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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都不会欠他的。”
柳君以为今天来,不会再有什么无力钝痛感了。却没想
到白飞飞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还是让自己的希冀落空。
断得这样,干净!
白飞飞不用抬眼,她一向知道自己做的事、说的话会产
生什么效果,也从不会后悔。
或许,是有例外的,只不是这个人。
“环翠,好好待她。”
柳君静静地站着,感受着时间的一步一步地滑过肌肤,度过了难以名状的一个时辰。
他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溶进一片光里,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后天就是初八了……
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摩挲过剑身,指尖传来金属冰凉刺骨
的触感,透过肌肤骨骼传到血液里,让他没来由地轻颤
了一下。
这把天绝剑,在武林中是沈家的象征。世间任何物件,
原本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只有附着上某种人为的分量
时,才会分外珍贵。就剑本身来论,确是件好兵器,但
是到底成为匡扶正义的利刃,还是杀人作孽的狂刀,终
究还是掌握在使剑之人手中。当年沈家惨遭灭门,他便
是抱着这柄比自己还高的剑苦熬过了那漫天的血杀,之
后浪迹天涯的冷暖日子里始终陪自己到底的,也依然是
这把剑。
现在细细想来,才觉恍如一梦——仍旧是一人一剑,似
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他将剑收归鞘里,抬头看了看天,余晖拖着长长的裙
裾,渐渐地也要没去踪迹。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农家小院,周围很是安静。
前些日子与猫儿碰面之前,他本是寄居在这户农家,每
日看着这家人恬淡怡然的生活,度过了最最无波无澜的
几日。却不想,农夫在亲戚的鼓动下带着妻儿进城谋求
更好的生活去了,这房子自然就空下来,沈浪便想也没
想地买了下来。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到底动了什么心思,想来好笑。
不过,他总是时常回来,最想念飞飞的那些夜里,便一
个人来了这里静静地看着星空,好捱了些。
今天和猫儿又吵了起来,山昨天音的话虽说都在意料之
中,还是让他的心钝钝得闷响。
自然地,又来了这里。
他双臂一展,以最自然最舒服的姿势倒在了床上,眯起
了眼睛,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眼珠转了转,他想,索性一直在这里呆到后天吧。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头顶隐隐传来低低的脚步声,一步
一步踏在茅草上,传来摩擦的轻响,檐隙中不停落下细
碎的灰尘。
微张了眼睛望向窗口,月娘出行,爬上了树梢。
在这寂静的夜里,不知是谁独自踏上这农舍的茅草顶
上,缱绻徘徊。
沈浪蹙眉的时候,眉宇间有三道细细的皱纹,薄唇轻
抿,他冷然道。
“窗外何人?”
淅淅一阵细响,带着鸟儿拍打羽翼的风声和咕咕的鸽
语,然后传来一个寒玉相击的婉转声响、
“乖,停在这里就好了。”
沈浪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霍然而起,大力推开窗
门,半个身子探出窗棂,朝茅檐上望去。那个飘然欲飞
的身影就这样直直撞进眼帘,她肩侧,一只雪白玲珑的
鸽子歪着头,用黑豆般灵动的眼睛看着他,在这月夜
中,挡住半片苍穹。
看了他一眼,眼中居然带了几分羞涩。
“我来找你了。”
沈浪看她踏在那层已经冒了青苔的茅草上,步履不稳,
身形摇晃,自己还浑然未觉一般挪动着,只觉得心要从
喉咙里跳出来一般,深怕她一脚踏空从屋顶坠下,下意
识地张开双臂,焦急地说。
“先别说话,快下来——”
白飞飞似乎是脸红了一会,素手轻挥,让那鸽子自行先
飞了下去。她又低头想了想,半坐在檐畔,除了脚上的
鞋袜,小心翼翼地把腿伸下来,那双透明的纤足便落在
了沈浪的掌心,如同落叶飞花,轻盈地可做掌上舞,沈
浪觉得又惊又怕,呼吸被她弄得忽上忽下,猿臂一伸,
攀上她的小腿,抱紧她的膝盖使了力道,将白飞飞拖入屋里。
白飞飞缩在沈浪的怀里,青丝还乱蓬蓬地惨绕在沈浪的
