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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上烟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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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

他只能保持着这种距离,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无声哭泣,却终感无力。

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只任雪花无声飘落在肩头。

当善善的伤势大好的时候,云儿也该回到青芜身边了。

这日下了一整夜的雪,寒冷至极。清早的院子里堆积的厚厚的积雪,像棉絮一般柔软洁白。烟罗独自站在风雪中,她喜欢雪花飘落在脸颊上的感觉,伴随着体温瞬间融化,变成雪水轻轻滑落。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是如此,哪里也不去,就待在西厢照顾善善,在关闭了与外界的联络时,也关闭了自己的心门。

倒是善善大好后,常常跑来她跟前说些外面的事,青芜昨个又出府啦,公孙姝小姐又教那些个丫头梳了新的发式啦等等,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烟罗只是听着,偶尔报之以一笑,也不『插』话,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再次走出西厢,是因着公孙姝说是要设宴,亲自下厨让大伙尝尝中原的菜肴。府里的主子们都在被邀名单内,包括烟罗这个还未过门的王妃。烟罗的本意是不愿多与这位任『性』的小姐多接触的,免得整日被她羞辱。

可是,这次来通传这事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慕容云歌本人。当他跨进西厢的时候,仍是见烟罗只着了一件红『色』夹袄站在风雪中,虽然那景象极美,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静静地走到她的身后,可是他脚踩在积雪上的“唧噶”声还是惊动了那画中人。她转身,正对上他有些怒意的双眸:

“怎么又穿这么单薄,下人是怎么当——”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她的纤纤玉指已经覆上他冰冷的唇。

“我穿上便是。”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冷的就像她的指尖一般。可是她的眼神,分明如星光那般流转,硬是将来人的怒火生生压了下去。

他满意地一笑,看着烟罗转身走近里屋。俊美异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抿了抿唇,手指不经意地抚上自己的唇,她的指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见她披了披风从屋内走出来,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将双手藏于身后,淡然地道:“今晚盘楼设宴,你也一起来。”

他说完就丢下一脸错愕的烟罗转身离去。在快要跨出门槛时,头也不回地加了一句:“你穿红『色』的衣服很不错。”

烟罗垂眸看了看自己大红的夹袄,哭笑不得。

是夜,盘楼里灯火通明,青芜和公孙姝早已在正厅候着了。慕容云歌领着烟罗进去的时候,青芜起身微微一笑,忙拉着烟罗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公孙姝倒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看她,眼底那抹不屑展『露』无遗。

倒是看向慕容云歌之后,又嘻嘻哈哈起来,忙着给他拿碗筷。慕容云歌倒不说话,任由她摆弄着。

 069 处处心机(3)

见人都到齐了,公孙姝拍了拍手掌,只见八九个丫鬟一人拖着一盘菜鱼贯而入,一一送至桌前。公孙姝将第一盘菜接过,清了清嗓子道:

“这第一道菜叫‘葫芦鸡’,云歌哥哥,你看,像不像葫芦?”公孙姝说着将菜往慕容云歌面前一递,一脸乖巧地问道。

“嗯。”慕容云歌只一点头,对她宠溺一笑。

接着第二道菜,公孙姝接过丫鬟手里的盘子,享受地闻了一下,道:

“这第二道菜,可是我最爱吃的,‘『乳』酿鱼’。”说着便递到青芜面前,笑着问道:“青芜姐姐你闻闻,香不香?”

青芜轻轻煽动了下手,抬头笑着看她:“香,真香。”

公孙姝笑的开心,乐不思蜀地一一介绍了她的杰作,满满当当一桌子,看的烟罗目瞪口呆。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眼里的刁蛮小姐能做出这么多菜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尚不说味道如何,只这花的心思和功夫就是她不能比的吧。

介绍完了她的得意之作,公孙姝就在烟罗的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筷子,自己还未动手,先嚷嚷着:“云歌哥哥,青芜姐姐,你们先尝尝,看看味道如何,这些可都是我们中原的美味佳肴哦。”

说完分别给坐在自己左右边的青芜和慕容云歌夹了一筷子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们,完全无视了一脸尴尬的烟罗。

