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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九爷设立宋贤楼,除了打探朝内外消息以外,还为着钱财做打算。
这很好理解,做大事的人如何能没有金钱基础?虽然九爷贵为王爷,但不能在明里大量调动府中的钱财,一经查证,极有可能以逆谋罪论处。
如今金兵逼近汴梁,宋贤楼朝夕不保,我这生意更是没法做了,趁此时还有可利用之机,好好讨傅老先生欢心,等到九爷有用之时,许能借点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见过楼主。”
我稍一回头,白召已经静候在旁等待差遣。
这孩子果然是胫骨奇佳,才不过十三四岁,人已经出落得那么壮实。徐步走来站至跟前,竟高出我许多。
“咳咳……”我暗叹于他的少年气魄逼人,摸着鼻子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楼主的架子道,“这一封是我写给姑苏傅老先生的书信,事关重大,你马上代我走一趟。”
“是。”白召半个字都不多,从一进来就没抬过头,对我可谓是忠心不二、毫无怨言。
白召拿起信封转身就要去办事,我忽然叫住他:“小召,你跟了我几年?”
“不多不少,正好三年零五个月。”
我讶然:“咦,你记得这么清楚?”
白召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黑字的契约:“楼主,这张契约书,白召一直带在身上不敢遗忘。”
我低道:“原来还未有五年期满……”
白召深深低下头,话语不清地道:“楼主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要将小人转手他人了吗?”
闻声,我浑然一怔。这话倒不像是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该说的。奴隶出生的阴影,到底给这个年华正好的少年怎样不堪的回忆,才会有这么老成的态度跟语气。
想了想,道:“白召,事成之后你回来,契约的事你自己定夺。”
灯火赤腾,烛影跳跃。
桌前那少年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与白召稍谈了两句,多了一些贴心的关照话语,尔后目送他出去。
我熄了灯,打算早早就寝,还未将床铺睡热,门口有节奏地三声:“楼主。”这声音清越悠扬,除了傅昱实在不做第二人选。
拉开门,我没有好气地道:“华沐公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挑眉指向窗外:“深夜?今日良辰美景,外头有许多姑娘撷花吟诗,想请楼主带在下去见识一下。”
我掐了掐左手又掐了掐右手,完了问:“今日是何良辰?”
他张了张口,道:“听闻县衙大人的千金今日婚嫁。”
我忽然来了精神:“那千金芳龄几何?”
傅昱端详了我半晌,神情淡淡道:“十六上下吧。”末了又道:“你是不是这里的人?”
虽本楼主在汴京也待了不下三个年头,但确确实实极少踏出宋贤楼半步。通常我出门只是为寻思如何让我楼更加扬名立万或者打探九爷的消息。
如这等令人沉迷其中的夜景我确实不曾见过。
千百人齐聚在江河两道,似乎只为一睹新婚佳人的容貌。
此时月色温润皎洁,洒在桥两侧的清水上,印出波波磷光,荡漾起人心一丝感怀。
我拉着傅昱挤到人流最前面,等到锣鼓声近,殷红的幔布出现在街角,一张八抬大轿渐渐走入诗画中。
即便是隔着薄雾一层的面纱,依然得见新娘的娇花容貌,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明眸流转间,总是向骑马在前的如意郎君投去娇羞的侧目。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一人高叹:“新娘果然好容貌啊,与县太爷千差万别呢。”
旁人欣羡道:“可不是,能娶这样的美娇娘当真是几辈子修得的福气哪!”
又一人带着满满一缸酸意哼道:“你可别做梦了,你只是个卖大饼的也敢在这里做梦,人新郎官可是陈大将军的得意门生,配县太爷的千金也算绰绰有余了。”
看起来县太爷的千金当真是得尽宠爱,亲爹狠下手笔,县里的百姓也都拥戴非常,此情此景,令人何其羡慕。
同是十六的芳华年纪,别人已经可以跟心上人郎情妾意,光明正大,恨不得跑遍整个京城接受万众祝福,而有些姑娘则开着花一样的季节,苦苦守着漫漫归期和一座高楼,徒等心爱之人平安回来……
整个队伍还在众人的啧啧声中继续往前,圆月之下,新婚佳人的相爱身影竟好似一道魔障深深印在我脑中。
“良辰美景,人月两全。”傅昱叹着,回头瞧见我不对经,诧异道:“楼主怎么不跟上去?”