肩膀上,沾满了点点夜露,连眼睫上也有几珠。沈浪情
不自禁地用手为她擦拭,那又长又密的羽睫在他指间扑腾,如同蝶翅。
沈浪象被烫到了一般,快速地挪开了自己的手,却无法
抑制已经乱掉的心跳。
怀里一阵轻笑,白飞飞伸出双手,绕到沈浪颈后紧紧地锁住。
“沈大哥,我回来了。”
明明是轻呵出的几个平常字眼,滚到沈浪的心上竟像热油浇过一般,胸口
突然裂了一道口子,那些数月来一直蕴积在胸口里发脓发臭的思念悔恨和
惆怅,此刻竟如百川汇海,掀起滚滚浪涛,鲜血捂不暖浇不灭的怆然,在
四肢百骸里冲撞。偏偏面上还是波澜不起的,像一只苍老的蠹虫伏在上面
产卵,安详的没有半丝涟漪。
沈浪艰难地往后直了直身子,口中遮掩道。
“飞飞,这里还有人……”
白飞飞赧然一笑,扑闪着的眼睛却丝毫不见慌乱,只拿眼往门口一望,简
屋漏草之间一片光辉绚烂,两个神仙似的人物正好整以暇地立在那里。
黑绮罗眉眼间撤去了所有的狂肆与戾气,此刻看来竟真如那画里走出来的
翩然公子一般绰约风姿,他温柔地看向沈浪怀里,有些责备又有些无奈地
轻念道。
“你怎么这样任性?沈浪有什么好看的,用得着这样赶?你明明禁不住折
腾……”
樊刚抬起右手抚了抚太阳穴,将那又开始突突暴跳的青筋勉强按下去,赶
在身畔人继续絮叨之前截住他。
“罗,你已经这样念了一路。”
黑绮罗斜飞的长眉一挑,乜着眼睛算是‘问候’了沈浪,冷冷地从鼻腔里
‘哼’了一声,压下怨念不再开口。
沈浪也并不多礼,随意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二人自行坐下。
他右手仍搂着白飞飞,左手一伸扯开床上的被子,将她裹了起来,连那双
白生生的纤足都盖得严严实实。
“是你们将飞飞接出来的?”
黑绮罗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似乎对沈浪用了‘接’这个词相当窝火,转念
一想却又无可奈何——那家伙说得没错,确实是‘接’,不是‘救’啊
‘抢’啊什么的。
“恩,我想见你,又不知道你在哪儿。”
白飞飞仰首,那双盈着月光的眼睛含了秋水般锁在沈浪脸上,身子更往他
怀里缩了缩。
若说沈浪方才还觉着点儿尴尬,此刻倒是坦然得过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
搂着白飞飞,对身旁两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你总该多穿些,夜里寒露多重。”
眼前情意缠绵,甜蜜似糖,有两个人很快就觉得自己似乎很、多、余。
黑绮罗霍地起身,显然是气得不轻,脸色一阵浓云密布的。
“我们走。”
好、好,沈浪,今日看在飞飞的份儿,帐容后再算!
樊刚看看沈浪,又看看白飞飞,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们好生歇着吧。”
正待跨出门口,黑绮罗顿了顿脚步,扭过头来邪气地冲沈浪笑了笑。
“对了,慕容紧张飞飞得厉害,不知要闹腾些什么事儿呢。”
侧耳倾听,知二人已经去得远了,沈浪将长靴一蹬,高大的身子也缩到床上去了。
[真相大白:第五十二章]
山佐天音一人独坐在屋里,面前的矮几上搁着一个细白瓷瓶。
豆大的灯苗被风挑拨得忽明忽暗神色不明,只见他看着那白玉瓶子,神色
并瞧不十分真切。
这药是上次慕容烨留下来的,主上既然与他们合作,自是可以相信一些。
只是竟不知七七如何发现的,看那些花草枯萎的程度,怕是她连一滴都未
曾喝过吧。原本对这药也未寄多少希望,只是……呵,现在看来,也不必
了。
他掀掌一扬,那瓷瓶从矮几上飞离,烛台被掌风带得一晃,在一瞬间,似
烟花绽于永夜,照亮了门口那人的打扮,即使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也足以
让山佐天音愕然。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绸缎,袖口处是暗红牡丹图样,下摆上也缀着绽放的梅
枝。喜服华丽精致得过分,却像是有些陈旧,似搁置了许多年,失了最初
的光鲜亮泽。漆黑如墨的发丝不再盘起,大半披落在肩背,唯有右鬓几缕
发丝被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了四根镶金碧玉簪排成弧度,如扇形般绾起。
容颜本已是艳丽无双,虽未十分修饰,眼角眉梢却描了斜斜上挑的红线,
红唇如血。如若不知她已年过四旬,灯火中乍一看竟真如新嫁娘一般娇美
明艳,但正因如此,方越发显得诡异。
“王夫人……”
山佐天音张了张嘴,已是不自觉地唤出声来,心下却立时反应过来,这人
不是王云梦。
主上虽带了王夫人同来,可那王云梦已是疯了,哪里会如眼前一般神智清
明?
