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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上烟罗-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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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求饶了。他的眸子像被什么激起了涟漪,逐渐变成了波涛暗涌。

“哎——你可真是狠心呐。”慕容云歌的旁边,同样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风中,只是这声音,有如天籁。他看了一眼下面的人,轻笑了下,啧啧道,“真是个倔强的丫头。这五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了,你就舍得?”

慕容云歌目不斜视,冷声道:“这是她自己选的。”

慕容云天叹息着摇了摇头:“哎,不是我替那倔强的丫头说话,就当时那情形,她有的选吗?”慕容云天斜睨了一眼慕容云歌,“你又不傻,那阴月散是匈奴才有的毒『药』,而那丫头来自匈奴,哎,这叫她怎么说?”

慕容云歌默不作声,眼神游移了一下,盯着不远处的皑皑白雪,若有所思。

“她晕过去了。”慕容云天收起调笑,盯着一动不动的烟罗,沉声说道。

慕容云歌叹了口气,垂下眼睑,转身就要进去,却被慕容云天一把拉住,干净的面容上『露』出难得的凝重:“已经三十板子了,够了。”

慕容云歌『露』出狐疑的神『色』,盯着身边人的眸子,心里勾起一个轻笑。

再转头看向西厢院子里的烟罗,她无力地趴在木凳上,双手无力地垂下,像一个丧失了生命的木偶,不哭,不动,也不喊痛,默默地承受着棍子落下的重力,皮开肉绽。良久,慕容云歌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这事有蹊跷,你得查清楚。”慕容云天看着他的背影,正『色』说道。

院子里早已没了别人的身影,那些始作俑者也是在一番嘲弄之后,早早地就撤离了现场。慕容云天来不及跑下去,只是站在那里朝着西厢的院子大吼一声:“停下!”

扬在半空的木棍戛然而止。

他施展轻功,直接从高台上跃下,奔到院子里。

烟罗无力地垂着头,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完好的,长衫紧贴在身上,一道一道的血痕。

轻轻地,他捧起她的脸,她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脸上早已没了一点血『色』,苍白如纸,额上冒着冷汗,嘴边挂着鲜血。

他一挥手赶紧命人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任由虚弱的她跌落进他的怀里。

“烟罗?”慕容云天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

烟罗轻皱了下眉头,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是谁……

“於单?”她呢喃,带着满脸的惊诧。

忽然笑了,她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吗?

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看着他,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一脸,“於单,你的毒解了吗?你……你怎么会……来?我一直……一直在坚持,坚持着……能……能再见到你……可是,真的……真的……好痛……”

慕容云天怔怔地看着,看着她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来不及多想,他将她拦腰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朝两边吼道:“快传大夫!”

夜,浓的化不开。

烟罗从早晨便开始昏『迷』,嘴里念的最多的就是:“於单,终于又见到你了。”

从清晨到现在,慕容云歌都没有出现,守在她身边的都只有慕容云天一个人。大夫在尽力救治,这么冷的天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慕容云天在外屋不停地来回踱步,心里有莫名的担忧。他还记得她苍白的面容,以及她倒在自己怀里时眼角的泪水。

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倔?

他不禁轻叹一口气,外界传言慕容世家的男儿不近女『色』,而好男风,如今这又该如何解释?慕容云天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那笑里竟是无比失落。

烟罗的身上越来越热,躺在床榻上的她觉得伤口就像被万千蚂蚁啃噬一般,痒过之后又痛的心底发颤。她的意识渐渐回到生长了十四年的草原,那里有成群饮水的牛羊,有策马驰骋的勇士,有低回盘桓的飞鹰,有屡屡袅袅的炊烟,还有爽朗热情的姑娘……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那笑干净的如同初生的婴儿般。

他看的痴了,心,竟是那般被牵扯着。

“她怎么样了?”