倒是青芜,注意到一边默不作声的烟罗,对她报之一笑,柔声道:

“烟罗妹妹前些日子受了伤,这得好生补补,别愣着,尝尝看小蝶的手艺如何。”

“是啊是啊,嫂嫂也别客气,都是自家人,吃吧吃吧。”公孙姝见青芜都主动关照她了,自己做的菜,再不邀请她可就说不过去了,虽然她一百个不愿意慕容云歌带她来,但她成为她嫂嫂的事已是既定的事实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烟罗的目光扫过眼前三人脸,有些尴尬地笑笑,慕容云歌已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瞥她一眼,烟罗垂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她的面前根本没有碗筷。

公孙姝见她仍是未动,一脸的疑『惑』,紧追着又问:

“嫂嫂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动手啊?”

“什……什么?”烟罗听到“动手”二字确实有些『迷』糊,这汉人吃饭怎么会用这两个字。

“匈奴人不是习惯用手抓着吃的吗?”公孙姝一脸天真地道,丝毫没有注意到主位上慕容云歌的脸『色』。

烟罗的身子僵了僵,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有些窘迫又羞恼地瞧了一眼的停住咀嚼的慕容云歌,目光最后落到公孙姝的脸上。公孙姝仍是那副不知所谓的神『色』,竟一脸疑『惑』地回瞧着她。

烟罗瞧着对面的姑娘一脸无辜的样子,也不好发作,虽然知道自己是受了公孙姝的冷眼,但她并非觉得身为匈奴人是耻辱,毕竟在那里生长了十几年,她在意的不过是慕容云歌眼里的她会不会对他有害而已,而且会不会因此而不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明哲保身。

她缓缓起身,轻轻一笑,冲着对面的公孙姝不急不缓地道:

“公孙妹妹真是博文广记,匈奴人不擅用筷子,但也不爱吃这些精致的菜肴,若是扫了各位的雅兴,烟罗可真是罪过了。”

她只见公孙姝的脸『色』由无辜变成了愤怒,一张脸早已气的通红,她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你——”

“够了!”一直坐着不吭声的慕容云歌一声低喝,握着酒杯的手陡然收紧,头也未抬,只是声音带着薄怒和隐忍。

全场顿时陷入一片安静,谁也不敢出声。青芜在桌底下轻轻拉了拉公孙姝的衣襟,公孙姝低头去瞧她,青芜向她使了个眼『色』,随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公孙姝气愤地小嘴一嘟,甩袖跺脚地瞧着一脸冷漠的慕容云歌。

慕容云歌哪能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只是还有很多事他没弄清楚,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他忽然起身,一把拽过呆愣在原地的烟罗,淡淡地吩咐道:

“命东厨做些吃的送到我房里。”

随即拉着她的手消失在了剩下两人的视线里,让一站一坐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烟罗就这么乖顺地让他拉着,没有反抗,也忘了反抗。她痴痴地瞧着他的侧脸,俊美无比的轮廓,刚毅的线条,可是刚才,她分明听出,他的声音里,竟带着疲惫。

她静静地坐着,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悄眼环顾一下四周,数月前,就是在这里,那个男人蛮横地想要占有她,以至于她的腰椎受伤。一想起那日的情形,她仍觉得背脊发凉,似乎那个伤处又在隐隐作痛。

慕容云歌将她拉进房里之后,就没再理她,自顾自地坐在案几前写着什么,丝毫不理会一旁的烟罗。

烟罗有些百无聊赖,只能巴巴地等着她的晚膳。正想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咕地叫了起来,软榻上的人轻皱了一下眉头,埋在书里的目光落定在坐着的人儿身上,眸底有一抹隐忍不住的笑意,看的烟罗终是脸红耳赤,匆忙低下了头。

慕容云歌嘴角上扬,心思再也无法放到书上。半晌,烟罗终于缓缓抬起头去瞧斜躺在软榻上的人,不觉一怔——他,居然还看着自己。

见烟罗一脸窘迫,慕容云歌眼底的笑意更甚,表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他忽然伸出手,歪在榻上跟她招手。

