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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雪碎步凑近正激烈争论的三人。鬼鬼祟祟地藏在草坪边，竖着耳朵偷听。
“就这样肯定还得有下次。”这是宋秉洋在叹气。
“所以啊，约他们来个了断。我再叫上几个兄弟……”鹿晗显然很激动。
“了断是必须的。不过，这是我的事。你们都别掺和了。”吴凡果断打断了鹿晗。
“你的事？”秉洋没好气地说，“刚才我就想说。要不是因为蒋雪，你能受这些罪？”
闻言，蒋雪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脑中回忆涌现，却是一团乱麻。
宋秉洋什么意思？吴凡被痞子群殴是自己的原因？
“别说了！”吴凡低沉吼道，甚至气得咳了两声。
蒋雪再按捺不住，冲到吴凡面前有些生气地问：“告诉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吴凡瞪了秉洋一眼，抬头看着蒋雪，淡淡地说：“没什么。男生打架。”
蒋雪攥着拳头，咬牙说：“打架是么？我也要打。”
一旁低着头的鹿晗突然笑了起来：“你今天还没打够？吉他都被你打得万劫不复了……”
说完意犹未尽地笑了笑，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尴尬地四处看了看。又挪了位置，尽量离对峙的吴凡和蒋雪远些。
吴凡瞟鹿晗一眼，对蒋雪挥挥手说：“没你的事。”
“吴亦凡！”蒋雪狠狠嚷起来，“你闹够了没？一个人承担所有事，觉得自己很酷？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拽？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样的你很烂！真的很烂！……你以为我看不见？看不见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伤吗？明明就在那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真的觉得这样酷吗？……”
嚷着嚷着，蒋雪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泪止不住地流。
她的眼泪，永远是他的软肋。
吴凡情不自禁地搂住蒋雪，喃喃道：“我不酷。我很烂。真的……把你气哭的……总是我……”
蒋雪扭头，心疼地勾着吴凡的脖子。
隔着朦胧泪水，他的轮廓没那么锋利，柔和而美好。嘴角湛青的淤痕刺痛着她，情不自禁凑上去，轻轻吻住那疼痛到她心里的伤口。
吴凡微微震颤着，不能顾虑其他，放肆地倾心回应这舔舐伤痛的吻。
两人的迷醉如同坐上过山车。感情跌宕。吻到满脸通红，吻到喘不过气。
蒋雪尴尬地放开吴凡，捂着脸，咳嗽了两声。
吴凡抬起头，把瘫坐在地的蒋雪抱到身边，紧紧搂着，如同对待重拾的宝物。温柔看着她，抚着她肩上熟悉又陌生的黑发。
鹿晗悄悄扭头。看那边旖旎不再，凑过来，好笑地说：“你俩真有意思。”
蒋雪低着头，哪敢往别处看，就怕羞愧致死。
吴凡更用力搂搂蒋雪，扭头看着别处。
片刻，他微微抬起下颚，思量着说：“了结吧。”
闻言，鹿晗激动地忘了自己刚才受的伤，使劲拍着大腿：“老吴！早该这样了！”说完便吃痛，呲牙咧嘴。
秉洋侧着问：“你怎么打算？”
蒋雪好容易克服心理障碍，抬头插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凡锁眉看看蒋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秉洋不愿直视蒋雪，斜眼道：“安世英，你忘了？”
“安世英……”
蒋雪暗自喃喃，眼前浮现一张已经模糊了的少女脸庞。
“那次吴凡救你，几个混混被揍了。一直惦记着。他们老大是清河一家酒吧的老板。半个月前找吴凡麻烦。他个蠢货，居然低声下气乖乖在酒吧打杂……”
秉洋悄悄看着吴凡。和吴凡眼神交汇，秉洋叹了口气，接着说：“今天碰到几个平时欺负吴凡的混混。我没吴凡那么好耐性，先动了手……”
蒋雪担忧看着吴凡，左右翻看他的胳膊、脸颊，心疼地说：“半个月……一定吃了不少苦……”
哽咽中，蒋雪抚着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模糊了眼眶。
吴凡拂去蒋雪的泪，柔声安慰她：“没有的事。”
蒋雪紧紧握住吴凡的手，自责道：“都是因为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那天居然跟他们大打出手？”
