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要离开大都了。”
突闻戈承这样说道,小舟仰起脸看向他,夜风吹拂青丝,他伸手为她将乱发揽耳后。
“下月初,我与曲大人家的小姐成婚然后会去峤东赴任。”
小舟感觉整个人都没了知觉,嘴唇不自觉的开口问道:“贬?”
“峤东县丞,二两他们都会跟着我去峤南。”
“你所求?”
听到小舟问话,戈承点点头,“云轻所求。”
“不留。”小舟语毕抿紧嘴唇,努力抑制不愿露出丝毫软弱,从而动摇戈承本意,怜悯的留下,她要不起。
七年前,她伸手抓住戈承的手,一留七年,如今他再次提出,她要怎么留?
起身,努力许久,最终勾勒出一抹笑,道:“婚礼当日,小舟自会备上大礼,以报大人教导之恩。”
戈承翘起嘴角,笑意蔓延至眼底,这孩子长大了。
翌日一早,小舟乘坐车马前往宫闱,昨日定安王爷带她入宫见驾后,她便急匆匆出宫,前往姬廉那探病,直到这第二日才得正装去寻见故人。
款步而至,远远的便瞧见有人在凉亭间,示意无需通报,便轻步走了过去。
那凉亭中的,是三名少年,都在十五六岁的正茂年华,身上衣料多为相同,只是色泽不同,起初那少年额头饱满,鼻梁高挺,身着杏黄蟒袍,个头较之旁人要略高一些,正眼巴巴的瞧着那棋盘,时而抓耳挠腮,显然是不解那小小棋子有何魔力。
而棋盘两侧坐着的,左侧少年,一身水蓝色蟒袍,侧脸线条流畅,眉梢高挑,薄唇鲜明,脸型看起来尚带着几分少年的稚嫩,又有几分属于成人的倨性。
他一手执着棋子,挑眉等着右侧穿着紫色蟒袍的少年落子,也借此时间多思自己下一招棋要下在哪里。
右侧的少年略微蹙眉,面容恍若谪仙,却略有病态。鹅黄灯被风吹动,光摇晃着打在他身上,显得几分温柔。
他坐在那里,只淡淡的转动手中白子。
明明只是这样的小举动,皆因为这个少年,眉目若画,如珠如玉,若天之子,美好得如同一幅泼墨画卷,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忽然,那如画般的少年回头看向她,说道:“小姑姑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发出声音,莫不是要吓我们一吓。”
“当然不是。”小舟辄叹一声:“只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实在不敢出声罢了。”
“姑姑说这话,倒让咱们不知当如何适从了。”穿着水蓝色蟒袍的少年起身一作揖,紫色蟒袍少年也顽皮的一抱拳,独那杏黄色蟒袍少年只是笑着点点头。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尊重这小姑姑,而是身份在这摆着,不宜施礼。
小舟福身施礼,道:“长留见过七殿下,见过六殿下,见过十殿下。”
“姑姑既然来了,那便与我们下一盘棋吧,听六哥说,姑姑的棋艺可不一般啊。”元渊笑着说道,小舟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元晦将位置让出,然后坐到了一旁,次七子元昊半座。
“小姑姑觉得我这棋怎么样?”
元渊笑着问道,那笑有些虚弱,小舟看了眼旁边还搭着的软裘,便起身取来,为他披上。
第二百五十章 棋人
小舟笑着说道:“几日不见,十殿下的棋艺大有进步,只是比起六殿下,还要稍逊一些,六殿下这棋屡屡喂招,十殿下却还未察觉。”
“六哥厉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我哪里敢与他比。”元渊笑着说道,将身上软裘裹紧一些,眼神不禁黯淡,自己这将亡的残破身子,还当真不容丝毫马虎,可便是这样又如何,一样活不了多久。
“十殿下,下棋有十诀,第一条便是不得贪胜。”小舟笑着说,这立刻引起了三人的兴趣,纷纷问起。
小舟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围棋十决。“第一不得贪胜,布局时,决不能退让,因为此时距离胜负道路尚远。而中盘阶段,在重要的,关键的那几步,也不能退让,这其中的舍得,要自己掌握。收官时,必须将这种优势正确地算清楚,数清楚目数,能否退让,要视情况而定。而另一种,是在有绝对优势时,对方下出胜负手,不论任何阶段,在反击没有把握的场合,都必须做出让步,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绝对优势。”
“这倒是个说法。”元渊点头,又继续问道:“那还有九条呢?”
