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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她一边要担心被人察觉姬廉对自己并不上心,一边还要小心的躲闪,不让人因为误以为姬廉对自己上心,而施计陷害欺辱自己。
幸而自己最终还是触动了他的心扉,让他当真待自己为女,然这却也是她一步步走下来的,详装不懂,详装不知,不问往日,只卜以后,纠结过去,只是徒增伤尔。
姬廉看似在寻欢作乐,其实眼中只瞧见小舟一人,酒盏一饮而尽,余下满杯的叹息。
用手指沾湿,将酒水弹至那孩子脸上,那孩子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那模样哪还有平日的精明,根本就是个:“小呆瓜。”
“哎?”小舟正在想事情,被一惊,还未反过神来。
“怎么,瞧上这个了。”姬廉将那最小的一个小倌提起,那小倌疼的一龇牙,却楞是一声未吭,可见是被教导的不错,只是这种教导…
“爹爹别这般,那孩子好像很痛的样子。”小舟说着要上前去,姬廉却根本一抬手,将那小倌举的更高一些。
“怎么,心疼了。”你心疼的东西还真多。
这后半句,险险的脱口,这让姬廉眉头一拧,将手中的小倌给丢了出去。
“爹爹!”
小舟见他竟然这般,便上前去看那小倌伤势如何,见那小倌竟然被丢的狠,连额角都破了,小舟便站起身怒喊了声。
小舟的声音中满是责备,姬廉听后楞了下,随即哼了一声,不理睬,继续喝他的酒,可是那总是闪烁的眼睛可以瞧出,他是在偷看小舟。
其他小倌都被这种场景给吓的白了脸,一个大一些的小倌赶忙捂住那最小的小倌的嘴巴,不让他哭出声来,此时若是再惹恼这位大爷,他们都没好果子可吃。
小舟叹了口气,对那些小倌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那几名小倌便施礼后退。
姬廉看着小舟过于成熟的表现,便冷哼一声道:“等等,谁准你们下去的。”
几名小倌浑身打颤,不知道是谁先跪下去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下去,小舟又是一皱眉。
这姬廉的性情,在这一方面当真是糟透了。
“你们先下去,我与这位大人有话要说。”小舟又一次说让这些小倌下去,这一次姬廉没有拦住,想来是因为小舟的那句,有话要说。
那些小倌搀扶着受伤的小倌离开,小舟便放下心来,她了解姬廉,姬廉此时放过那些小倌,便不会事后再追究此事,伤药银两也不会少了他们。
等人走远,小舟还尚未开口,姬廉便冷嘲热讽道:“怎么,这一当郡主,就是不一样了。”
小舟心来猛地一抽,有点疼,再看姬廉,姬廉扭开了脸,她便叹了口气,姬廉说自己,其实心来也不能好受到哪里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衣襟
“爹爹醉了。”她轻轻走过去,把姬廉手中的酒盏取下,放置一旁。
“没有。”姬廉摇摇头,醉的人多半是因为想醉,而非真醉,他本不想醉,奈何一时心中气堵,便出言冷讽,出口之后他也很是后悔,可却不愿以酒醉为自己开脱。
自己本就不是个好爹爹,此时这孩子更是…姬廉叹了口气,伸手又要去拿酒盏,小舟却先一步双手握住酒盏,姬廉单手覆盖其上,便抬头看她。
她也抬头看向姬廉,说道:“爹爹若不是当真有些迷醉,怎么会这般伤己,小舟闻言的确心中难受,但瞧着爹爹这般,小舟只觉是小舟不孝,竟然让爹爹露出这般担忧神情。”
话说的冠冕,但人心却真。
“你走吧。”姬廉拨开小舟的手,将酒盏握在手中,却没了动作。
小舟扯起嘴角,又将酒壶揽入怀里,姬廉挑眉,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忽然这般赖皮起来。
“小舟从未变过,爹爹也从未变过,何以爹爹以为小舟变了,小舟却也要担忧着爹爹心中的小舟,不再是小舟。”小舟犹豫了一下,给姬廉斟满酒盏。
这便是姬廉的心病吧。
然,这个心病,又何止姬廉一人,自己又何尝释怀过。
二人本来便不是纯粹的相遇、相识、相知。
起初她的有意迎合,姬廉又在开始时出自为了让史家难堪的由头,让二人之间的相处,瞧上去很是亲近,却无法及与戈承一般,可以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可以说,二人都知道对方是聪明人,都是会隐藏的人,所以每次说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衡量之后才说出。
姬廉有些惊讶的看着小舟,小舟并不躲闪,看着他的眼睛。