蒋雪适才恍然大悟，早在当初，吴凡便这样奋不顾身地救过自己？
可那时，他不是最最讨厌自己的么……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鹿晗插嘴说，“你以为砸烂一把吉他就能解决问题？”依旧纠缠着吉他的事。
吴凡拦他一把，解释说：“我打的架，责任当然我来承担。”
“根本和你没关系的事！你要大家都为你担心？”蒋雪捋着吴凡的碎发，疼惜地责备。
突然想到一直以来，在她眼中可以主宰世界的哥哥——蒋劲松。
蒋雪信誓旦旦道：“你们都别插手，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就你？你打算怎么办？”秉洋扭头问。
吴凡一样疑惑，握住蒋雪的手，温柔掂量。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不过给我三天时间，阿不，一个晚上。明天，就明天！如果我这边行不通，再讨论其他办法，好不好？”蒋雪环视三人，特别真挚地征求他们的意见。
吴凡拍拍她的手掌，微微点了点头，严厉地说：“千万不能伤害自己。”见蒋雪惶恐，又和缓了语气，“我跟你的心是一样的。”
这样，秉洋和鹿晗都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事情棘手，三言两语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即使心里并不看好蒋雪能解决这事，他们也都需要这一晚放松身心，深思对策。
*
“唉！总算叫我找到你们了！”
张艺兴老远见到四个熟悉的面孔，激动地扯着嗓子呼喊。
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挤到吴凡身边坐下。
艺兴拍拍蒋雪：“那个，他们好了。都回宿舍去了。”
说完，搂着吴凡的肩问：“你们去哪儿啦！这都几点了？”
一片沉寂。
艺兴这才发现三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甚至血痕。
惊呆了，急忙问：“你们打架了？”
又绕到鹿晗身边，关切地问：“他们打你了？”
还是一片沉寂。
“大家都是华人，咱兄弟一起多不容易。矛盾总归会有，我们一起解决呗。非得打架吗？”
艺兴猴急猴急地喋喋不休，直指吴凡说：“老吴，你个臭脾气，犟得要死。鹿晗是后来的，跟我们是生疏了一阵。可咱不早就说好啦，都是好兄弟嘛！”
“居委会大妈”指完这个又指向了那个，继续说教：“秉洋你也真是。老吴平时说一，你绝不说二。他八匹马拉不回来，你就不能劝着点。非得煽风点火？！”
宋秉洋埋头憋笑，估计外伤都已经憋成了内伤。
蒋雪在旁看不下去了，伸手想拉“大妈”一把，跟他解释两句。
谁知“居委会大妈”说上了兴头，挥开蒋雪的手，恼怒道：“别拦我，我还没说完呢！还有鹿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老吴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你得顺毛捋。吴亦凡个死心眼，对他好一点，他记得你一辈子！有点不得意，他准死缠住不放！咱当时就顺着他不就得了！回头再收拾！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不明白？”
鹿晗被艺兴真挚地盯着说教，再也忍不住了，拍手爆笑：“张艺兴，你个二货！”
艺兴教育得酣畅淋漓，突被鹿晗的反转蒙得一头雾水，挠着脑袋，气呼呼地说：“你才二呢！哎呀，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蒋雪忙起身推艺兴往宿舍走，无奈地说：“先回去给他们三位大侠好好处理伤口，再跟你这位大妈慢慢解释！”
*
“啊！你们怎么这样！怎么就瞒着我一个！”
宿舍里，张艺兴得知实情，懊恼非常，撕扯着手里的绷带。
鹿晗边给秉洋敷药，边奚落张艺兴：“早让你知道，旁边的汉江都得给你说教喝干了！”
“噗”，蒋雪给吴凡的肩膀打绷带，听他们斗嘴忍俊不禁。
吴凡看看蒋雪，指着那帮小子们发号施令：“你们安静点。”
鹿晗摇摇头，叹息道：“切，看过刚才一对男女，再怎么着都不能叫鸡飞狗跳了……”
吴凡狠狠瞪他一眼，又不知回什么。对蒋雪安抚性地笑笑。
蒋雪摇着脑袋想，鹿晗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张艺兴探头探脑地想问个究竟，众人纷纷嫌弃地扭头不理他。
*
吴凡、蒋雪商量着给大家叫了披萨。
一伙人真都饿急了，埋头苦吃。
蒋雪坐在一旁，试探问：“鹿晗也住这里？”
鹿晗抬头，眼神明明是诚恳的，口气却有点不耐烦地回答：“是啊。”
