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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忍冬的日记
“谁和你说的?”
“你还想瞒着我死吗?医院都说有捐赠者的心脏配型成功了,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哪个傻瓜?”
季墨又失声痛哭起来,只要一想到他要和忍冬做移植手术,她就受不了,那种无可奈何又害怕的心情,他不懂,他松松劲,轻抚她不断颤抖的身子,“别哭了,没事,没事……”她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我的配型不成功,不能做手术。”
“呜呜……什么?”
“配型不成功,捐赠者另有其人。”
她怔住,还在抽噎,像孩子一样,满脸泪痕地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那个配型成功的不是你?”
他擦去她眼中掉落的泪,无奈地点点头。谁知,季墨“哇”地一声,哭得比任何一次都伤心。
夜幕很深很远,忽然有雨落下来。
忍冬醒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僵硬,稍动一下浑身都疼,病房一片昏暗,她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仔细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遗传性心衰,还这么年轻……”迷迷糊糊听到一句话,不知是谁说的,她的眼前发黑,只能看到两个人影,接着有一个人出去了。
她努力睁开眼,便看见程京泽,他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她想说话,却连口都张不开,他就站在床边,离她很近,她很着急,想伸手拉住他,可又一点都没力气。
她感觉自己掉进某个深渊,一直一直朝下坠落,也不着地,呼吸不过来,难受的紧,她想叫他的名字,告诉他自己很好,可是,他就像看不到自己一样,她喊他也不理,突然,她觉得绝望极了,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程京泽穿着医院里提供的衣服,浑身消毒后才进来,她还躺在床上昏睡,呼吸均匀,睡容安稳,秋月无边,凉风习习,午夜电台歌曲悠扬,程京泽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1点多了,此时,一轮弯月悬挂在夜空,仿佛一个微笑,安静而美好。
他窝在一旁的沙发里昏昏欲睡,凌晨五点,程京泽猛然转醒,他慌张的看向床边的机器,监测心跳的机子滴滴地急促地响起来。
他看见心电图已经成为直线,心底猛然一沉,赶紧把手放在忍冬脖子处,又把脸凑过去,才发现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一瞬间,程京泽感觉世界都塌了,脑子嗡嗡作响,同一时间,监测病人的值班护士也赶过来了。
突然,眼前忙碌起来,他的头有些发晕,胸口疼得似要裂开。有那么一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冲击就能够击垮你所有自以为是坚强和伪装,你总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其实,只是没戳到你的软肋。生命是由无数痛点组成,痛点延伸成线,线动成面,组成一张大网,网中是浸在油腻腻的生活中的人们,垂死挣扎,每个人都忙着生,忙着死。
世事无常,沧桑变化。
经过抢救,忍冬恢复过来,但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顾医生建议尽快手术。程峰去找办公室询问情况,却意外得到一个消息,顾医生说:“这种病年轻人不易得,多是遗传,我也接触过不少心脏衰竭的年轻病人,这么年轻,这种病例不多,二十年前,我刚参加工作,遇过一例。”
“结果呢?”
“后来,病人自己不愿救治,弥留之际,把身体捐赠给院方作为研究,当时也二十多岁,实在可惜啊。”
程峰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您还记得那位捐赠者的名字吗?”
“这么久了,记不清了。”
“我想知道捐赠者的名字。”
顾医生略一思忖,才说:“你可以到资料库里去查查。”
姜凡赶到的时候,正看见父子俩等在监护室外面,“怎么样了?”
“恢复过来了,医院建议尽快手术。”听到手术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慌张,因为只要是手术就有风险,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手术。
沉默半响,程峰突然说:“我找到婉容的下落了。”
姜凡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她到底在哪?怎么消失二十多年,怎么忍心扔下忍冬?”
