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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件事情隐瞒下去,站起身来,紧盯着和浦的眼睛说道:“合浦,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皇上的身边?”和浦疑惑地说道:“父皇喜欢你就把你留在身边了。”和浦自然知道杨妃当年是四叔元吉的王妃,但是她的骨子里面流淌着李氏一族粗野的血液,对于什么礼教大防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杨妃见她并没有微词,心中一喜,然而那过去的往事却让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看着天边缓缓流动着的浮云,眼睛里掠过十几年前的前尘往事,那么的苍黄无奈,岁月山河,譬如微尘。
那是玄武门之变前的一个夜晚,在齐王府中等待着元吉归来的杨妃百无聊赖,像从前一样玩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看着在光影中涂抹出的诡异线条,手指上面的蔻丹已经有一点剥落,却别有一番妩媚。看着看着,她的心情忽然之间烦躁了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四处乱看,好像在找寻着什么能够让她解闷的东西。忽然,她的眼睛盯在了房间里的一张强弓之上,虽然说是强弓,但是尺寸却比一般的弓要小得多,看起来好像是给小孩子打造的。
杨妃好奇地走了过去,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弓上面的花纹,那冰凉的凹凸感刺得她的手有一点点疼痛,她缩回手去,看着上面隐隐的红肿眉头紧皱。忽然旁边走过来了一个躬着背的老人,在她的身边恭谨地说道:“王妃小心,这件东西年代久了,上面有木刺的。”杨妃转头一看,原来是府中的老管家李忠。
趁着丫环为自己清理伤口的时候,杨妃一边喝着香茶,一边和旁边的李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杨妃见那张弓很旧了,却还是挂在内室之中,显然很宝贵的样子,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见元吉提过,真的是很奇怪。李忠在这个府中已经算是个老人了,应该对这件事情会十分了解。于是杨妃随口问道:“李忠,墙上那张弓是哪里来的,怎么齐王从来没有提起过呢?”李忠听见她提起那张弓,灰白色的眉峰微微一颤,身子压得更低了,嘴里说道:“王妃,这张弓是当年齐王小时候练臂力用的。”杨妃忍俊不禁,不由得想象起元吉小的时候练弓箭时的样子。她看着那张弓,随口问道:“那张弓是父皇送给元吉的吗?”李忠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脸上的皱纹都紧紧地聚在了一起,好像有苦难言。
杨妃并没有注意到李忠的表情,她只是久久听不到他的回话,心中火起,马上拿起了主子的架子,厉声说道:“你这个奴才,太大胆了,主子的话怎么不回?”李忠在府中多年,规矩自然是懂得的,听见这话,便不能不答了:“王妃,这张弓是秦王殿下当年送给咱们齐王的。”杨妃听说是李世民送的,莞尔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世民哥哥送的,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李忠见她并不知道齐王与秦王之间的纠葛,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搭讪着走了。
这一厢,杨妃看着那张弓,不由得想起了世民哥哥的脸。记得初见世民哥哥是在与齐王元吉的婚礼之上,那时的她作为前朝公主,国亡了,虽然嫁得好郎君,但是心情着实不像其他新娘子一样乍喜还羞,红盖头底下一张垂着眼泪的脸,惨白一片。
当她一个人坐在喜床之上,等待着未知的婚姻,心中不由得凄惨万分,只是握着帕子不敢放声,抽抽噎噎,只是低泣。身边本来是有齐王府的丫鬟的,但是见她身份尴尬,早就不想伺候了,再加上外面敲锣打鼓,热闹得很,心早就飞了出去,哪里管这个新王妃的死活,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现在,整间新房里面就只剩下杨妃一个人了,低低的哭泣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回响着,更见凄惨。
这个时候,杨妃忽然从她的红盖头下面看见了一只修长的手掌,虽然并不白皙,深褐色的皮肤上面还有条条伤痕,但是却丝毫也不损它的完美,手中握着一方玄色麻布帕子。杨妃惊讶地抬起头来,头上的红巾缓缓地坠落,红波潋滟之间,面前出现一张带着淡淡笑容的脸庞。接过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杨妃才仰脸问道:“大哥哥,你是谁啊?”那个人好像对“大哥哥”这个称呼感到有一点新奇,但是很快就接受了,微微笑道:“我是元吉的二哥,李世民,如果你喜欢,可以叫我世民哥哥。”从此之后,“世民哥哥”这四个字就变成了杨妃心中最初与最终的快乐与忧伤。
杨妃后来对于那次的相遇心中亦有几分怀疑,按照李世民的个性,绝对不会独自来到兄弟的新房之中,安慰素未谋面的弟妇。这件事情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却不可能想到,或者不愿意承认,那次引起她以后种种际遇的相遇来源自于她的“庶母”红莲姑娘。红莲知道了小公主要下嫁元吉的事情之后,心中明白像她这种前朝孤女,一定会遭遇齐王府中人的冷眼,于是便请求李世民前来照应。当时,正值李世民施行弑帝大业的时候,对红莲倚重良多,对于她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欣然应允。
