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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确定没有人在看着她,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有一片昏黄的光晕,桃夭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仿佛她在吴王宫中看见的那个西域画师笔下的妖乔飞天。想到李恪,桃夭顿了一下,自从那次在绛萼宫后的谈话之后,他们两个人在宫中的见面表现地异常平淡,只不过是应该有的行礼,每次桃夭忍不住抬起头看李恪的脸的时候,她总会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李恪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那种神采飞扬。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将他将来在争夺皇位上必然失败的事实告诉他,在这样不见阳光的深宫之中,住了太多像李恪和浦这样子的金枝玉叶。他们生来就有数不尽的锦衣玉食,根本就不需要像普通的老百姓那样担心明天的三餐在哪里。于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谋得自己的一席之地,越高越好。现在,李恪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他知道再怎么努力,自己也不可能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寄托在这场战斗之上的所有的砝码一下子就变得虚无缥缈,他已经完全不会回到从前英姿勃勃,谈笑风生的吴王李恪,那个曾经被父皇以为最像他的儿子。
但是,失去了雄心壮志的吴王在这阴暗潮湿的深宫之中却表现出了一种默契。他白衣飘飘的天人之姿在宫中的每一个角落里点亮人们的眼睛,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赞叹着这个英俊的男子,更有一些老宫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以前住在这宫中的另一个神仙一样的男人,李建成。他们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议论着曾经年少之时,在柳树下,湖石边,怀着怎样的心情偷偷地将视线粘在太子建成的描金纸扇上。每当他们这样怀念过去的时候,身后总会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桃夭,她带着莫名的冲动与这些经历过前朝风雨的老人们一起想念父亲,虽然她并没有真正见过父亲的容貌。
此时此刻,桃夭与以往一样,在怀念李恪的同时静静地与从未谋面的父亲对话,她仰头看着这间幽深的小房间,房梁高不可测,仿佛就一下子擢向了九重天。九重天上有她的父母,躲在白云的后面微笑着看她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桃夭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泪水,知道有一两滴渗进她的嘴角,她才发觉,顺手想拿出一块手帕,摸索了半天,却才想起已经掉在了新房里面。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手心里一方白色丝帕,上面绣着数点红色桃花。桃夭想也没想,顺手就接过了手帕,眼泪濡湿了上面的绣花,将那本来浅浅的红色融化成杜鹃啼血。桃夭看着那块手帕,猛地一惊,抬起头来,面前是一张含着饱满笑容的脸,房遗直。
烛光下面看起来,房遗直的脸就像是涂上了浅金粉末,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与诱惑。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女子惊诧的表情,忽然伸手过去托起了她的下巴。这个举动不光桃夭没有料到,连房遗直自己好像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不过他觉得身体里面有一只小手将他牵引着,慢慢将女子小巧的下颚掌握在手中。桃夭开始的时候有一点惶恐,她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手上有异于常人的冰凉,而后又是异于常人的火热,两种极度交错的温度在桃夭的脸上轮回,仿佛历尽洪荒。两个人就在这样的黑暗之中默默地相对,房遗直的手在桃夭的下颚上纹丝不动,他感到这个小巧的下颚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吸引着他所有的意志。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喜庆气氛的日子里,没有人会注意到在房府幽深的后院之中两个经历着内心煎熬的年轻男女正在以无上平静的方式度过着他们的夜晚,她们不像和浦和房遗爱,那两个人度过的是他们应该有的美好夜晚,而他们,为着不为人知,只能如此寂寞。