程京泽也很诧异,对于叶婉容,他只知道是忍冬的生母,其余的也无从得知。
“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离世了,心脏衰竭,她把身体捐给了医学研究,没留下任何话,我也是刚刚知道。”
“她……就这么……”姜凡呆呆站着,脑海里满是叶婉容当年离开时纤细的背影,和年幼的忍冬,泣不成声。
他们向医院要了叶婉容当年的检查资料,还有一张泛黄的证件照,那照片上年轻的脸庞和忍冬有几分神似。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忍冬终于在这个微光闪烁的早晨醒来了。程京泽趴在床前睡着了,醒来一抬头,对上她晶亮的眸子,顿时心里一松,她正瞪着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忍冬?你终于醒了。”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京泽站起来,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轻轻磨搓她的脸颊,说:“我都知道,你不用说话。”
忍冬用手指触碰他的手背,他回握住,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程京泽的心猛地紧缩一下,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流连,“放心,有我在。”
她的脸色苍白,微微笑开,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突然心酸起来,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越来越虚弱,有时清醒,有时昏睡,甚至认不清人。陆庭宇和季墨每天都来医院,陆庭宇总会悄无声息的坐上一阵,程京泽和他也不再剑拔弓弩,季墨总是跟在陆庭宇后面,静静坐在一旁,察觉有人坐在旁边时,忍冬慢慢打睁开双眼,看见一脸憔悴的陆庭宇,她的手动了动,他赶忙握住,一双手消瘦单薄,阳光轻易穿透过去,看见淡绿色的血管。
她感到他温润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有一丝温暖,顿时觉得心安,看她像薄纸片一般躺在床上,他心里像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她说不出话,看到他难过的表情,只好轻轻摇摇头,伸手擦去他眼角溢出的眼泪,笑得像一朵白莲花,脆弱的一碰就碎。
她说话声音太弱,他仔细辨认她的口型,才懂她说的是:Tu es mon trésor ,在法语中的意思是珍惜的你。
他们相识九年。一路披荆斩棘,风雨兼程。他们的感情是珍惜,是依存,是惺惺相惜,是一种超越男女之情,突破时间与空间的一种感情,她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可以过得比她好,这就足够了。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你对他,不是亲情,不是爱情,只是单纯的期望,他可以幸福,你就可以心安?
她再昏睡过去的时候,程京泽已经不那么紧张了。他坐在床边,轻声说一些从没说过的情话,不管她听没听到,他都想说出来。他给她读泰戈尔的诗,低醇的嗓音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
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
如同一阵凄微的风
穿过我失血的静脉
驻守岁月的信念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
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个自己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
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仔细的,认真的,带着某种喜悦与期冀,他的手覆在她的脸上,遮住她的双眼,那样的眼神,让他承受不住。
“忍冬,忍冬……”他自言自语起来,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真的好瘦好单薄,这么孱弱的身体,怎么去承受那样的大手术,此刻,恐惧和不安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可又有几分期待,期待的是终于等到脏源,恐惧的是手术成功的机率。
医院的每一个消息像风筝的线,牵动着大家的心,姜平听到终于有了脏源,也很高兴,他纵横四海半辈子,唯有叶婉容和忍冬,成为他一生中不可磨灭的痕迹。而忍冬,是他要尽后半生去弥补的人,用生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姜平知道叶婉容的事情后,把自己房间一整天,最后平静地走出来,便不再提起此事,他很奇怪的突然抱住姜凡,拍拍她的背,说:“小凡,我知道你善良,这么多年,多谢你照顾忍冬,是我连累了你们。”
“哥,没事,不要胡说。”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一定有机会,忍冬一定不会有事,别担心。”其实,她说的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可她仍然这样安慰姜平,安慰自己。捐赠者的配型很成功,只是,像这种捐赠情况,院方对于捐赠者的信息全权保密,他们没办法知道对方任何信息,姜凡想当面感谢对方家属,可是却无从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错过了诺亚方舟,错过了泰坦尼克号,错过了一切惊险的与不惊险的,又差点错过你,还好,终于等到你。