“二是入界宜缓,意思是为打入对方阵势要徐徐图之,不求一击而得逞。三是攻彼顾我,指将要攻击对方时,要想到自己的安危与发展,以及和全局的配合,不能一味贪胜。四是弃子争先,所谓宁失数子,不失一先。第五,舍小就大,每行一步棋都是一次判断这个棋子的价值有大小,能带来什么,可以带来什么。”
小舟说着取出一子,落于棋盘上,然后继续说道:“这第六是逢危须弃,所谓善胜者不争′善争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这形势不利时,知道自己的棋已经危险,越逃可能死的会越多,或者越逃跑对方借攻击获得利益越多的情况下,就须放弃,放弃的越早损失越小,要有取舍。至于第七条,是慎勿轻速,在下棋的时候,要重视对手,小心谨慎,不能低估了任何对手,哪怕对方看起来很弱。”
“第八条动须相应,下棋的时候,要有全局观念,不能只顾着眼前,要时时刻刻纵观全局,将大局的形势放在首位,所落下的棋子要和周围的有配合,有照应才行。第九条是彼强自保,意思是说,在正式对弈之前,就要判断准出对方强在哪里,弱在哪里。在对方的强处,要避其锋芒,忍上加忍,否则就是自找苦吃。但人无完人,棋子也是一样,再强的棋,也会有照顾不到的缺陷,或者遮掩不住的弱点,这时候就要主动出击,以攻为守,或者依着对方的弱点,慢慢的撤退,取得后发制人的优势,让对方在攻杀时时候,会有所忌惮,不敢放手一搏,从而自保。”
“至于第十条,势孤取和,与第九条相似,这十条为围棋的十条口诀,却非是只能用于围棋,还可以用于平日。”
小舟执白子,捧茶,微笑,自有一番华贵。那袖子比之一般的宽袖要宽出些许,她一仲手,镶绣的袖口垂下,长长的盖过手背,她手指一缩,便轻轻巧巧的拢入袖内,这么一个动作,本不当出现与天家,可偏她这般做,从未有人觉得不妥过。
这盘棋,下着容易,胜棋难,识棋容易,知棋难。
她从一个不知黑白,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棋子,转为这下棋之人,其中酸楚不能与他人倾诉分享,可何以她已成为那下棋之人,依然分不清黑白,不知自己手中为何色棋子?
随后小舟又拜会了几人,那六子元晦一直紧随其后,小舟便明白这昔日的主子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二人从内阁宫里出来,定安王府的车马侯在东华门外,小舟入宫时并未带人进来,那玉满玉盈两姐妹便都在东华门外侯着。
她与元晦二人经龋东四所,慢慢地走出宫去,但见隐隐光泽自云曦间流动,却无人开腔。
小舟本以为元晦定是与她有话要说,不料走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心里便有些纳闷,总觉得这人不至于只是送她出宫这般简单,他必然是有什么不确定的,又不方便让人传话于她,只能这般亲自来询问。
“小舟。”就在小舟疑惑时,元晦突然出声,叫的却非是长留,而是小舟。
这样一来,就没由来的带上几分亲近,似乎一下子将小舟拉回从前过往,二人都还只是个孩子时。
小舟停下脚步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话,元晦伸手,小舟出于本能的略微躲闪了些,因她不喜与人亲近,躲避完之后也反应了过来,笑了笑。
元晦的手悬空,便有几分尴尬涌上来,见小舟这般,便释怀了些,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上,小舟便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的脸上沾染了什么,便伸手揉搓了起来。
在这期间,元晦一直是微笑的,可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此时这人已经是自己的姑姑,是这大元朝的长留郡主。
从前的她,就如那美玉蒙尘,可便是蒙了尘,纳了污,也能洗尽铅华呈素姿,让人自愧不如,此时已经耀眼如世间最美的明珠,他不止一次听闻她的传言,觉得自己越加的追赶不上。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此时他也已经搬离了旧宫中,那写着“旧人宫”的牌匾他一直收着,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故人,此时长大了些才明白,那不过是她在宫闱中彷徨,缅怀他人所用,而非指他。