桃夭曾经以为她走过新房的时候,和浦他们两个人已经成其好事。但是新房中的烛火并非被房遗爱或者合浦熄灭的,他们两个人相对的时候,同样的懵懂,他们并不知道作为一对普通的年轻夫妇,应该经历怎样的生活。他们只是以为像这样默默的相互对视就是内心中最甜蜜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们从来都没有学会过。别人一直都以为像盛唐年间的皇室女子一定是开放得令人乍舌,其实她们和其他待字闺中的少女一样,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抱着甜蜜的想象,与莫名其妙的忧伤,她们从来都不知道这种生活应该怎样开始,她们只知道将来的生活是让她们改变成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不知命运的女人。和浦也是一样,她在宫中待嫁的时候,曾经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感到迷茫,当然有老宫女遵照宫中的规矩偷偷地传授过她在新婚的第一夜应该做什么,但是她在当时并没有认真地听老宫女隐讳的说话,她正在想着房遗直的脸,所以,最后,当老宫女红着双颊看着和浦欢快的笑容,感到迷惑不解,但是她没有勇气问合浦:“公主,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这种羞人的事情她说一遍已经很难过了,要是再让她说一遍,真是比登天还要难。和浦并没有想到老宫女会有这种想法,她只是微微笑道:“好了,你说完了吧,那你可以走了。”老宫女这个时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行完了礼飞也似地离开了绛萼宫。
由于老宫女和合浦两个人的失误,这个美好的新婚之夜,开头竟然是两个少年依依相望,没有人打破这个僵局。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来,吹熄了房中的烛火,两个人一惊,和浦更是吓得向房遗爱的身后躲过去了。她的手指在房遗爱的衣襟上慢慢地握紧了,她感受到了那幅丝绸的顺滑与纤细,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温暖让她酒醉的身体更加火热。和浦忽然感到自己的脸上燥热地令她难受,于是嘴里低低吟出曼妙的音符,在房遗爱的耳边缓缓地流动成一片灿烂的光华。房遗爱在烛火熄灭的时候,有着与和浦一样的惶惑,他从小生活在这样严肃的家庭之中,不懂得声色犬马,所以在新婚之夜前,他并不明白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和浦的身体在黑暗中向他靠近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颤抖,然而最后他一点都没犹豫,伸手横抱了合浦,往那张宽大的雕花木床走去。和浦蔓延的喜袍在他的身体周围酝酿成一朵喧嚷的云彩,飘带晃晃悠悠,在他的脸上,胸前飘过,上面冰凉的锦绣有如小针般刺激着房遗爱躁动的心灵。他的脸上慢慢地升起了浅浅的红晕,就好像是最烈的酒在他的身体里变成了浓浓的烟,他横卧在和浦的身边,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的肌肤,温柔的触感让房遗爱浑身上下就好像被浸到了一锅沸水中间,仿佛要爆炸。
当房遗爱干燥的嘴唇最后终于附上了和浦如同鲜花般润泽的双唇,他只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男人,在这样美妙的时光缝隙,房遗爱有点惭愧地想到了大哥,这本来应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由于自己的无才,父亲将这个好机会放到了自己的手中,而将大哥遗落在旁。但是这样小小的内疚毕竟敌不过和浦在他颈上缠绕的双手,那双手不属于一个十五岁少女,而是妩媚动人,风月无边。
在这个星光璀璨的晚上,房府的风月并不只属于房遗爱与合浦,房遗爱的小小惭愧其实并不需要,因为在远离新房的那一间黑漆漆的小房间里,房遗直的身体就好像房遗爱一样火热。那间密室里的烛火一直亮着,可是丝毫也影响不到相对着的两个人隐忍的欲望。房遗直的手一直托在桃夭的下颚之上,没有其他的动作,但是就是这样不进一步的行动却让桃夭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的轮回,她的眼前不断地出现虚无的幻象,十年前在扬州城里与义父的美好时光,义父青衫之上绣着的一蓬莲花,红白各半,奇异却美好。时光荏苒,一年之后,有陌生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那个清秀的小男孩在他们平淡的生活中就好像是一道迟来的阳光,让久不见阳光的桃夭感到欣喜,却让不愿意见到阳光的义父心中担忧,于是桃夭登上了北上的船只,最后对扬州的印象就是小女孩手指上的红色痕迹在碧水清波中盛开出一朵诡异的红莲。宫中,与和浦共度的十年,没有任何波澜,只除了李恪,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飘逸男子在风中手执柳条,一回眸,击碎了龙池平静湖水。然后是房遗直,他的脸在龙池中冉冉盖住了李恪的脸,一瞬间光芒万丈,无人能及。
此时此刻,任凭桃夭的心中颠倒了千百遍她的十五年岁月,都无法让她逃避心中对于房遗直那张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脸染上的邪气笑容所产生的冲动。她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房遗直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他看见了一丝惊讶,继而便是笑容灿烂,染得眉梢眼角一片昏黄的烛光。桃夭伸出手指抚上了房遗直的脸颊,那感觉是不同的,让她绝望的欢愉。没有人想到接下来桃夭会直接用双唇堵住房遗直欲言又止的嘴唇,她看着房遗直惊诧的表情,心中漾起甜蜜的冲动,她从小就生活在义父的身边,为了义父一个勇往直前的目标将自己牢牢地锁在命定的路途之上,现在,她终于要走回自己的路了。
春风浩荡,在房府的重重深阁之中,两对青年男女带着未知的甜蜜疼痛慢慢地欣赏着自己的美好年华,正当年少,花朵般绽开的身体上面有冷冷的汗,只是一转眼,就被对方的灼热体温蒸腾殆尽。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个时候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手中抚摸的温暖肌肤真正属于谁,是的,在这样漆黑的深夜之中,那最最微弱的烛火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更何况,正处于癫狂峰顶的人们心中也许并不在意他们是谁,他们爱的是谁,此刻,良宵美景,不容虚度。
明天呢,他们并不曾想过,明天,在敞亮的天光之下,看了清楚,那又如何?