慕容云天拧着眉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床榻昏『迷』不醒的人儿,她的笑真美。

 073 处处心机(7)

“呃——这位小姐的伤很重,旧疾未痊愈,又添新伤,还发着高烧——”大夫拿眼角悄悄晲着这慕容世家的长子,掂量着如何把话说到最轻。

慕容云天猛地抬头,瞪住大夫,厉声道:“我只要你告诉我,她何时能醒来!”

“这——”大夫的声音拖得很长,明显被眼前人的凌厉气势给震慑住了,有些吱唔道:“这个不好说,就看,就看能不能熬过今夜了——”声音越说越小,但每一个字还是很清晰地落进了慕容云天的耳朵里。

他怒喝:“她要是熬不过今夜,你也别想见到明早的太阳!”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大夫丝毫不敢懈怠,忙前忙后。还好,他又差了一些丫头过来伺候着,不然整个西厢真是清冷的可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躺在床榻上的虚弱的人儿,谁也没有留心到,在这个寒冬的夜里,慕容云歌独自一人来到了西厢外,穿过月下大片开放着的梅花,背影寂寞如山。

但是,他就只是在西厢外驻足,却始终没有跨入西厢去见烟罗。

不过,他的眸子里还带着隐约的恨意,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他故意将错就错,就是为了最后让她彻底消失。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青衣男子就这样站在梅花树下凝望,望着西厢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望着窗纸上的人影影影绰绰。直到天『色』微亮,才不舍地移开脚步,离开了西厢。

经过一整夜的救治,烟罗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烧是退了,但口中仍是念着“於单”、“草原”的,还不时喊着“善善”。慕容云天的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却没有离开一步。

他在床榻边来回踱步,忽然右手轻轻一挥,吩咐道:“把那个叫善善的丫头带过来。”

下人领命而去。片刻后,善善哭着跑了进来。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已是一夜未眠。一进门,见慕容云天站在床边,一个扑通就跪倒在了地上,不住地颤抖抽泣。

慕容云天摆摆手,口中有些不耐地道:“起来吧,叫你来不是哭的,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

善善一听可以回来了,又是哭又是笑的,连连磕头谢恩。

…………

天越来越冷,烟罗一如既往地靠在软榻上读书,伤口已经渐渐愈合,可是那些伤疤不知要到何时才会消失。

她忽然想起那日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慕容云天,有些意外,却见他的眼底是一抹惊喜,她无力地望着他,只听得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醒了就好。”

可是他并不擅隐藏,他眼底的笑意全数落进了烟罗的眸子,那样温暖。与数月前在御麟殿见到的慕容云天判若两人。

也是在那一日,她再一次见到那个冷漠的男人。他瘦了,眼睛有些凹陷,气『色』并不是太好。但是烟罗并不想见到他,她皱了一下眉头,闭上双眼,不愿多看他一眼。

她的这个动作明显激怒了他。

慕容云歌敛着怒气,脚步有些沉重地走过来,定定地站在她的床边,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的脸。

房间里顿时安静一片,那些伺候在侧的丫头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烟罗想翻身不理他,却又动不了,只能僵硬地迎接着冷冽而又耐人寻味的注视。

半晌,他悠悠地开口:“看来,我的夫人已经没事了。”

他的口吻带有一点调笑,也带着一点——心安。

烟罗深吸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冷声道:“我有没有事又与你何干?反正在你心里,早已认定我是那凶手。”

慕容云歌眉间的冰霜更甚了,她一定要像只刺猬一样吗?为什么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能挫挫她的锐气?更可气的是,他干嘛要关心她?他来这里做什么!

