中的晦暗灯光渐渐熄灭,嘴角划出皎然笑意,转身看着身边白衣飘飘的白莲姑娘,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却感到刺骨的凉意。建成惊异地抬起头,看见白莲的脸色淡然无光,眼神飘摇,仿佛正在想着什么似的。李建成自从认识白莲以来,还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白莲总是一幅文静的样子,轻易不说话,偶尔只是淡淡地说一两句,嘴角浅笑,让人觉得心中平和。而现在,他眼中的白莲却是一副冷峻犀利的表情,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半晌,白莲双眼对上李建成,轻轻地说道:建成,你在监视二公子吗?李建成手指忽然收紧,嘴唇颤动,眼睛中光芒巨盛,一直说不出话来,直到看见白莲贝齿咬住嘴唇,痛楚隐忍,才松开了手。白莲看着李建成惊慌失色,心中轰然巨响,面前的男子清秀脸庞幻变,恍如隔世。她回忆起第一次看见李建成的时候,莲房温柔的灯光之下,李建成缓缓回过头来,青衫折扇,一瞬间,她以为在醉仙楼头。莲姨的脸色刹那间有微弱的变幻,自从萧千磊消失之后,白莲就再也没有对任何男子流露出这样迷醉而忡怔的神情。可是如今,这位唐国公的大公子显然成为白莲心中深埋的影子。菡香榭中,白莲与建成对坐,建成手中的绿绮温柔沉静,她抬头看李建成的眼睛,荧光闪耀,恍如湖水平静,内里暗波汹涌。男子纤长手指轻轻拨弄琴弦,只一声,白莲心中撕裂成尘,自此沉沦。顺理成章地,两人成为莲房中众人称羡的金童玉女,无数人都在等待着艳名昭著的白莲姑娘会成为唐国公大公子的宠妾,从此一生荣华,这样,也许还能够配得上她那亡国公主的身份。也许在某一个时刻,白莲的心中也曾这样想过,就这样嫁入李府也好,萧千磊只不过是江都醉仙楼头的缥缈背影,而李建成,手上落梅笛飘摇的贵介公子,将会带给她俗世最完美的幸福,因为她知道李建成真的很爱她,他会一辈子保护她。可是如今,她看见李建成的眼中早已没有当初的一见倾心,而充斥其中的只是那□裸的欲望。看着白莲的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李建成心中忽然收紧,他看见那个女子苍白笑靥渐渐隐退,眼中的光芒是他从来就没有发现过的,恍如昆仑散仙般清冷与飘摇。一瞬间,有寒意慢慢渗入李建成心中,看着面前女子面容仿佛渐渐模糊,越去越远,将要离开他视线。
菡香榭中气氛陡的紧张,两个人隔着一张花梨木小几相对无言,李建成和白莲的眼里相映对方的脸,同时看到对方脸上的紧张与忧愁。白莲手指在薄瓷杯上轻轻划过,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说道:建成,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也许莲房并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我想你最适合的地方还是皇城。大公子,请回吧。白莲说完,心中剧痛,在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除了萧千磊之外,她也爱上过李建成,这个白衣男子身上有着些许萧千磊没有的气质,萧千磊虽然是梁朝没落王孙,但是他并没有那种特别严重的兴复旧国的愿望,而是周身充满着文人雅士飘然物外的仙风道骨。而李建成,他的身上固然有那种文雅之风,但是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她就越来越发现李建成的身上充满着争权夺势的野心。近来,她还发现李建成常常在窥伺李世民的行动,每次看见世民急匆匆地来到红莲的房间,他都会在厚重的锦绣窗帘之后定定立着,直到看见房中灯火熄灭,嘴角总会泛出满意的微笑,然后走到白莲身边,将那双修长手掌缠绕在她腰间,冰凉脸庞深埋在她华服之下,那里温暖如春。可是,李建成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白莲心中如坠冰窖。李建成听着白莲艰涩的话语,心中泛起汹涌波涛,看着对面女子脸上痛苦的神情,以及隐隐流露出的释然,他的心中有酸楚与愤恨。手指缠绕在水晶杯上,有惊心的凉意,那凉意一丝丝直钻心脏,直到那里抽搐不止,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杯子破碎,指上血花盛开,刺目鲜丽。手指轻轻含入口中,一嘴腥咸,可是他的嘴角有灿烂的笑蔓延:白莲,还记得萧千磊吗?他满意地看到对面女子脸上的绝望,手指上的血渐渐凝结:白莲,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府中新纳一名谋士,叫做萧楝,而十年前,他的名字叫做萧千磊。
李建成眼前幻化出萧楝青衫飘摇,清瘦脸颊上笑容凝固:什么,白莲便是陈纤儿?他看见自己的脸上笑容温暖如初春朝阳,莲形唇瓣微微开启,妖蕊馥郁:是的,而且,白莲,哦不,应该说是纤儿,将会成为我最宠爱的莲姬,我想,萧先生与她家为世交,你二人故交一场,定会为她高兴。如果先生有兴趣再见故人,那不妨留在建成府中吧。萧楝的脸上如死水般平静无纹,坚毅嘴角微动,刻出磐石苦楚:好,大公子,萧楝可供公子驱策,只望公子善待纤儿。李建成笑了起来,手中的折扇抵住了萧楝肩胛骨,那里坚硬无比,可是他清清楚楚看到萧楝脸上的痛楚,那么明朗清晰。
菡香榭的冰绡帘轻轻扬起,楼外传来浓郁的桂花香,偶尔有纷纷扬扬的碎裂桂花飘过,一点点灼亮人眼。李建成伸手握住一握桂花,暗暗用力,轻张开手,碾落成泥,深深印入错杂的掌心纹路,脏而腻香。看着掌中的浓烈,李建成微微笑道:白莲,我府中剪月轩的桂花开得很好,也许比你莲房中的那棵还要好,我知道,你最喜欢素秋饺的。白莲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凤眼浓烈如酒,李建成的声音在室内余音袅袅,素秋饺,素秋饺,萧千磊手上盛开的团团桂枝香。金秋十月,桂花熟透,小丫环手上的竹丝篮里盛满了桂花,双双纤细小手中灿烂夺目的金黄桂花在白纱囊中渐渐萎缩,渗出清香扑鼻的汁液,将桂花精汁与面粉揉透,切成小块,以黑玉杵擀成杯底大小的薄皮。接着,再以白砂糖,冻透的猪油膏小块,鲜摘下来的桂花,蜜腌渍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