我语气尖酸,捶手打在他肩上:“要去自己去,又不是你成亲,你跟着瞎欢喜个什么劲呢!”
傅昱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怔。
身旁有三三两两的过客还没有走,其中一人,我永远记得他是着了件墨绿色的薄衫,他伸手推了一把傅昱,语气充满戏谑地调侃:“你家小娘子这是赌气呢,还不赶紧办场喜事娶她过门。”
傅昱拘着手,朝我看了一眼,默然立在一旁。
我忽然意识到失态,却又碍于面子不肯认错,心中烦躁干脆跺了下脚,蹲坐在青石板上盯着湖面的一扁残叶。
那几人一步三回头高声笑着离去。
我一张脸倏然红了,方才睹景思人,竟然当众撒泼,想我堂堂宋贤楼主要被人认出人往后还怎么在汴京混下去呢!
隔了半晌,我听见傅昱极细微地一叹,脚步轻轻地走上前来扶起我:“楼主,夜深了,地上湿气重,担心身体。”
我注意到他的手掌带着暖意,隔着衣裳还是能清楚感觉,他这分明是在占我便宜,难不成真把我当小娘子对待了。
“本楼主身体好得紧,不需要华沐公子担心。”我走到河边,指着天上的圆月问,“公子可听说过飞鱼与嫦娥的故事?”
傅昱侧头想了想,不一会儿,如实答:“不曾听过。”
我满意地笑着,拍了拍手:“没听过没有关系,本楼主讲给你听。”
“从前,有一只飞鱼,因他与别的鱼有些不一样,飞得比其他鱼跳得高,所以总有些心高气傲。而竟然有一夜圆月,他飞在半空的时候望见月亮上的嫦娥,于是就爱慕上嫦娥。别的鱼知道以后劝他不要胡思乱想,这鱼就算会飞也不可能飞到月亮那么高,但是这条飞鱼吧偏偏不相信,往后每个月圆之夜都使劲飞使劲飞,想着有朝一日总能再见到嫦娥……你猜最后怎么着了?”
傅昱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这飞鱼喜欢上嫦娥仙子?”
我轻咳一声别过脸:“很古老的传说,飞鱼成精了,是条鱼精,怎么就不能喜欢仙女?”
傅昱哦了下,淡淡地道:“最后飞鱼真的飞上广寒宫见到了嫦娥?”
我鼓掌哈哈大笑:“你跟许先生一样笨,如果这样的话,后面怎么会有嫦娥与后羿的故事呢!”竟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过去我随口掐的一个故事,竟然能唬得恩师许鸣以及华沐公子都栽进跟头,我杨末,其实才是旷世奇才。
傅昱皱了眉,阴晴不定地望着我,月色的清辉投映着他半张脸,忽近忽远的看不真切。
我抹掉眼泪盯了半晌,忽然冲上去抱住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将忍了许久的鼻涕眼泪统统揩到华丽的镶丝锦袍上:“九爷!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致亲爱的各位读者朋友,
前两日身体状况,往后会更新恢复!~
还有什么评论收藏的都请不要吝惜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地砸给我吧!~
—微露留
、陈冕文公
晨曦初阳,露水沾衣,许鸣找到了我,就远看着我和倚在树下的傅昱,脸色阴沉不悦。
我想起身跟许鸣打个招呼,手臂刚伸出去,肩上竟传来一阵酸痛。我大惊失色,再不敢乱动。昨夜后面不知发生什么事,方才悠悠转醒,感到全身上下酸胀难受,想动手揉一揉,却发现连动动手指都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尔后身上忽的一凉,竟是一件镶金的锦袍被撩起,侧坐在我身边的傅昱见我醒来,便匹自无人般地穿起外裳。
一想到这幕画面,我就禁不住惭愧。
昨夜我脑子定是进了水,错将傅昱认成九爷,一方面是月黑风高实在免不了起些个坏念头,另一方面,傅昱确实与九爷有些相像,或许到底都是富贵人家出生,当惯了主子的。
只是我难道久不见心上人归来,一时受到迷惑,就忍不住吃别人豆腐?