她似乎并不在意地抿了抿嘴角,山佐天音便忽然觉得那红若鲜血的唇色许
是天生,并非点过绛唇的缘故,恍惚间只觉一片艳色在烛火明灭间绽放。
“色使似乎很是烦恼,我这次来,不过是希望助你一臂之力。”
山佐天音脑中飞快地闪过过去许多年听闻的只言片语,一些陈旧发霉的东
西似乎开始慢慢显出一些端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你是王夫人的妹妹,王紫蔓?”
王紫蔓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
“柴玉关倒是有些识人本事,身边的贴心人竟如此伶俐,你猜得倒是不
错……”
山佐天音真听得这话,反而惊得无法反应。那些尘封的旧事,蛰伏的恩
怨,当初听来已是惊心动魄,怎会想到亲闻亲历?
“我应了柴玉关的要求,想起色使或许对这事也有兴趣,不知意下如
何?”
王紫蔓笑得越发妩媚,声音也添了些甜软,听在耳里竟觉得带了十分的鬼
气。
山佐天音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不由得往后挪了几步。
“我为什么要杀他?”
王紫蔓血红色的衣襟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缓缓靠近矮几,将方才接
过的瓷瓶放回。
窗口投进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竟恍惚觉得连那无暇的月光也是浸了血的。
她含笑转身,衣袖轻轻拂过那瓷瓶。
“你难道不知道么?凭着这些东西,并不能真正的救朱七七,顶多……”
她柔声说着,用手指了指心口。
“让这里清明一些。不过,朱七七正常时候对沈浪的痴迷也不见得稍减一
分,又有何区别?”
山佐天音闭了闭眼,声音泛寒,夹着死灰般的心冷。
“我知道。这锁心蛊与绝情、连情二蛊并称‘苗疆三恨’,以情伤人,致
死方休。制蛊之人原本便是为情所伤,怨恨刻骨才想出这狠毒的法子,根
本没有留下解蛊的法子。”
王紫蔓含笑看了他一眼,低垂眉眼,那个运眼的动作低回轻柔如行云流
水,加上眉梢的红线,几近勾魂摄魄。
“杀了牵蛊之人,不就是个好法子?”
山佐天音浑身一愣,良久才轻轻开口。
“不行,七七那般喜爱他,我不能。”
王紫蔓看着他轻声笑,一双眼睛似将一切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我原想你总也该是个聪明的,不像沈浪,现在看来却错了。这世上有那
么多条条框框,在这框子里,想做的不能做,想爱的不能爱,你们怎么就
这样听话?这规矩本就是定来给人破的,活着如不能如意顺心又有何意
义?”
王紫蔓斜倚在矮几上,一边用手拨弄那瓷瓶,一边欣赏似的看着山佐天音脸上瞬息万变的神情。
“你说朱七七喜爱沈浪,所以不能杀他。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嫉妒过他
么?”
只一句话,山佐天音便觉得脸上瞬间涌上了冰与火,火辣辣地烧着皮肉,
也冷飕飕地着刮着骨头。
是的,是的,她说的没错。他是嫉妒沈浪的,发了疯一样的嫉妒,为什么
他可以这样容易地得到七七的喜欢?为什么他可以拥有七七一切的喜怒哀
乐?为什么他可以让七七心甘情愿承受这么多、付出这么多?这嫉妒,几
乎要将他烧毁了……
他再不能藏住自己的情绪,连那废掉的左手都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
“你说得不错……但杀不杀他,嫉不嫉妒他,这是两回事儿。”
王紫蔓像听得了什么好笑得紧的事情,她毫不顾忌地指着山佐天音有些仓
皇的脸,放肆地笑开。
“你真该照照镜子,这样口是心非。嘴巴可以挑自己想说的话说,可眼神
不会,声音不会,你难道还没意识到它们已经暴露了你的一切?我知道,
你只是需要一个借口。”