、家变
安静的早晨被新房之中女子的尖声惊叫划破了,刚刚还沉浸在好梦中的房玄龄猛地扬起身子,身上的锦被一下子被他巨大的动作掀翻在地。身边的夫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惊讶得看着平时行为端庄的丈夫,低声问道:“老爷,怎么了?现在不过寅正时分,还有一会儿可睡呢。”房玄龄眯瞪了良久,才听清楚夫人的话,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着说道:“没什么,夫人,是我莽撞了,睡吧。”房夫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她喜欢看丈夫这个时候的表情,不再是一个端着架子,与她隔阂的陌生人,现在带着点迷惘神色的丈夫就好像是三十年前,初初掀开她头顶红巾的腼腆少年,嘴角一丝掩不住的青涩喜悦。想到这里,房夫人忽然觉得脸上涌动着一股温柔的潮水,她伸手为丈夫盖好被子,抚摸着他带点苍白花纹的鬓发,笑着说道:“老爷,我知道你是太高兴了,你看着遗爱成家立世,还娶了公主,真是件好事。”房玄龄起初有点惊异于夫人突如其来的温情,然而当她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扫过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笑着回答夫人道:“是啊,夫人,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就好像三十年前一样。”房夫人笑着倚在了丈夫的怀中,那久违的温暖感觉让她好像回到了少女时光,那乍羞乍喜的矛盾心情。
一对暮年夫妇由于儿子的盛大婚礼,在寒冷的清晨像数十年前一般相依相偎,从对方的身上汲取那芳香的暖意。然而,这迟来的旖旎却被上房丫头汀芷的低低呼叫惊散了。汀芷本来跑得满头大汗,刚想一头栽到上房之中,却不料,一晃眼,看见了平素里庄重受礼的老爷和夫人竟然紧紧地靠在一起,脸上泛着甜蜜的笑容。这一惊便把汀芷的脚步死死地定在了上房门口,她稳了稳心神,才曼声说道:“老爷夫人,汀芷有要紧事禀报。”
当穿戴整齐的房家二老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带点忸怩坐在汀芷的面前时,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听到的事情会让他们感到天崩地裂。汀芷喘了口气,又偷偷看了看老爷夫人的神色,才说道:“老爷夫人,公主把二少爷赶出来了,还说要回宫请皇上废了这门亲事呢。”正要喝茶的房夫人一听此言,手里的杯子碎了满地,从忙起身,差点被裙子绊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礼节了,一把拽了汀芷的腕子,厉声说道:“你这丫头,这等大事,怎么不早来禀报。若是误了二少爷的终身,你可担当得起吗?”房玄龄刚刚听见汀芷的话也是吃了一大惊,但是毕竟多年练就了的涵养功夫,仍旧是不慌不忙,平平稳稳地问道:“汀芷,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地说来听听。”汀芷稳了心神,慢慢地说道:“回老爷,本来昨天晚上还是好好的,我们几个看着公主和二少爷安歇了,才和宫里来的桃夭姑娘一起走了的。没想到,第二天一清早,就听见公主房里有人大喊大叫,还有东西摔碎了的声音。我们几个大着胆子在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