——姜忍冬的日记
忍冬近期的精神状况不错,但是只能每天躺着病房里,哪里都不能去,她经常眼巴巴的看着门外,听见有脚步声传来,顿时眼中放出光芒,像迷路又突然找到家的孩子,程京泽看到她的表情时,心头一酸,生病之后,她变得依赖家人,只要见到有人来陪她,就会高兴的像个小孩,可是她虚弱的连床都不能下,每天都要打吊针,吃药,吸氧……她还这么年轻,老天怎么舍得这样折磨她,所有的人都在祈祷这次手术能够成功,因为谁都不忍心她再受一点伤害和苦难。
经过长期的准备,终于安排好手术的一切事宜,是年初夏,风和日丽,和煦的阳光撒满房间。程峰夫妇,程京泽,陆庭宇,季墨,顾医生和一群护士围在床前,第一次,所有人都到齐了。每个人看着床上的人,目光中都隐藏着担忧,她在光影中徐徐绽放一个微笑,一时间花开烂漫。
可程京泽看的出来,她的眼中带着某些胆怯与绝望,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暗含悲怆的眼神,心头一疼,赶紧握住她的手。这些天她的状态很好,气色也不错,这对手术有很大的帮助,但是,说话却没有多少力气,小到必须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才可以听清。
医生嘱咐好注意事项出去了,程京泽一直紧紧握住忍冬的手没松开,姜凡看到两人这样,也悄悄地退出去。姜凡等在医院门口,手机拿着手机拨号,不时看向外面,心想姜平怎么还不来,谁知,一直等到手术前,姜平都没有出现。
病房里,程京泽坐在床前,用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忍冬,还记得上次我们在L市吗?你许的愿望,还记得吗?”
他凑到她的跟前,只听她说:“十七岁……我离开这里……在法国,那么多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语言,我提着硕大的箱子,不知该往哪里走,可最后仍然忍住了……我在陌生的国度拼命挣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家乡,本以为,我会像许多平凡的孩子一样长大,工作,结婚,如此平淡过一生足矣……没曾想……我与幸福一再失之交臂,我多希望,可以和你平平淡淡过一生……程京泽……上天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
他急切的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说:“多年以前,你闯进我的生命,就注定我再也放不下你,再也无法割舍,无论他人怎样看,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你,我都会站在你的身旁,对抗全世界。”
“如果手术失败……阿泽,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爸爸妈妈,照顾好自己,好吗?”
“不好。”他急切地否定道,“忍冬,你不会有事,你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上天怎么舍得放弃你,你要先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我们都在,一直都在。”
“我说万一……”
“没有万一,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等我。”
“我一直在等你。”他握住她暖凉的手,紧贴在脸上,然后亲吻她的手心,他心里堵得要命。真是舍不得,舍不得她受这么多的苦,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眶的润湿了,但是这个时候,他根本顾不上别的,他只好好好看着她,只要她可以平安无事,全世界他都舍得放弃。
一行人着护士把她推到手术室外,陆庭宇站的很远,遥遥看着两个人分开的样子,突然感到万分沮丧,那手术室仿佛一个万丈深渊,能跌的人粉身碎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季墨站在一旁,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看到他憔悴的侧脸,一阵心疼。
手术室的灯亮了。大家等在外面心也跟着提起来,每过一分钟都觉得万分煎熬,时间过了13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姜凡脸色煞白,也吃不下饭,勉强喝一点水,这段时间,她为了忍冬忙里忙外,加上担忧焦虑,瘦了很多,手术一开始,她更是比谁都紧张,一直吃不下饭,这会子,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紧绷着脸,一动不动。
万里晴空,遥远的天空滑过一道白色的长烟,飞机呼啸着划过空际,机场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江岂政环视一周,人群中却再没有扎着马尾的女孩带着甜甜的笑在等他,两年多了,他到过无数陌生的地方,行过数不清的道路,千山万水走遍,见过再多的新事物,也挤不掉脑海中的记忆,他出了机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