遇到了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杨妃的心情马上好了一点,脸上浮现出了红晕,笑着说道:“多谢世民哥哥。”李世民见她心情回复,微微一颔首,就出去了。杨妃看着他的背影在浅金色的夕阳之下好像镶上了一层金边,好像威武不凡的战神降临,心中一颤,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发烧,心怦怦直跳,连元吉走了进来,伸手掀开她的盖头她都没有发现。
元吉与杨妃的新婚生活过得出乎意料的清纯美好,元吉从小就生活在军旅之中,对于男女之事不甚了了,只是觉得这个穿着大红锦纱的小女孩眉目精致,好像一个冰娃娃,细致却脆弱,然而还是美不胜收。看着看着,元吉忽然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她那高挺的鼻梁,咧开嘴笑了。杨妃见她的夫君虽然长得高大威武,但是为人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不由得也笑了,伸出手去触了触元吉脸上青青的胡渣,虽然刺手,但是新奇的感觉马上就把她对这个陌生地方的恐惧给消除了。
日子过得飞快,杨妃与元吉已经成婚将近一年了。在这一年之中,他们两个人好像是过家家一般,整天玩着手指与手指绞缠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杨妃喜欢元吉的青涩与莽撞,就与她自己身上的气质一般,但是她却并没有从元吉的身上感受到关于男女之情的甜蜜。在她堪堪成熟的心中,对于这种事情心向往之,每次听见府中的侍女们偷偷地谈论着自己的心上人的时候,她总是迷惘地看着那些女子脸上的红晕与眼中的光辉,心中迷迷糊糊,好像在什么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感觉,只是当时惘然,现在有心思之,却渺然无踪。
有一天,太子建成兴致正好,于是就邀了二弟四弟一家去他的府中饮宴。那是一个晴朗的秋日,太子府中的景致别样美好,天高气清,鸟语花香。杨妃很久没有出去游玩了,整天闷在齐王府中,那些景致早就烂熟于心,没有新意。这次能够出门,真是遂了她的心愿。
太子建成像平时一样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袍,上面的金色绣花熠熠生辉,更加章显他的高贵不凡。杨妃本来对这个风度翩翩的太子感到有一点陌生,但是她刚想下车的时候,就看见本来在台阶之上迎客的李建成马上下来,伸出手来扶她下车。杨妃看着大哥那张温柔的脸,心中感到温暖,手指与手指的接触,让她心情平和,感到李氏王朝与她的家族之间有着不同,李氏兄弟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悉心温存,除了元吉之外。杨妃想到元吉,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早就下车,对她不理不睬的元吉,心中微微叹息,转睫之间,有寒冷的眼泪渗出来。
太子府的宴席和谐却不热闹,李建成悠然自得,自然不愿意说些庸俗的笑话来娱众,况且,他一壶茶,一柄折扇,满眼风景,就能够怡然自得。而二哥李世民和长孙王妃两个人生性冷峻,不苟言笑,自然不会和别人开玩笑。杨妃初来乍到,也不好开口。所以,整个席上就只剩下李元吉一个人在那里大说大笑,旁若无人,开着军旅中粗俗的玩笑。杨妃指尖拈着一片桂花糕,优雅地隔段时间就轻抿一口,眉眼之间,宛然一副皇族贵气。她垂眼之时,悄悄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哥和二哥,见他们两个人一个高贵飘逸,一个稳重庄严,都是大好男儿。再看一眼自己的丈夫,在这两个人的面前,无形中就矮了一截,显得粗鄙。杨妃不由得厌恶地看着元吉的吃相,微微皱起了鼻子,哼了一声,别转了头去。
就在她心中郁郁的时候,没有想到旁边也有人在看着她。长孙王妃淡淡地品着醇酒,不动声色地看着杨妃那张稚嫩而美丽的脸。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杨妃的身份,隋宫的小公主,前朝罪女。本来她并不认同父皇将她许给元吉,但是她自幼懂得三从四德,明白长辈之命不可违,心中的那种不赞同只是向夫君坦白,却没想到李世民只是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我只怕元吉配不上她。”长孙氏碰了个钉子,脸上不好看,却还是淡然处之,心中却从此生了芥蒂。现在看着杨妃在阳光之下还是晶莹剔透的肌肤,长孙氏的心中不由得加上了一丝丝的嫉妒,她是个贤妇,却不美丽。
元吉好像也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冷静,他终于停了口,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席上的人,大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建成世民从小知道他的脾气,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理睬。元吉见没有人理他,心中大怒,一回头看见了杨妃脸上的不耐,心中更是火起。他伸手握住了杨妃的下颚,强自将她的脸转向了自己,不顾她脸上疼痛的神色,只是一味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不懂得为妇之道吗?”