还未待他再次开口,边上的慕容云天忽然哈哈笑起来,他走到慕容云歌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贤弟啊,有了这个王妃,你今后的日子才不会无趣啊。”

说完转身走出了西厢,他高大的背影落在烟罗的眼里,一时间,竟有说不出的感激和酸楚。

自那日起,烟罗开始不愿搭理这个冷漠凶残的男人,倒是让她时时想起慕容云天,他那温润如玉的眸子,和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只是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烟罗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回想着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原以为青芜待她是真好的,可是自那次事件之后,她的心彻底死了,她至今仍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陷害她。

而那个公孙姝,她倒是没有什么坏心,只是刁蛮任『性』惯了,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烟罗轻轻一笑,觉得这个女子,倒真像是草原上的自己。

她侧躺在床榻上,脑子里的片段一刻都不间断,自那之后,她倒也落的清静,再也没人过来打扰她了。但她心心念念的一件事,总是牵扯着她的神经。她仍记挂着要去中原,去看看於单。可是现在看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动身了。

正想的出神,善善蹦跳着进了屋,手里拿着一根竹笛,烟罗瞥了她一眼,略带微笑地道:

“什么事这么开心?”

善善脸颊一红,将竹笛藏在了身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烟罗轻轻一笑,歪着身子瞅了瞅她的身后,善善随着她的目光微微一侧身,终是没能看到,烟罗假装生气道:“再不拿出来我可生气了。”

善善一听,急了,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拿出来就是了。”说完脸已经通红。

烟罗接过她手里的竹笛,仔细瞧了瞧,一脸的赞赏,把玩了一会,抬眼道:“这竹笛可真是精致,哪里得来的?”

善善微微一低头,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是……爷房里的安顺做的,我看着精巧,他就送我了。”声音越说越低,脸已经埋到了胸口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喏,拿着。”烟罗将手一伸,将竹笛递到善善的手边。

善善别别扭扭地接过竹笛,双手在竹笛上来回抚『摸』着,爱不释手的模样让烟罗忍俊不禁。

片刻,烟罗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眉头轻轻蹙了下,从书中抬起头来,问道:

“善善,前些日子我总能听到这无茶居里偶有人吹奏笛子,甚是悦耳,听久了我倒是爱上了那种感觉。”她略微顿了顿,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自打我从天山回来后,好像再没听过那笛曲,你可知道是何人在吹奏?”

善善站在那里想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道:“善善也不知道。”

烟罗“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脸上有失望的神『色』,也有回想那笛曲时的喜悦。

 074 伺机而逃(1)

日子总是过的太快,不觉又是数月,大漠的初春依然很冷,仍有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烟罗和善善在西厢的后院里堆起的雪人至今还在。它就像一个小丑般每天逗的她们呵呵笑。

慕容云歌偶尔会来,不过都是来说些闲话,烟罗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常把他气的甩袖离开。对此,她总是乐此不疲,自从上次挨板子之后,反倒让她消除了对他的畏惧,无所谓了,大不了就是家法伺候了,她总这样想。

春天了,中原的春天应该是草长莺飞了,她时刻惦记着自己还要去中原见於单,虽说慕容云歌的天山雪莲已经送到,可是皇城里的生活会不会不适合这个草原上自在飞翔的孤鹰?她终于决定去向慕容云歌辞行。

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初升的暖阳,暖意融融。回眸间,瞥见那个青『色』的身影正向盘楼的方向走来,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慕容云歌的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笑,每次见到她,他总是这般开心。

当丫鬟的通报声响起的时候,慕容云歌正背对着台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颗期盼的心却早已按捺不住。

“传。”他转身,声音里透着一丝愉悦。

烟罗双手放在身侧,拾阶而上,心里在忐忑着该如何开口,他又会不会答应。

还没来得及多想,慕容云歌挺拔的身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虽然很讨厌这个男人的臭脾气,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样子总给她带来视觉上的享受。想到这里,她不觉脸一红,心里暗骂自己不知羞。

慕容云歌见她一副含羞带娇的模样,心里本就不平静的心河更多了一层涟漪。他侧头微笑,轻声道:

“我的王妃,今日怎么有空主动来找我?”他戏谑的话语让原本就窘迫的烟罗更加羞涩。

她一低头,不等他说下去,自己拣了张最近的凳子坐下,手指在袖中纠缠了半天,才嗫嚅地开口道:“我……我来找你……有事跟你说。”

“何事?”黑袍下,慕容云歌『摸』了『摸』鼻子,紧盯着那张微红的脸。

“我要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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