他从前是她的主子,只是不得已她才会护着他,撇开那一条,他怕是什么都不是。
“六殿下?”小舟见元晦一直在发呆,便轻声唤了句,想让他回神,这眼瞅着可就出宫了,二人也不便多做逗留。
“…听说父皇派了人去接手南边,又有意要讨伐北寒,却将大军压境与逆党,你有什么看法?”元晦低声问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变了
“九重帝心,所思所想,岂能是吾辈所能揣测的。”小舟侦垂眉目,声音压低道:“再者,长留不过一女子,焉能妄议朝政,若让人听到了,长留事儿尚且不算,牵连定安王府,长留就当真罪过了,且,六殿下也不当问起才是,此时六殿下尚在宫闱中,并无官职在身,若是议论朝政,被有心人听了去,难免是要惹了祸端,这宫闱中的事儿,六殿下比长留知道的要多的多,可不能犯了这种错儿。”小舟回头,定定的看着元晦。
记得曾经姬廉与她说过,说只要牵扯到了朝堂宫闱,便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戈承也说,这朝堂宫闱,但凡面上所挂,便没有一人为真。
便是那人称豁达仁义的定安王爷,于先皇那一朝起,便看尽了权斗谋术,谁也不知他早已为了那些朝堂旧事,算计了多少人,又被别人算计,只是他站在了最后,扶盛帝上位,辅佐朝堂,成为这曾经六位中,唯一尚立朝堂的王爷,手握重权。
她只是不去深想,只是希望这些人心底亦有柔软之地,她不求入那柔软之地,但求自保,做那下棋之人。
这宫闱中的人,她又何尝不清楚,皇后娘娘一心想要她为的,眉妃娘娘一心所盼的,怕都没有明应卿端出那糕点盘子,说自己无所求,也不希望生活带来什么改变时来的简单。
至于宫闱此时,此时已经不同与诸位皇子幼时,还可在耽姑且日,撇开未到入学堂之际的十一殿下,尚在学步的十二殿下,新降生不久的十三殿下,此时便是当年最为年幼的十殿下也已经到了十三的年岁,十三岁,对于古人来说怕已经纳入争雄之岁。
可以预想,一场争执是在所难免,太子爷元恒正值举世无双之际,在百姓中也是享誉威名但终究为庶,扶嫡党蠢蠢欲动。
二皇子元瑾才识过人,宛若清风,性情温润如玉,行事则是八面玲珑,其母妃贞妃,为远亲郡主虽然是远亲,但因为先帝一代只余下六王爷,也便是定安王爷一人,又无嫡亲子嗣,故而这皇族皇戚,也便成了最正宗的血脉,加之那贞妃,一向好强远亲王爷也是野心勃勃,想来这一目棋子,也会卷入这场争夺储位的争斗中。
三皇子元睿温文尔雅,但母妃地位比较低,家族又为经商,曾说只愿做个富贵闲人,但这宫闱中的身不由己,岂能容他独享清闲。
四皇子元嘉与六子元晦一派交好,其母妃如妃娘娘本为宫奴,单单这一条,他便无缘帝统,他跟着太子元恒行军摆阵自有一手,也因此受到了帝君赏识,这让如妃娘娘很是欣慰。
五皇子元徽,和二皇子为同胞兄弟,有着这宫闱中少有的洒脱,性子直率为帝君所喜。
七皇子元昊,为皇后所生嫡长,却非太子,其处境尴尬,不言而喻。
八皇子元骐早夭。
九皇子元棠,其母为别国公主,身份自然尊贵,却也因此,不可能成为君主。
至于十皇子元渊,身体羸弱,活到何时还尚是未知数。
但无论怎么,她一直以为元晦会如当日所言,只求己身自存,他日若为良臣贤王,必然是好的,可是方才那问话,便已经脱离了曾经的范畴。
她本以为元晦是例外,却不想,这人长大了,心也跟着长大。曾经的过往,早已被这朝堂宫闱染了铅华,他们都变了。
“你误会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我只是近日一直听他们提起,却总是没个眉目,心里好奇才会问你的,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再问。”元晦见她这般,便明白自己是惹了她的猜忌,心底苦笑,这元长留早晚会立于朝堂之上,只需明眼人一瞧便知,只是此时盛帝尚未言明,是因为有所顾忌,有所打算。
曾经的史小舟,此时的元长留,身份虽然说为郡主,却似乎并非那般简单。
也已到了年岁,他国来使多次求婚,圣上都以郡主年幼,需常伴定安王爷膝下为由,断然拒绝。
这般迟迟拖延,怕是盘算着,让这元长留嫁入帝王家的事情,而被赐婚的,又十之八九为那迟迟不见纳妃的太子爷元恒,圣上当真是怜惜太子爷至深,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都赏赐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