“盛元十七年,宫闱之中天花盛行,无人不恐,爹爹独身为小舟日夜兼程,寻得牛痘,不顾被圣君罪责,一路扬鞭策马将牛痘浓浆送至宫闱之中,爹爹信小舟所言,认为牛痘可以治愈从来都是不治之症的天花,明明从未发过天花,却骗小舟,说自己发过天花,爹爹置己身不顾,只是担心小舟会因天花消亡,那高马之上的惊鸿一瞥,小舟又怎么能忘。”
从起初到现在,曾经的算计早已被二人遗忘,何以还要记挂,无论是怎么开始,都是开始。
姬廉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与那日马背上一笑极似。
没错,他明知道这孩子为郡主,这事情戈承也说的很清楚,却依然觉得这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因为起初的缘故,他总是担心这孩子太过聪慧,早已洞悉。
没想到这孩子当真是早已洞悉一切,却并不说出来,此时说出来,却已经是云过天晴,这孩子宽容的忘却从前,看到了他的真心实意,感于此。
小舟看到姬廉露出这种神情,便明白此时的姬廉,心结已解,也跟着笑起来。
姬廉能有这种心结,其实又何尝不是证明,他是当真在意自己。
“爹爹的脾气当该,那些小倌本也是卑微辛苦之人,爹爹不当再为难才是。”小舟柔柔的说着,她觉得有些时候,这姬廉的确不近人情。
“你还小,不懂的。”姬廉杯底敲击石桌,示意小舟再给满上,小舟也便顺手斟满,他这才继续说道:“我带你进来时,他们便掩鼻后退,明明你只是跌了一跤,他们却这般不识眼色。”
“所以爹爹所点的,都是当时掩鼻之人?”小舟有些发懵,自己其实根本都没察觉,便是察觉了,也不会在意,姬廉却察觉了,还特别点了那几人,准备为自己出气,当真睚眦必报,却也瞧的出这姬廉当真是不容她受分毫委屈。
“不止如此,我既然说过今日是带你前来,他们却一直围绕在我身侧,将你冷落一旁,你说楼上太闷,要到凉亭中透透气,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满,只是碍于我的面子,没说什么罢了。”姬廉解释道:“我知道你善良,觉得我不近人情,其实我并无错,错的人是你。”
小舟呆呆的看着姬廉,不解其所言。
“有些人可以同情,有些人却不能同情,贵贱之交,当要看何人。”姬廉伸出指头捏住她的下巴,摇了摇,最后说道:“他们,不行。”
小舟听到了这,瞬间明白了姬廉的意思,有些人,便是有一日站在塔顶,也依然是自卑的,他们表面再光鲜,心里也依然把自己当做从前塔底的那个人,甚至误会你的帮助,以为你是在讥讽于他。
若有朝一日于你同站塔顶,会认为你所提出的善意提醒是在嫉妒于他,那时候他会想尽办法将你推下高塔。
姬廉所说这些小倌不能,是因为这些小倌打小便生长于此,他们早已忘记自己是谁,他们只知道要怎么做,他们便是塔底的人,早已忘记要逃离这一切,只知道在这里争风吃醋,她的同情在他们看来就是讥讽,她的善良,在他们眼中,是虚伪。
她明明是将人散了,为的就让姬廉不要伤着他们,但在他们看来,姬廉之所以会伤着他们,其实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因为她,姬廉不会给他们赏银,他们今天没有收入,老鸨也许会责骂,甚至没饭吃,这便是他们的世界。
表面上看着,那小倌的确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被姬廉丢出去,其实追究缘由,只是因为他那掩鼻的一个小小的动作。
有时候,有些事情,根本没有是非对错,此事小舟错了,也没错。姬廉错了,也没错。
姬廉的不近人情,其实也是她太过先入为主,她竟然忘记姬廉的身边有个叫做戈云轻的人,戈承何尝不是塔底的人,只是戈承不同于这些小倌,他是向上的,他没有过多的自卑,便是在塔底,也不曾当真向塔顶的姬廉低过头,所以他能站在塔顶。
“是小舟的过错,不知爹爹的苦心,戈大人曾经便与小舟说与,说只要小舟跟着爹爹,好生的学着点,爹爹指缝里漏出点,都够小舟用一辈子的。此时瞧着,戈大人所说,的确不假。”
“戈云轻那斯当真是鬼来着,一说就到。”姬廉忽然说道,小舟便转头看过去,却并未瞧到戈承的身影。
正疑惑时,便听到了戈承的声音。
“大人好耳力,云轻着实佩服。”
随后戈承便出现在二人面前,只见他回身与老鸨说了些什么,又打赏了钱财,将人打发了后,这才转身向二人走来。
“大人。”小舟起身,戈承笑着接过她手上的酒壶,小舟不解,却也放开了手。
戈承将酒壶在鼻下轻嗅,说道:“上好陈年酿,大人好雅兴。”
忽然,戈承手一转,将手中壶倾,壶中酒水泼在了姬廉的脸上。
“大人雅兴,下官不敢惊扰。”戈承说完,拉着还站在一旁的小舟往外走。