“哦，那你住哪儿啊……？”蒋雪还顶风继续问。
“和艺兴一间。”鹿晗边吃边说。
吴凡小声给蒋雪解释：“艺兴原来的室友Jun被刷了。”
蒋雪会意点头。
Jun是韩国人，跟他们不怎么玩在一块。既然被淘汰了，感情上并没觉得什么。
现在，公司把他们四个中国人放在一起，意思很明了了。必要把他们打入中国市场。
蒋雪却担心吴凡、秉洋过于笃定，将来面对突然的别离，从此不能释怀。
想着瞥了瞥他们两。
吴凡正想要饮料，碰碰秉洋，使了个眼神，秉洋就递了可乐过来。
不是什么固有的默契，只是多少年的习惯。
可习惯才是最最可怕的东西，一旦失去，便如剜心，痛彻骨髓。
蒋雪不忍想下去，收了点垃圾，独自默默跑进厨房。
四个小伙子的厨房空空荡荡，打开冰箱都是些速食、饮料和补品。
蒋雪无奈地摇摇头，关上冰箱，扭头对着窗外发呆。
为什么她的心这样寂寥不安？
“怎么了？”
吴凡见蒋雪久久不出来，走进厨房问。
蒋雪惊恸转身，恍然看到午后光线照耀下的吴凡。
轮廓清瘦，熟悉而陌生。
她跨步过去，紧紧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地说：“再也不要离开我。”
吴凡愣了一下，张开双手拥住蒋雪。闭上眼，感怀道：“再也不会了……”
狭小的空间，弥漫着淡淡的陈旧油烟味道，
就如很久以前那个新鲜的夜的味道陈旧了一般。
却因为一个美好的拥抱，时间都愿意暂停封写永恒。
不忍让天使一样的他们看到将来的痛苦和别离。
*
晚上，吴凡送蒋雪回家。
闹腾了大半天，两人终于可以独处片刻。
“还疼么？”
蒋雪挽着吴凡的胳膊，抚着他肩上包扎着的伤口，心疼地问。
吴凡伸手揽住她的肩，笑看她答：“一点都不疼了。”说完，兀自傻傻发笑。
“你笑什么？”蒋雪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斜眼问。
吴凡快步向前，扭头露出牙龈欢快地说：“被某人担心的样子逗乐了。”
“吴亦凡！你变本加厉了啊！”
蒋雪佯怒骂道，小跑赶上前面熟悉的背影。追上了，紧紧抱住吴凡的小臂，一如从前依偎而行。
是啊，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嗅着吴凡身边熟悉的青草味道，温暖升腾到泪腺。蒋雪紧紧闭上眼，用力铭记这样一刻。
*
到了蒋雪公寓楼下。
吴凡低头。
蒋雪半睡的样子，闭着眼，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活像只缠人的树袋熊。
却是隔了多久才重新见到了这样的她？
吴凡静静看了会，温柔地晃晃蒋雪，轻声说：“考拉，到家了。”
蒋雪如梦初醒，扭头看过去，睡眼惺忪地说：“咦，真的到了。”
刚才她闭目养神了一阵，此刻恍惚地松开“大树”，摆摆手：“那我回去啦，拜拜……”
说完，转身走进公寓。
等电梯的蒋雪渐渐清醒，猛地掉头冲了出去。
他，已经走了？
蒋雪奔跑着四处找寻。
吴亦凡，你在哪儿？
夜到正深浓。
深秋的街道人流稀疏。
路边陈年的梧桐，哑绿枯叶翩然凋零。
间错高拔的路灯朗朗点亮。绢红的光映照在梧桐枝干，投射到漆黑的夜空里，温柔而朦胧。
蒋雪便在这微薄的光芒中苦苦追寻。
叹息着，那熟悉到闭目便能刻画出每个细节的背影、虽沾着夜的漆黑，在蒋雪眼中却如曙光般照亮了前方。
“吴亦凡！”
蒋雪用尽力气大喊。
前方那高挑瘦削的背影立即停伫了脚步，敏捷辗转身躯。寻找的目光和蒋雪交错，嘴角荡漾起细微却不尽温暖的笑容。
他没想到她回头找他。
忙快步跑到蹲着喘气的她身边，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温柔地问：“怎么啦？跑那么急。有什么话可以打电话说啊。”
蒋雪直起身，仰头打量面前美好的男子。
鬓角的碎发微微遮着他漂亮的眉目，她伸手拢起他的发鬓，认真注视那双世间最好看的眸子。
吴凡有些惊讶，倏尔环抱蒋雪，宠溺地看着她。
却不知怀里刚才还树袋一样慵懒的小精灵，此刻打着什么主意。
……
蒋雪从未告诉过吴凡自己住哪儿。刚才他却准确把自己送到了楼下。
下午，蒋雪独自进到他们厨房，
冰箱上居然还贴着他们百日那天自己嗷嗷拽着他去照的大头贴。
更不用说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自己的印记。
娃娃机的龙猫、游乐园的照片，
甚至她在网站看到DIY，非要扯掉他的大T恤做的“晚礼服”……
这些陈设都如他日常起居。
那时的蒋雪才惊醒。
原来选择离开的只是她一个。
而他却留在了过去，生活如过去。
甚至，独自承担了明明是因她而起的刁难和窘境。
这样的男子，怎么不是自己所爱又爱着自己的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