席上众人看着元吉的样子,脸上都是不忍。李建成一向最为怜香惜玉,看见他这个样子,马上隔着席子,挥扇骂道:“元吉,还不快放手,你弄痛弟妹了。”元吉并不惧怕这个大哥,脸一扬说道:“大哥,我的家事你不要管。”李建成眉头一皱,还没有答话,却见李世民的脸已经黑了。李建成情知大事不妙,刚想阻拦,却来不及,就见李世民疾步过去,一巴掌扇了元吉个满脸花,晕晕乎乎地站在了一旁。李世民却不管元吉,径自看着杨妃红肿的下颚,眼中掠过一点怜惜,回头吩咐道:“去拿个冰袋来给齐王妃。”
回家的路上,杨妃的脸上泛着异常的红晕,可是旁边的元吉却丝毫也没有察觉,他只是愤愤不平,为什么一向对他很好的大哥这次居然不帮他,还跟二哥一起责备他。他越想心中越气,一鞭子抽在了骏马身上,那马狂嘶了一声,向齐王府狂奔而去。
及至红莲入门,杨妃去秦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多,元吉开始的时候对于她的行动不以为然,只是觉得她一个人太闷了,在府里容易闷出病来,便由着她了。后来,他和建成两个人对于李世民越来越防备,甚至想到了要将他一体剪除,以绝后患,所以元吉便很反对杨妃去秦王府。但是,大哥建成却意外地劝说他要多让杨妃去秦王府中和长孙王妃聊天。当时,大哥的白色长衫在夕阳之下泛着黯淡的金光,他背对着他,手中的折扇上与平时不同,描画着山河千里,一派风光。建成的声音像平时一样和缓,她笑着说道:“元吉,你真的太不懂事了,难道说你不懂得在秦王府中安插一个钉子吗?杨妃,她还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子。”元吉摸了摸脑袋,咧开嘴笑了,他的眼睛里面好像蕴藏着一点光芒,不再像平时那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男孩了。
在元吉若有若无的推波助澜之下,杨妃去秦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端坐在秦王府高大宽敞的后厅之中,脸上带着天真的微笑看着面前穿着家常便装的长孙王妃,叽叽喳喳,好像一只小麻雀。开始,长孙王妃并不待见这个前朝罪女,她面上淡淡的,周到地敷衍着所有的礼数,可是眼睛里面的防备和暗恨却是明显的。杨妃不是不知道长孙王妃对她的厌恶,但是她却只是希望能够常常在锦帘挑起的那一刹那,看见身穿绛红盔甲的李世民脸上带着难得的温柔笑容,漆黑双眼在她的身上转了一个圈,点点头便去了。长孙王妃在一边细心地看着两个人的举动,只是喝下了一杯清茶,嘴角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原来她的计划已经全盘落空了,这个稚嫩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莲房之中那个脸上胡妆鲜艳的女子相提并论,她还只是个孩子,依恋着亲人般的世民哥哥。
回府的路上,杨妃在马车的帘子后面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上面残留着方才秦王府中的温暖气息,世民哥哥像对着一个小孩子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便去了,那手掌上的皮革芬芳让她有短暂的迷醉。杨妃从第一天跨进秦王府的朱漆大门,就已经明白了长孙王妃眼中的冷漠,她在心中淡淡微笑,这个女子,与她不同,她从小生活着的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