戈承今日是怎么了?小舟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看姬廉,姬廉只是皱眉,竟然没有恼怒的样子,盛怒中的,反而是戈承。
“大人。”小舟挣了挣,有些不情愿,毕竟这般丢下姬廉,总是不好的。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你来这里,你就毁了,知道不知道。”戈承压抑住怒火,又道:“你爹爹从来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但你不能,我将你从南奔一路带到都城,又一步步将你送到这个位置,不是让你跟着他瞎混,他生下来,什么都有,你什么都没有,你没有任何时辰可以在这里浪费。”
“戈云轻,你够了没有。”姬廉听到这里,蹭地站起身,逼近他。“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你我二人相识那么久,你难道不懂我是怎么的人?”
“就是因为我懂你,才说你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戈承根本不示弱,二人相立而站,小舟仰着脸看二人。
戈承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冲动,根本就是有意惹怒姬廉,姬廉与戈承相处,其实已经是克制自己脾气许多,不然依着他的地位,与戈承交友便已经是件奇怪的事情。
“戈承,你说话要凭良心,我姬廉有哪里对不住你了,认识这么多年来,我可曾做个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姬廉抓住戈承的衣襟,将他扯带到自己面前,二人面目几乎贴在一起,姬廉面色发青,戈承也非常色,可见这二人都是恼急了。
“你我同窗多年,出入食寝皆同,应当知道我这人秉性,这从来都是你一味的亲近,我戈云轻一直不愿与你相交,只因你是那天上云鸿,我戈云轻是地上泥尘,我与你交好,从来都是被人戳着脊梁骨,你一句信我,不过的滴露,天下人仍当我戈云轻是你姬容我的一条狗。”
戈承越说越激动,姬廉则缓缓松开了戈承的衣襟,有些挫败的站在那里。
戈承却还在继续说着:“你姬容我的解元本应是我戈云轻的,你的状元红绸,也当是我戈云轻的,只是因为你有个有权有势的爹,所以这一切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但凭高兴。”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抉择
小舟连忙晃动戈承的手,想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了,戈承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于她,口中依然无情的说道:“没错,你姬容我是隐姓埋名去参加考试,那监考之人也不见得认识离都多年的你,但是你这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前来考试的人姓名登记在册,一个并不在册的姓名出现,与本该重点照顾的姓名却消失了,加之那人穿着不凡,气度也不似寻常学生,岂能不知你是何人。”
“大人一直觉得当年太师为能让载着定安王爷的马车跑的快些,推其夫人与大人您下马车,是何其残忍,其实大人又何尝不是,在当年那场混乱中,大人为了保全姬家,将我戈云轻推出去,累得我戈云轻前程尽毁,被贬至寒地,至今阴雨双膝仍然阵痛,我戈云轻历经多少辛苦才从那苦寒之地一步步的爬回到都城来,却依然无法摆脱大人之下,当真是世事弄人,老天戏弄我戈云轻!”戈承说到这,甩袖离开,姬廉一下子懵在了那里。
小舟心也刺了一下,随即便抓起姬廉的手,在姬廉的手心里滑动了几下,然后追着戈承而去。
待小舟走后,姬廉这才如失去支撑一般,跌坐在地上。
小舟本是担心追不上戈承,却不想追出南馆不远,便发现戈承正在不远处的一辆镶蓝单匹马车边,似乎正在与车中人说着什么,戈承的面色很难看,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戈承道了声:“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然后就转身要走。
他转身看到小舟,便稍微移动了身子,不知道是挡住小舟,不让小舟看到车中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