“我……我没吃饭。”烟罗可怜兮兮地蹭过去,明知道这话是多么多余,却为了掩饰尴尬,随口拣了一句。

见她靠近,慕容云歌将玉管丢在一边,坐正了身子,腾出一半的空间,然后轻轻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只在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坐。”

烟罗有些局促不安,让她这么近距离地挨着这个冷漠的家伙坐下来,天知道她有多难受。但是看他一脸不容拒绝的神『色』,她瞬间没了底气,毕竟在他的房间里,她终是无能为力的。磨磨蹭蹭地移到他的软榻旁,再慢慢地坐下去,烟罗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孰料,她坐下没一会,慕容云歌却蓦地起身,走至不远处的书案前,等烟罗回过神来时,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已然收起,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四菜一汤。

烟罗正想着要不要现在起身过去用膳,却只见慕容云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书案搬到了软榻前,又将碗筷递到她手中,自己则拿起软榻上的书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了起来。

趁他看书之际,烟罗赶紧抓了一个菜饼往嘴里塞,确实是饿坏了。

“小心些,慢点……”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使得烟罗的脸又是一红。

她稍微放慢了点速度,头埋的更低了,以为这样慕容云歌就不会再关注她,孰料,他那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又在房内响起:

“既然你那么爱吃我家的饭菜,不如——我们早些成亲!”

 070 处处心机(4)

烟罗一听这话,刚喝到嘴里的汤硬是喷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地一边用帕子擦着四散溅开的汤水,一边不停地轻咳着。怎么吃的好好的,突然冒出这么档子事来,她真是跟不上他的节奏。

那边,那个男人邪魅一笑,再次问道:“如何?”

烟罗一抬头,对上他探寻的眸子,脸上竟似火烧一般,胸口也是越发激烈地怦怦跳个不停。还好这些时日,烟罗早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霸道行止,除了有些接受不了之外,并没感到多大厌恶。

“你真不介意我是匈奴人?”烟罗一扬头,本来是打算说些拖延的话,谁知一开口竟说了这么一句,连自己都觉得酸。

“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来,烟罗有些愣怔,在她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般笑吧,恍惚间,竟觉得这个笑——风华绝代。

“我就喜欢匈奴人呐——”他接着说道,语气里满是调笑和顽皮。

烟罗在心里嘀咕,这个男人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多话,还这么大笑。脸上却已是扭曲的神『色』,娥眉轻蹙,红唇微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可爱至极。

见她始终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慕容云歌倒也不生气。丢了书走至书案前,双手撑在案边上,躬身对着眼前略往后退缩的人儿,嘴角一扬,轻声说道:

“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烟罗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时一个哆嗦,虽然早已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别想跟他撇清关系了,但再次听到他这么说时,仍是感到有莫名的恐惧。

回到西厢的时候已过戌时,善善同云儿正在闲聊着,见烟罗回来都是福身行礼。烟罗瞧了一眼云儿,心里有些纳闷,为何这个时候她不在青芜身边伺候着,却跑来西厢同善善闲聊。但是面上仍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往内屋走去,却听得身后云儿的声音:

“既然小姐回来了,那云儿也告辞了。”说着朝着烟罗的背影福了福,又匆匆瞥了一眼善善,便退出了西厢。

善善追了上来,接过烟罗手里的披风,关切地问道:

“小姐,怎么这么晚?”

“用了膳,歇了会。”她轻描淡写,将晚宴上的一切都略了去。想起晚膳,她忽然觉得好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她都觉得有一种东西在蜕变,她想念在草原的日子,单纯而美好,行医救人,同阿爹一同读书,同於单一同看日落……而现在,只身在这敦煌大漠里,强迫着自己学着长大,去防卫一切的人和事,突然觉得心酸不已。

眼眶微红,鼻尖发酸,烟罗慌忙转过身,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进了内屋。善善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轻轻地一声叹息,便退下去准备热水。

这一夜,烟罗辗转不能入眠,她想着慕容云歌的每一句话,顿感烦躁不安。脑中一直回旋着他的声音——“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她轻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任命吧——”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头顶的粉红幔帐,眼睛不觉已酸涩胀痛,轻轻『揉』了下,便有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泪痕还未干,却已经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满心的伤痕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善善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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