我我我真是无颜再见九爷了。
“楼主先跟许鸣回去罢,若再晚些,只怕教人认了出来,影响我楼声誉。”
许鸣的声音很轻,脚步也很轻,因轧到枝叶发出窸窣响动,我略一偏头,他已将长袍风衣披在我肩上。
“华沐公子请留步。”他叫住转身欲走的傅昱,语调平和,“这一片水景沃泽,风景如画,相信华沐公子在江南也是难得一见,不如就请华沐公子多欣赏一番。”
傅昱低头一辑,甚是优雅得体:“许先生美意,在下不敢推脱。”
他的背影,端方文静,怎么也不像是从钱窟窿里钻出来。
我在许鸣的搀扶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宋贤楼方向回走,隐约察觉他身上有些不对,往日从未见他气息有如此紊乱,当下探手给他试了试额间的温度,触手微热,并无不妥。我只得讪讪笑问:“先生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
“先生说谎,否则刚才为什么叫傅昱再在外头转两圈?”
许鸣表情凝重,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小末还未用膳吧?”
这话给了我不少的心理暗示,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能让我食不下咽?当下不放心地摇摇头:“先生但说无妨。”
许鸣在湖边停下脚步,任轻风将他发丝撩散,只闭了闭眼道:“小末,九爷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以为联姻翻不出什么花样,至多不过是金国又开了什么新条件,割地或者数万金银珠宝,于是主动上前劝道:“先生大可放心,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和九爷吗?”
他暗沉的眸色转深:“金国所开条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刚收到消息说金国要求有身份地位的人做人质,不然就不接受和解。”
我稍稍一怔,再看他眼底情绪全是担忧不舍,忍不住退了两步,惊诧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有身份地位的人……难不成是我吗?”
许鸣的眉尖皱得更甚,如湖水般冰凉的目光在我身上一转:“若是那么简单,大宋早就寻一个如你这般的人物交出去了。”
我忽的想到一个可能,呼吸一滞,差点站不稳,急忙扶住桃树:“难不成,皇上急召九爷为的不是联姻,而是……先生的消息可确切,九爷他,他知道吗?”
瞬时,我好像看见九爷得知这个消息的表情,那两道紧锁的眉,是我永远也抚不平的。
由于母妃不得宠,徽宗皇帝在位时,九爷的日子就不好过,受尽他人白眼。我幼时有段时间跟他入宫,曾亲眼目睹过其他皇子对他的冷嘲热讽,如今钦宗皇帝即位了却依然对九爷打压不止。
许鸣沉吟道:“这是宫里传出的消息,九爷应该没有那么早接到线报。我本想派一个聪明精干的人去送信,可是京城四周都是皇上的眼线,我也没有最佳人选,我找你就是为了借白召一用。”
“白召?”我低叫一声:“他,他已经被我派出去做别的事了……”
闻言,许鸣面色一变。
我为之前派出白召的事情懊恼异常。
许鸣在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那么镇定,他是那种哪怕火烧到眉角也一样可以冷静地先穿上外衣再跳窗的人。连他也有这样的变色,难道钦宗皇帝要派九爷去金国为质的事已然八九不离十?
我一介女流到底不懂这些你争我战,但许鸣教我念书识字时,常常从旁提到一些,他说金国女真族人各个骁勇善战,自灭了辽国气焰更甚,使我大宋连年吃败战,以致赋税加重、民不聊生。
九爷在宋国处处受压迫,去金国成为驸马以后,或许,或许能过得稍微好一些吧。
可恨他若真去了金国,我将彻底跟他失了联系。
我们一路上各种心思,保持沉默,直到走回宋贤楼。
要不是许鸣在一旁指路,我断然回不来,也决计想不到,原来昨夜跟傅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难怪,大清早许鸣见着我们的时候一脸青色,想来是大早上寻我寻得一肚子闷火。
我楼大门光鲜宽敞,大早上的食客寥寥几人,基本上是熟客,身份都不低于郎中或者主事。
许鸣陪我到前厅,招呼了一个小厮上菜。
第一道是鱼汤,我在汤水里捞了半天捞上来一个鱼头,夹到许鸣碗里,谄媚般道:“先生请用,九爷在这紧急关头缺了你不行。”
说完,我再往汤里捞却只得一条瘦骨嶙峋的鱼骨,当下甚是气愤,丢了勺子拍手唤来小厮,怒道:“我楼里有养猫吗?”
小厮先是一怔,看了看鱼汤便明白过来,毕恭毕敬道:“没有。”
我问:“那为什么这么大碗鱼汤只有这么一点,是被谁偷吃了?从实招来!”
小厮哆嗦着跪在我脚边:“楼主冤枉,的确不是小人做的。”
许鸣把鱼重新又夹回给我,低声劝道:“小末,你别跟孩子开玩笑。”
我低头看这小厮不过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